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灰姑娘的恶毒继姐——白日上楼
时间:2020-04-28 08:50:05

  “他杀死了我。”柳余“咯咯咯”笑,“他囚禁我,看我逃,又想杀死我……”
  少女带着一丝执拗,认真地告知:
  “对外面的人,我随便他们怎么样……”
  她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我爱的人,他一定、一定、一定要把我摆在第一位。”
  “那恐怕有点难。”弗格斯夫人忧愁地道,“即使是你父亲最迷恋我的时候……如果我做出有辱弗格斯家族名誉的事,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把我逐出门。”
  “我知道,我知道,这很难……”
  少女支着下颔,不住地点头,醉意让她的双颊透出熏然的粉,憨态可掬。
  她一挥手:
  “所以,我不要爱他了。”
  她捂着心:“爱太苦了……我才、才不要爱。”
  “……以前你父亲很喜欢话剧,在他还站得起来的时候,经常带我去看……其中有一部,他反复看了十几遍,而每看一次,都会流泪……母亲从前不懂,后来懂了,话剧名字我到现在都记得,叫《孤独的旅行者》……里面有一段台词,”弗格斯夫人用顿挫的语气吟唱,“……漫长的黑夜吞噬了一切。我只是一个盲人,在孤独的道路上走了很久很久,可有一天,我看到了曙光,我欣喜若狂。可那曙光一闪而逝,黑暗占据一切……”
  “我是一个盲人,我希望我是个盲人……我在孤独的道路上行走,我希望我从不曾见光明,让黑暗只是黑暗,让荒芜永远荒芜……可现在,我见过光明了……我再也回不到过去……我是个盲人,可我内心充满诗歌,我见过了天空的色彩,闻到了风的气味……”
  “贝丽,”她轻轻的唤她,“你见识过、拥有过爱。”
  “那么,你就不再是个盲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柳余刚才没掉下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真没出息。
  她道。
  “不要再抗拒爱,爱下一个人吧。”
  弗格斯夫人道。
  柳余捂着脸:
  “我,我……”
  她感觉,她在一点点变好。
  那些荒芜的地方,开始长出青青绿草,开出鲜妍的花。
 
 
第一百四十九章 
  鎏金烛台, 食物的香气,啜泣的少女,还有温柔的贵妇。
  “噢贝莉娅……是母亲的错, 又让你想起了那些伤心事。”弗格斯夫人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说了, 喝酒。明天还有一场生日宴会等着我们。”
  柳余擦了擦眼泪,红红的眼睛和鼻头让她看起来像只兔子。
  她点点头:
  “恩。”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羞赧。
  弗格斯夫人拔开酒罐的塞子, 汩汩的酒夜重新注入酒杯, 推过来:
  “喝吧。”
  她还亲手给她盛了碗汤, 目光注视着汤碗上漂浮的碎叶,轻声道:
  “这罗勒叶很难得, 只有大贵族和宫廷才能有……你小时候偶然吃过一回, 就一直吵着再要……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 这是第二回 。”
  柳余没吭声。
  弗格斯夫人抬头,眼里有着怀念:
  “我说的, 是不是太多了?”
  柳余摇头:
  “不, 母亲,我喜欢听这些。”
  两人碰杯,断断续续地喝。
  拜酒精所赐, 弗格斯夫人一直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发生在弗格斯家的趣事……柳余弯着眼睛听着,仿佛也真的参与进了这段过去,好像自己是弗格斯夫人口中那个备受宠爱、又“受了大委屈”的女儿……
  “我很幸福, 母亲,我很幸福。”少女捂着脸, 眼睛闪亮,“……脸好烫。”
  “噢贝莉娅, 你醉了。”
  弗格斯夫人支着下颔,咯咯咯笑。
  她笑起来嗓音更尖了,像是一把“突突突”的机关枪,可配上她半老的风情,以及眼角挤出的鱼尾纹…仿佛与窗外的月色、面前的烛光相融,组合成一幅母亲的底色……
  柳余看着她,突然道:
  “母亲,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弗格斯夫人莞尔:
  “噢贝丽,你今天就像个孩子。”
  柳余起身,在弗格斯夫人惊讶的眼神里,从身后抱住她,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闷闷道:
  “我就是个孩子。”
  弗格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任她抱了一会,回过头:
  “好了,贝丽,母亲今天陪你睡。你喝得够多了,我们上去吧。”
  她大大的蓝眼睛是那么温柔,少女高兴地点头:
  “恩!”
  “走吧。”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上楼,楼梯口蹲着的灰斑雀斜睨着两人,突然间一拍翅膀,飞了起来。
  “斑!”
  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而后,夜又恢复了寂静。
  ——————
  柳余躺到了床上。
  那双蔚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给她脱鞋、擦脸、掖被子的弗格斯夫人,一刻都不肯挪开,生怕她离开似的。
  “母亲,你永远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她问。
  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像是刚出壳的小鸟。
  弗格斯夫人低头,将她乱散的发丝捋到耳后,温柔地道:
  “噢当然,哪个母亲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呢。”
  不,有的。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母亲,也不是每个母亲都会喜欢自己的孩子。
  少女的蓝眸里滑过一丝黯然。
  “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贝莉娅。”弗格斯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被子,“好了,快睡吧。”
  少女像是得到了了不起的承诺,满足地闭上眼睛,过了会,突然又睁开:
  “我想听母亲唱歌。”
  “……嗯,贝莉娅想听什么歌呢?”
  “随便,只要是您唱的,什么都行。”
  少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诚挚,因酒精熏红的小脸让她看起来像一朵绽放的花儿。
  弗格斯夫人上了床。
  给两人拉好被子,一只手搭在被子上,轻轻哼唱起来:
  “……安睡吧,宝贝……丁香花、红玫瑰,都已经闭上眼睛……圣婴树,会在梦中出现……宝贝,闭上眼,圣光照耀你,天神守卫你……
  静静地睡吧,愿你梦到天堂……静静地睡吧,愿你梦到天堂……”
  在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声中,柳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睡意、酒意,以及女人身上的香气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味道,不很好闻,却很温暖。
  她感觉到了踏实。
  夜色渐渐深沉,似乎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
  柳余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她的梦里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眼镜蛇,蛇的眼睛又小又黑,摇摆着巨大的身体追在她屁股后面跑。她气喘吁吁地逃,逃了一圈又一圈。就在她几乎绝望时,面前突然出现一片湖。
  她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在张开嘴笑时——
  突然对上眼镜蛇的黑眼珠。
  柳余被吓醒了。
  一身的冷汗里,一道寒光猛地冲入眼帘——
  她下意识往后一躲。
  只听一声轻轻的“噗——”,那带着寒光的利刃扎入了薄薄的羽被。
  再拔起时,白色的羽绒被挑起,散了满天。
  柳余怔怔地看着散了满天的羽绒,一时回不过神来。
  下一刻,“叮”——
  利刃与胸口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柳余眨了眨眼睛:
  “母……亲?”
  她像是傻了似的。
  “别叫我母亲!”
  弗格斯夫人瞪她。
  她手执着匕首,匕首上干干净净。
  少女的睡裙破了个洞,露出胸口白皙的肌肤。
  那上面,一点伤痕都没有。
  “您知道了,对吗?”
  柳余眨了眨眼睛。
  “是的,你这个怪物!”
  她愤怒地道。
  柳余这才发现,当面前这张脸不再温和、坚硬地板起时,就显示出她独有的冷酷和刻薄来——尤其是她高高的颧骨,抿嘴时出现的法令纹,都再再显示,这不是一个好惹的女人。
  “母亲……”
  她试图去拉她,却被甩开了。
  “闭嘴!你不配叫我!”
  “母亲,您刚才还告诉我,说永远不会不要我……”
  “可你不是我的贝莉娅!你占据了她的身体,你只是个怪物!”弗格斯夫人看着她,蓝眸里深深的恐惧和厌恶,“怪物!”
  “可我爱你的心是真的,我爱你,母亲。”
  少女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试图去拥抱她,那把匕首却再一次刺了上来。
  这回,她没有抵抗。
  她放开了她所有的防备,放松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像个凡人一样——
  利刃轻而易举地破开脆弱的表皮,刺入她的血肉,而后,精准地扎进她的心脏,搅了搅。
  疼。
  疼死了。
  少女闷哼了一声,却笑:
  “您原谅我,好不好?”
  “我爱您,母亲。您不是教我,要去爱下一个人吗?我不是怪物,我也是人,您爱我一下,好不好?”
  她的姿态是那样的卑微,那样的绝望,像在拼命攥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可以给您很多……很多,财富,权利……只要您想,我都可以为您找来……”
  “可我只想要我的贝莉娅!我的贝莉娅!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你能还给我吗?”弗格斯夫人坚决地拔出匕首,鲜血喷洒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你死了,我的贝莉娅就回来了!”
  匕首又狠狠地刺向他——
  柳余闭上了眼睛。
  “哐当——”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光挥开了她。
  匕首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弗格斯夫人被这道光挥开,跌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将少女抱住了。他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像是浓重的黑夜。
  而那比月光更耀眼的五官上,绿眸如冰一样冷。
  “神?”
  弗格斯夫人惊讶地道。
  她没有想到,她曾经模模糊糊看见的神,竟然换了副模样。
  他像从黑暗中走来,化身为黑暗的侍者,而那高大挺拔的身躯里,光明自动消融,他像是巨大的空洞,能吞噬一切。
  他看了她一眼,如同她只是低贱的、挡道的蝼蚁:
  “让开。”
  “不。”弗格斯夫人站了起来,“我不会让。您可以杀了我。”
  神怀中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她拍拍他的手臂,他就放开了她。
  少女下了地,脸上的肌肤薄透苍白,上面还残留着湿漉漉的眼泪。
  她走到她面前:
  “您……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百五十章 
  对着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蓝眸, 弗格斯夫人的眼泪也下来了。
  她看起来太难过了——
  如同凋零、已近末年的花。
  “……自己的女儿换了,身为母亲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我太迟钝太高兴了……当你在走廊碰到罗德尼那头猪猡时,你说, 你不介意我的过去时……我高兴疯了……我明明知道, 我的贝莉娅不可能原谅自己会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她揩了把脸, “我明明有很多机会,可我自己不愿意相信。”
  “怎么可能呢?黑暗的种子, 怎么可能种在我可爱的贝丽身上?……她怎么就消失了……噢, 可是那只狗……还有罗勒叶……”
  弗格斯夫人捂着脸, “贝丽厌恶狗……噢,你看它的眼神却那么温柔, 这不对, 不对……我没法欺骗自己了……”
  “所以那时你就决定了之前今天的晚餐吗?”
  “是的, 晚餐……罗勒叶,贝丽第一次喝这个汤时吐了, 说这是‘低贱的味道’……所以, 弗格斯家决不允许出现狗,也绝不会出现罗勒叶……它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贵族的桌上……我说是宫廷,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少女看着她, “我有那么多的破绽。”
  “是的,我再也没法欺骗自己!”弗格斯夫人痛恨地看着她,“你只是个怪物!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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