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长腿往前走,懒得听他们扯淡。
蒋承在后面给两个人夸张地科普:“那姑娘气质一绝,不笑时是冷艳迷人的少女.......”
“嘘。”周子维打断他,用手指了指校门口。
启才校门口的金色校匾之下,少年一双长腿站得笔直,低着头正单手解着校牌,女孩帮他拿着一杯豆浆,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等他。
在打闹中的学生人群里,仿佛是一副画。满城的风吹过,女孩额前碎发飘动。阳光下,迟三穗脸颊上的细细绒毛清晰可见,有种脆弱稚嫩的美,空气里弥漫着槐花的香味。
江然回自己学校前还感叹了一句:“就是她吧?这么一看,和沈妄气质还挺搭,很少能看见压住沈妄那狗比气场的女生了啊。”
两个人都是冷冷清清的主儿,又都各有自己的傲气和璀璨,站起一块却莫名地很和谐。
一中没校牌不让进,迟三穗不是没想过直接把沈妄的校牌戴上混进去。可校霸名声远扬,门口那几个值日生眼睛这么尖,她可不想出名。
“你能不能快点?”摘个校牌这位大佬磨蹭了好几分钟,她都感觉手上的豆浆凉透了。
沈妄低声笑了一下:“我没想慢啊,要不你来?”
迟三穗想了一下那姿势应当十分不雅,且容易引起围观,她反问:“你确定?”
看出女孩眼里“我来就是直接上手扯”的意思,沈妄不再磨了,取下校牌递给她。
后面的蒋承扯着周子维凑过来,笑嘻嘻:“为什么要我妄哥又快又慢的,小姐姐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完事了吗?”
迟三穗:“......”
沈妄:“......”
这话分开来没问题,怎么合在一起听起来就这么怪异呢?他皱着眉看了一眼迟三穗的表情。
很明显,她可能也察觉到了,小脸皱成一团,好像很难接受似的。
沈妄心里就更被堵着了,小姑娘这反应,这是在实实在在地嫌弃他啊……
周子维揽过蒋承这个没脑子的,把人带走:“来,承仔带哥哥去趟班主任办公室报道!”
沈妄和她一起进了校门,他没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也不是话多的人。心想着这并排走的情况,要不要寒暄着来句“昨晚睡得怎么样?”或者“早上好?”
“你——”他话才开了个口,自己的小同桌突然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点酷啊,沈妄哂笑一声,暗骂自己真是个傻逼。人家都不觉得冷场,自己瞎折腾个什么劲。
—
转眼至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英语课,迟三穗听着郭国富十分“高考式”的教学困倦不已,咬着笔头控制睡意。
旁边的沈妄睡得昏昏沉沉,不知道晚上又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郭国富恨铁不成钢地扔了好几只粉笔也没能把人喊醒。
偏偏沈妄还不是故意不配合的,迟三穗很确定这一点,因为在英语课之前的两节语文课上,他已经睡得够久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佬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搞得自己眼袋那么重,但他快上英语课前确实特意打起了精神。只是意志力没撑过困意,眼皮子一盖,就没掀起来过。
离放学还有10分钟,郭国富把课本放下,让人关了投影仪,在黑板前和英语课代表布置作业。
沈妄在夕阳光的照射下动了一下,随即懵懂地抬起了头,仿佛还没睡够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郭国富看人起来了,粗声粗气道:“睡得还好吗,沈同学?”
沈妄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抬手把翘起来的几根头发压平,慢吞吞回答:“还行,就是这桌子有点低。”
众人憋着笑,大佬就是大佬,语不惊人死不休!
郭国富无奈地摇摇头,他拿这种学生也是没辙。一中没有复读班,他对沈妄等后排男生的最低要求就是别惹事生非,好好熬到毕业就行了。
“你怎么不帮我拉上窗帘?”沈妄突然看向旁边正在记笔记的女孩问。
迟三穗侧着头,认真听了一天课,她也有些没精神的样子,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有些颤,显然有些一脸懵逼。
自己这位校霸同桌的侧脸被太阳晒得有些红,疑问的语气里还有点抱怨和委屈的意思。
她接过话头:“哦,我下次拉。”
“嗯。”沈妄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
两个人一来一回不把学习放在眼里的样子让郭国富更难受了,他卷起教案书拍了拍桌子:“说个事,下周开始,没来上早自习的得出处罚措施了哈!”
“啊~老郭你又来了……”
台下一片唉声叹气,惨叫连连。
启才一中的早自习从6点半开始,等到了10月、11月份之后,要从温暖的被窝里早早地爬出来去学校,这对于通宿生来说简直是酷刑。
“吵什么啊!”郭国富又拍了拍桌子,“校长定的规矩,而且你们都高三了!应该要争分夺秒学习!值日生每天都会记名字,同桌之间互相监督,采取连坐式处罚,迟到一分钟,操场跑一圈。有特殊情况的可以现在提出来!”
“老师,我家太远了,公交都没这么早的。”
“老师,我妈这么早都没起床做饭呢!我吃不饱怎么读书啊?”
“老师,女生生理期那几天怎么办啊?”
......
乱七八糟的请求都提了出来,全班哄然。
迟三穗在这吵闹声中默默想,连坐式简直丧心病狂啊,自己的同桌会不会坑她?
她转头看过去,沈妄正斜靠在墙上抄黑板上的笔记和作业,他的字体居然出人意料的很好看,是自成体系的行楷书法。
不过他又没听课,抄了难道就会背了?这是什么学习方法......她觉得自己这同桌真是个神奇校霸,说他不学习吧他又在抄作业,说他爱学习吧,他明明睡了一个下午。
“你抄错了吧?”迟三穗瞥到一个长单词,指了指,“这个世界主义者co□□opolitan,你少了一个a。”
沈妄确认了一遍,还真是抄错了,因为黑板上的字太多,有些盖住痕迹了。他摸了摸鼻子:“你抄句式了吗?借我看看。”
这她还真抄了一下,本来英语课她都不打算听的,毕竟在美国待了两年多,高考的那五千多个单词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可是郭国富好像很在意她的肯定,一直有意无意递个眼神过来,逼得她只好做机器人,复印笔记在本子上。
“你这字......”沈妄有些咂舌,都说字如其人,但在他同桌这好像不太一样。英文很漂亮,但中文简直和狂草有的一拼。
迟三穗耸了耸肩:“我和我的中文字太久没见了,陌生才是正常的,不至于认不出来就行了。”
沈妄哑着嗓子笑了一下,浅眸透出意味深长的光芒:“你认不出来的东西还挺多。”
“你说什么?”
她没仔细听,少年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像煨在炉上的火,声线很是低沉磁性。
沈大佬一如既往的套话信手拈来:“说你可爱。”
“......”
呵呵,这种语气,信你有鬼。
放学铃响,郭国富结束他的废话,喊住迟三穗:“老师体谅你一下,你可以申请一下早自习是英语的时候就不用来了。”
一周五天,语文英语对半分,迟三穗觉得这可太照顾她了,她立马在桌上把申请写好了。
走之前还被郭国富暗暗灌了一口鸡汤,说什么月考之后就可以换位置,让她争取坐到前面去,别和后排这些人混在一起。
迟三穗露了个职业假笑,背着书包跑得极快,爬进了校门口自家的迈巴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沈大佬:可爱是真的,她为什么不信?
——
为什么大家都潜水不评论?快点粗来玩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北门附近一条街上,几个男生正打完球从冷饮店各买了杯冰果汁出来,校服都随意地挂在手臂或者系在腰间,满满的意气风发少年感。
江然把篮球扔过去:“沈少爷,接着啊。”
不料沈妄直直地站着,盯着一个方向头也没回。
在球快砸他脑袋上时,他突然伸出手把球打开了,拍到了一边的周子维怀里,橘汁洒了一地。
“操,妄哥?”周子维一脸懵,从江然兜里拽出一包纸来擦手。
蒋承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校门口一个女孩正低着头系鞋带,只是这姿势格外引人注目。
别人要不就是半搭着个高地,要不就是蹲下身去。
但这女孩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态单只脚在那,另只脚高高抬起,膝盖碰到下巴,站得十分稳。
“诶,那不是你同桌吗?腿长就是任性哈。”蒋承扯了扯沈妄书包肩带,扬扬手喊了一句,“小仙女!”
那边的迟三穗正好把鞋带绑好,听见这声音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沈妄对上她空洞洞的视线,喉咙紧了紧,下一秒就看见他的小同桌脸上没什么表情进了车里。
“......”
蒋承呆若木鸡,旁边的江然他们毫不留情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沈妄这小同桌挺野的啊,承仔,卑微不?人家压根没想理你!”
“说不定她近视眼呢!”蒋承弱弱地想找回点面子,推了推沈妄,“爹,你管管你同桌,对同学也太冷漠了。”
江然笑道:“沈妄可不一定治得住人家。”
发了许久呆的沈妄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突然踢了一脚他,手上的包往肩上一甩:“你说的对,今晚开黑。”
“得嘞!”
几个人跟在后面又打打笑笑,梧桐叶青翠如常,夕阳透过树叶落下一层薄薄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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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黎辉照例问候了几句,用十分纠结的语气说:“小姐,老夫人说把您直接送去老宅那,您有什么东西要回家拿吗?”
“没。”迟三穗摸出手机,迟志强和葛烟都发了信息过来,生怕她爽约似的。
她一条也没回,索性把手机关了屏,和书包都丢在一边,靠着后座睡觉。
这是黎辉来迟家的第三年,他对迟三穗的印象还在她初中的时候。小姑娘不喜欢上学,每天早上都要赖床。
第一天见到她时,乔宛兰给他配了一辆卡宴。那年他刚从交大毕业,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志向,只想找个薪水高点的工作。
为了得到这个岗位,年仅二十二岁的他和五个四十岁的大叔竞争,终于以不懈的努力打动了迟家那位老夫人,成功做了这位小公主的专属司机。
迟三穗那时候比现在活泼很多,她模样生得好,又笑得可人,讨喜得不行。
第一次见他这么年轻的司机,还很理解地表示“哥哥放心!我不会介意你年龄的,也明白你们年轻人嘛!累不累的无所谓,主要是想刚毕业就能开个保时捷到处逛,对吧?”
多缺心眼儿啊,黎辉想起往事不由得感慨地笑了笑。
只可惜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去了一趟美国回来,就变了太多。
虽然玩笑还是会开,但才十六、七岁的女孩,总和家人闹脾气,和别人交流也不走心,越来越慢热。
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睡着了的迟三穗,他叹了口气,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
迟家老宅在市中心的老城区位置,虽然说现在到处都在拆旧换新。
但迟家完全没有那顾虑,这老房子和历史遗迹并排,是清朝一个巡抚大人的府邸,已经被录入为官式大厝、文物保护协会,政府都不敢插手。
木构架的老庭院表面平平无奇,内里却广拓面积,翻新改造成了近现代别墅。
车停在巷口,黎辉在迟三穗下车前说了一句:“小姐,我就在这等您,随时准备开车。”
迟三穗笑了一下,摆摆手没回头。
进了大门,管家一路把她领进了前面的客厅。两个佣人在旁边端茶倒水,乔宛兰和迟志强,还有陌生的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谈笑。
迟志强示意她坐过来,乔宛兰扬着笑:“来了?也不换身衣服,没点礼貌,来和你肖伯伯、肖伯母打个招呼。”
那对夫妻很和善,扯过他们的儿子:“这是阿穗?长得真水灵,刚放学就来了,都没时间换衣服吧。”
其他人都没说话,脸上带着官方的微笑看着他们。
人一多,迟三穗就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姑姑迟志惜从厨房出来打着圆场:“里面把饭做好了,大家移步去餐厅,先吃饭吧。”
餐桌上必不可少的敬酒文化,来来回回又三轮。肖氏夫妇人很儒雅,几位长辈聊着聊着就谈到各自的孩子身上。
迟三穗正小口抿着瓷碗里的椰汁西米露,被迟志惜喊了一声:“穗宝回来一个多星期了,有没有去找表哥玩?”
“没,他又不是和我一个学校的。”迟三穗含糊地说了句。
那对夫妇其中的妇人问:“阿穗看着小,已经上高三了啊?”
迟三穗没什么耐心地回答:“智商够得上就行了。”
肖夫人脸色一僵,又说:“.......我们家宴云也高三理科生,成绩还行,在五中的实验班呢。”
被点到名字的肖宴云抬起头来对上迟三穗的眼光,他拘谨地笑了笑:“你好。”
迟三穗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成绩有多好,全校第一吗?”
“不、不是......”肖宴云有些尴尬,抬起手比了个数字,“第三。”
肖夫人见状开玩笑问:“阿穗在什么班啊?都说漂亮的女孩子不爱学习,因为时间全花脸上去了。但像阿穗长这么好看的,不好好读书也不要紧,讨人喜欢就行了。”
“我倒是没看出我哪里讨人喜欢。”迟三穗面不改色夹了一筷子鲈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