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四个龙傲天我都要——云上浅酌
时间:2020-04-25 08:19:12

  耿山听不下去了,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下请命:“殿下!请让我去将戚姑娘救出来!”
  戚斐是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掳走的,提起这件事,他就愧疚难当,这些天根本不敢直视薛策的眼睛。如果不能将戚斐完好地带出来,他就再也没有面目去见薛策了。
  “我也有此意。”薛策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双眼冷得仿佛要结出冰渣来,仿佛在透过它看向城墙内侧的裴文玏:“但不是你,是我亲自去。”
  “这怎么行!你们先冷静些。”一个谋士急道:“探子回报,现在只要是靠近栾城城墙的无关人等,都会被墙上的士兵射杀。连接近都不行,你们还能怎么进去?”
  “裴文玏在近日一直有命人外出搜集粮草。”薛策将匕首入鞘,不容置疑道:“我今夜就出发。”
  ……
  或许是因为感知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这些天,戚斐一直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连觉也睡不安稳。
  果然,在被软禁于院子里的第六天夜里,子时,她被一阵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惊心动魄的厮杀声惊醒了,从床铺上咕噜一下爬了起来。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信阳城破的那一夜,被靳夫人锁在杂物房里的她,被遥远的厮杀声所震撼的那天。
  难道是薛策他们来了?他们在攻城?
  系统:“不是。北昭的大军的确已在栾城之外,但还是对峙状态。你听见的那阵动乱,是栾城的自乱。”
  因军粮收紧,勉强果腹了十多天,不甘挨饿的羯人,终于将魔爪伸向了平民,竟想用婴孩之肉来送饭。于是,他们暴躁地砸开了百姓的家门,强行抢走了母亲怀里的孩子,杀死了拼死保护妻儿的父亲。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裴文玏的部下眼中。这些人随着主子一同当了叛军,但骨子里,到底还是流着北昭的血的。见到百姓被如此对待,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愤慨地上前制止。内讧就此产生。
  戚斐在漆黑的房间中站了一会儿,听不见院子外面的动静,人都好像跑光了。但是她直觉,这座关押着她的太守府,很快也会不安全了。
  无奈,这个房间的门与窗户,都被人从外面用铁链锁住了,顶多就推开一条小缝隙,连半边肩膀也挤不出去。
  忽然,房门的窗纸外,浮现出了一道浅浅的阴影。
  有人来了。戚斐的心口直跳,环顾屋内,找不到防身的利器,只能搬起了一张凳子,高举过头,躲在了门后面,屏息凝神地警戒着。
  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后,门被推开了。一个瘦长的身影被月光映照在地上:“戚斐!”
  听见了这个声音,戚斐眼珠都差点儿瞪出来,跳了出去:“怎么是你?”
  洛红枫扔下了钥匙,鬓角遍布冷汗,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简明扼要地说:“裴文玏已经自身难保,死士都退到了城墙上保护他。太守府很快就会有羯人闯入,要走就趁现在。”
  落在裴文玏手里,最坏的结果是死。被羯人抓到了,那就是生不如死了。戚斐也知道这个道理,跟着他跑了出去。
  洛红枫手无握剑之力,应该没办法拧断铁栅栏,从地牢逃出去。估计他刚才正在太守府的另一边救治伤者,听见城中大乱的消息,才趁乱逃脱了吧。
  他没有只顾着自己逃,还特地过来放了她,戚斐还是有几分动容的。
  她略微落后了他一个身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夜风中,他的衣衫上,仿佛传来了一阵有些古怪的味道。不是寻常的那种草药味,也不是血腥味。就像是衣襟被某种东西弄湿了,还没干透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戚斐忍不住问了句:“你受伤了吗?”
  洛红枫道:“没有。”
  他们逃得还算快,沿路都没见到什么人,很快就到了太守府的后门附近。这里有一片园林山石,还有一个池塘。
  洛红枫停住了脚步,喘息片刻,才说:“后门出去便是一条冷巷,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戚斐有些意外,回头看他:“那你呢?”
  洛红枫立在了院子中,淡淡道:“高子明来了,我在此等他。”
  戚斐:“……”真不愧是洛红枫,难怪这么游刃有余,还来救她。看来,他早就已经准备好后路了。待会儿与高子明一汇合,就可以跑路了。
  就这么放他走了,朝廷怕是再难找到他的踪迹。
  不过,这个人,毕竟是真的救了她。再说了,有高子明在,她也不可能阻拦得了他们。
  故而,戚斐犹豫了一下,在最后望了他一眼,就不再留恋,夺门而出了。
  洛红枫定定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许久未动。
  月下的树影晃了晃,他才慢慢地扶着墙,在池塘的旁边,席地坐了下来。
  身前那片干燥的石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出现了几滴暗红的血点。
  他冷冷地坐着,抬手,触了触鼻子的下方。指腹摸到了一片猩红黏腻。
 
 
第139章 
  如洛红枫所言, 从太守府的后门出去之后, 就是一条狭长的冷巷了。城中到处都是火光硝烟、厮杀的声音,巷子的两个出口都闪着红光, 有人影跑过。中段反倒黑暗而安静。
  戚斐拿不准该往哪边跑。其实,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与其在外头乱跑, 还不如效仿信阳城破的那一夜, 找个空的破箩筐罩着自己,在这里蹲到战火消停了才出去更安全。
  可惜,这里离太守府太近了。等会儿羯人闯入府中, 找不到她这个传说中的“裴文瑄的女人”,肯定会搜查附近一带。所以不能久留。
  系统提示了她一句:“往左边跑吧。”
  戚斐定了定神,避开了那些阻拦她的箩筐, 毫不犹豫地往左边巷口跑去。
  在距离巷口还有六七米时,光线忽然暗了下去,一个身影匆匆地闯入了她的视线里。
  戚斐猛地刹住了脚步, 人也呆住了。
  这个人披着叛军的铠甲,脸上拭着黑乎乎的灰, 再加上逆着光, 看不清样貌。可那高大而不笨重的身形,和在昏暗中也熠熠生辉的双眼, 都给了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薛策似乎也没料到她会从太守府里跑出来, 刹那就定住了。
  戚斐的眼底慢慢地浮现出了欣喜的光茫, 大叫一声, 踢开了堆着的箩筐,便不顾一切地奔向了他,一头扎到了他的怀里。
  ——如同被甸吉掳走的那一次,她也曾不顾一切地奔向他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得到了来自于他的回应。
  下一瞬,她就被一双颤抖的手臂,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身上,混杂着硝烟、泥沙与血的气息,手臂勒得她几乎透不过气,贴在他胸膛上的耳朵,却可以听见里头那颗器官,在急促地跳动着——用和她一样的脉率。
  戚斐吸了吸鼻子,抬手一下下地抚摸他的后背,安抚他焦躁的情绪:“没事,没事……我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薛策低低地“嗯”了一下,此地危险,在宣泄了情绪后,便没有再抱她太久,缓缓地松开了手。他的双眸布满了血丝,隐隐泛红。但找到了戚斐后,他显然还是比刚才要冷静了很多,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叛军内乱,北昭军士攻城在即,栾城混乱无比。但是,只要和薛策一起,戚斐就觉得无所畏惧,也许是因为在她心里,他没有做不成的事吧。用了三言两语,她就将这些天自己的遭遇简单地与薛策说了,说到了洛红枫将她从房间放了出来时,脑海中忽然有一阵灵光闪过。
  她刚才就觉得洛红枫衣服上那股味道有些熟悉。现在突然想起来了——那不就是断情香燃烧之后的味道么?她曾经在洛家庄的密室里闻过的!
  戚斐说了这个发现,回头看了一眼距离他们也就只有十多米、虚掩着的太守府后门:“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要看一眼吗?”
  薛策迟疑了一下,从沿路所见判断出还有时间,就将她护在了身后,回到了那扇后门处,悄悄从门缝中往里一看。
  院中黑漆漆的,在假山石边,赫然出现了一个沐血的身影。
  是高子明!
  就在他的跟前,洛红枫静静地靠坐在了池边的石头上,头歪歪垂着,脖子犹如一支弯折的青竹。
  如果不是他的面上泛着不祥的青灰色,这毫无痛苦的姿态,就和睡着了没有两样。
  高子明单膝跪在了地上,沉默着用袖子擦去从他的鼻孔里流出来的血。
  血太多了,半干结在唇角、下巴处,越擦就越是惊心。
  察觉到了声音靠近,高子明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做声,也没有阻止他们接近。
  忽然眼前递来了一张手帕。
  高子明顿了顿,接过,继续给洛红枫擦脸。
  戚斐半蹲了下来,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其实在辨认出断情香的气息时,她就有了预感了。果然,裴文玏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放过洛红枫。
  他的衣衫之所以湿了,估计是曾经被灌过什么进嘴里吧。
  戚斐轻轻一叹,心情很是沉重,又有了一种感觉洛红枫得到了解脱的唏嘘。
  身上一暖,薛策轻轻地搭住了她的肩。默契已在,对望一眼,已不需多言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戚斐伸手撩开了洛红枫的衣襟。果然,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翠绿冰凉的瓷瓶。平日就藏在外衣里,只与身体隔了一层薄薄的里衣。
  正是她在上帝视角里见过很多次的,被洛红枫握在手里摩挲的那一个瓷瓶。
  那时候离得远,她还以为这个瓷瓶没有开口。现在拿在手里才知道,顶端是可以拧开的,不过是开口位很不起眼。
  微一使力,戚斐打开了盖子。
  里面装着的,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液体或是粉末,而是一株风干了的怀梦草。
  应该就是十多年前,从绫茉姬身上粘回来、被他妥善藏好了的那一株。
  那厢,高子明已经给洛红枫擦干净脸了,将手帕收入了怀里。
  之前,在裴文玏的人劫走洛红枫时,高子明应该和那些人恶战过。洛红枫说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也不是在夸张。近距离下,戚斐闻到高子明的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应该是有伤口没愈合,就急着来救他的主子了。
  第一次穿书时,高子明曾经帮过她很多。虽然这一世他成了洛红枫的忠仆,和她是陌生人了,但戚斐看到他,依然有一种看见了朋友的感觉。
  她十分了解他“认主”的性子,就问道:“高子明,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高子明木然道:“离开这里,先好好地安葬庄主,再做打算。”
  薛策将戚斐从地上扶了起来,淡淡地看着高子明将洛红枫的尸身抱起,没有阻拦。
  人死之后,恩怨也就消弭了。不阻拦即是表态。
  就在高子明即将转身离开时,戚斐忽然想到什么,说:“等一下,高子明。”
  高子明顿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她。
  戚斐追上前去,将自己手中的那株怀梦草,装回了那个小瓷瓶里,再将瓷瓶塞回了洛红枫的衣襟里:“我拿着不合适,还是物归原主吧。”
  这一世过得不快乐,愿他长眠于地下时,可以做个好梦。
  高子明微一颔首,就带着洛红枫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戚斐吁出口气,心中仿佛还徜徉着一丝愁绪,就感觉自己的手微微一暖。
  “人各有路,有缘还会再见的。”薛策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们也走吧。”
  戚斐点头,说了声“好”。
  ……
  这场围剿叛军的攻城战,持续了一夜,胜负没有丝毫的悬念。
  连日以来,粮草不足、内部不和、城内低迷的气氛……这些问题,已经严重影响了叛军的士气。在攻城前夕,还爆发了大规模的内乱。原本听裴文玏差遣的三千羯人,在那名头目的带领下,将冲突升级成了政变,令裴文玏腹背受敌。很难说这是不是羯人一开始就定好的阴谋。
  攻城开始后,就成了三方的混战。北昭军士气势如虹,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纵然栾城内部的叛军见势不妙,搁置了争议,拼命合力抵抗,还是无济于事。清晨,城墙失守,城门告破。激烈的巷战进行了两个时辰后,叛军已溃不成军。半天下来,羯人死亡超过了八成。剩余那几百个,想要趁乱从别的城门突围而出,也被早早等候在那里的耿山等将领截住了,最终被尽数歼灭。
  裴文玏的死士没有直面北昭军士的前锋,但也几乎全折损了。剩余的几个死士,也通身是血,护着满身血污、披头散发的裴文玏,被逼退到了城楼之下的一个死角处,被北昭的士兵包围住了。
  已至末路,裴文玏浑身颤抖,嘴唇冒出了血泡,声嘶力竭、色厉内荏地道:“都别过来!我是北昭的二皇子!谁敢过来?!裴文瑄,我是你长兄,是北昭未来的君主!你敢动我?!”
  裴文瑄银甲沐血,身姿凛然,立在阵前,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般看着裴文玏。
  当初还显得颇为单薄瘦弱的小少年,此时站在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将领之前,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竟已淡化得几乎看不清了。
  成长令他褪去了稚气,在清贵的气质中,洗练出了英气与沉稳的气魄。
  裴文瑄声音清晰,铿锵有力:“国君乃苍生黎民之主。一个为了夺权而叛国、任由羯人的铁蹄踩踏我朝百姓的人,已经失去了为君的资格了。裴文玏,你败了,束手就擒吧!”
  “我没有败,我还没有败!”裴文玏暴躁地吼道,忽然夺过了一个死士的弓|弩,朝着裴文瑄射来。然薛策在场,于是千钧一发之际,那支才射出的箭就窜出了烈焰,在半空中被焚毁成了灰烬。几乎是同时,一杆为了保护裴文瑄而射出的长箭,射入了裴文玏柔软的心窝之中。
  裴文玏口喷鲜血,当场气绝。
 
 
第140章 
  那个射出了箭的副将, 没料到会一击即中。裴文玏虽为叛贼, 但之前好歹也是王公贵族。他有点儿惴惴不安, 忙放下了弓,向裴文瑄请罪。
  “不必告罪, 你做得很好。”裴文瑄静了静, 说:“依北昭律例,叛国者,不论贵贱尊卑,杀无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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