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木——予我白鹭
时间:2020-04-30 08:43:49

  她眼眸低垂,看着地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拿着。”梁霁辰只有这两个字,把手里的东西伸到易佳夕面前。
  易佳夕飞快地掠过一眼,“什么东西?”
  梁霁辰的声音稍嫌冷淡,“拿进去看,我先走了。”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把袋子挂在门把上,也不管易佳夕要不要,真的转头就走。
  “哎,”易佳夕叫了他一声,“你去哪儿?”
  顿了顿,梁霁辰似有深意地开口,“我两天都没休息好,多亏易小姐提醒,我得回家休息。”
  这男人,简直是故意的。
  易佳夕伸手揪住他的外套,整个人趴在门框上,休息不足,眼睛带着些红,“你来都来了,我能放你走?”
  她的手能有多少力气?又是刚起床,浑身都僵硬酸痛,恨不得立刻回到床上去躺着,梁霁辰不回头,也不挣开,就这样跟易佳夕僵持着。
  “冷死了。”易佳夕丢开手,扔下这一句,掉头就往屋子里,东西不拿,门也不关。
  她就不信了。
  要是梁霁辰能做到就这样甩手不管,那他才是真的精分。
  易佳夕自顾自地走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慢条斯理地卸妆,再一层层上护肤程序,不厌其烦。
  要不是突然有人出现在镜子里,她几乎要再贴张面膜。
  梁霁辰果然没走。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手插在裤兜里,从镜子中和易佳夕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明明看见他在这里,却好似不在意一般,对着镜子摸了摸脸,又背过手够到脖子后面取项链。
  这并不难,只要两手碰到项链的接扣就能轻松取下来,今天偏偏撞了邪,易佳夕的两手不听使唤,怎么都配合不到一处。
  梁霁辰始终不发一言,只是伸手撩起她背后的长发,就这样举着。
  然而这并没有任何帮助,他的气息近了,热度也近了,这反而让易佳夕骤然心慌,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根链子,要不是宋丛筠送的,她真想拿剪刀给它直接剪短。
  梁霁辰再贴近一点,左手碰到易佳夕的后颈,那里的皮肤白皙而细腻,玫瑰金色的细链搭在上面,泛着异常美丽的光泽。
  他只用两根手指捏住接扣,稍稍用力,项链就被解开,扑簌着往下坠,
  实在是脆弱又美丽。
  赶在链子落在地上之前,梁霁辰的手先一步截住了它,然而吊坠上的水滴形红宝石却已经落入易佳夕的衣服里。
  她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梁霁辰忽然失神,手一松,整根链子都落了进去。
  “好冰!”易佳夕忍不住冲他抱怨着,拿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想要自己捞出来。
  梁霁辰却不许。
  他捏住易佳夕的肩膀,力气不大,却足够让她无法动弹。
  他的手绕至易佳夕身前,触碰到那粒红宝石,颤颤巍巍地,十足脆弱又可怜,被他略显粗糙的指腹碰触到,她下意识地要躲开,他索性将她牢牢掌住。
  “别闹,我还没洗澡。”
  镜子中,易佳夕满脸绯红,奇怪,她刚才明明没有打腮红呀。
  梁霁辰正埋首在她颈窝,轻轻地温润着她,他短短的发茬偏硬,扎在皮肤上,微微刺痛,又有些麻痒。
  “我也没洗澡。”他一边说着,手也不停,衣衫徐徐落地,项链被搁到洗手台上,他牵引着易佳夕的手覆盖上去,那么烫,在她手中不安分地跳动着,昭示着生命力。
  易佳夕在一片迷乱中,甘愿地闭上眼睛,任由他来处置。
  温热的水,比不过身后的热度,瓷砖冰凉,易佳夕将脸贴上去,闭上眼,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忍不住背过手去够他,生怕自己会摔倒。
  “没事,我抱着你,摔不了,”梁霁辰的声音总是那么沉稳,一如他的风格。
  他在这阵足以让人覆灭的颠簸中,以行动向她保证。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叫人没有准备,就像一艘狂风骤浪中的小船,迷失了方向,一下又一下地被风浪冲撞,在灭顶的欢愉中,她惊惶地抓住他的手腕,摸到上面凌厉的筋骨。
  她难受得不行,“好了,够了……”
  声音听上去像是在低声抽泣。
  易佳夕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哗哗水流淌过足面,扭头向后看,眼睛蒙了层水雾,朦胧中她看见梁霁辰的脸,他皱着眉,隐忍又动情的样子,高挺的鼻梁上滑下水滴,不知是水是汗。
  在她背脊上炙烫一下。
  她说不出缘由地想哭,想攀住他。
  这一切都太强烈了,太不由人,身后动作更快,终于停在某处,戛然而止。
  在一片混乱中,梁霁辰好像轻声说了句什么。
  她彻底脱了力,任由摆弄,直到被抱到沙发上,才想起来梁霁辰说的是什么。
  “奶昔乖,别让我担心。”
  棠芯城城整理:  木头:你好,不告而别小姐
  奶昔:你好,不请自来先生
  大概十章内完结,惯例问问大家有没有想看的番外,欢迎踊跃留言~木头和奶昔给大家鞠躬啦!
 
 
第41章 
  袋子里装的是一只崭新的手机包装盒, 和易佳夕从前用的款式一样, 还有一盒尚有淡淡余温的鳗鱼饭,是易佳夕带梁霁辰吃过的那家日料店。
  “你到店里去买的?”易佳夕一手拆手机包装, 一手拆外卖包装, 几乎忙不过来。
  梁霁辰擦着头发走过来,他衣着整齐, 穿着上回留宿时换下的衬衣西裤,衣襟松开一粒, 较平时增添几分闲适感。
  就连素日冷峻的面容, 都多了些烟火气。
  他“嗯”了一声,俯身从易佳夕手里拿过手机包装盒,坐到她身边,“我来, 你先吃饭。”
  “我还不饿。”虽然这么说, 易佳夕还是听话地拆开筷子,将鳗鱼饭挪到面前, “你也一起吃吧。”
  “我在店里吃过了。”梁霁辰说。
  恰到好处的火候将鱼肉烤至微焦, 酱汁淋在米饭上, 色泽诱人, 一定是买到手便马不停蹄给她送来的。
  她仔细的拆分鱼肉, 忽然想到,这家店十一点半才营业,梁霁辰是什么时候到滨市的?
  问过后,梁霁辰坦白地说, “五点半下飞机,六点半到你家楼下。”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中间这段时间你在干嘛?”
  梁霁辰闷声不语,低头忙着给易佳夕装卡。
  那只旧手机屏幕都摔得稀碎,他小心地捏着手机边缘取卡,易佳夕伸手要帮忙,却被他拍了一下手背,“吃你的,少说话。”
  他动作很快,手上动作干净,一点不拖泥带水,修长的手指轻轻把卡推进卡槽,完美嵌合,屏幕上有了讯号。
  这是双拉琴的手,能控制音律,技巧完美娴熟,有温柔,有力度,一如刚才。
  看过梁霁辰的演奏,了解他这个人,就知道大提琴不仅是他的职业,更是他的理想。
  第一次见面时,易佳夕心中就有感觉,他是个固执而纯粹的人。
  对所爱的事极其专一,热情。
  这种感情隐秘而深沉,轻易不会拿来示人,只有在他喝醉时,动情时,失控时才会宣泄一二。
  易佳夕停下筷子,放低身段,像慵懒的猫儿那样趴在他腿上,眼睛亮亮的,“问你一个问题。”
  看她那副小表情,就知道没好事,梁霁辰扯了扯嘴,“说。”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大提琴同时掉到水里了,你先捞谁?”
  “……”他就知道。
  梁霁辰轻轻掐了下易佳夕的脸,“无聊。”
  “说嘛。”易佳夕拿脸轻轻蹭着,亲昵的撒娇,表情难得露出几分娇憨。
  他蹙眉,像是真的认真在考虑,“哪把大提琴?”
  易佳夕愣了一瞬,听到他补充说,“我有三把,最常用那把是我老师送的,由史特拉迪瓦里打造,价值千万……”
  这滔滔不绝地介绍当即让易佳夕黑了脸,她打断梁霁辰,“一千万怎么了,又不是买不起。”
  梁霁辰捏了捏她的鼻尖,“这不是钱的问题。”
  “所以呢?如果是这把琴,就救琴,不救我?”
  最初是开玩笑,明明是打算逗梁霁辰,最后动气的那个人却是她自己。
  真不划算,而且幼稚。
  “我考虑考虑……”梁霁辰作出思索的神态,不紧不慢地,十足悠然,易佳夕气呼呼地在他腿上掐了一下,作势要起来,刚撑起手臂,不小心滑了一下,手刚好按在那处。
  他眸色一黯,不由分说,当即一把将易佳夕抱到身上。
  “我会保护我的人,也会保护我的琴,”梁霁辰附在易佳夕耳边,声音密密地落在她心上,轻柔地拂着她的头发,“我不会让你掉进水里,相信我。”
  这句话妥帖得叫人心酸。
  易佳夕从未对人作过任何承诺,也不习惯回应承诺,她感到四下一片茫然,只懂得揪住他的衣衫,静默无言。
  倒是梁霁辰先开口,“现在能好好吃饭了?”
  易佳夕呐呐点头,脑袋在他肩上一点一点的,头发柔软,蹭得梁霁辰脖子都痒。
  他好脾气地抱着易佳夕坐正,起身到厨房把鳗鱼饭倒进碗中,热好了才端过来给她。
  换了新手机,易佳夕下载好各类常用软件,心不在焉地吃饭,免不得要进微博看看。
  关于Y.Bakery□□的热度仍然居高不下,被眼尖的网友翻出来的几位公众人物暂时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这是聪明的做法。
  网络时代,任何新闻,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终将被新鲜事物所取代。
  闷声发大财,这是最明哲保身的做法。
  可是易佳夕身处其中,首当其冲,做不到置身事外。
  她皱着张脸,心事重重地样子,梁霁辰实在看不下去,他收走易佳夕的手机,叫她专心吃饭。
  “可是……”
  梁霁辰拍拍她的头,“没有可是。”
  他就着易佳夕手机里的页面刷了几下,侧脸落在客厅明暗交接地光线里,晦暗不明,等易佳夕终于把鳗鱼吃完,他这才开口,“就是因为这才突然跑回来?”
  易佳夕手肘搭在沙发边缘,抬头看他,“我给你留便条了。”
  “我没看到。”梁霁辰摇头。
  “酒店的便签纸,我撕下来放你床头了,”易佳夕懊丧地叹了口气,“我忘了拿东西压住它,肯定是掉在地上被打扫掉了。”
  梁霁辰分心看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顺走我的书。”
  对,那本晦涩难懂的书,易佳夕昨天拿回来,不知顺手扔哪里了,梁霁辰这会儿提起她才想起来,她左右翻找,遍寻不着。
  梁霁辰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玄关处把书拿过来,开玩笑一般搁在易佳夕的脑袋上。
  “咦,怎么你一找就找到了?”易佳夕笑眯眯地,头一歪,书倒下来,她正好接住。
  刚才进门时,梁霁辰就看见了,那本书孤孤单单地被扔在一只木架上,昭示着它有多不受宠。
  他说,“因为我不像你一样随手乱扔。”
  易佳夕拉着梁霁辰坐下,极为坦诚地表示,“这本书实在是对我太不友好了。”
  “那你还带走?”
  “我这人有个优点,”易佳夕随意地翻开书页,“任何一本书,或是电影,看了开头,必须要看结尾,就算是一天一页,我也得把这本书啃完。”
  这句话活脱脱被她说出一股豪迈之气。
  梁霁辰实在不认同这种观点,道理很简单,不喜欢,那么一开始就应该放弃,不值得花费一丁点功夫在不认同的事物之上。
  时间多宝贵。
  “是这样吗?”易佳夕笑着攀上他的肩膀,宽阔得像是能给她遮风挡雨,她眼神飘忽,语气轻佻,拿手指点着他的侧脸,“照我们梁老师的逻辑,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对我上了心?”
  她多会使坏,此刻吃饱喝足,更加不会饶过梁霁辰。
  趁他愣神的空隙,易佳夕滔滔不绝,“噢,难怪你故意藏着我的耳环不给,还是说,根本从一开始,你就是趁我睡着了故意摘下我的耳环?”
  说着,她不怀好意地捏住梁霁辰的耳朵,当它是什么新奇有趣的玩具。
  而他,怎么还是跟当初一样不禁逗,刚才在浴室里那股横冲直撞的狠劲全没了,耳朵说红就红。
  “别闹,”梁霁辰别开脸,将她捣乱的手拉下来,忽然摆出正色,“我的手机号背下来没有?”
  这句话,精准踩到易佳夕的尾巴。
  如果说她真是只猫,现在相当于被人捏住后颈皮提起来,乖乖不敢动弹。
  她望着梁霁辰,“给我时间,我会记住的。”
  “多久?”
  “……下次。”
  梁霁辰这次来劲了,搂紧了易佳夕,“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倔木头犯起倔劲来,还真不好打发。
  易佳夕一时答不上来,也不想撒谎骗他,忽然灵机一动,她不轻不重地在梁霁辰脖子上咬了一下,趁他愣住那一秒,像只灵活的兔子那样从他身上逃离。
  她躲进了卫生间。
  镜子上蒙着层水雾,刚才浴室里染上的热气未散,易佳夕拿纸巾抹开,用海盐味的漱口水漱了三遍,和镜子里那张略显迷茫的眼神四目相对。
  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尽管地上的水已经被梁霁辰擦干,四散的浴巾也收进洗衣篮里。
  但漂浮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那些荒唐的存在。
  梁霁辰的存在。
  这是美好的,热烈的,带着诱人的香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暂时隔绝了那些让人烦心的现实,易佳夕可以不去看,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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