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长弓,旁边就有箭靶,云舒弯弓搭箭对准射出。
呃,准头有点儿偏移!没中靶子,而是射中了旁边存放杂物的柜子。
但是歪曲的这一箭,迅速让孟子昊的表情由好笑变成震惊。
箭矢不仅穿透了精铁打造的双层柜子,还深深扎入后头青石垒就的墙壁,只露出一小截尾羽。让人不禁怀疑这铁柜子是纸糊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臂力?还有刚才举重若轻的动作。
十二石的硬弓,自己都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拉开啊!
谢景也有些惊讶,拿起另一张试了试,表情立刻微妙起来。
孟子昊按耐不住,也拿起了旁边一张弓,稍一扯动,就脱口而出,“开玩笑吧,这么软的弓,怎么可能有十二石力。”
以常理论,越是硬弓,拉开越费力,手中的长弓却没有预料中的强悍。
云舒鄙薄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些新款的弓箭,是用机关催发力量,并非要靠硬扯。”
谢景对准靶子弯弓搭箭,一松手,利箭快如闪电,霎时对面木靶碎裂,箭矢刺入。
果然是实打实的力道。
戴元策和孟子昊也纷纷试验,惊叹之余,两人对着手里的弓、弩,却都心情复杂。
总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觉得自己武功白练了是吧?”云舒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念头说了出来。如果是用这种弓、弩,力道略逊的士兵也能开硬弓了。
孟子昊他们想要否认,然而仔细想想,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云舒满心不屑,你们还没见识到真正科技碾压的时代。只是弓、弩就觉得惊诧了,等到将火、枪发明出来,会是什么表情?就算火、枪碍于材质,暂时没法面世。将眼下的弓、弩改造成扳机式样的却不难。到时候妇孺之辈都能使用了。
“所以说,将来带兵打仗,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脑子,不能一味儿的讲究蛮力!”云舒不客气地教训着。
孟子昊脸色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不敢吱声。
谢景在旁边看得好笑,这小子以前还经常看不起女子,上次被自己武力教训过之后,如今又被云舒智商碾压。当然,在孟子昊眼中,这都是一个人。
戴元策却想,皇后娘娘这些话有点儿耳熟啊,以前陛下好像说过来着。哎,难怪陛下和娘娘鹣鲽情深,太有共同语言了。
一行人又继续看了工坊新制成的锁子甲和精钢长刀,还有正在研发中的一体式纺织机、压煤机。云舒仔细询问工匠有关的产量和数据。
谢景不耐烦这些,带着两个同样一头雾水的武将去了偏厅。
等云舒终于忙碌完毕,去找谢景,才发现他们去了演武场。大概是等得无聊,正好工坊新锻造的兵器新鲜着。
云舒站在演武场边上,就看到广阔的场地中央,几个人你来我往,打得正激烈。
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上带着纯粹的畅快,阳光下格外耀眼。
云舒微微一怔,相处这么久了,极少在谢景脸上看到这样轻松的表情。
她突然想到,这样纯粹的快乐,在他带兵打仗的时候,经常感受到吧?
跟自己交换了身体,却再也不能随意动武了。
皇后怎么能随便跟外男动手呢?除了皇帝之外。
自己习惯了宗师级的武功在身,失去之后会觉得压抑难受,他岂不是更加难受。
云舒心里头有点儿酸涩,想着之前那碗松茸鸡米粥……
眼角余光瞥见了云舒,谢景两招逼退了孟子昊,收了剑锋。
“陛下好久都不肯指点我们武功了,时候还早呢。”孟子昊恋恋不舍。当了皇帝之后,谢景一改之前的习惯,极少在众人面前动武,让他们称赞皇帝沉稳大气,克制自守的同时,也不免有点儿小遗憾。
谢景笑骂道:“还被修理地不够吗?滚回去再练练吧。”
孟子昊还想说什么,戴元策阻拦道:“陛下日理万机,怎么能为这些小事分神。”
谢景点了点头,抛下两人,向云舒走来。
因为习武,他换了一身劲装,墨发用一根白色缎带扎起来,挺拔俊秀,宛如画中人,让人最不能忽视的还是那张扬蓬勃的气势,因为这一场比拼绽放开来,刀锋般锋锐。
在走到云舒身边的时候,这些凛冽的气势却很好地收起,像是兵刃入鞘,只剩眉宇间还带着神采飞扬的气质。
“该回去了。”他笑道。
云舒心情微妙地点点头。
返回的路上。
谢景察觉到她格外沉默,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两人正并肩站在船头,岸边山影后移,凉风掠过江面,带着深秋的寒意。云舒撩了一下发丝,道:“就是在想刚才,被你那么狠揍,两人还兴致勃勃。”
“被教训习惯了,都皮实得很。”谢景笑道。
“今天很高兴吧。”云舒忍不住道。
谢景立刻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将人揽入怀中,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你这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呢?”
云舒攀住他肩膀。
“上次我不是说过了吗?失去武功,一开始是不太舒服,但可以慢慢练回来啊。”谢景温声说着。以他的修炼速度,用这个身体回归往日境界,也就是三五年的功夫。
“我承认,今天是挺尽兴的,但也仅此而已。最重要的是你,如果你不高兴,我怎么会高兴呢。”
云舒抬起头,谢景正凝望着她,目光纯粹而专注。
夕阳在江面撒下点点碎金,映照得两人身影绮丽悠长。
谢景俯下身,吻在她唇上。
为你,一切都心甘情愿。
***
返回宫中,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用过晚膳,两人进了交泰殿,殿内的陈设还没来得及收拾。宫人要进来服侍,都被谢景屏退了。
云舒自己动手点燃了床前的明烛,红烛燃了一夜,下头结成累累珊瑚珠,幽幽火光燃在上头,仿佛盛开的红莲金蕊。
金红交织的温暖色泽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让人心醉的美。
云舒看着谢景,他刚刚沐浴完毕,披着白绸寝衣,漆黑的长发还带着湿润,衬得他整个人精灵般俊美出尘。既诱惑,又有种禁欲感,因为这种禁欲感,又加深了诱惑。
云舒觉得喉咙发紧。
“看够了吗?”谢景笑道,俯身亲吻着她。
云舒抱住他,两人倒在了云朵般柔软的被褥中。
正觉得浓情蜜意倾诉不尽。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夏德胜焦急的声音传来:“陛下,娘娘,贵妃……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越拖越长的节奏orz……一定要两章之内搞定。
第132章 执子之手 ...
殿内旖旎的气氛一窒, 云舒几乎能看到四周漂浮的粉红色桃花瞬间崩裂, 碎成了一地渣渣。
她艰难地从柔软的被褥中爬起来。
谢景脸色比她更难看。
云舒噗嗤笑出声来,心情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努力振作精神,扬声问道:“怎么了?”
夏德胜也知道自己来打扰新婚燕尔帝后的行为很不人道,奈何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他不敢擅断,只能过来当灯泡了。
推开殿门, 躬身行礼, 夏德胜迅速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贵妃梁思,今天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这件事说来非常诡异。
昨天皇帝大婚,作为贵妃,梁思也得全程陪着走礼仪程序, 在皇陵的寒风中站了大半天,回宫都半夜了,匆匆睡下。
今天早晨御膳房送去早膳, 梁思还在睡懒觉。因为他向来有赖床的习惯, 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服侍宫人也不敢打扰, 将早膳按往常习惯放到偏殿桌上就退下了。
直到快中午了,才过去叫醒,却发现贵妃不见了踪影。
一开始管事以为他吃过早膳之后自己跑去后院散步什么的了, 就让贴身的小太监去服侍。可小太监找遍了几个梁思常去的地方,都不见人影。
管事这才发觉情况不妙,赶紧来找夏德胜汇报。
夏德胜命人搜查, 短短一个下午翻遍了周遭宫室,连水井池塘这些可能出危险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人,也慌了神。
堂堂的贵妃,突然间从宫中失踪了!先不说这件事的玄奇之处,关键是梁思身份特殊,是前朝皇子,幕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交泰殿打扰帝后了。
谢景听完,脸色阴沉,“荒唐!今日贵妃失踪,明日是不是就该轮到皇后,后日轮到皇帝了?”别的他还不至于动怒,关键梁思身边都是东锦司的人,这样还能将人弄丢。
夏德胜跪地请罪,不敢言语。
皇帝很少这么发火,瞬间竟然让他感觉曾经严酷的主君又回来了。
云舒道:“一个人不可能无端消失,先去看看吧。”
云舒和谢景去了景和宫。
夜色掩映下,宫内气氛一片凝重,数十名服侍梁思的宫人都跪在殿前。
几个东锦司内擅长追踪的高手正在仔细勘察寝殿周围,见到帝后驾临,上来回禀消息。
“应该是贵妃自己离开的,极有可能是伪装成小太监。有偏殿服侍的小太监发现房间里少了两身衣裳,正好跟贵妃身量相合。再有就是贵妃的梳妆盒有动过迹象,首饰匣子里头也少了好些小巧珍贵的首饰。”管事紧张地禀报着。
种种迹象表明,梁思似乎是换了小太监的衣裳,然后化了妆,还拿了些值钱的小巧首饰,自己跑掉了。
“臣已经命人清查今日出宫之人,逐一核对。”夏德胜补充道,顿了顿,又分析道, “贵妃不会武功,也不擅易容之术。若是自行出逃,必有襄助接应之人。”
自从前梁余孽叛乱之后,梁思身边近身服侍的人都换成了东锦司安排的。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不可能逃过他们耳目。接应之人极有可能是之前潜伏在宫中的乱党余孽。这正是夏德胜最担心的。
云舒蹙眉,比起怎么跑掉的,她更疑惑的是,梁思为什么要逃出宫去?她早就发现,这小家伙胆小软糯,贪吃好睡,除了脸长得可爱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梁氏血脉的霸气,说白了整一个小弱受画风。留在宫中已经是他最舒服的日子了,之前也跟他保证过将来会放他出宫。怎么突然又跟前梁余党勾结,兴风作浪了?
还有,自从皇帝的身世泄露,前梁余党基本上死心塌地归顺新朝了,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余党呢?
“贵妃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谢景问道。
管事冥思苦想,“贵妃日常起居很规律,并无什么特殊的啊。”梁思算是整个宫里最容易伺候的主子了,日常生活除了好吃好睡之外,就是看书赏戏,花园里玩乐,偶尔还抄抄佛经什么的。
没有任何异样,突然就要逃跑了?云舒难以置信。
过了片刻,一个中年太监匆匆入内。
他是负责查访今日出宫人员的,禀报了查访的结果。
出宫的人不多,都是结队出行,没有任何人有嫌疑。
这下子,线索又断了。
云舒气乐了。梁思没有人帮助,不可能离开景和宫范畴,难道是变成鸟儿飞走了不成?
这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跪在角落的一个小太监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谢景也看到了,淡然道:“谁有线索,都可以禀报,能找到贵妃,必有重赏。就算错误,朕也不会追究。”
那个小太监鼓足了勇气了,颤声开口道:“陛下容禀,奴才有一个怀疑。”
“说?”
小太监咬牙道:“奴才怀疑,此事跟淑妃娘娘有关。”
云舒一怔,怎么又牵扯到淑妃了?
小太监开了个头,后头利落多了:“启禀陛下和娘娘,此事说来话长。去年东淮王叛乱时候,京城沦陷,诸位大人护着几位娘娘北上撤退到涟仓。一路上兵荒马乱的,我们娘娘也不知道因何冲撞了淑妃娘娘,被其几次为难责骂。住在涟仓的那段日子也不好过。奴才还曾经无意间听到贵妃娘娘自己一个人偷偷哭泣,念叨淑妃凶残,自己命不长久。”
云舒脸色一沉,看向夏德胜。后宫妃嫔他们关注不多,但也不会任由梁思这么被欺负。
夏德胜冷汗涔涔,“臣失职,并未听闻有贵妃受淑妃欺压的奏报。”
宫中的管事也跪地恐慌地道,“奴才也并未见过此事。”
小太监赶紧补充道:“因为此事都是在北上的日子发生的,那时候贵妃身边随侍不多,诸位大人忧心国事兵事,都未曾细察。奴才也是那段日子负责贵妃娘娘饮食,才略知一二。自返回宫中之后,淑妃娘娘突然不再欺压贵妃了,半年来,还经常示好,送来饮食点心之类。但贵妃虽明面上不再哭泣,照奴才悄悄观察,依然长吁短叹,日日忧虑,似乎更甚以往。甚至茶饭不思,夜不能眠。所以奴才揣测,贵妃娘娘失踪,极有可能与淑妃有关。”
云舒和谢景对视了一眼,听起来好像是梁思有什么把柄被淑妃拿住了一样,该不会是……
谢景沉着脸道:“宣召淑妃过来。”
不多时,夏德胜就带着淑妃到了景和宫。
淑妃穿着白狐皮大氅,乌黑的长发用七宝金簪挽了个松松的发髻,眉目间还带着惺忪的睡意,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起来。
看到云舒和谢景都在景和宫里,吓了一跳,霎时清醒过来。
谢景抬手免了她的礼节,问道:“今日贵妃突然不见踪影,众人寻觅不得,淑妃可有线索?”
淑妃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立时凤目圆瞪,“什么,他不见了?怎么可能!”
云舒从她表情上,就觉得有线索的可能不大。但是淑妃脸上旋即出现的关切,却有点儿耐人寻味。
“贵妃性格文弱,绝不可能无端失踪,只怕是被恶徒掳走。”淑妃着急地道,“请陛下赶紧搜查宫中,万一有人加害于他……”
“朕已经吩咐宫中搜查了。”谢景道:“只是听景和宫之人交代,你之前与贵妃起了争执,时常为难苛责,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