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四个龙傲天我都要——云上浅酌
时间:2020-04-25 08:19:12

  似乎有一股朦朦胧胧的冲动,在胸臆中翻滚着,让他预感到,自己待会儿,也许会对她说些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微微地发着烫,浑身都浮出了一层滚烫的薄汗。
  在雨中走了许久,出现在明光所指引的路的尽头的,却是他刚刚才下来的地方——匍匐在黑暗中的金鸢峰。
  薛策微微一怔,定住了目光。
  她在上面?
  ……
  戚斐伏在了桌子上,眼皮轻轻地颤抖着,头上泛着的那种几乎杀死她的眼冒金星的感觉,终于逐渐消退了。
  视线清明了起来,戎澜那张写满了担忧和紧张的脸,映入了她的视线中。他的声音也终于传入她耳中了:“……斐斐,你醒了?你没事吧?现在还晕吗?”
  戚斐扶着头,轻微地摇了摇脑袋。
  戎澜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拍着她的后背:“你方才究竟是怎么了,说着说着话,突然就趴在了桌子上,当真没有什么不适么?”
  戚斐接过热茶饮了一口,脸色还是相当苍白,苦笑道:“没事。”
  她会这么难受,不是生病了,只不过是剧透失败了而已。
  ——这件事,要从几个时辰之前说起。
  在阳光正好的午后,戚斐收拾好了灵草,便去了金鸢峰,准备送给戎澜。
  很理所当然地,她再次被那层只有高阶弟子才能打开的结界挡住了。
  这回不太巧,由于秋猎的猎场开放了,大多数高阶门生都去了凑热闹,熟悉场地。金鸢峰上的人不多,而且几乎都是普通门生。戚斐没找到有权限放她进去的高阶弟子。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才让她找到了人,放她进结界。
  那个高阶弟子倒是十分爽快,从他的口中,戚斐还得知了戎澜大约这两日便会被送下山了。
  戎澜看见她来了,显然很高兴。戚斐先做了正事,将带来的灵草送给了他,并督促他吃了下去。果然,戎澜的伤口迅速地愈合了,灵力还较以前更强盛了一些。
  事情发展到这里时,还是很和谐的。
  但当戚斐透露出了崇天阁的决定时,戎澜却再一次表现出了那种坚决到固执的决心,要么强行带她走,要么就要留下来,鱼死网破也不在乎。
  戚斐尝试着理解他,可最后,都没法让他动摇主意,心中终于下了最后的一个决定了。
  她要告诉戎澜真相。她之前觉得,让一个苦苦寻觅爱人的男人,知道这样的真相,是很残酷的事。但现在看来,如果不说出实话,戎澜是不会接受离开这里的。
  长痛不如短痛。从长远来看,摊开来说,才是对他们都好的解决方法。
  现在正好,这里有结界挡着,也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了。也许,就是坦诚的最好机会。
  在做了这个决定的那一刻,戚斐也同时做好了接受来自于戎澜即将爆发的怒意、甚至是攻击的准备。
  但是,就在她酝酿了一番,准备将那句“你爱人的身体已经换了灵魂”的真相说出口时,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声带,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给掐住了。
  这不是一个夸张描写的比喻,而是她确切的感觉。
  ——她说不了话了。
  嘴唇在张合,胸腔在震动,但就是没有声音出来。如同在表演一出滑稽的默剧。
  一旦她改说其它不重要的话,譬如“你吃了饭没”,声音又会重新出现。
  戚斐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喉咙,试了几次,又转换了别的表述方法去透露实情,都没有成功。
  但戚斐很快就想到了别的办法了。不能说,她还能写啊。
  戎澜住的房间,原先就是给普通弟子居住的,里头就放了纸笔。戚斐附身在这具身体之后,可以无师自通妖族的语言,写几个字,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于是,她刷地跳了起来,顶着戎澜不解的目光,去翻箱倒柜,找到了纸笔。可她还未提笔写完第一个字,就突如其来地被一阵强烈的眩晕笼罩住了。跟玩了十几趟的游乐园大摆锤一样,几乎要呕吐出来,笔也握不稳了。
  仿佛是那股力量,变本加厉地施加在她身上,惩罚这种钻空子的行为。
  她趴在了桌子上,几乎一动都不能动,许久,才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可头部还是残余着那种强烈的刺激感。
  至此,戚斐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将这个世界想得太过自由了。
  因为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没有了系统,又在默许着她改变薛策的命运的行动,所以,她以为第三次套娃,是没有任何规则,可以随她喜好办事的。但现在看来,在她的周围,不允许触犯的隐形规则依然存在。
  比如,现在她就已经通过转换各种表述方式,而试出来了一条规则——这个世界有自己的监测机制。它禁止她将自己的来历,和如何进入这具身体的机制,告诉这里的人。
  不管是委婉的还是直接的,只要触到了黄线,都会被直接消音。
  而如果被判定为耍小聪明来钻空子,那就会有更强烈的惩罚。
  戚斐揉着眉心。
  那条黄线到底有多长,她不知道。但看起来十分智能。在这样的监测标准下,她一时之间,竟发现自己想不到可以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了。
  她不知道,如果是戎澜自己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去发现了她的异常,进而产生怀疑,再确定他自己的爱人已经换了人,算不算是违规。但起码可以肯定的是,绝不能由她主动暴露秘密。
  前一个方法,说来容易,实施起来却不然。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人死了就是死了,根本没有置换魂魄的术法。随意进入不同角色的身体里,是系统开给她的金手指,是超出了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规则的操作。
  原主本身也不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而且,人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戚斐磨破脑子,还真想不出自己做一些什么样的举动,才可以让戎澜产生强烈的疑心,还能歪打正着地发挥想象力,脑补到了“可能魂魄不一样了”上面去。
  太难了。基本断绝了由她主动对戎澜说出真相的路。也断绝了她曾经想过的,直截了当地告诉薛策“我才是当年在洛家庄和你在一起的人”的希望。
 
 
第106章 
  戎澜的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神色充满了忧虑:“斐斐,你现在感觉好了一点没?”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懊悔地说:“我竟然没发现你不舒服……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吃掉你带来的那些灵药,都留给你用好了。”
  戚斐摇了摇头,在那种后遗症的影响下, 整个人还是很不舒服,好在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已经淡化了不少了:“……没事, 一时有点头晕而已, 偶发状态, 我不是经常这样的。”
  “那就好。对了,你刚才,是打算和我说什么来着?”
  “……”戚斐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说出真相了:“以后再说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这个世界的规则, 对剧透的行为严防死守。想必, 要找到不触碰黄线、又可以传达出有效信息的方法是很难的。每一次用耍小聪明, 给她的惩罚也是实打实的难受。一次就够刻骨铭心了, 她不可能用这具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去试验, 只能暂时搁置摊牌的事儿, 在日后另寻它法。
  戚斐用拳头轻轻捶打了一下胀痛的太阳穴, 才察觉到,外面不知何时起下起了大雨。
  也是这一眼,她才意识到,天色已经那么黑了。她还以为自己只晕了一会儿。便撑起了两条有些绵软的腿,站了起来:“很晚了,戎澜,我就先回去了。”
  戎澜抿了抿嘴,也跟着她站了起来,从房间的一角拿出了伞:“我送你吧。”
  空荡荡的走廊里,灯笼被雨水打湿了一角,灯芯已浸得软趴趴的了。廊柱上,空气里,都飘着一层水雾。从光线亮的地方,走到了有些朦胧的暗处,戚斐受那种后遗症的影响,视野里有许多让人眼花的闪光小点在闪烁。冷不丁地忽然踩到了一滩子水,险些跪下去,好在,戎澜及时地握住了她的手,扶稳了她。
  “……斐斐,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冷?”他却似乎有些吃惊,微微皱起了眉,抬起了另外一只手,一起包住了她的手,往她手上呵了一口暖气:“来,我给你暖一暖。”
  “不用了,真的很晚了。”戚斐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别开了头:“我得回去了。”
  她看向了雨幕,一缕蜷曲的黑发,湿漉漉地被她那泛着淡淡光泽的嘴唇所黏住了。
  手心再一次空了,戎澜有些入神,盯着她那凝了几点水珠的颤抖的睫毛,忽然,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语出惊人:“斐斐,你今晚留在这里吧。”
  戚斐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对上他不似在开玩笑的表情,一个激灵,脱口便是拒绝:“不行!”
  戎澜却微微压下了腰来,将她抵在了墙边,盯着她:“为什么不可以?若不是因为这场战役分开了我们,我们早就成了夫妻了!你不舒服,留下来让我照顾你,又有何不可?以前也并非没有一起睡过。”
  “总之不行。”戚斐简直要抓狂了,用力地将他的手扒拉了下来:“你别开玩笑了,这里是崇天阁,我也有我住的地方,你先放开我。”
  “崇天阁又怎么样,他们的手还能伸那么长,管你晚上睡在哪里?”戎澜顿了顿,似乎被她写满了拒绝和挣扎的动作,激得有些恼了:“斐斐,为何我总觉得,自从我和你再见面之后,你就一直在躲避我。刚才也是,一直在劝我离开这里。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我?”
  越说,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忽然伸手按住了戚斐的后脑勺,便往她的唇亲下来。
  戚斐没料到这个男人突然在走廊就放飞了自我,呆了一瞬,见他要来真的,朝她欺身下来,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慌忙闪开了。奈何背后就是围墙,躲避的空间有限,她的脸颊还是被结结实实地吻了一下。
  “轰隆——”
  霹雳列缺,仿佛一匹巨兽,伏在了他们的头顶上,冲人世间发出了雷霆之怒般的咆哮声。
  但,有一道比闪电更为刺眼灼热的火光,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亮了起来。
  戚斐睁着眼睛,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轰地崩断了。
  交加风雨之中,薛策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那里的。
  他的右手撑着一把油纸伞,神色僵硬,双眸阴鸷,比后方那正在戾啸的阴沉天空,更要可怕。
  仿佛是受到了他的膨胀而冰冷的怒气所影响,明光早已化作鞭子,垂在了地上,金色的鞭身绕着火光,噼里啪啦地飞窜出了冒着冷电的火星。四周的树木,分明都被淋得可以挤出水来了,但在那飞溅的水珠中,却有细微的星火逆水而出,树叶的边缘慢慢烧焦,变黑,往内蜷曲……
  戚斐浑身僵硬,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薛策那略微有些扭曲的仇恨的目光,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停了一停,就骤然射向了戎澜,铁青着脸,从牙关里,挤出了两个字:“过来!”
  没有指名道姓,可他们都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戚斐咽了口唾沫,动了一下。
  戎澜却仿佛找到了一个缺口,忽然用力地抓住了戚斐的手,目光如炬,大声道:“她不会留在崇天阁的!既然你已经听见了,那我们也不再瞒着你们了!我和斐斐,在东岳时早已定下了婚约,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本来就是在一起的!所以,要么她跟我走,要么我和她一起留……”
  薛策越听,指关节,便越是捏得咔咔响,眼睛微微泛着红,如同一只被彻底激怒了的狮子:“还在胡说八道!”
  一股大力击在了戎澜的身上,将他狠狠地掼出去,砸在了结界上。
  结界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他重重地摔落下来,落在了泥土上,就不省人事了。
  薛策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撑着油纸伞,一手执着鞭子,脸色冰冷,朝着戎澜倒下来的地方,大步地走了过去。
  戚斐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吓得轻微发着颤。见势不好,终于回过神来了。
  不能真的让他杀了戎澜,她连忙冲出了走廊,淌着水,扑了上去,拦腰将薛策死死地抱住了,挡着他的步伐:“薛策!你别动手!先冷静一点!这是个误会!”
  薛策咆哮:“滚开!让他胡说八道!”
  他的力气之大,又在愤怒之中,根本不是她能抵御得了的。油纸伞被两人一推搡,也落到了一边的地上去了。
  雨水不断流落,滑入了嘴里。戚斐浑身湿透,实在是拖不住他了,见到明光再次开始蓄起了攻击的火光,终于无可奈何,紧闭着眼睛,吼道:“他说的话是真的!”
  薛策的身形一定,彻底地僵住了。
  空气里,仿佛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然后,他缓缓地低下了头来,用一种极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她。
  “你和他在一起?你们有婚约?”
  凝滞了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喉咙里,艰难而干涩地挤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
  沉默,即代表了承认。
  薛策的肩膀微微一动,仿佛是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打击,脸色微一狰狞。忽然,伸出手,揪住了她的衣襟,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跟前,仿佛捏着的是她的脖子,厉声道:“如果你和他是在一起的,你又当我是什么?!你对我做那些举动,都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他曾经一度不明白,或者说,因为对东岳妖族的仇恨与芥蒂,和不肯低头的骄傲,从来不去思考,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为什么总是会做那些梦,为什么见到她和别的男人走近了就泛酸。
  直至现在,亲眼听见了那个男人说的话,看见他将她推在墙上的那些动作,体会到那种心脏要炸开了滋味,品尝到了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的嫉妒,他才明白了,自己对她的那种感情是什么。
  那叫做“喜欢”。
  但与此同时,之前在他心里产生过的怀疑,也有了答案了。
  当初他亲眼看见的,她和戎澜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时,之所以会散发出那种无人可以介入的氛围,皆因他们原本就是一对相爱的爱侣。
  这让他感到震惊,难堪。有了一种强烈的,被人夺爱,被欺骗,被愚弄的深深的愤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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