“住嘴!”林斯义大怒,接着,双臂将她敞开的腿抱拢,给她整理衣襟,又理下摆,终于将她包的算严实,做完这件事,林斯义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他一直在流血,将地板上流出一小汪的血迹。
温尔无动于衷。
左曦抽泣地肩膀不住抖,即使他一眼不曾看自己,她依然顾着从旁边茶几上的医疗箱里拿出纱布替他裹起来。
这个医疗箱是晚上回来时,林斯义替温尔处理手背伤痕时用的。
他此时,伤口比她大多了,却把左曦的手掀开,没时间顾自己,将温尔搂住的同时,艰难够到旁边的电话筒,拨了一个到保卫科的快捷号。
“我已经打过……”核物理城的安保级别很高,尤其林斯义父亲功勋在身,所住的宅子配备自动化安保系统,只要有人入侵,会自动报警。
但是今晚,安保系统像死掉。
温智鑫来去自如。
林斯义拨去保卫科时,同是大院人的左曦当然知道他目的是什么。
她一阻止道:“我已经打过你就不要打了……先把伤口包起来吧,你一直流血……”
林斯义目光冷冷瞥向她。他已经完全不能够信任她,从母亲的死,到今晚她巧合的出现,一切都充满着猫腻的意味。
左曦僵硬在原处。
电话依旧拨出去。
接着就是等待。
林斯义不敢离开温尔半步,不然他不会允许温智鑫已经伤成那个样子竟然还跳窗逃脱。
温尔的眼睛没有焦距。
但她的心非常冷硬,且有思想,狠狠拒绝他的思想。
果然,她又再提:“分手吧。”
林斯义只好拖延,“等今晚过了再提。”
她木木的站起身,被他猛地一牵住,身子瞬时被拽的一晃。
也许已经不是他不允许的力量在阻止她,而是他失血过多,身体已经沉重的靠在沙发上起不来,所以她站起身时,被他拖的下坠。
温尔说:“我上楼穿衣服。”
她的确衣衫单薄。
林斯义这才,艰难放了她的手。
这一放,就是五年。
……
这一晚后来的故事是,温智鑫不但成功逃脱,还带走他妹妹,林斯义的女朋友——温尔。
她声称上楼换衣服后,十来分钟没动静。
那时候救护车已经停在门口,林斯义失血过多是半昏迷状态。
这一刀十分不巧,刺进他小腹内十公分,位置惊险,急救的医生大声嚷着赶紧散开,病人马上需要手术。
“温尔疯了吧……”左曦哭地不能自已。
其他人震惊不已。
关蓓蓓不经吓,直接哇哇大哭,她是回来给爷爷过生日的,蛋糕上的蜡烛刚岁月静好熄灭,晚上这一血淋淋的一幕,就吓得她魂飞魄散。
林斯义在混沌中,还准确找到了关蓓蓓的衣角。
关蓓蓓正哭着呢,她从小除了自己亲哥和爱慕过的蒋帆,林斯义在她心中地位最为重要。
他是一个表面上冷漠,实则很温暖的人,会在关城不带她玩后,温柔回身递手掌给她的人,也是屡次在蒋帆那里受冷落时,他笑着哄她,并言出必行带她逛游乐园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奄奄一息躺在她面前,关蓓蓓哭死了。
还是医生提醒她,林斯义好像有话对她说。
关蓓蓓才把耳朵递给他,听他近乎乞求的声音:“去楼上……看看……她……”
那个她,自然是温尔。
左曦简要说过楼上发生的事,是温智鑫闯进来,在温尔房间打斗,温尔刺伤了对方,也刺伤了林斯义。
此刻,正在楼上换衣服。
百乱之中,大家都围着林斯义,分.身乏术。
关城听到林斯义的话,立即对自己妹妹说,“你先上去看看她,如果情绪稳定,直接把她带来医院。”
他理所当然的想,林斯义受伤,做为女朋友的温尔当然要跟着。
哪料到。
关蓓蓓到了楼上,只看到一件染着血迹的白色浴袍,和打斗过乱成团的房间,而房间里的人,不翼而飞。
一开始,警察参与寻找,怕温尔精神状态差,有危险,后来一查楼上痕迹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
温智鑫逃跑时,监控拍下他明显身无长物的情形。
而温尔不见时,却带走了一个黑色背包。
包里装的特别鼓,沉甸甸。
同时楼上财物被洗劫一空。
她背着这只沉甸甸的包,跳窗而逃,走得和她哥一样的路线。
也许是分赃不均,两人才在楼上打起来?
这个说法刚一出,即被众人推翻,他们说温温不可能,这些年大家都知道她品性,她绝不会为钱财背叛林家……
警察说,你们看品性,我们看证据,她带走了温智鑫留下的包,就是证据,说别没用的,于是,下令各个分局全城搜捕。
但是温家兄妹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反侦察能力强。
温尔空军优秀标兵出身自是不用说,而温智鑫显然也非凡物,能身中三刀依然跳窗而逃,没一定手段难办到。
这对兄妹于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夜间消失在蓉城。
没声没息,比这场大雪还干净,宛如从未来过。
……
温尔“失踪”第二天,林斯义苏醒。
当时她的“失踪”还没有被定性。
关蓓蓓只好对林斯义说,温温在他身边守了一夜,大家看她憔悴,就押着她回去了。
于是当第三天,温尔还是没出现时,关蓓蓓便有些瞒不住,这时候温尔已经被警察定为分赃不均,携款潜逃的罪犯形象。
关蓓蓓虽然完全不相信温尔会是那种人,但因为她的确下落不明,林斯义又刚做完手术,怕他难承打击,就硬着头皮的隐瞒。
结果漏洞百出,林斯义一句蓓蓓你也骗我,就把关蓓蓓激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下全交代了。
林斯义当时没吱声。
出院已经是半个月后。
温尔依旧了无声息。
他来到公安局,肩头披了零星的雪花,在傍晚暗灰的天色中,站在某位主管刑侦的副局办公桌前,要求对方撤销对她的刑事指控。
“为什么?”这位副局是林家世交,特意盯在这个案子上的人,闻声,十分不可思议,“我们这边一放手,她就全国满各地的跑,谁也拿她没办法了。”
“你们这样,她一辈子不会出来。”
“你不查她,她就会出来了?”
“会。”
他斩钉截铁离去。
从此在航校附近的公寓里久住,也许哪一天她就回来了,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她当时太混乱了,伤了他,带走背包也因为……
说不通,理不顺,哪怕自欺欺人也不行。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他厨艺已经进展到透过窗户,楼下的小孩会馋的上楼来敲门,他看着那小姑娘坐在原先她的位置上享用,会瞬间恍惚,他的温温是回来了吧?
没有。
一天天,一年年,他由新手变身老烟枪,在深夜已经属于他们的公寓里吞云吐雾,笑想着,不回来也行,只要自由,过得够好,他可以祝福她。
若安好,就是不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ynn 40瓶;27273477 13瓶;HP 3瓶;不朽 1瓶;
非常感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五年
大雪很快盖住脚印与血迹。
温尔跌跌撞撞往山上跑。
这座山叫做嘉山, 是三区的最高峰,山上有一个电视塔, 是夜跑人的终点, 曾经她和林斯义跑过无数回的路线今晚显得如此难行。
翻过这座山,下面就是临街的马路。
排水渠里堆着厚厚的雪,温尔终于看到一排混乱的脚印将水渠冰面踩破。
如果这座山足够高,温智鑫就会体力不支在半途, 可惜太矮了。
她继续追踪,追踪了半夜,将这只苟延残喘的畜生堵在一个待拆的城中村。
温尔之前没来过这里,只知道是城区,下着大雪她没办法辩路, 只能在废墟上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捕捉到他的黑影。
“温智鑫——”她绝望着,嘶声力竭, “你毁了我!!”
她在雪夜里发泄着,怒吼着, 并让他滚出来。
温智鑫惜命, 不肯出来。
温尔就诱笑着,将身后的背包取下, 狠狠扔在雪地里, “出来拿——都是金条,现金,还有首饰, 不要吗?”
他肯定会要。
温智鑫视财如命,曾为了钱杀死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这个畜生,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温尔累了,她想一了百了,直接杀了他。
她当时在床上也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决心,从他裤袋中掏出刀子时,用着觉得非常顺手,她在军校练过短刀,杀死一个人特别简单,她麻木,从儿时的经历起就麻木了,所以杀死温智鑫只是反射弧上的长短,她受到伤害,然后等了十九年才想起反抗,不过不要紧,总算不迟……
“温温,你放了哥……哥错了!”
“别叫我!!”
“温温!”
“哥哥错了,哥哥马上离开你的视线……”
“耳朵!”
温智鑫利欲熏心,还是为那只背包出来了,他已经强弩之末,被温尔按在雪地里,实打实一顿猛击,她几乎红了眼,想要用砖头砸死他……
“温温!”
“耳朵!”
最后是脑海中林斯义的呼唤阻止了她。
她趴在雪地里一阵无助哭泣,想到自己捅了他一刀,想到自己辜负了他的期望,想到自己没办法再跟他在一起……
良久,擦了泪,用温智鑫丢在林家的那根绳子,将他手脚绑住。
她重新背起包,一言不发走出去。
此时,天已微亮。
走了十来分钟,她才出了这片废墟,在一条已经开始早市的老街上,遇到一位早起买菜的老人家。
温尔问对方借手机,她手机忘在林家没拿出来,她得报警。
“小姑娘,遇到什么困难啦,告诉婆婆啊,是不是和爸妈闹矛盾啦?”老人家讲话很慢,语气充满好心。
温尔本来只有十九岁,平时被林斯义娇生惯养,鲜嫩的像颗水葱,只是这水葱此刻被污水污浊了的模样,令人生疑且同情,老人家的口吻仿佛这是哪家走失的孩子,她必须得主持公道和这家父母好好谈谈。
温尔却麻木,“我没有爸妈。”
“哎呦,那你怎么了?”老人家急坏了。
温尔说:“我需要手机。”
“好好好……”对方递出了手机。
温尔记得很清楚,是一部红色的按键很大的老人机,她打了110,对方问她怎么回事,她说遇到两个人打架,其中一个被捅伤,问了老人家地址后,再报过去。
对方说十分钟后到。
她用了这十分钟再折返回去,此时天光比先前更亮,她因而时间缩短,五六分钟到了和温智鑫纠缠的地方。
只是一看地上的痕迹,一下心凉到底。
温智鑫不见了。
地上只有一摊被剪开的绳子,这个地方本就是拆迁中的废墟,最宽的一条路就是她走得那条路,人烟罕见,结果温智鑫被人接走,那个人应该是他同伙,或者说,温智鑫之所以到这里就是为了跟对方碰头。
只不过温尔醒悟的太晚了。
警察到时,温尔也不见了。
她背着包,漫无目的行走,在天寒地冻的这一年冬天清晨。
……
说实话,温尔后来几年都不愿回忆起这段,她觉得自己没用,第二次放走了温智鑫。
那个人间祸害。
她当时想,反正自己人生也毁了,索性这辈子就跟对方耗下去,天涯海角,她一定死磕到底。
只不过在此之前,得还掉这只包。
没了引诱的作用,她带着这只包上路只会成为麻烦。
那天,是温智鑫逃走的第二天,林斯义受伤的第三天,她从二十块钱一晚上的车站小旅馆出来,乘公交车到了核物理城第九医院。
她猜他应该在这里,事实也果然是在这里。
稍微一打听就去了高干病房,是一个带院子的一楼,像是疗养院而不是医院。
她站在院子外头的香樟林雪道上,听着外墙上挂着的空调外机嗡嗡声,猜想他在里面的可能温度,猜来猜去,没个准,于是,继续神魂出窍,挪动脚步从后侧,走进了医院。
她是不可能进病房里面的。
打算站在最近的位置,想个法子把背包妥善放下就走。
然而走廊上有人,她立即躲靠在摆着一株绿植的墙后。
是左曦,关城,还有窦逢春。
他们在争执,非常激烈,窦逢春不得不将争执中的两人往外拉了拉。
大概是怕林斯义听见。
左曦一如既往不可一世,所有人都要听她的口吻:“她人都跑了,和她哥同流合污,你们还替她说话干什么?”
“你再说一遍她和谁同流合污!”关城的声音。
“我不止说了他们同流合污,还要说她跟他哥乱.伦,底裤都他妈没穿一条!”
“你不是女人?你洗澡时穿底裤?再泼脏水现在就掐死你!”
“你掐……咳!”
关城下手真狠。
他将左曦掐地翻出白眼,高贵大小姐形象一去不复返,甚至舌头都吐出来。
窦逢春天崩地裂闷吼:“你也疯了!!”
他将关城撞开,然后面向跌坐在地上,眼泪狂流,猛咳不止的左曦,“姑奶奶你也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