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丁律律
时间:2020-04-24 10:01:14

  他平静坐在靠窗的沙发中,绚烂的霞光让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裹住。
  温尔看着他身上一丝不苟的军装,和脚上不染尘埃的皮鞋,忽而勾唇一笑,迎着他深邃的视线,“不,不必了。谢谢哥,别为我操劳了。”
  “不算操劳。”林斯义望着她:“只要你回来。除飞行以外的专业你都可以选。”
  “可我不需要。”做为飞行员她已经超过了年龄,其他的也不想需要。
  “先不要拒绝。”林斯义站起身,目光软,“到今年九月,你有足够时间思考。”
  “到明年九月都是一样的结果。”她眼睛盯着他,仿佛有锋利的刀片在里头飞。
  林斯义苦口婆心:“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人生只有一次,除了飞上蓝天,你有很多地方可以发光发热。”
  “做生意你觉得丢人?”温尔挑眉,倔强看着他。
  “不是做生意不好。是你有更多选择,你就该考虑。”
  “我考虑的很清楚。人生不会有回头路,无论从前多么绚丽,它就是过去了。我喜欢现在的自己。”
  如果林斯义听得懂人话,他就该知难而退。
  但显然,她可能是一只畜牲,所以他不懂,并且面不改色,好像只把她当小孩子,不计较话语中礼貌与否,对她柔声说了一句“别忙了”,擦肩而过下楼。
  温尔站在灶台边,与他自栏杆下投上来的一瞥,木然碰撞后,听着他走远的脚步声,逐渐失去全身的力气。
  她扶住墙壁,撑着额头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发现一只纸袋,从来时就被他拎在手中,但是她一直忽视的东西,此时被他留下了。
  里面装着一只打火机和一只四层高的保温饭盒。
  打火机是刚才那只打火机。
  他应该用过很久,所以即使花纹繁复也有被磨柔的痕迹。
  至于饭盒,打开四样菜色,荤素皆有。
  她不知道什么意思,她是缺打火机还是缺菜了?需要他莫名其妙送来吗?
  温尔不禁泪流满面,然后掀翻了菜,手里磨着打火机,在沙发里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还不是因为你某天饭弄不上嘴,只顾吃外卖……
  感谢营养液小天使:优优 9瓶;一点杨小语、36603782 1瓶;
  么!
 
 
第44章 生恨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跪在地上忏悔, 一开始听不清忏悔的是什么,在接近快醒来的时候才终于从自己喋喋不休的嘴中听到以后再也不抽烟的话, 也会好好吃饭, 努力做一个好人。
  她从前就是一个好人,无论家庭气氛多么窒息,她都努力上进,成为全校最优秀的学生。
  后来她到了大院, 也全力以赴,不会让林斯义失望。
  只是这五年,她“好”不下去,成为令自己都厌恶的烂人,她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但是无能为力。
  ……
  醒来是因为一通电话,来自派出所。
  对方语气很硬,问:“邹唯安是你老公吗?”
  “是。”
  “他参与赌博并与人打架斗殴, 现在对方要求索赔你过来处理一下。”
  说完挂断。
  温尔发现自己睡了一个多小时,外头天色发黑, 而屋里弥漫着冷菜的残香, 她从沙发里起身,面无表情将地板上的脏菜收拾进垃圾桶, 然后冲了澡, 头发没吹,带了几千块钱出门。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发消息给隔壁邻居,请她再次帮忙照顾下鹏鹏。
  对方很客气, 直说没关系。
  半个小时后,温尔到达南区派出所。
  邹唯安鼻青脸肿被关在拘留室,见到温尔,十分有骨气的喊一声:“老婆,我没关系,在这儿拘几天不碍事,你好好带着鹏鹏,一毛钱不要拿出来给别人治病!”
  最主要的原因是对方不是身体有病,而是脑子!
  邹唯安明明被打地半死,没动着对手分毫,结果到了派出所一查,对方腕骨骨折,十分严重,可能影响执教日常,需要他巨额赔付,这他妈分明是碰瓷!
  “我绝对没有动到他手腕!”邹唯安再次重申:“自己绣花枕头怪谁?”
  “你要拘几天?”温尔皱眉问。
  “不知道,不过最长也就十五天,我犯得不是大事,不要紧张哈。”
  “你们为什么打到一起?”
  “谁知道呢!”邹唯安两手一摊,表示无妄之灾。
  温尔点点头,不再多说。
  她也奇怪关城为什么揪着她不放,先是找人殴打她,后又逼她去参加关蓓蓓的婚礼,现在她赌个钱也莫名其妙被他举报,还把邹唯安逮进了派出所,如果不是她跑的快,她现在恐怕也得在局子里呆着。
  出了拘留室,在外头大厅见到那男人。
  对方穿一件黑外套,裹运动裤的腿修长,温尔盯着他从椅子上起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多头的威猛身体,本能察觉来者不善。
  她后退一步。
  目光冷然迎上他的视线。
  出乎意料,他眸光竟然含笑,只是讽刺的很。
  “打算怎么赔我?”
  “是很荣幸的事吗?”听着他的口吻温尔觉得怪,淡声:“该怎么赔怎么赔。”
  “好。两万九就够了。”
  “……”
  “怎么不说话?赔不起?”
  “为什么查我?”她在赌场赢两万九的事邹唯安不可能告诉他,那就是他特意查的,这种被人盯着的毛骨悚然感让温尔愤怒,“我和你无冤无仇。”
  “是吗。”关城目光转冷,偏头望外面又下起来的细雨,“你知道,当时你不负责任莫名奇妙就丢给我一个包,你就开始欠着我了。”
  “参加蓓蓓的婚礼,我已经还掉你了。”
  “好,你把蓓蓓叫出来对峙,将刚才那句话讲给她听,我就算你彻底为了我,与她无关。我们就两清。”
  蛇打七寸,温尔瞬时哑口无言。
  “你告诉蓓蓓,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反正你伤过那么多人,不在乎她一个。”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温尔到底是对林斯义身边的人带了不设防的软弱,她能在外面从头发丝武装到脚后跟,但跟这些人不行,所以被关城找人打,她不还手,被他举报自己赌博也不敢骂,只求放过。
  “出来说。”他放下三个字。
  率先走入黑夜的雨幕中。
  温尔跟着他,两人双双沉默,兜兜转转,不知道到底多少路,最终停下,在一堵水泥高墙下。
  温尔站在这条偏僻的巷子里,不合时宜想,如果高中她就是个坏女孩这条巷子一定很适合打架。
  虽然高中时她不是坏女孩,但关城是坏男孩,他轻车熟路用号称已经骨折的那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像当年在医院为她出头掐住左曦一样,温尔感觉到窒息,但是远没到左曦那种吐出舌头的惨样。
  或许那种程度不方便跟他对话,他才没下死手,甚至在掐过后,听到她咳嗽,稍稍松了力气。
  温尔抬眼看他,细密的雨线像一层朦胧的幕布,隔着时光横阻在两人中间。
  关城一反常态,凑过来对她耳语:“你跟他图什么?要钱没钱,要命贱命一条,还给他生孩子?”
  温尔说:“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我想要你。”
  他如此直白,声音就在她耳膜里转,“你都贱到骨子里了,不在乎搞一场婚外情,是不是?”
  “你今晚喝多了?”温尔不可置信,“关城,还是你吗?”
  关城不说话。
  温尔说:“我就是再贱也不会和林斯义的发小搞婚外情。”
  “我在这儿就能强.暴你。”
  “……”
  “男人女人间那点事,脱了裤子就能干不需要你同意,你说呢?”
  “你放开我!”温尔剧烈挣扎,她开始后悔跟他走入这条巷子。
  “当年我是没提醒你不要靠近邹唯安,还是没跟你说过他高中就吸毒的事?”关城说,“你一句没听啊。”
  温尔闭上眼。
  关城说:“其实碰你我都怕脏了我自己。从回来到现在,你跟谁说过一声对不起吗?”
  “林斯义……被你捅的部位是脾脏,你知道这是什么位置吗?你现在身体开始抖了?”关城像发现新大陆失笑,“不要抖,我还没说完,医生给他下过病危,就在你还包那一天。”
  关城其实在撒谎。
  她还包那天,林斯义已经醒了,虽然伤得不轻,但离病危有一段距离。
  他就是想毁灭她。
  “不要说了。”效果不错,温尔的声音颤抖:“对不起不值钱。最好的路就是彼此放过。”
  “好啊,放过。”关城点点头笑,“但愿你今晚能有好梦。”
  ……
  温尔瘦了五斤。
  在鹏鹏手术后。
  邹唯安要在派出所关上十五天。
  不用想,这种最长的拘留天数是关城在背后推了一把。
  温尔一个人照顾鹏鹏,还得兼顾店里。
  忙忙碌碌中,关城一直在骚扰她。
  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从前的冷漠无声变成尖锐刻薄,好像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问过他,是不是因爱生恨?
  关城当时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我如果喜欢你这种没良心,我他妈就是畜牲。”
  不然就是,“除非不姓关,才会喜欢你。”
  温尔于是总结,他这是给林斯义报仇。
  于是坦然承受。
  鹏鹏手术当天,出了一件意外。她当时想,如果在和关城纠缠之间,她真的滚到车轮底下死了倒也罢了,就当给顾黎清和林斯义身上那一刀做偿还。
  可想到自己回来是给鹏鹏拿东西的,她就想着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她收养了他,从来都是给他最好的一切,又怎么能让他没妈妈呢?
  所以,那辆宾利猛然一刹住,在地表发出一声刺耳的啸音,即使离她还有三四米,她还是感激不已。
  可惜夜雨绵绵,车头双灯晃眼,没瞧见驾驶人的样貌,不然她一定铭记他的再生之恩。
  从前挡玻璃上收回视线,温尔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可那个将她从街沿上撞下来的男人却死死搂着她。
  如果不是前一秒他还是要毁灭她的架势,这一秒温尔几乎都要感动了。
  关城抱着她,似乎要抱到天荒地老。
  温尔将他掀开,狠狠地,然后从泥泞不堪的地上爬起来,浑身湿淋淋从宾利车头前一瘸一拐走了。
  她回到了店里。气喘吁吁回头瞥的最后一眼画面,是关城从地上站起来,在雨中表情转为震惊,对峙着宾利车车主。
  好像认识一样?
  不过,这与温尔无关了。
  她惊魂未定,当即让韩晋提前打烊,然后取了鹏鹏的东西,拜托这小伙子从后门一路护送她上车离开。
  她实在吓坏了,不是怕死,而是很多事没了结,太多遗憾了……
  ……
  “鹏鹏,鹏鹏你好,听见阿姨说话吗?”手术后第三天,天气放晴,蓝天白天点缀在十八楼的幕窗外。
  病房里原本只是玩具,当关蓓蓓一来后就变成了更多的玩具。
  鹏鹏半长的卷毛被剃成了小光头,一点不帅了,尤其左耳后还挂着耳蜗,显得又呆又搞笑。
  “有你这么形容孩子的?”蒋帆听到她话,忍俊不禁。
  关蓓蓓咯咯发笑,“他就是搞笑嘛。”
  “好了,你再笑他都听不见。人工耳蜗开机得至少术后一个月。”蒋帆说。
  关蓓蓓惊讶:“你还做了功课?”
  “当然。怎么着也算……”蒋帆本来想说舅舅,可话到嘴边想起这是邹唯安的孩子他过于亲热对林斯义是一种伤害,于是一停顿,随意敷衍,“都上医院来了,我肯定得查资料啊。哪像你什么都不懂就问人家听不听见,多尴尬。”
  “他既然听不见了哪来的尴尬?”关蓓蓓回呛。
  “你俩真是从婚前拌嘴到婚后。”李惟佩服笑。
  沈翘坐在一旁跟温尔聊天,没参与这边的说闹。
  这两对夫妻集体来看鹏鹏,刚到病房里没十分钟,温尔对他们的到来不算意外。
  那天在婚礼上她提过鹏鹏装人工耳蜗的事,关蓓蓓从那就开始打听着手术日期,即使她没有透露,只说在排期,这女人还是神通广大打听了过来。
  且不止打听了过来,还在病房突然说,“怎么斯义哥还没到?”
  话音落,所有人看温尔脸色。
  她本来没在意听,被他们一看倒是尴尬笑了,“怎么连他也惊动?太麻烦了。”
  “不麻烦。这是人情来往,知道吧?”
  温尔真不想见他,但是关蓓蓓连人情来往这四个字都说出来了,她便浑身乏力。
  原来她和林斯义之间竟然成了“人情来往”。
  不过这也好,当“亲戚”处,比当前任关系处强。
  而且关蓓蓓他们在这里,人多,他们之间的尴尬就会少一点。
  大概是这个原因,林斯义在二十分钟上来后,温尔果然就没有感到不自在。
  直到这一行人离开,她都没和林斯义说上超过五句话。
  都是在众人一起逗鹏鹏的过程中,她偶尔回答众人时,目光看着他,算是给他的礼貌待遇,三言两语带过,没有单独交手的时候。
  他们离开后,温尔清理完给客人喝水的杯子,然后躺在陪护床上,抱着鹏鹏安静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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