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丁律律
时间:2020-04-24 10:01:14

  这回初到省城,目光所及皆是繁华事务,她看地目不转睛。
  而容纳他们的中学在省城排名第二,第一的那个听说是个子弟学校,不轻易招人。
  到达蓉城一中后,欢迎他们的场面颇为盛大。
  有些同学直接飙泪。
  温尔泪点比较高,安然无恙处在大部队中,等待校方安排。
  “这次,为给离乡背井的同学们在一中找到宾至如归的感觉,我市各大机关单位涌现出一批极为优秀的爱心家庭……”
  校长后面的话,温尔没继续听。
  大概意思就是省城爸妈这批人是苦于无法为前线做贡献,所以请求孩子们给他们一个发挥余热的机会。
  捧地仙林的学生们纷纷不好意思。
  当即在林荫底下与各自的“省城爸妈”相认。
  温尔孤零零站许久,都没有一对省城爸妈来相认。
  她有些尴尬,背着书包继续在原地等,再次没有“爸妈”过来,她心里就准备平和了,兴许是“爸妈”们不够用?
  “温尔!”带队老师的声音。
  温尔应了一声,终于不用尴尬,而是跑去绿格子网边上,望着老师笑:“您找我?”
  老师也笑:“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呢。你省城哥哥来了!”
  “什么?”温尔惊异。什么哥哥来着??
  “他在栅栏外等你。快去,长得最帅的那个就是!”
  温尔心说这老师贼不靠谱,什么最帅的那个,各花入各眼,一千个读者还有一个哈姆雷特,她怎么衡量“最”的标准?
  而且,这个问题没弄清,她下一个大问题陡然而至。
  关于哥哥。
  对温尔而言不亚于噩梦。
  现在她成了孤儿,也不想再要一位哥哥,可省城却安排了她一位哥哥。
  她怎么和对方处?
  走到栅栏外,相比操场上的热闹,这条凉风送爽的主干道清净无比。
  她很快发现老师说得那个“最”。
  是的,那人背对着她站,在接电话,穿一身质地挺括的蓝色军装。
  光从背影看的话,这个人就配得上“最”字,一双腿长且直,屁股结实挺翘,温尔做为一个女孩子第一时间就看对方这地方实在太过失礼,但总有的人长得细枝末节都出色无比让人不由自主将眼睛沾在他身上。
  他的背影如此挺拔,臀和劲窄的腰间隔着一条皮带,蓝色军衬下摆扎在裤腰里,一时之间,像在拍画报。
  举手投足,每个细节都像精心设计。
  令她上钩,令她承认,对方的确配得上“最”。
  但是不代表温尔就会轻易认他做哥……
  直到对方转过脸孔来。
  “……”温尔听到自己两耳隆隆一声,心跳加速,眼睛睁大,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着不可置信。
  “知道了,等我带人回来……”林斯义漫不经心和电波那头的人结束通话。
  他不明白,是他带“妹妹”回家,那帮发小瞎忙个什么劲儿,搞得比他这个“哥哥”还激动。
  手机塞回裤兜。
  林斯义淡定抬起眼皮,看到小姑娘几乎塞得下一颗鸭蛋的O型嘴,他唇角若有似无勾了勾,“不认识了?”
  认识。
  日夜铭记的那种认识。
  她嘴型恢复正常,但也不算太正常,而是稍微有些抿紧,“你是省城哥哥?”
  “你喜欢用这个称呼我就是。”
  意思是她不喜欢这个称呼他就可以不是?
  可他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呢?
  温尔满眼疑惑,不可否认,时隔数月见他,她十分激动,但是眼下情景叫她迷茫。
  于是默着嘴,不说话。
  林斯义看着眼前这默不作声的小姑娘,突然想到一个人,且两人好像是同岁,那位一张嘴,碰到路边大杨树都能蹦出一车话来。
  温尔和同龄人比,过于沉静了。
  林斯义心说这毛病以后得改改,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他得解决眼前的问题。
  “我是来接你的。不过你也可以决定不跟我走。”他露出一丝微笑,循序善诱。
  “我得在这里上课。”温尔很谨慎,她没有问我跟你去哪,而是一句我得在这里上课。不上他当。
  林斯义笑,说:“你想去科学城中学吗?”
  “科学城……”温尔心序又一次乱了,她想到来时经过嘉江大桥时,对面壮观又几近与世独立的神秘地界,“那边不是不收非学区人吗?”
  她还是想去。所以才多问。
  林斯义了然失笑:“你跟我,我就能送你进去。”
  “我在这边已经安排好了……”温尔六神无主的说。
  她已然失守,任他东南西北风。
  林斯义走近她,双手插兜随意往绿栅栏上一倚,低头耐心望她:“一中校长是我姑父。我早跟他要你了。送别队伍时,不是写了想当空降兵?知道这有多难吗?”
  “……”温尔哑口无言。
  也许是在震惊他竟然看到那牌子,也许是惊讶他有那么大能量吗,除了送她进好学校,还能送她去当空降兵?
  一时,竟未细想当空降兵的难度到底是多大。
  “如果想去。跟上你的省城哥哥。”林斯义竟下最后通牒,尚不忘加一句:“我不会吃了你。”
  话音落,直接留了一个背影给她。
  “你等等!”温尔急了,看着那道蓝色身影,她其实想问,我难道不该跟老师打个招呼吗,他却一点未等她,雷厉风行往门外。
  眼看着就要消失,温尔哪有思考空间,拔腿往他那边狂奔。
  ……
  “我住三区。最大的那栋房子。现在先领你吃饭。”林斯义说着,带人拐上三区单身食堂。
  他步伐大,温尔在后头像条短腿狗,直喘到五楼。
  五楼安静。
  一间大包厢朝他们开着门。
  林斯义进去打招呼。
  关城先问:“真你妹子?”
  不可置信模样。
  旁坐的窦逢春哈哈大笑。
  林斯义在笑声中挑眉:“怎么,只准你有妹子不准旁人有?”
  关城将烟掐灭,“不是。有妹妹很麻烦的。”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闭嘴。小耳朵别介意,你逢春哥哥疼你。”
  温尔只顾着喘气儿,一句话也不回。
  林斯义回头,瞧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眉头不由一拧,朝她招了招手。
  温尔立即走过去。
  她以为有什么命令,比如叫人之类,却不料,林斯义只是按着她肩膀,将她按到一张椅子上,接着,他坐在她旁边,解衬衫扣子,和旁人闲聊。
  ……温尔紧着的心,稍微放松。
  “这回休假多长时间?”三人怕小孩不自在,随便聊。
  “两个月。”林斯义答。
  “这么久!”窦逢春大笑:“看来真疼妹妹。”
  “还有个事你要处理。”关城眸光突然意味不明暗示他。
  温尔余光扫到于是故意装沉迷在饮料中。
  林斯义回:“我不去。”
  “我只传话,去不去随你。”关城无所谓,抽了一根烟出来,瞄到那低头的姑娘,烦躁叹一口气,重新放回烟盒。
  “蓓蓓回来了吗?”林斯义问。
  “再有两天。”
  这一餐饭,全程没温尔什么事。
  林斯义给她介绍了一圈,她每个都用“眼神”打了招呼。没错,眼神。
  饭后,林斯义带着人离开。
  窦逢春在窗口往下探望,那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制楼梯,搭配着三区食堂砖红的墙壁,墙壁上绿茵茵的爬山虎,林斯义走在前,温尔寸步不离跟着,雪缎一样细腻的白颈,在窦逢春眼底路过。
  一齐转至拐角,不见了。
  “这女孩真可以。”他惊叹。
  “你龌不龌龊?”关城不知想到什么,骂了声。
  “不是说相貌。”虽然她相貌的确惊为天人,几乎有叫人见色起意的实力,但窦逢春好歹有点人性,知道人家才十六,他一本正经道:“我可把话放在这儿,这姑娘不好搞,无论当妹子还是女朋友。”
  音落,他又加一句:“斯义得脱一层皮。”
  关城懒得理他的神神叨叨,抽完烟,结账离开。
 
 
第7章 相处
  中午两点整,分秒不多不少。
  温尔在实木大床上醒来。
  窗外粗壮大树长过二楼,往更高的天空伸去。浓密的绿意,装饰她窗户。
  这就是林家。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上面还有层复式,从外看屋顶尖尖。
  温尔下床,穿外衣,到卫生间洗漱。然后脚步极轻地下楼。
  客厅硕大,有前后门,装修微有年代感,此时,前后门都敞着,仅关着两道纱门,冰凉的穿堂风几乎将人吹出鸡皮感。
  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身材修长,一只胳膊里捧着书,另一只垂在深色地板上,睡着了。
  ……让她两点起床去学校,他自己睡得倒香?
  温尔皱眉。
  ……
  科学城中学。
  下午四点。
  林斯义带着人赶来时,班主任和校长已在办公室等待多时,他把人带进去,先一阵抱歉,待寒暄得当,再让温尔跟着班主任去班级转转。
  他则留在办公室,陪校长吞云吐雾。
  等温尔转回来,他嗓子也快报废,领着人撒腿就跑了。
  然后坐在驾驶座上拼命吃润喉糖,一双剑眉拢地跟山丘似的。
  “你竟然不会抽烟。”温尔觉得奇异地看着他。
  林斯义心说我为你当爹又当妈,你还没良心埋汰人,不会抽烟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
  况且他不是不会抽,是不喜欢,这二者区别很大。
  “以后别说一个男人不行,”他“愤慨”:“任何方面。”
  可惜他自以为愉悦气氛的“愤慨”,直接把温尔吓地两肩膀往后一缩。
  林斯义怔:“……”
  想起关城那句:有妹妹很麻烦的。
  “怎么?”他试着缓和了下语气。
  就是这双眼。
  漆黑深邃,仿佛无底洞吸纳人的灵魂,没有一丝笑纹的自后视镜里盯着她。
  温尔觉得后背沁出一层汗,但脸上笑容必须明艳:“没怎么啊。觉得你有趣。”
  林斯义盯着她那张微笑唇,启声一笑:“有趣就行。不然未来一年怎么相处?”
  说罢,叮嘱她系好安全带,驱车离开。
  ……
  第二天早上,睡在楼下的林斯义还没起来。
  温尔到厨房准备做点吃的,打开锅盖,里面竟然是一锅热乎乎的白粥。屉子上还放着鸡蛋,玉米,小番薯这些杂食。
  她表情怔了许久,最后,将所有食物原封不动,到冰箱里找了冷食,因为不敢发出声音,直接拿到外面来晒了晒就吃了。
  接着,她在摆洗衣机的房间里发现林斯义换下来的衣物。
  她思考片刻,拿到屋外的水池上,一件件用手搓干净,然后晒在阳光下。接着又去拖地。
  家里没有保姆,昨天中午在食堂吃,晚上林斯义做的简餐,她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应该的。
  林斯义起床后,看到的是光洁如新的地板,和外头阳光棚底下迎风招展的大批衣物。
  他尚未清醒的眸底,盯着自己内裤看了足足三十秒,然后滚动了一下喉结,表情变了。
  那一刻,林斯义觉得自己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
  ……
  温尔做事从来没这么心甘情愿过。
  她越做越有精神。
  将一层拖了,擦了不说,已经开始全楼巡逻,见尘就灭,见毛就挡,将原本就不算太脏的家里收拾得打了蜡一般。
  而她自己呢?
  经过某间客卧穿衣镜时,她脸上都被染成小花猫形状啦。
  “几点起来的?”男人低沉的嗓音,刻意压低时,带着小心翼翼,仿佛怕吓着眼前这只小猫似的。
  但是,那只小猫还是吓着。整个后背一僵,转过脸来时,表情惊恐。
  她盯着林斯义看了一秒,然后神奇地,惊恐瞬间撤去,改换上笑容。
  让林斯义想到川剧变脸。
  “我四点。吵着你了?”温尔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太阳挺高了,才放着胆子打扫的。”
  “四点?”林斯义望着她,“为什么这么早。”
  “我一直四点啊。习惯了。”温尔笑,紧接着又加一句,“包括冬天也这样。”
  希望他不要大惊小怪。
  “起来就干这些家务?”他的表情恢复他原本的特性,不似昨天的亲和。
  温尔猜不透他心思,懵懵地“嗯”了声。接着,他不说话,但眼睛一直看着她,温尔只好继续说:“我做习惯了。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我改改呢?”
  林斯义不喜欢她的战战兢兢,虽然她的表情无懈可击。
  他单手插着睡裤兜,走到她面前,轻抬一只手,将她脑袋,转到正对着镜子。
  两人目光在镜中相触。
  温尔的迷茫。
  林斯义的坚毅。
  他说:“女孩子要干干净净……”
  温尔一怔,随即听他继续强调:“家务留给男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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