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什么都有——山栀子
时间:2020-04-25 08:13:51

  晏灵川一听,啧了一声,“那还不简单,”
  他再喝了一口红枣枸杞茶,“你就跟他撒娇,多撒撒娇不就行了?”
  说完他哼笑了一声,下巴一抬,“你别看他表面上那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本仙君敢打赌,你要是跟他服个软,多讨好他,他绝对扛不住。”
  晏灵川一说这些就可来劲了。
  “真的,你信我,你就按照我说的做,我保管没几天他就能把这锁链给你卸了。”
  “真的吗?”逐星将信将疑。
  “怎么你还不信我啊?我可是有夫人的过来人!”晏灵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留神牵扯到了肩胛骨的伤口,他一瞬皱了眉,龇了龇牙。
  “川叔你懂好多哦……”逐星不由地感叹一声,然后她停顿了一会儿,又问他,“那你夫人呢?”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旦涉及到当年的那个女子,晏灵川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淡了许多。
  晏灵川很喜欢往凡尘里跑,在红尘道场里来回蹚那么几回,听尽说书人嘴里那些关于情爱的陈旧调子,又漫不经心瞟过不少话本子,再好好地灌自己几壶酒。
  他想把一个人的影子,认真地从自己的记忆里剥离。
  可越想忘记,那人的眉眼在他的脑海里,就越发的深刻。
  他是凡人修成的仙。
  原本觉得尘世里的一切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可去了九重天,见惯缥缈层云,琼枝玉树,他却又开始留恋起来曾经那些不被自己珍惜过的凡间岁月。
  九重天上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一个她。
  是不是那五年夫妻,从来都只有他自己觉得深刻难忘?那时,晏灵川想,自己要是找到了她,一定要问问她。
  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问她为什么……不遵守承诺。
  千年的时光过去,他被困九天之境,再一次回归凡尘,却在这茫茫人海中,更寻不到她的一丝踪迹。
  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晏灵川也再笑不出来了,他慢慢地撑着桌子边缘站起来,然后看向那个躺在石床上,眼前仍旧绑着缎带的女孩儿,说,“逐星,我先回慕家去了,这段时间慕羡荣盯我太紧,我不好出来太久。”
  想起那个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几千岁的“爸爸”,晏灵川的眉心跳了跳,叹了一口气。
  太难了。
  仙骨还没长出来不说,还得回去乖乖给人当儿子。
  慕云殊在洞府出口的方向有留下一个阵法,即便这里距离平城,有千里之遥,那个阵法也能够将晏灵川来回传送。
  “好好养伤啊灵川叔,你不要吃辣哦!”逐星听他要走,就连忙说了一句。
  晏灵川可喜欢吃辣了。
  逐星记得很清楚。
  晏灵川将要走时,听见逐星干净柔软的嗓音,他顿了顿,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石床上的女孩儿下意识地侧着头,将耳朵对准她所能听到的声音的方向,之前瘦下来的脸蛋如今仍然显得有些消瘦,此刻她歪着脑袋,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晏灵川没有办法形容自己此刻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但这般被人关心着的感觉,好像也令他心头熨帖了不少。
  “知道了,你也仔细着后腰的伤,不要乱动。”最终,他笑了一声,回她。
  晏灵川走后,逐星就躺在床上,就那么静静地待着,听着石壁上有水珠滴下来的声音,她慢慢地打着哈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慕云殊这些天一直很忙,因为那日他冲破层层水波,跃入海面之时,周身的仙灵之气涌动着着,四散奔流,不可控制地摧毁着周遭所有的一切,那种陌生的力量一开始也令他觉得难受至极。
  所以他当时也并没有注意到站在海岸尽头的应琥。
  等他终于勉强定神时,就只看见一道黑红的气流消散于一道阵法里。
  这些天,慕云殊忙着将自己手腕上的星芒阵法和自己身上的仙灵之气相融合,因为从未人同时修阵法与仙道,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来想办法平衡这两种力量。
  逐星睡得不算沉。
  当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有点痒痒的时候,她就皱了皱眉,想睁眼,却忘了自己眼前的缎带。
  药香的味道离她很近很近。
  他的呼吸也很近。
  “云殊?”逐星试探着唤了一声。
  “嗯?”他的声音听起来清泠动人,这会儿尾音微扬,又有点莫名诱惑。
  下一秒,逐星就感觉到自己被他抱进了怀里。
  “后腰的伤,痛吗?”
  他的吻很自然地落在她的脖颈,他的呼吸热热的。
  逐星不争气地红了脸,她抿着嘴唇,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回:“没,没有很痛了……”
  “眼睛还痛不痛?”他的手指拂过遮挡了她半边脸的长发。
  逐星老老实实答:“嗯……”
  实际上眼睛有很多时候都会痛。
  然后逐星就感受到,他的指腹隔着缎带,似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眼皮。
  “很快就会好了。”
  他低声说着。
  “我……想喝水。”逐星很自然地就开始使唤他了。
  慕云殊一抬手,银色的流光裹挟着石桌上的杯子,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里。
  他扶着她的腰,动作一直都很轻柔小心,“张嘴。”
  逐星乖乖张开嘴巴。
  慕云殊将杯子凑近她的嘴唇时,那双眸子低睨着她的上唇,看起来神情很清淡。
  喝完水,逐星又开始提要求了,“我想吃橘子!”
  慕云殊没有说话,一抬手就将石桌上的橘子握进了手里。
  他慢悠悠地将橘皮一点一点剥开,又将一瓣橘子喂进她的嘴里,然后剩下的,他都塞进了她的手里。
  “自己吃。”他冷淡得不像话。
  逐星有点不太满意他的服务态度,小小声地哼了一声,咬着橘子抱怨,“锁链太重了,我手都抬不起来,还让我自己吃……”
  她的抱怨声真的很小,但并不妨碍慕云殊将其听了个清清楚楚。
  “很重?”他的语气有点轻飘飘的。
  逐星点头,“嗯!”
  “那要怎么办?”他的语速变得缓慢。
  “那当然是……”
  逐星话说一半,她忽然感觉到他的手指开始摩挲着他的脸颊,顺着她面庞的轮廓,一寸寸下移,直到他捏住她的下巴。
  逐星忽然住了口。
  她忽然变得垂头丧气,手里拿着橘子,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再往自己的嘴里喂橘子。
  他显然没有要帮她解开锁链的意思。
  “你会一直锁着我吗?”逐星忽然问。
  他听了,却问她,“怕吗?”
  逐星老老实实地点头,“怕。”
  “逐星,”
  他松开她的下巴,“那天,我也很害怕。”
  他忽然提起那一天。
  逐星知道,是她把他锁进《天阙》里的那一天。
  “我错了还不行嘛……”逐星又不好跟他生气了。
  这说起来,也确实是她先把他锁起来的,他只不过有样学样。
  “我不想再发生那样的事。”
  慕云殊淡淡地陈述,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冷静。
  后来,他又问她,“你会听话吗?”
  逐星连忙点头,“我听话我会听话的……”
  慕云殊看着她,目光深沉,“是吗?”
  逐星急了,橘子往旁边一放,连忙用手探了探,然后抓住了他的衣袖,“云殊,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那样了,你别锁着我了,”
  她开始呜呜呜地假哭,“我好可怜的,我眼睛看不见,身上还有伤,锁链还特别重……”
  慕云殊知道她是假哭。
  但是,
  当她用脸颊蹭蹭他的衣襟,当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
  当他,看她瘪着嘴巴,那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他就觉得,
  没办法了。
  明明那时候,他是那样认真地告诉过自己,要是找回她,他一定会把她锁起来,要一直锁着她,才够消他当日心头万分之一的绝望与惊惧。
  明明那时候他告诉过自己,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怎样求着他,他都不会听她一句。
  他该狠下心的。
  当时,他就是那么想的。
  但此刻,当她可怜兮兮地趴在他的怀里,呜呜呜地哭几声,他就忍不住心软了。
  他不该这样的。
  可到底,他还是没能坚守住自己当时的那份决心。
  他总归,还是舍不得。
  似乎是有些懊恼,又有些泄气,他忍不住低头,唇齿轻启,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尖儿。
  “你还咬我……”
  逐星装哭还装上瘾了,她捂住耳朵,在她怀里翻来覆去。
  “别闹了。”
  他的声音有点冷,却又隐含着一丝无奈。
  下一秒,逐星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好像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连接着锁链的镣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逐星愣了一下,然后她笑起来,又埋进他的怀里。
  “云殊你真好!”她开开心心地拍马屁。
  慕云殊轻抚着她的长发,闻言弯了弯唇角,他把被她仍在一旁的橘子拿起来,又塞了一瓣到她嘴巴里,堵住她接下来即将出口的,那一堆没什么意义的彩虹屁。
  橘子一瓣又一瓣的喂进逐星的嘴里。
  逐星也乖乖地任由他喂给自己,然后吃完。
  后来他们都躺下来,
  逐星就枕在慕云殊的臂弯。
  他的手指忽然蹭了一下她的嘴唇。
  此刻她的嘴唇显得比平日里还要红润一些,令他侧着身看她时,始终有些移不开眼。
  后来,逐星听见他问她,“甜吗?”
  嗯?
  逐星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橘子,就很诚实地回答,“甜呀。”
  然后他就又没了声音。
  周遭静谧,逐星听着水珠滴下来的声音,数着:一滴,两滴……
  忽的,
  她察觉到他忽然凑近了她。
  两个人的呼吸已近在咫尺。
  “逐星,”
  她听见他忽然唤她。
  逐星还没来得及应声,就感觉到,他柔软微凉的唇,仿佛轻轻地擦过了她的额头,鼻尖……
  是很轻很轻的触碰,当他的鼻尖抵着她的,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痒。
  “亲我,好不好?”
  她听见他稍低的嗓音传来,那样近的距离,令他的呼吸足以灼烧过她的耳畔。
  所有害羞的情绪被他仔细藏在波澜不惊的语气里,蒙着眼的女孩儿看不见他此刻脸颊的薄红,也瞧不见他那双深邃的眼瞳。
  他在盯着她看,
  目光流连过她的每一寸轮廓。
  那双眼睛里浓墨濯染擦拭过,掩藏了那最深处,带着一丝病态的,执拗的期盼。
 
 
第43章 不要乱动
  在这样的时刻,好像逐星应声与否, 都已经不再重要。
  她看不见他的面庞, 却能感觉到他微凉的唇在他话音刚落时, 就已经印在她的嘴唇。
  明明是稍凉的温度,可在他咬着她的唇瓣, 寸寸辗转的时候,他的气息又变得滚烫。
  连带着逐星的脸也开始发热。
  他一点也不温柔。
  像是刻意的,用齿尖衔着她的唇瓣, 听见她可怜的呜咽声也仍不放过。
  后来他埋在她的脖颈,轻声笑着, 鼻音稍重,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逐星的一张脸都红透。
  明明之前, 最常是她想要亲他, 却总是被他用手指抵着脑门儿, 躲开她的动作。
  他很少愿意给她亲。
  总是很害羞。
  但是现在……
  却成了逐星被他捉弄得脸颊烫红。
  逐星心里不太服气,这会儿索性直接张口,抓着他的手腕咬了一口。
  她也只敢这样假模假式地咬他的手腕一口了。
  在海礁下的洞府里住了两个月,逐星终于离开这里, 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平城。
  坐在沙发上, 逐星瘫在上面, 单是听着电视里热闹的声音, 她都已经觉得很舒服了。
  虽然眼睛现在还没有恢复, 但也比之前要好了很多。
  至少是不再疼了。
  只是眼前的缎带还是没办法摘掉, 她的眼睛仍然有些畏光。
  逐星只能躺在客厅的沙发里, 啃着苹果,听着公寓里另一个人一丝一毫的动静。
  厨房灶上炖着的鸡汤飘出了香味来,逐星有点馋了,“灵川叔,叔你在哪儿?”
  晏灵川被她忽然的声音一吓,他被勺子里的鸡汤烫了嘴。
  “嘶”了一声,晏灵川没好气地问,“怎么了?”
  “鸡汤好了没呀?”逐星扶着沙发背,坐起来,寻着声音的方向偏头。
  晏灵川看了一眼灶上的锅,“再等会儿。”
  “哦……”
  逐星继续躺下,慢吞吞地啃苹果。
  慕云殊回慕家去了,是去看慕羡礼。
  那天的事情,慕羡礼根本什么也记不起来,他不记得自己陷在阵法里,也不记得有人划开他的脖颈,让他险些耗干鲜血而死。
  最终这一次慕家三人的失踪事件,被警方定性为了绑架勒索与杀人未遂。
  因为慕羡荣之前就收到了勒索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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