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美人——荔箫
时间:2020-05-01 09:43:48

  “真的啊。”苏衔抿笑。
  他其实并不怀疑她现下当真想嫁他,只是日子拖得越久他想得越多,时时担忧谢长远若真不点头该如何是好。
  那日卫成说得不错,这样拖下去,平白被耽搁的是她。
  于是他那天就在想,若当真另有旁人待她好,她就真不会动心么?其实也未可知。
  按他的性子,入了他眼的东西他就不会拱手让人,此番却像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他边是拼命想把她抢回来,边是又跟自己说若另外有人待她好便也不错。
  所以她说他近来没干好事是真的,他最近干得坏事可多呢。一边没碰过她的消息是他有意散开的,另一边,出面威胁那些上门提亲的公子的事他也没少干。
  大家都是与朝中有些渊源的人,近来弹劾他的人又多了。
  但这些都无所谓,真让他烦躁的只是他心里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两样举动相互矛盾,又还是在控制不住的将两件事都继续下去。
  谢云苔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看他,呢喃又说:“你就是瞎胡闹。”
  苏衔一声低笑。
  “画蛇添足就是你这样的吧!”谢云苔暗自撇嘴,“你又不怕我不要你了?”
  “怕啊。”他又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说着怕听来都成了并不怕。
  可他心里怕死了啊。
  谢云苔安静了会儿,想站起身,他就松开了她。她转向他,伸臂环住他的脖子。
  苏衔垂眸看着她,僵了僵:“干什么?”
  谢云苔挣扎良久,脸上泛红两度,才把话说出来:“我想你了。”
  她原以为自己也没有那么在意他的。最初那阵子父亲在养伤,他隔三差五溜来一趟,她都没什么感觉。近来他一连十几天不曾露脸,她才发觉原来她也已不适应见不到他。
  双臂挂在他脖子上,她锁着眉头,心里挣扎了许久。
  她觉得这样实在不好,一切都还没定下,她怎么能这个样子?可是心事并不同她讲道理。
  “你有那个时间四处乱说话,怎么……怎么不多来看看我呢!”她终是懊恼道。
  苏衔眸光眯起,带着三分新奇眼也不眨地打量起她来。原本打算告诉她他其实日日都来,忽而就不敢说了。
  她怕是真的要生气。
  怀着几分心虚,他将她紧紧抱住,俯首吻在她额上:“以后我天天来,好吧?”
  谢云苔:“嗯。”
  “哦对,阿婧说想你了。”他说着轻喟一声,半开玩笑般的又说,“不然我还是把你抢走吧?反正你爹身子也养好了,生气也不怕。”
  “……”谢云苔心弦轻颤。
  她有点动摇了。这么久过去了,她前前后后见了十几人,一个都没看中,爹爹还是分毫不肯松口。她不免懊恼地想让苏衔把她抢走算了,不然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苏衔便听到她小声说:“倒也不是不行……”
  “?”这回便换他慌了。扶住她的肩头,他倾身认真看看她,咂嘴,“谢云苔你想嫁我想疯了是不是?”
  她杏目圆睁,双颊通红:“我没有。”
  “还没有?”他拍她额头,“这种混蛋事只能我想哈,你不能乱来。”
  他真要抢人也就抢了,反正他的恶名那么多,这件都排不上号,随便旁人骂去就好。但她若也动了这种心思,说出去可真不好听,别人要说她忤逆爹娘大逆不道。
  但看来她是真有些心急了哎……
  他也急啊。
  苏衔心思百转,手上不老实地开始捏她的脸玩,一只手捏不够,又两只手一起。谢云苔并不抗拒,随他手贱,从容自若地帮他整理腰带,直到他忽而停手:“唉……”
  他无奈叹息,她抬眸,他也恰好抬手,在她鼻尖上刮过:“罢了,我去求人,你别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衔:【慌张】我混蛋惯了,你不能答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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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谢云苔一愣:“求谁?”
  “说了别管。”苏衔顿时一脸烦躁, 摆一摆手,“我先走了,你等着就好。”
  说罢便不多留, 推门出屋,纵身离开。
  谢云苔心下不安, 可又没办法去追他。皱皱眉头, 只好作罢。
  另一边,苏衔回到府中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懊恼地挠挠头,他有点后悔。
  真是中了谢云苔的蛊——他并不想去求那个人啊!
  “唉。”长叹一声,苏衔抱臂坐到案前, 脚瞪着桌边, 蹬得椅子一摇一晃。
  情情爱爱果然麻烦。
  闷闷啧嘴, 他心里烦不胜烦。
  如此一坐就是良久,关着门,也不会有人进来搅扰。不觉间到了晌午,周穆在外问了声是否用膳, 见他没有反应,就心领神会地不再多言。转而又一下午过去,到了傍晚, 周穆的声音再度响起:“公子?还不用膳?”
  依旧没有回应,房间里的灯也一直黑着。周穆一时觉得他是不是又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略作斟酌,探手推门。
  推开门瞧见案前的身影,他不又皱眉:“公子怎么了?”
  黑暗中响起懒洋洋的叹息。
  周穆想了想, 行至矮柜边寻了火折子,将几盏灯依次燃明。苏衔一语不发,他点好灯行至桌前,又问:“怎么了?”
  苏衔幽幽道:“穆叔你当初买谢云苔回来干什么?”
  周穆:“……”无可奈何地看看苏衔,周穆知他是在为婚事心烦,正想如何劝上一劝,又听苏衔道,“征勇侯不点头,我着急,她也急,又都无计可施。”
  语中一顿,他眼睛抬起两分,慢悠悠地问周穆:“穆叔,我想去求殷玄汲赐婚,你看如何?”
  周穆一愣:“陛下不是不答应?”
  “是啊。”苏衔眼底的烦躁溢出来,“所以我才问你啊!”
  周穆心下愕然,这才发觉他问他重点该是落在那个“求”字上。他要去求皇帝点头,再求皇帝给他赐婚。
  知晓他身世的人不多,周穆是其中之一。故而他也知道,苏衔素来不爱求人,当中若有一个他最不想求的,那就是皇帝。
  “……公子。”周穆心底掀起一股说不清的心疼来,温声道,“要不再等等,没准儿征勇侯就松口了呢?”
  转念又觉这个劝法不对,自顾自一滞,改口:“不过……不过公子去求陛下,也不是丢人的事。”
  臣子求皇帝、儿子求父亲,哪个都不丢人。
  “呵。”苏衔轻笑一声,默然自语,“是啊,不丢人……”
  只是打心里抗拒。
  这道心结若是靠一句“不丢人”就能轻易解开,还算什么心结?
  “啊烦死了!”苏衔趴到桌上,扯着嗓子嚷嚷,“爷凭什么为她低头,花钱买八百个通房回来,总有一个能比她好!”
  周穆坦然:“行,那我这就拿去找牙婆去。”
  “……”苏衔沉容,“不要。”
  他还在回味她那句“你怎么不多来看看我”,甜甜软软的声音漫进他心底,像是魔咒。
  初入夜时,紫宸殿中灯火通明。这个时辰宫门已落,不再有外臣觐见,唯皇长子还在殿中,向皇帝禀奏:“母后身子见好,父皇不必担忧。”
  “嗯。”皇帝颔首,“朕白日里去长秋宫看过,太医也说她见好。”顿了顿,又道,“你要多进宫看她。”
  “儿臣明白。”殷临曜长揖,背后忽闻声响:“陛下……丞相大人求见。”
  “?”父子两个相视一望,殷临曜不解:“这个时辰都落宫门了,他来求见?”
  这话落入宫人耳中,只是“这么晚了还来?”,父子两个都在好奇的实是:他怎么知道乖乖走门了?
  飞檐走壁地直接到紫宸殿来,有人能拦得住他?
  凝一凝神,皇帝摆手:“让他进来。”
  殷临曜揣着好奇,便也没有告退,安然到一旁落座,静等苏衔到来。
  不一刻工夫,苏衔入了殿。皇帝照例屏退宫人,问他:“何事?”
  苏衔薄唇紧抿,沉默良久,才启唇开口:“求陛下为臣赐婚。”
  殷临曜一怔,皇帝面露愠色:“和谁?谢氏?”
  “是。”
  “不行。”皇帝断然,“娶通房为妻成何体统?”
  苏衔:“她已是征勇侯的女儿。”
  “那她也曾是你的通房。”皇帝锁眉,“京中谁要娶她为妻都可以,唯你不行。”
  殿中气氛发沉。
  皇帝勉强缓和,续说:“你又何必非要娶她?既然喜欢,你纳她为妾便是,朕不管你。”
  征勇侯虽是刚立战功,但与满朝权贵比起来也不算身份多么贵重。他的女儿给丞相为妾,也不算于礼不合——起码比纳通房为妻要合乎礼数得多了。
  苏衔却道:“不行。”
  抬起头,他禁不住地不太客气:“陛下所爱之人一直没有名分,死都死得不明不白,她不能这样。”
  “你……”皇帝一时气结,咬住牙关忍回去,只说,“妾室也是名分。”
  苏衔:“她必须是正妻。”
  皇帝只觉得头疼。这些年苏衔有违礼数的事他忍得多了,这件事但凡有一点余地他都会觉得忍了也无妨,可此事着实太过分了啊!
  本朝抬妾为妻都不许,何况娶通房为妻?他又是堂堂丞相,真干了这事,朝臣的唾沫都能淹死人。
  ……而他还打算让他赐婚?
  皇帝揉着太阳穴看他,长久的寂静过后,一声长叹:“你私下里娶她,朕也不管你。”
  苏衔:“求陛下赐婚。”
  “……苏相。”殷临曜也皱了眉头,“何苦这样让父皇为难?”
  苏衔低了低头:“陛下不下旨,我娶不到她,征勇侯不肯。”
  “……”皇帝忽而怒火中烧。
  苏衔早就在他面前称征勇侯为“爹”过,原来征勇侯都不曾点头过这门亲事?
  殷临曜目光在二人间一荡,眼见父皇面色愈发阴沉,心念一转,意有所指:“你其实知道如何让父皇点头的。”
  苏衔眉心锁起,侧首看他。
  殷临曜颔了颔首:“二弟。”
  苏衔如鲠在喉。
  .
  天色渐明,谢长远如旧早起,在院子里练拳。
  他这般凭战功封侯的人除非日后还打算打拼官场,否则不必上朝,安心过日子便是。他早起练武不过是多年来的习惯,除却伤病得不得起床时,从未断过。
  时间慢慢推移,旭日渐渐东升。晨雾被驱散,四周围逐渐和暖。谢长远不觉间已练出一身细汗,收了架势吁了口气正要进屋,一小厮遥遥奔来,隔得老远就喊:“侯爷!”
  谢长远定住脚,举目望去,那小厮趔趄着奔到近前,绊了个跟头索性跪下,脸色发白:“皇皇皇……皇长子殿下要见您!”
  “啊?”谢长远一讶,赶忙亲自往外迎去。迈出院门,便见一年轻男子淡然立于马车前,马车四周宫人林立,一看便不是等闲贵族。
  听到声响,殷临曜回过身,微微颔首:“谢侯。”
  “……殿下。”谢长远强定住心抱拳,旁边那小厮机灵,上前就要恭请皇长子入府,皇长子摇头:“不必,就一句话。”
  谢长远茫然,抬眸看他,殷临曜神情有些复杂:“丞相苏衔为求娶令爱,已在紫宸殿中跪了一夜。陛下盛怒,谢侯最好速带令爱进宫,莫等陛下下旨问话。”
  说罢他并不等谢长远反应,径自上了马车。马车旋即驶起,折回皇城。
  这事,唉。
  殷临曜心下长叹,后悔自己昨夜多嘴。他知晓父皇心中遗憾,又知苏衔的脾气,便想借这机会劝苏衔开口。
  谁知苏衔为了娶妻愿意长跪,却还是不肯开口认亲。
  如此可见他娶妻心诚,亦可见他心中之怨。父皇自是恼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殷临曜看到父皇从苏衔面前拂袖离去。
  “要跪就让他跪!他跪死在外头,朕赐谢氏给他殉葬!”恼怒之余,父皇说出了这种狠话。
  两个人在为这事硬碰硬,亦是在借故为多年的积怨硬碰硬。
  殷临曜思量再三,唯恐父皇盛怒之下真对谢家如何,闹得愈发覆水难收。这才赶到谢府,暗示谢长远前往。
  解铃还须系铃人——但凡谢长远自己肯点头嫁女儿,不必非要父皇赐婚,这事也就过去了。
  征勇侯府门口,谢长远被皇长子惊出一身冷汗。常言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皇长子的话放在这里,他纵不肯女儿再见苏衔一面此时也不得不先依言行事。
  谢长远于是匆匆着人去请谢云苔出来,父女二人一并上了马车,他才顾上与谢云苔细说究竟。
  谢云苔听得面色发白:“跪了一夜?”她心惊肉跳。
  苏衔说要去求人,她多少也猜到许是要去求皇帝,毕竟能让丞相开口说求字的全天下也没几个了。
  可她没想到他是要这样求呀!
  谢长远看着女儿的神色,心下直是苦叹。
  ——苏衔可真是行事毫无章法。他先前只道自己死撑着不点头便是,谁知苏衔竟能为这等事闹到圣驾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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