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灰姑娘的恶毒继姐——白日上楼
时间:2020-04-28 08:50:05

  斑斑似是想起什么,偷偷地看了她一眼:
  [……也许神有事耽搁了,莫里艾先生也送比伯先生出去了,不然——]
  柳余打断它:
  “斑斑,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时间还没过。
  斑斑用黑豆眼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
  [那……斑斑先走了?]
  柳余挥了挥手:
  “去吧。”
  斑斑走了。
  聒噪的声响也消失了,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荞麦面一点一点地冷了。
  月亮爬到树梢,往上一跃,跳到了中天。
  报时鸟“叮叮咚咚”地响起,十二点了。
  柳余这才意识到:生日已经过了。
  他没来。
  而面彻底地冷了,发胀坨在一块,像结了冰。
  柳余拿起旁边让人特意做的筷子,大口大口地吞了下去。
  “生日快乐,柳余。”
  她对自己道。
  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冷掉的荞麦面有种割喉的粗涩感。
  柳余呛了一口 , 险些连心肝肺都一起咳出来,揉着飙泪的眼睛,突然感觉到什么, 抬起头来——
  “盖…亚?”
  她惊讶地道。
  水晶般的琉璃窗前, 一个美丽的青年沉默地站着, 月光落在他浮动的银色长发上,像梦幻的剪影。
  柳余眨了眨眼睛。
  人还在。
  没消失。
  她嗳出长长一口气, 郁涩的内心开始回暖:
  “我以为, 您不会回来。”
  她道, 嘴角有着娇俏的笑。
  盖亚沉默地看着她,就在柳余以为, 他不准备说话时, 他的目光落到那铺了金色镂花桌布的桌上:
  “所以, 你叫我回来,是为了这些。”
  他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阐述。
  柳余迎了上去, 朝他笑:
  “是的,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请您吃顿饭。”
  一边笑,目光还一边落到他身上。
  她第一次见盖亚穿成这样, 华丽的黄金战甲,金色的甲片在壁灯下熠熠生光,衬得他的美貌也有种逼人的锐气,让人想起战场之上的白马和银枪, 想起沙漠之中的苍鹰。
  只是这打扮有些眼熟,像穹顶上的那副画……
  他去做什么了呢?
  柳余想。
  青年将视线重新挪回了她身上:
  “抱歉, 我不太愿意。”
  即使说起拒绝来,他的态度依然彬彬有礼, 只是,这比愤怒和其他,这种平静更叫人觉得冰冷。
  “只是一顿饭。”
  柳余不可思议道。
  而后,她看着面前人的绿眸迅速沉了下来,眼底有沉沉的暮霭。
  “贝莉娅·弗格斯——”他拉长声音,“不要总把别人当傻瓜。”
  “傻瓜?”
  柳余不太明白,蓝眸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疑惑,像是林间懵懂的小鹿。
  盖亚却笑了一下。
  他笑时也是优雅的,嘴角微微弯起,绿眸里是流动的湖,只可惜——那湖里凝着冰。
  “只是一顿饭?”
  他重新看向桌子。
  一个圆形的散发着甜美奶香的“甜点”,一个陶土制的酒罐,两个酒盏,两碗冷掉的黏糊糊的东西。
  “让我想一想。”盖亚语气始终温和,“接下来,你还会告诉我,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当然,确实会是你做的,为了达到某个目的,你总是不吝啬付出……毕竟,你很擅长这些……牺牲?付出?也只有那没脑子的莱斯利才会相信这些……等吃完甜点,你还会再让我喝点酒……”
  柳余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谎言像副巨大的枷锁,让她所有的辩解都变得苍白。
  她确实想告诉他,这些是她亲手做的,想告诉他,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可,仅此而已。
  他却用她的过去,套用了她的现在。
  这感觉,可真糟糕。
  盖亚还在继续:
  “确实,酒会让我对你的克制,降到最低点……你还穿了这条裙子,是的,很美,我在莱斯利的记忆里看到时,也觉得美,像开在漠漠草原上的扶桑花……”
  “旧日重现……”
  “我只是想让您陪我吃顿饭,仅此而已。”
  柳余打断了他。
  他没说话,只是用判了她罪的眼神看着她。
  “而且,我脸上的恶之花没有盛开。”
  她又道。
  “……在卡纳村,我已经将它解开了。”
  他凝视她良久,“……毕竟,它有些不太灵。你的话一直在变,贝莉娅·弗格斯。一开始,你说你爱莱斯利,不爱我;可后来,你又说爱我,要真诚地追求我……你反复无常,可它总不出现。”
  柳余愣住了:
  “您解开了?”
  “是的。”
  盖亚似乎对接下来的话题失去了兴趣,他有礼地同她告别,“我该走了,抱歉。”
  “您去哪儿?”柳余犯了拗劲,她拦住他,“莫里艾说,梅尔岛只有一个犯人。”
  “贝莉娅·弗格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开。”
  “盖亚·莱斯利。”她也唤他,“今天我生日。”
  他愣住了,那讶然太明显,以至于那一向平静的脸也有了表情。
  可紧接着,他笑了,眼神像淬了冰的寒霜:
  “弗格斯小姐,您忘了,您的生日,在二十天后,也就是我将您封为神后的那一天……为了留住我,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柳余咬着唇,忍住想要向对方诉说的冲动。
  怎么能说呢?
  图书馆的神册典籍上说过,神无法容忍任何规则之外的东西,任何。
  她冒不起这个险。
  “您说的没错,”她脸色黯淡下来,“我说了谎。”
  窗外雨淅淅沥沥落了下来,打在窗棱上,有种粗暴的意味。
  柳余继续:
  “我只是想请您吃一口蛋糕,喝一杯酒……”
  “这酒——”
  她拿起桌上的酒盅。
  “啪”,酒还没递到他面前,就落到地上,碎了。
  瓷片碎裂声回荡在房间里。
  太清脆了,就像响在人的心上。
  柳余怔怔地看着地面。
  瓷盏碎裂成了无数瓣。
  “抱歉,我想,一个撒谎成性的人,她酿出的酒,并不会美味。”
  他那优美的、带了点凉意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他消失了。
  柳余蹲下身来,一点一点地捡地上的碎片。
  得弄干净。
  不然明天起床,脚会踩到。
  她想。
  可眼泪,却一滴一滴掉了下来,混入地面黄澄澄的酒里。
  “……真的是我生日。”
  她用带了点鼻音的声音,若无其事地道。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未被照亮的黑夜。
  柳余收拾好地面,洗了手,重新坐下来。
  她切了块蛋糕,倒了杯酒自斟自饮。
  酒液绵软醇厚,入喉却是苦的。
  蛋糕甜得有些发腻。
  明明在昨天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放得太久了。
  柳余把酒喝光了,胃里胀得慌,上床时,还模模糊糊地往旁边看了眼,灯还亮着,没关,才安心地睡去了。
  只是也没睡安稳。
  梦里,全是来来去去的人。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打开门,玄关的灯自动亮起。
  她朝里喊了声:
  “我回来啦。”
  门上的公仔欢快地叫:“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不一会,女孩变小了。
  她穿着发白陈旧的衣服,背着破了道大口子的书包,走进教室。
  教室里,孩子们跑来跑去,他们天真无邪地唱:
  “野孩子,野孩子,没了爹,没了娘……”
  穿着蓬蓬裙的公主高兴地拍手,她也唱:
  “野孩子,野孩子,没了爹,没了娘,去流浪……啊呀呀,啊呀呀。”
  小女孩跟蓬蓬裙公主打了一架。
  蓬蓬裙公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她有数不完的蓬蓬裙,可以穿一条,扔一条。她还有世界上最温柔的爸爸妈妈,会请所有的小朋友吃草莓蛋糕。
  蛋糕上有红红的草莓,有穿着公主裙的小玩偶。
  “你为什么不吃呢,小余?”
  “我吃太多东西啦。”
  不,是因为嫉妒。
  她要留着草莓蛋糕,和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一起吃,像蓬蓬裙公主一样。
  可惜,一年一年过去了。
  小女孩一直没等到和她一起吃草莓蛋糕的人。
  ………
  柳余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只是,天空还是黑沉沉的,云很低。
  下了一夜的雨,空气里都有种潮湿气。
  柳余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她似乎做了一晚的梦,只是,醒来就不记得了。
  只隐约记得……不太开心。
  躺了会,坐起来。
  艾诺酒喝光了,一共只成功了两罐,酒窖里只有一罐了,还得去摘花……
  追求人,总不能一挫就败。
  柳余给自己打气。
  只是,总还是有些难受的……
  不,是非常难受。
  自尊和心,被他冰冷的语言一同扎成了窟窿。
  她拿起枕边的铁片,沉吟了会,决定还是等下次机会,再找他说清楚……至于剩下的一罐艾诺酒要去取来——
  也许等他喝了,就会明白,她的真诚了。
  梳洗打扮好出去,一路走到酒窖,才打开门,斜刺里一个胡子拉杂的男人就冲了出来。
  他朝她喊:
  “弗格斯小姐!弗格斯小姐!求您救救伊迪丝!”
  柳余吓了一跳:
  “比伯先生,怎么是您?”
  比伯先生的脸脏兮兮的,可那双蔚蓝色眼睛让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衣衫褴褛,看上去就像个流浪汉,酸臭得像刚从梅菜缸里捞出来一样。
  “对,是我。”
  比伯点头。
  “您不是被莫里艾送出去了吗?”
  柳余提起了警惕,她现在会很多神术,如果他攻击她,立马就会趴下。
  “趁莫里艾骑士不备,我偷偷跑回来了。”比伯先生蓝色的眼里满是祈求,这一刻,就看得出他和伊迪丝血脉上的相像了。
  “我没找到伊迪丝,我也找不到其他人,求您,求您一定救救她。”
  “你说清楚。”柳余严肃了起来,“伊迪丝前天还好好的。”
  “伊迪丝让您把我送走,她一定有别的目的。她一直很痛苦,我猜她一定会去向骑士队自首……骑士队一定会将她烧死,像每一个被烧死的黑暗使徒一样……可伊迪丝有什么罪呢,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如果有罪,有罪的是我才对……”
  一向风度翩翩的男人脸色晦暗,连他的金发,也一起暗淡无光。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招惹她?!”
  柳余愤怒地道。
  他突然想起曾经在伊迪丝身上看见的火光,想起梦中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当蒙昧之徒陷入爱里,那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比伯悲哀地道。
  柳余这才发现,她藏在乱发里的蓝眼,是那么清澈,也那么痛苦。
  “哪里是实行火刑的地方?快带我去。”
  她突然有种预感,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酒窖旁空无一人。
  天空很低, 云黑沉沉地压下来。
  比伯先生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您、您是说伊迪丝会……”他顿了顿,艰难地将后半截咽了下去,“我知道, 您随我来。”
  他走了酒窖旁的一条小路。
  柳余还是第一次知道, 酒窖旁竟然有这么隐蔽的一条路。
  路上没什么人, 只有不知名的昆虫在此起彼伏地叫。
  鞋子踏在厚厚的积叶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比伯先生看起来有些着急, 却依然颇具风度地替她将挡路的树枝挑开, 并未催她。
  两人一路往西, 这是对柳余来说,完全陌生的一块地界。
  比起东边的华美, 越往西走, 就越感觉到那浸入骨子里的森然, 连树叶都好像泛着冷意。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儿?”
  柳余问。
  “我无聊时喜欢到处走,像从前一样……”比伯先生声音有些低, “有一次, 不小心走到了这儿,又被丽娜神官带回去了……丽娜神官告诫我,不能来这……但这样的地方, 我在宫廷里见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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