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筹备婚礼。”刚沐浴过的人脸上嫩生生的,像是会发光,书白伸手戳了戳,嗯,手感很好。
哄人都这么不专心,卷耳翻了个白眼,拍掉他的手,更气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姑娘这般倒霉?”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书白忍了又忍,怕笑出声来。
“周家的小姑娘。”
“?”
室内灯火柔和,黑衣青年半跪在她床前,接着道:“本来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的,没想到你提前知道了。”
废话,他那么大张旗鼓的,想不知道都难。
他屈膝跪在床边,卷耳撑着脑袋看他,这一幕像极了豪门深院里那些夫人和豢养的男宠,只是这男人明眸善睐,不知比男宠精致了多少分。
长得好看是真的有用,卷耳看着这脸,是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她葱白指甲无意识的缠着自己的头发,绕了一圈又一圈。勾人的紧。
烛火快要烧到了头,室内有些暗,连带着书白的声音都有些丝丝的哑,“我要娶你。”
卷耳手指一顿,生生拽下来好几根头发。
她看着书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愣愣出声,“你说真的?”
她那股刻意装出来的冷漠被打破,嘴巴微微张着,惊讶极了。
他眉梢里蘸了雪山里的霜,可看向卷耳的眼睛里,又像是躲着一只小兽,彷徨又期待的盯着她。
“你愿意吗?”他又开口。眼皮垂着,压下那股忐忑。
这人从雾霭雪峰奔波到如雨江南,只是为了问她这么一句。
你愿意吗。
卷耳眨了眨眼,烛光又暗淡了几分,可她水瞳晶亮,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好啊。”
她答应他。
他们对视良久,有什么东西粘稠又甜蜜,又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卷耳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亘古不变的长情。
卷耳被他看得面色红了红,她身上的衣服极透极轻,面上的红晕葳蕤到白生生的脖颈,整个人甜甜软软像是颗糖。
书白还在地上跪着,卷耳伸手拉他,“你先起来。”
书白握住那只仿若无骨的手,顺势凑过去,卷耳顺势躺平,书白便整个人压在卷耳上方。瞬间将她圈在怀里。
卷耳看着身上这人堂而皇之的样子有点蒙,她刚刚好像没使这么大力气吧……
他衣服上冰凉凉的,触感透过轻绸传到卷耳身上,是一种有些奇怪的感觉。
书白还拉着她那只手,卷耳没挣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想干嘛。”
她这样问,手里也不老实,指尖落在他鼻梁上摸了摸,视线向下,手指下滑,点了点他喉间突起,在书白越来越幽深的视线里,卷耳手绕到他脑后,摸了摸那条银链。
像是小孩子守护自己的宝贝,这摸摸那摸摸,爱极了的样子。
书白抿唇,干脆把她另一只手也抓住,两只手上举扣在卷耳头顶。
他没用力,卷耳觉得这姿势有些奇怪,但也没挣脱。
“那蛟龙被你杀了,你要的龙角聘礼没有了,怎么办?”他一只手在她头顶扣着,另一只手撑着自己,不把重量都压给她。
卷耳闻言笑道:“既然做不了你的聘礼,那就做我的嫁妆好了。”
理所又当然。
书白低笑,“不知羞。”
卷耳看着身上像是禁锢着自己的人,挑眉,“你知吗?”
“我不知。”
“所以,我要做一些不知羞的事。”他盯着卷耳,难得不怎么正经道。
那件轻绸落了地,过了一会,又被一层玄色锦袍压了上去。
似有春风轻语,轻绡软罗帐内,寂夜悠长。
第11章 白骨精(终章)
夜里灯明火彩,浩瀚夜空下,十里红绸泛着柔和的光。给雪白的不哀山染上别样的色彩。
这场婚礼的主角太过特殊,捉妖师和妖怪成婚,虽说不算是旷古奇闻,但也差不离了。
书白不嗜酒,可也被族中爱玩闹人的拉着喝了许多,直到长老说时辰差不多了,书白才被一群人放回来。
卷耳挺直背脊坐在榻上,虽然不累,但有些无聊。
听到推门的声音,卷耳手指轻轻扯了一下大红喜服,并没有什么新嫁娘的含蓄,“你可算回来了,快帮我把这盖头掀了。”
她闷了一天,连路都看不见,快憋死了。
书白反手关上门,他步子轻缓往床边走,卷耳在盖头下看到他的脚,手自然的伸出去够他。
等到手里的触感传来,卷耳反应过来自己拽的是书白腰带。
他喝了酒,夜里的声音宛如带了香,“卷卷未免太急了些。”
卷耳脸上有些红,他笑着,两只手缓缓掀开盖头。
天地为歌,有山川湖海入她眼眸。曳曳明烛火里,卷耳一双眼睛盈润透亮的看着书白。
她施了脂粉,红唇欲滴,眉线拉长,明艳动人。
书白有一瞬间的晃神。卷耳也惊艳于眼前所见。
初见时,卷耳就觉得书白若是穿红色最好看。
可五年前他一袭素白,重逢后也是一身黑衣,从未穿过红衣。
卷耳没想到第一次见他一身红衣,会是在大婚这天。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卷耳回神松手,书白深深看她一眼,最后克制着去拿交杯酒。
卷耳往床里挪了挪,两只脚在床边荡啊荡,“你今天,是什么感觉?”
酒汤清凉,盛在琉璃盏里煞是好看,书白倒好了酒,递给卷耳一杯,“得偿所愿的感觉。”
两个人喝了酒,书白蹲在她身前,以一个仰望的姿态看着卷耳。
这是,他的姑娘啊。
五年的时间,书白的样貌一点都没有变,眉梢眼角无一不精致,卷耳想到了什么,有些惆怅。
“你现在长这个样子,以后等我老了,死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人的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长厢厮守对他们来说,好像并不是容易实现。
当年卷耳劝书白放弃陈溪,说他们人妖殊途,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书白轻轻笑了笑,“那又怎么样呢?”
人妖殊途,最终也可以殊途同归。
“你老了我就一直照顾你,若你死了,那我便去下一世找你。”
生生世世,你永远都是我的。
卷耳眸光轻轻颤着,她点头轻笑,“好。”
那我便如何也不肯喝那孟婆汤,来世,依旧来见你。
这一生太漫长了,后来卷耳曾问书白,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呢。
是渺渺三千里江海,混沌九百丈深渊,我遇见你。
仅此而已。
*
时光最不禁感慨,人世百年,流沙般晃过。
朵朵是一只白骨精。
不哀山上多是男子,所以朵朵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自然是从小就被宠着长大。
她长得慢,按照人类的年纪来算,如今也不小了,可她偏偏是个妖怪,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摆脱这团子的样子。
这日一早,书白在水涧里找到兀自玩耍的女儿,眉眼温和。
“朵朵。”
小团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卷耳,听到父亲的声音,她立刻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书白蹲下身抱住冲过来的小姑娘,手掌拍了拍她的背,转身悠哉的往山下走。
“爹爹要带朵朵去哪里?”小姑娘在他怀里乖乖的,嘴巴微微嘟着,让人看着忍不住的心软。
已为人父的男人声音温柔,“带你去找娘亲。”
朵朵明白了。
她虽然一直没长大,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的娘亲是人族,可父亲却是妖族,人妖终归不同路,许是上天对他们行为的惩罚,娘亲的寿命也短得很,每一世只能活到四十多岁就离开了。
娘亲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朵朵很是难过,可这次是……
她趴在父亲的肩膀上,掰着手指查娘亲死的次数,“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
这是第十三次了。
娘亲每次陪她和父亲二十几年便会莫名其妙的去世,十几年后,又会以另一个身份回到他们身边。
朵朵想了想,嗯,今天应该是娘亲回来的日子了。
每一世的卷耳并不是一出生便会拥有所有的记忆,而是直到她及笄以后才会想起和书白之间的种种。
这日一早,她告别了父母,一个人一把剑,慢悠悠的往不哀山的方向走。
这样死去又重回来的次数太多,卷耳甚至都不怎么急,一路上这里逛逛那里逛逛,等到不哀山脚下的时候,刚刚好是和书白约定好的这天。
她每一世的样貌都不会有大的变化,如今刚刚十五岁,是和初遇书白时一样的年华。
卷耳依旧是一身淡绿襦裙,日光下娇俏可爱,她想着要给许久不见的丈夫女儿带点什么礼物,正巧看到路边的糖果铺子便走了进去。
里面的台子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卷耳杂七杂八买了一大包,付了钱出门,却不期然见到了一个人站在门口的朵朵。
卷耳惊喜的蹲下身抱起她,“朵朵怎么一个人在这?”
母女连心,朵朵在妖里的年纪还小,尽管她总是小大人的模样,可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娘亲,她小嘴撇了撇,一副要哭的样子。
“娘亲呜呜。”
她自从出生以来都是书白照顾着,可卷耳不在时还好,朵朵每日乖巧的跟着书白,可娘亲在的时候,她便是整个人腻在卷耳身上,片刻不离身。
眼看着小姑娘和自己同款大眼睛里蓄了泪,卷耳心下酸酸软软的,她抬手轻轻揉了揉朵朵的脑袋,“不哭不哭,娘亲在这呢。”
卷耳拿出刚买的糖放在小姑娘手上,朵朵揉了揉眼睛,趴在娘亲怀里,没一会就又笑开了。
街上人不多,卷耳猜想朵朵应该是和书白走丢了,“你爹爹呢?”
朵朵趴在她怀里,对着卷耳身后喊道:“爹爹!”
卷耳步子一顿,缓缓转身。
书白就这样不期然的闯进视线。
他眉眼如画,眼里的神情,千百年从不曾变过。
书白声音温和,轻轻勾唇唤她。
“卷卷。”
卷耳明眸微弯,缓缓勾起灿烂的微笑。
若你想孑然一身不畏风雪立于红尘。
那我便斩破千百荆棘艰险入这红尘。
生生世世,只为你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能想到的人妖殊途最好的结局啦
生生世世,为你而来。
第二卷 学医少女&管理学听障大佬
第12章 邵斯承(1)
管理学上午两节大课都是管基,讲课的老师名叫任海权,是出了名的佛系,不点名不提问,堪称学生时代最爱的老师之首。
邵斯承下课回到寝室的时候,原本坐在床上嘴里嚷嚷着要五杀的李爽瞬间一愣,不明白他今天怎么回来了。
邵斯承从大一开始就在校外租房子住,除了他们几个生日或者节日聚餐,一般很少回宿舍。
李爽觑了一眼邵斯承的脸色,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乱出声的好。
邵斯承拉开椅子却没坐下,他随手摘了耳朵上的助听器扔在桌上,拿了毛巾就往洗漱间走。
关门声传来,寝室安静了几秒,李爽有些不确定道:“我怎么觉得…他气压很低?出啥事了?”
第n次被团灭的齐鸣自闭的把手机关上,灌了两口桌上的可乐,睨他一眼,“你觉得我会知道?”
“……”
*
北方的大学宿舍里没有独卫,邵斯承一个人去水房,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冰凉的水溅了他一身,邵斯承面无表情,连避开的动作都没有。
盯着那水流看了一会儿,邵斯承躬身用两只手接水,胡乱的往脸上扑了几把。
水珠顺着邵斯承的脸流进白色T恤,他背脊弯着,仿佛一张蓄力的弓,额前的头发沾了水垂下来,有几缕刺到眼睛里,邵斯承抬手把头发抓到脑后。
他双臂撑在台上,神色沉沉。
水龙头里的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在水池里砸出一个小小的涡,邵斯承看了一会,突然笑了。
明明离水流的这么近,可除了淡淡的蜂鸣声,他什么都听不到。
还他妈真是个废人啊。
*
下午第一节是马基,两百多人的大教室闹哄哄的,前面的老师带着麦第三次组织纪律。
“安静,安静,靠窗第三排穿红衣服那个男生,你打游戏小点声,吵到你前面的同学睡觉了。”
班级里哈哈声一片,那红衣服的男生脸色尴尬的放下手机,班级里的学生总算知道收敛,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
卷耳轻轻推开门的一瞬间,全班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
其实像马基这种好几个班级一起上的大课常常有人迟到,老师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晚来的学生只要悄悄地进来,悄悄地找个座位坐下。并不会有人注意。
只是卷耳的样子实在有些特别。
或者说,她带着的东西有些特别。
她左手拎着个帆布包,右手抱着个……婴儿?
是临床学生学儿科相关知识的时候,学校统一发的假孩子。
卷耳中午留在实验楼做实验,午饭都没吃,等到下午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下午有课。假娃娃没地方放,卷耳只能带着他来上课。
那假娃娃被蓝色襁褓包着,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顶着教室里两百多人包括老师的目光,卷耳乖巧的站在门口跟老师打招呼,“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