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四个龙傲天我都要——云上浅酌
时间:2020-04-25 08:19:12

  把他们的互动,当做过眼云烟,而控制着自己的心,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沮丧和打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更何况,今天她还发现了,连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她的原文似乎也是不一样的。
  这让戚斐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她之前,一直相信,薛策之所以重视师昀,主要是缘于小时候的那段回忆,让他对师昀有了先入为主的依恋和好印象。但现在,她忽然有了一个不太乐观的念头。
  也许是她一直以来,太高看自己了。
  少年薛策与师昀“重逢”,是因为小时候留下的契机。
  可他们重逢之后,多次相处,当真没有因为师昀的个人魅力,而摩擦出一点男女之间的火花吗?
  ……
  被遗忘在了校场一角的岿然不动的明光,在人潮散开后,忽然微微一动,朝着发呆的戚斐飞了过来,缠住了她的手臂,仿佛可以感觉到她的低落,轻轻地将金戟的尖儿卷了起来,想抚一下她的背安慰一下。戚斐的几缕黑发滑过了锋利的戟尖,咔嚓一声,被划断了一小束。
  明光一抖,有些心虚地将尖儿收了回来,没敢让戚斐发现她的头发被切掉了一小撮。
  刚刚带她进来的季飞尘,也追上去看热闹了。此处人多杂乱,戚斐回过神来,悄悄地带着明光,离开了猎场。
  回到了祝融峰,薛策自然是不在的。
  戚斐在那棵歪脖子树上躺了一会儿,望着悬崖外辽阔的天地,慢慢地吁了口气,才慢慢地开解了一下自己。
  可能是因为,第三次套娃,进行得太久,也太真实了。
  久得她时不时都会相信,这就是她原生的世界。
  戚斐深吸口气,告诫自己。
  不要忘记,无论是好是坏,这都是前世发生的事了。将套娃的路走完后,她就要回到未来的薛策身边,唤醒他。而若是在允许的情况下,她还想试着改变薛策前世的命运。
  师昀这座大山,是早就料到的了。既然不能一大步跨过去,那就要将心态放平。
  戚斐揉了揉眉心,决定做点正事。
  她回到了房间里,拉开柜子,将裴世佳之前送给她的灵草灵药都取了出来。分门别类了一下,将可以治疗被仙器所伤的伤口的灵药,都挑拣了出来。
  她准备送去给戎澜。
  昨天短暂与他见过一面,她回到了祝融峰。在院子里吹了一下风,等那种排斥和紧张的情绪消失之后,忍不住反省了自己一下。
  诚然,她不是圣人。虽然借用了这具身体,但她不可能连这具身体的感情,也一并继承了,去扮演原主与戎澜相亲相爱。不仅是因为她做不到,也因为,这对于原主和戎澜来说都不公平——他想要与之厮守的是自己的青梅竹马,而不是她这个外来者。
  但回想起来,在戎澜被明光卷住脚踝时,她这副身体里自然地爆发出的那种对戎澜的保护欲,戚斐就觉得,自己应该做得更好一些,更温柔地去理解他,情感上不能回应,她也应该做一些实质的补偿和保护。而不是指望用一两句话,就打发走戎澜。
  这些一品灵药,崇天阁的人不可能拿去给戎澜用。如果戎澜服下这些,伤口在一天之内就能好起来了。
  将原主想要保护的人照料好,也算是对她的一种答谢。
  戚斐洗了把脸,带上了草药,就出门了。
  ……
  师昀被抱到了金鸢峰上。洛红枫与季天沅并不在此地,正在丛秀峰上给万峰主逼毒,听见消息后,也立即赶回来了。
  陪着一起来的宋裕安,本身就是丛秀峰里医术甚佳的一位好手,本想好心为她看看肿起的脸颊的。谁知,师昀却异常坚持和警惕,一进房间,就将床帘一拉,不让任何人看自己的脸。
  薛策无法,只好与宋裕安一起,有些焦急地等在了院子外。
  不久后,洛红枫归来,带着两个门生,从走廊的另一边,匆匆进了屋子里,身后跟着几个门生,一进去,就将门关上了。
  直到天上的那轮曜日渐渐移到了山峦边,天空渐渐聚拢起了阴沉的云,那两扇门还是关着的。
  薛策坐在了院子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在发呆。忽然感觉到肩上一暖。
  宋裕安道:“薛师弟,我就不陪你等下去了,天快下雨了。”
  顿了顿,又安慰道:“你不必过于自责。今天洛小姐进去前,我粗略看了一下,有草垛缓冲,她应该没有摔得很严重。”
  “……”薛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你若无雨具,我可以借你。”
  “不是有没有雨具的问题,是我的夫人,此刻一个人住在山下。”宋裕安笑着说:“看这云层的厚度,待会儿的雷声恐怕不小,如果不早点回去陪着她,她就要害怕得想东想西了。”
  薛策皱眉,欲言又止地望了他一眼。
  “我知道……咳,传闻里,我的夫人,是有些泼辣凶悍。但她也会有害怕和想依赖夫君的时候。”宋裕安看他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了,语重心长道:“薛师弟,等你体会到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女人大多都是口不对心的。有些时候,一个女人嗔你,管你,醋你,甚至凶你,才证明她了紧张你。要是我一天到晚都不回家,我的夫人也视若无睹,无论我干什么,她也一句都不过问,那反而说明她不需要我了。她越是醋我凶我,我才越是安心。男人呢,要是不想让心爱的女子失望,不想让她觉得你可有可无,那就要揣度她们的心思,平时也要主动一些。”
  薛策:“……”
  他的眉毛拧了起来,似是极为不能理解宋裕安劝人“惧内”的用意。
  宋裕安之所以苦口婆心说这么多,无非是觉得薛策跟木头一样不解风情,才好心提点他几句,让他别老是等着人家洛小姐主动,还老是接不上人家抛出来的橄榄枝。
  殊不知,听了他这一席话,薛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人影,根本不是现在躺在房间里的洛小姐,而是另一个人。
  宋裕安长篇大论后,见薛策一脸警惕,心道真是孺子不可教,只好摊了摊手:“罢了,我说这么多也没用,薛师弟,等你喜欢上一个人——不是普通的那种喜欢,是看到她的时候,就心口砰砰跳,手脚不知道往哪放,被她管束也甘之若饴,还浑身飘飘然的那种喜欢,你就会明白此间乐趣了。”
  薛策望着长廊的灯,渐渐有些出神。
  宋裕安整了整衣裳,拍了拍他的肩,就起身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薛策一怔,猛地站了起来,问走出来的侍女:“她怎么样了?”
  “小姐的脸颊肿了一些,庄主方才已经替她治疗过了,过几天便可消肿,身体没什么大碍。”侍女说:“庄主方才已经离开。小姐想请薛公子进去,想和你说一会儿话。”
  薛策越过她的头顶,望向了那扇半敞开的门,里面透出了朦胧的昏沉的光。
  如今在里面的人,就是在他流浪的那段时间里,唯一一个温柔待过他的人。
  那道只存在于纸上的模糊不清的身影,是他来到崇天阁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寄托了他所有期盼和幻想的人。
  但纸上的描绘,还是太少了。
  小时候,他其实想象过很多次,真实的她,作为一个鲜活的人而出现的她,会是什么样子的。也幻想过很多次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迫不及待想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在崇天阁长大的经历。
  然而,当他真正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真人之后,一直在他胸口里翻滚的那种激动、好奇、紧张、倾慕和思念,却涣然消失了。不仅如此,还被一种淡淡的困惑与失望所取替。
  不是因为她哪里不好。
  她美得让人神魂颠倒,性格柔弱,谈吐温柔,还介绍了他给她的养父认识,可见是很重视和他的会面的。还主动聊起了一些以前的事——那些,薛策也隐约有印象的事。
  这就是他想见很久的洛小姐。
  薛策说不出哪里不对,也不知道自己那种失望是从哪里来的。
  但,仿佛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人,和被他写在信中的那个人,是两个割裂的个体。
  在看见她与洛红枫洛庄主融洽相处时,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第一次听见她柔声称呼自己为“薛郎”时,不知为何,薛策轻微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觉得很是别扭和古怪。
  总觉得,“洛小姐”不会这样叫他。
  自然,他从来没有将这种微妙的感觉说出口过。
  一个称呼而已,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一年来,他们书信往来过好几次。他知道她因为被收养的缘故,一直被称为“洛家小姐”,或被简称为“洛小姐”。但她其实没有随养父改名换姓,原名叫做戚斐。但薛策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选择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
  对于她的感情,其实一开始是很混沌的。
  他一直感念她收留过落魄时的自己,并将自己送来了崇天阁的那份恩情,在他心里,她占据了一个仿佛亲人又仿佛恩人的地位。他想要报答她,知道她的身体不好,所以每次得到了好东西,他都会全部留给她。如果她遇到了困难,他也愿意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她、庇护她、报答她。
  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之情。
  她一个姑娘,生得如此美貌,家世又好,虽然身体弱了些,但从来不缺乏求亲之人。二十四五岁了,都没有出嫁,薛策其实是隐约能感觉到了她剑指向他的意图的。
  按理说,他应该为了彼此的心灵相通而感觉到欢欣雀跃。可结果,他愕然地发现,自己竟是在隐约地排斥“与她结为夫妻”的这个未来的。
  同门的师兄弟有时候谈起了女人,也会提及一个和宋裕安相类似的说法——会有一种触电般的,小鹿乱撞的感觉。自然也免不了会传阅一些描写男女情|事的书籍。
  薛策扫过一两眼,但从未将她代入过其中,更因此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他的师兄弟有时候挤眉弄眼所说的“那种冲动”。
  没有一丝一毫,指的是,连这个“没有冲动”的想法也没有出现过。
  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他就隐约明白到,男女的爱慕之情并不是这样的。
  所以,他一方面还是在照顾她、尽力为她搜集一切的珍贵药物。可另一方面,也不会那么无知无觉了。
  薛策有些出神,在走廊前站着。
  灯笼的火光在他的面上映上了一层跃动的光影。
  烛影一动,他才仿佛回过神来。微微低头,沉稳地对侍女道:“现在太晚了,让洛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进去了。明日再带些灵药来,向她赔罪。”
 
 
第105章 
  说完了这句请辞的话后, 他眼前的侍女,却露出了一丝微微着急的神色,还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房间,似乎想说什么挽留他。
  薛策却仿佛没有看见,微一点头,没有拖泥带水,转身离去了。
  如今已是亥时末了, 过了大部分门生的歇息时间。秋猎的山坳结界,也已经关闭,宾客都应该回房休息了。金鸢峰的山路上, 到处都是黑漆漆、静悄悄的。夏末秋初, 夜风穿林而过,微微带着一丝萧索的寒意。
  有微微凉润的雨珠, 飘到了他的面颊上。
  薛策仰头, 眯眼看向了前方的天空。
  今夜星空无光,月亮是一个黯淡模糊的轮廓。天边, 闷雷声隐隐作动, 厚重的云翳之后,银白的闪电, 如银龙舞动,乍然闪现。将天幕撕裂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灌入了风雨。
  雨珠渐渐变大了, 树林里的枝叶被打得啪啪作响。不远处的房屋里, 传来了一些夜起关窗的声音。
  不知为何, 他的脑海里,忽然嵌入了刚才坐在他旁边的宋裕安絮絮叨叨地说他“要在大雨下起来前赶回家去陪自己的夫人,否则她会害怕”之类的话语。
  薛策微一凝神,收回了目光,不由自主,就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终于在子时初,回到了祝融峰上。
  祝融峰的山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中唯一的光亮之地。连片的屋宇长廊都点着灯,晕出了温暖的光。灯笼在风中打着旋儿摇晃着。
  才一走上长廊,雨势就骤然稠密了起来。被放置在了房间前的明光感知到了主人的归来,自动地飞了过来,缠到了他的手臂上。
  薛策推开自己的房门,大步入内,从门后取了一把油纸伞,撑开了,往她的房间匆匆走去。
  到了地方,他才看见,她的房间是熄着灯的。整片院子,都陷入了一种森冷的昏暗之中。
  薛策微微一怔,皱眉,走上前来,就惊讶地发现,她的门只是虚虚地掩上了,还留着一条缝。
  薛策轻而易举地将门推开了,环顾一周。暗淡的月光下,冷风和着些微的雨珠,自他的身后飘入了屋中。里面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人在。床上的枕被叠得很是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枕头旁边还窝着一团东西。
  听见门边的动静,那团东西睁开了眼,黑暗中,现出了两只圆溜溜黄澄澄的猫眼。
  是她养的那只裴世佳送的猫。
  祝融峰的结界,闲杂人等是不能进来的,她不锁门就离开也很正常。但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滂沱大雨又下个不停,她不回来这里待着,还会去哪里?
  要知道,山中走兽,大多都十分畏惧雷雨的天气。她虽然已是人身了,但本性仍未脱离兽类的影响。在这种天气里,总是会有些害怕的。
  薛策凝目,看了一眼天上那瓢泼的雨丝。
  莫非她是被雨困在了路上?
  缠在他身上的明光,这时忽然有了响动,仿佛想将他往山下拉去。薛策看了它一眼,反手将她的房门掩上了。然后,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又取了一把藕色的油纸伞,夹在了臂弯里。
  然而才刚跨过门槛,他又似乎改变了主意。返回将自己刚才撑过的湿漉漉的那把油纸伞,和新取的藕色油纸伞,都草草地放回了原位。然后,选了一把更大的伞,才步入了雨幕之中。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仿佛整片大地也在轰鸣中颤栗。这种天气不宜御剑,他要下山只能走路。
  薛策没有思考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思考过在接到她之后,该说些什么。冰冷的雨水溅起来,染湿了他的靴子和衣摆。连握住伞柄的指腹内侧,也渗入了一层水雾,有些打滑。
  可他却没有在意这些,耳畔又一次回忆起了宋裕安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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