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美人——荔箫
时间:2020-05-01 09:43:48

  谢云苔加快脚步,迈过院门,就见苏衔抱臂而立,单是背影看着都吊儿郎当:“爹您有话好说哈,别嚷嚷,让人听着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
  “你敢说你没欺负她?!”谢长远暴跳如雷。
  他是真的不信这种恶名远播的人能对自己闺女好。坊间都说他前面的八个通房死的死伤的伤,阿苔能活下来都是阿苔命大!
  苏衔撇撇嘴:“不嫁我她嫁不了别人好吧?”
  “那老子养她一辈子!!!”谢长远声如洪钟。
  “哎,爹——”苏衔懒洋洋地刚要再辨,倩影忽而闪至身前,反手将他一推:“别气我爹!”谢云苔眉目含怒。
  爹爹的伤刚好,他干什么呀!
  苏衔垂眸睇着她,咂一咂嘴,不再说话。
  谢长远还在骂:“滚!带着你的聘礼滚出去!老子不稀罕!”
  “你先回去吧。”谢云苔声音放得极轻,美眸流转,意思是她自会劝说。
  然而下一刹,她忽而被捏住下颌,苏衔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俯首吻来。
  “混账——”谢长远瞠目大喝,信手抄起架上利刃,挥刀砍去。
  “嘻。”一声低笑,苏衔将她拦腰一揽,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苏大丞相专业气爹二十年
  ——不管是自己的爹还是别人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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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谢长远奋起急追, 然他所学多年皆是外功,不敌苏衔内功深厚可飞檐走壁,一转眼的工夫苏衔便已没了踪影。
  “放开我!”谢云苔在他怀里猛挣, “会把爹爹气坏的!”
  苏衔笑而不言,亦不松手, 她的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又因户部知晓两家关系的缘故, 两座府邸本也相距不远,不过多时,谢云苔就落了地。
  “咦?”苏婧正在秋千上玩着,遥遥见到二人, 立时飞奔过去, “娘!!!”
  谢云苔正瞪苏衔, 乍闻喊声,循声看去,不自觉地有了几分笑:“阿婧!”
  “娘,外公还好吗?”苏婧扑到她身上, “爹说外公受伤了。”
  “……”谢云苔无奈。小姑娘叫娘叫习惯了就算了,如今叫外公叫得也很顺口。
  她也只得顺着苏婧道:“外公还好,阿婧别担心。我还有些事要同你爹说, 你先去玩。”
  “好!”阿婧一贯乖巧,认认真真地点点头, 就又跑回去找嬷嬷陪她玩秋千去了。谢云苔直起身子看向苏衔,苏衔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视线一触,他眼底微不可寻地溢开两分轻颤:“要说什么?”
  “你怎么能直接这样抢我回来呢……”谢云苔拧眉, “爹爹要气坏的。”
  说着她便提步向府门的方向走去,被一把拉住。下一瞬,她撞上他的胸膛,轻吸了口凉气,她听到他的心跳有些乱。
  安静了半晌,苏衔轻声问:“你生气了?”
  谢云苔怔怔分辨自己的情绪,又听他问:“还要回去?”
  “……爹的身子才刚好呀。”她道,“我怎能这样说走就走?总要爹爹点头才行的。”
  苏衔皱起眉头,延续数日的不安在心底蔓延。感觉她又在怀里挣扎,他终是问了出来:“小苔。”
  “嗯?”
  “你跟我说实话好了。”他声音发沉,“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谢云苔愣住,想抬头看他,但被他紧紧搂着,不太动弹得了。只闻他喉中沁出一缕笑音:“爹娘都在,比我好得多了对不对?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懊丧与执拗。
  这份不安是在某一日突然滋生出来的,犹如雨后快速生长的藤蔓,迅速爬满胸膛。
  近几个月京中都在议论她配不配在他身边担一个正妻的名分,唯他自己最清楚,实是他缠着她不肯放。他也惊异自己会对一个女人生出这样的眷恋,这些天她不在,他觉得吃饭睡觉都少点什么。
  在强烈的不适里,他愈发着魔地在想,她会不会根本就不想回来了。家里有她的父母,那才是她心心念念记挂的人。他不过是因机缘巧合买了她回来,还欺负了她那么久,她或许并不讨厌他,但父母回到眼前,他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一边劝自己不会是那样,另一边却又觉她心那么好,或许不想回来了却不知如何同他直言,所以这样日复一日地拖着。
  如是那样,便由他来问好了。
  是以沉默了一会儿,苏衔问得更明白了一些:“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谢云苔呼吸屏住,心底被他牵出一股浓烈的酸涩。
  “瞎说什么呢……”她又挣了挣,就被他放开了。她抬眸看看他的垂头丧气,踌躇了一会儿踮起脚尖,薄唇在他唇上一触。
  “我说会嫁给你就是会嫁给你。”她定定道,“可你也要让爹爹点头,不能硬抢我过来呀!你是堂堂丞相要娶妻,又不是山大王抢压寨夫人。”
  “当山大王也不是不行。”苏衔小声嘀咕。
  谢云苔没听清:“什么?”
  “没有。”苏衔矢口否认,又问,“还要回去?”
  “要回去的。”谢云苔说着,便见他神情一黯。
  “……会回来的。”她想了想,反手抱了他一下,“你听我的好不好,不要胡闹啦。我也在想如何说服爹爹,你这样会让我更不知如何是好。”
  苏衔闷闷地嗯了声。
  怎么感觉她在哄他?而他还真的心情好了些。
  烦人。
  兀自撇了撇嘴,苏衔一语不发地被她“哄”回了书房。片刻后谢长远大刀阔斧地杀来抢女儿,他闷在书房中不打算出去。
  “那我回去啦?”谢云苔打量着他的神情,他不吭声,她往外走去。
  行至门口,她又好似忽而被什么纠缠住心事,唉声一叹,转身走回他身边。
  “干什么?”他眼皮也不抬,谢云苔安静回身,自顾自地坐到他膝上,又主动亲了他一下:“衔哥哥要好好娶我!”
  苏衔眼底猛地颤抖:“你……”
  “我走啦。”谢云苔羽睫含笑低垂,起身离开。出门便见父亲拎着把大刀已在门外,正与周穆横眉冷对,要不是穆叔气场也算沉稳,怕是已要被他挥刀砍死了。
  “爹。”谢云苔一唤,二人一并看向她。她略作思忖,先向周穆福了福:“给您添麻烦了。”
  “不碍事。”周穆只是满面的无奈,谢长远冷声一哼,拉了她便走:“走,咱们回家。日后爹好好守着你,给你寻个好夫家,再不进这道门了!”
  谢云苔一时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跟着父亲离开。谢长远虽然气,但为着女儿还是细致安排了的,自己骑着马杀过来,却让人另外备了马车给她。迈出府门时马车已停在外头,春樱自马车上跳下来搀扶她上车,谢云苔在车中坐稳,情不自禁地又张望了眼府门,心中几许怅然。
  他方才很难过的样子,她也好难过。
  她想了一路如何同父亲开口,回到家里,又见母亲也满面担忧地迎过来。三人一并进了厅中,谢云苔看看爹又看看娘,忽而觉得倒不如直说?
  “爹……”她有点紧张,嗓音变得有点哑,“其实……其实相爷待我真的挺好的。如今既又愿意娶我为妻,不如就让我嫁他?”
  话没说完,父母的满目错愕已投过来。
  两个人分坐八仙桌两侧,谢云苔立在他们跟前,三个都僵着不开口,犹如屋中的三尊雕像。
  时间漫长得像是过了几度春秋,苗氏才终于发出点声:“阿……阿苔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他对我挺好的。”谢云苔垂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谢长远挑眉:“他让你这么说的?”跟着又追问,“如何威胁你的?阿苔你别怕,跟爹娘说清楚,管他是什么丞相,爹娘拼出命去也要护住你!”
  “没有的事……”谢云苔无奈叹息,摇一摇头,“我不知道坊间那些传言是如何来的,但他不是那样的人。”
  谢长远啪地一声拍了桌子:“不是那样的人能如此行事?”
  见面瞎叫爹、抢了人就走?这看着能是好人干的事?
  “……行事确是不着边际了些。”谢云苔也只好承认,“但他待我是好的。爹,你女儿不是会随意被人威胁住的人,更不能在这种事上扯谎话骗您。我进丞相府一年多,他其实……其实……”细细回想,谢云苔自己都有点惊诧,“重话都没跟我说过几句。”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约是她说得足够诚恳,他们多少信了些,苗氏先有了几分动摇:“若是这样,那……”
  “不行。”谢长远断声拒绝,紧皱着眉头,语重心长,“你如何知道他对你好不是因为你现在年轻貌美?”
  谢云苔一怔,还真被问住了。
  谢长远打量着她的神情,又道:“阿苔,你要清楚他是什么身份。即便爹现在已有侯位,你若嫁进丞相府爹也是不好为你说话。”
  自家闺女生成什么样子他心里也有数。如今是十七岁,等到二十七、三十七、四十七五十七了怎么办?到时丞相嫌她人老珠黄,身边要添几房美妾,他这个当岳父的拦得住吗?
  是以谢长远的想法很简单,为了女儿一辈子的顺心着想,女婿不说挑个自己压得住的,也还是得挑个身份相当的,不能造次造得太过。
  谢云苔心下苦恼,思忖着另辟蹊径:“可我给他当过通房呀。爹不让我嫁给他,旁人怕也不想娶我的。”
  “你只当爹说养你一辈子是说说的吗?!”谢长远气得瞪眼。
  谢云苔泄气,她把这茬忘了。
  谢长远看着她的神情,心中复杂起来:女儿这是让那混账迷住了?不让嫁还不高兴了?
  心下斟酌一番,他也另辟蹊径,话语放缓:“唉,阿苔,你若真喜欢他,爹也不逼你另嫁旁人。”
  谢云苔眼睛一亮。
  谢长远话锋又转:“但爹只觉你还年轻,见过的人还少。不如你听爹的,先多见几位公子,万一真见到更情投意合的呢?你又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若当真见不到合意的,你就认准了苏衔,那爹也不拦你嘛。”他说得十分大方。
  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人,见识过的人和事少,才容易鬼迷心窍。他那时也曾看邻居家的姑娘事事都好啊,家中从隔壁县城给他说了苗氏这门亲他还不高兴,还不是见了面才发觉还是长辈们眼光更好?
  他想阿苔也是一样。她前十五年过得平平顺顺,被他们夫妻护着,连男人都没见过几个。一招入了京城乍然见到苏衔,神魂颠倒也不奇怪——毕竟单凭苏衔那张脸看,谢长远也能理解女儿动心。
  可苏衔到底恶名在外。若她有机会多见几家品行良好风度翩翩的公子,自然就清醒了。
  “好呀,那便见见。”谢长远盘算着心事,听闻女儿答应了,心下畅快。
  谢云苔也盘算着心事。
  ——爹爹要她见,她就姑且先见着。苏衔能在这般年纪当上丞相自有他的道理,她倒要瞧瞧,有谁真能强过他去!
  咦?
  想着想着,她忽而一怔。
  怎的心里就这样向着他了呢。
  这不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长远:我以为我们父女达成了共识,妹想到其实是在斗智斗勇。没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就成了泼出去的水,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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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的更新推迟一下,晚上双更合一一起发
  我昨晚没睡好,太困了,没精神写明天早上的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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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三月末, 天气和暖。长秋宫中安安静静,四下侍立的宫人都尽量不出声响,妥帖地维持静谧。
  临近晌午, 林嬷嬷端着汤药入了寝殿,皇后不知何时已起了身, 从床上挪到了罗汉床边去坐。夕阳余晖通过半开的窗映照在她的侧颊上, 倒将人映得更显疲色。
  “娘娘。”林嬷嬷将药端到她面前,“药好了,娘娘趁热用。”
  “先放着吧。”皇后轻声叹息,林嬷嬷又说:“六殿下在外候着。”
  “又来了?”皇后浅怔, “昨儿不是告诉他了?莲姬追封的事让尚宫局去办。”
  “是。”林嬷嬷恭肃地欠着身, “殿下只说想看看您。”
  皇后哑了哑, 心中情绪一时复杂。她是皇子们的嫡母,对庶子们说不上多亲热,但一直管教有方。六皇子月余前来为生母请封,她想着宫里的评说, 觉得他平日里来长秋宫走动得少、与兄弟们关系也不近,便让宫人去提点了两句。
  后来六皇子无甚反应,亦不再来长秋宫, 她也没有多管。说到底不是她的亲儿子,与宫里就算并不融洽, 她提点过了就已仁至义尽,并不想多费心神。
  结果十余日前她忽然生病,六皇子却忽然又肯来了。时常在病榻前侍奉, 倒比旁的皇子还勤勉些。
  她最初只道他是还是为生母的事来的,可他一直不提。直至昨天她主动开了口,追封莲姬为贵姬,他也只是平平静静地道了谢。
  今天又还是照常来了?
  皇后想了想:“请他进来吧。”
  林嬷嬷应了声诺,折出去请人。殷临晨不多时便进了殿,向皇后跪行大礼:“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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