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总想娶我(重生)——25cm
时间:2020-05-02 08:4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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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景无虞带了一万兵马, 驾马一路往城北疾驰,宋康成则返回了城西守阵。
  夜半的时候,雨变小了些, 但还是未停, 残雨打湿了景无虞的鬓发后, 在风中顺着他的剑眉飘落, 雨点打在身上的感觉又痒又冰,然而他神色坚毅, 丝毫不为其所扰,坚定地朝着前方奔去。
  天刚破晓,景无虞便抵达了北城门下。
  为了引诱沈林出战,将招降之事速战速决,景无虞上阵后没有保存实力, 而是直接连斩对面两员禁军将领。
  眼看禁军无人再敢应战,沈林对此颇感恼怒, 不得不现身阵前。
  他魁梧的身躯挺得笔直,声音平静而冷漠,丝毫不带叛徒的羞愧:“先前在钩月谷没能杀了你,你倒是命大。怎么, 景世子不去守城, 这是想从我这边突出重围,弃京而逃吗?那可得先过沈某这一关才行。”
  景无虞看着他,桃花眼里波澜不变,“你当日没能杀了我, 今日自然也不能。”
  说罢手中的刀往身后的北城楼一指。
  沈林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那高高的城墙上,他失踪已久的几名儿女和自己的老父老母, 正在声嘶力竭地朝他哭喊着。
  一瞬间,他手中银枪几欲滑落,表情愕然,“怎么会……他们不是在盛初寒手中吗?”
  “原本是,但现在他们已经在我手里。”景无虞眼睛直直看着他,“你叛国的原因,我已一清二楚,今日在此,我且问你一句,我将你的家人救回来了,你是否还要继续同盛初寒狼狈为奸,做卖国求荣的叛徒?”
  “我不是叛徒!”
  沈林一听到“叛徒 ”二字,登时表情变得扭曲了几分,“我禁军营世代以禁军令为尊,入了禁军营,就得立誓终身追随禁军令,你以为我想背叛大梁吗?在血誓面前,哪怕是皇命,那也得退而居之!”
  禁军令虽只是一块儿死物,可于他而言,那是他曾立下血誓要追随的信仰。
  他自问这半生,在信仰上头,将忠心二字诠释得尤其彻底。
  乾元帝拿着禁军令,他前半辈子便效忠于乾元帝;盛初寒拿着禁军令,即使明知会成为不仁不义之人,他仍为了遵守血誓为盛初寒做了整个大梁的罪人。
  即使如此,但若要他破誓,要他摒弃信仰,要他坐实叛徒之名——
  他绝不承认。
  景无虞闻言,忽地笑出了声:“我知晓世间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心底存着些信仰,可若是禁军令代表着禁军营的无上荣耀,你们誓死维护那也未尝不可,可那是荣耀吗?那不过是一块儿毫无意义的死物!为了这么一块儿死物,你就做了这不忠不义不孝的卖国贼,这叫荣耀吗!”
  沈林被他这番呵斥激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看到城楼上他的家人正在惶然痛哭,可是他却一步也不敢再向他们靠近。心脏一阵阵地揪着疼,忍了片刻,却仍是嘴硬道:“你懂什么!那是咱们大梁开国以来便立下的规矩,岂能在我这里打破!”
  “你也知道这是大梁的规矩!睁大你的狗眼瞧瞧,那盛初寒,他是大梁的人吗?”
  景无虞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仍咄咄逼人地嘲讽着:“一个异邦人,拿了块儿牌子来行我大梁的规矩,使唤我大梁的侍卫,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些。若是你师父在天之灵,见你这般迂腐愚昧,只怕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沈林只觉得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信仰被血淋淋地撕了开来,而后又被反复地狠狠践踏,他脑中几欲炸开来,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无措,毫无底气道:“你少在这里偷换概念!”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让景无虞如此乱他心神,于是丹田提起一口气,手握银枪招招狠厉地朝他刺了过去。
  景无虞只守不攻,手中长刀游刃有余地抵挡住了他每一次攻击,那双桃花眼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一般,让沈林早已乱成一片的内心无所遁形。
  “当日你在钩月谷屠杀我总团营近一万兄弟,我当你身不由己才会叛国,不同你计较。眼下盛初寒将一万大梁俘虏的命握在手中,逼我交出京城。”景无虞躲开他的强攻,双目如炬,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助我护下那一万俘虏,前事种种,你便可将功折罪。”
  “你这般空口画大饼,莫非当我是傻子不成?”沈林再次朝他下盘横扫,咬牙道,“我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陛下怎会轻易放过我?”
  “你既知肮脏,为何还要一错再错!”
  “我没做错!”沈林嘶吼着,像只发了狂的猛兽,“我不能破誓!我不能!更何况我父母孩子都在盛初寒手上,换做是你,难道你就能做个圣人了吗!”
  景无虞听到此话,佩刀一滞,差点没躲开那一击,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到了骆思存。
  他在心里头问自己,若是盛初寒抓了骆思存来威胁他,他会如何抉择。
  是像沈林这样不辨是非,与自己最初的信仰背道而驰,还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终究,他也不是圣人,面对这样万难的境地,其实也并不能旁观者清。
  但他清楚的是,他同沈林,有着最本质的不同。
  沈林懦弱,但他不。
  就在两人打得忘我之间,突然从西城墙上跑下来一道身影,与此同时,孩子的尖叫声在这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响了起来:“爹爹!”
  沈林混沌的眼神在这一刻终于重新清晰起来,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眶一下便变得发烫,热泪蕴含在眼中,他收回银枪,朝孩子的方向奔了过去,“小君,你过来干什么!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名叫小君的孩子根本不管不顾,直接抱着沈林高大的身躯委屈地哭诉起来:“爹爹,我好想你!我和弟弟妹妹们被关在好黑好黑的屋子里,没有娘亲和爹爹,我好害怕!”
  景无虞也将佩刀收了鞘,随即跟着走过去,唇边勾起嘲讽的笑:“你是该哭,毕竟有这种卖国贼当爹,谁都要羞耻得哭鼻子的。”
  小君圆圆的眼睛一瞪,从沈林怀里挣脱出来,推了景无虞一把,凶道:“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爹爹!我爹爹是守护京城安危的大英雄,京城里那些人都说,他们能够平安度日,全靠我爹爹神勇,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凭什么?”景无虞睥睨着他,“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你爹,我说的话凭的到底是什么。”
  小君头一扭,猛摇着沈林的手臂,心头那根弦近乎摇摇欲坠,“爹爹,你不是什么卖国贼对不对?爷爷说过,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我和弟弟妹妹的好榜样,你没有变的,对不对?”
  沈林哆嗦着唇,在他的追问下完全说不出话来。
  景无虞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适时出声:“你看看你的孩子,看看你的父母,他们会因为你所谓的愚忠自豪吗?若你还要一叶障目,自欺欺人,那么从今往后,你的孩子在别人眼里,就会被钉上‘叛国贼的儿子’几个耻辱的大字!一辈子面上无光,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沈林双手抱头,猛地怒吼出声:“够了!”随即瘫倒在地上,做着最后的挣扎,“你说可以对我之前所做既往不咎,可你不过是个世子而已,你别骗我了,你说的话怎能算数?”
  景无虞抿了抿唇,正想着该如何令他信服,不料地面泥尘震动,似是有千军万马在向此处奔腾。
  他微怔,神色一动,而后抬起头来。
  前方绣着雄鹰的景氏族徽和龙纹锦旗在风中飘扬,不断缩近距离,景无虞猛地瞪大眼,嘴唇抖了抖,双拳紧握,克制着心头的激动,颤着声音道:“你看,说话作数的人,已经来了。”
  沈林也望见了骆思桓和景弘所领的大军,他们的马蹄溅起泥浆,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埋首在小君的颈窝处,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是我错了!我降!禁军营统领沈林,愿降!”
  *
  天大亮,北城楼下,即使是身着厚重的盔甲,也无法掩盖住盛初寒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矜贵清隽,只是此刻,这张俊雅的脸上冷意凛凛。
  已经这个时候了,宋康成和景无虞居然还如此沉得住气,难道他们真的要枉顾这一万俘虏的命,宁愿背负骂名也决意不降吗?
  他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看不到底。
  为了掩饰烦躁,他命人提了十个俘虏上前来,朝对面高声喊道:“时辰已到,给我杀!杀到他们降为止!”
  很快,一个个俘虏便倒在了城楼之下。
  宋康成看到这一幕惨状,即使身经百战也不禁老泪纵横,但他终究无力回天,只得寄希望于景无虞,盼他尽快招降沈林,联合禁军营的人杀回来为这些刀下亡魂报仇。
  也不知杀了多少个俘虏,就连盛初寒自己都看得麻木了。
  但不知为何,越杀他心头却越是平静。
  已经接连过去了快四日,若今日这城在攻不下来,那便不得不做好放弃占领京城的准备。
  毕竟护城河说到底也不过十来米宽,这么几日过去,骆思桓和景弘总能想到办法过河的。
  似乎是怕什么来什么,盛初寒刚做了退兵的打算,一员大将便步履匆匆走来,面色惊慌道:“七皇子,大事不好了!”
  “说。”盛初寒揉了揉眉心,声音淡漠。
  “咱们安插在禁军营的人传信来说,梁帝和景弘已经抵达了京城北城门下,沈林也已经被景无虞重新招降了!”
  盛初寒微微一愣,“招降沈林?”
  那大将连忙道:“说是景无虞找到了沈林家人的囚禁地点,将他们给救了出来。”
  盛初寒手上的动作一顿,神情终于在这句话下有了一丝波动,他追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有,”大将道,“据说那地点是什么劳什子鸾公主发现的,只不过那公主却在进了暗道后便不见了!景无虞正派了人满城在找呢!”
  许多北蛮人一听到景弘二字便慌得不行,想是从前被景弘打怕了,然而反观盛初寒,不仅冷静如初,唇角反而还溢出了浅笑,“果真是有失必有得。”
  他这话说得模糊,那员大将拿捏不准他的意思,便问:“七皇子,咱们要退兵吗?虽然咱们的十五万大军仍能与之一战,可若真的和他们硬碰硬,实在是不划算啊。”
  “……便依你之见吧。”
  盛初寒背挺得笔直,清冷的眉眼扫过那座古朴肃穆的城楼,那后头的光景,他终究还是没能再看上一眼,良久,他表情有些恹恹,摆了摆手,“去将溧阳公主请来。”
  闻言,那大将有些怔愣,不懂这个时候怎么还让一个女人来阵前,更奇怪的是,这七皇子不叫自己的夫人闺名或者王妃,反而直呼尊号,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正欲动身,盛初寒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拦住了他,“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先指挥着收兵。”
  大将不明所以问道:“那这些俘虏还杀不杀?”
  盛初寒淡淡瞥他一眼,“不杀你来养他们?”
  大将眼皮一跳,冷汗直冒,再也不敢多问,那边手起刀落,又是一个人头落地。
  明明是如此紧迫的情形下,偏生盛初寒离开的时候却走出了一丝闲庭信步的意味儿。
  一路有士兵同他打招呼,都被他生人勿进的眼神制止了。
  直到行至骆思茗的帐篷前,他的脚步才终于停下来。
  光还是站在外头,都能清晰听见里头传来的粗喘低吟。
  门口服侍的丫鬟见到他,早已吓得两腿发软,立时瘫倒在地,盛初寒噙着笑,那笑却冷到了骨子里。
  他手掌往后扬了扬,那丫鬟便如遇大赦一般爬起来踉跄着跑走了。
  屋内的两道声音丝毫未察觉到外头的异样,盛初寒在门口伫立许久,算着里头应当是事了之后,这才平静出声喊了声:“六哥,溧阳公主。”
  里头的人乍然听到这声音,霎时静默了片刻,而后又是一阵窸窣慌张的穿衣声。
  乌铎见自己被发现,便也懒得再躲藏,应声道:“何事?”
  盛初寒抿了抿唇,语气不带一丝波澜:“来找六哥商量退兵之事。”
  “进来吧。”
  盛初寒掀帘而进,为防看见什么污人眼球的东西,他一直低垂着眸子,更别提看一眼骆思茗。
  直到确定两人无动作了,他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朝乌铎道:“梁帝和景弘的大军已经跃过了护城河,正在往这边赶来。”
  乌铎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来得这么快?”
  “是我们攻势太慢。”盛初寒沉吟道,“京城是攻不下来了,退守到常州去吧。”
  乌铎面露难色,盛初寒只有又将顾虑重新与他说了,他这才勉强同意。
  骆思茗服侍乌铎起身穿戴齐整,平日里总是透着清纯的美目躲闪着,藏了些羞耻感和不安感,她偷偷往盛初寒看去,生怕他生了气,谁知那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丝毫也不为所困,仿佛红杏出墙的不是他的王妃,完全同他无关似的。
  她咬着下唇,方才那可笑的羞耻感霎时便演变成了愤恨。
  商量完正事,乌铎一双鹰眼饶有兴趣地盯着盛初寒,揶揄道:“七弟看到我在弟妹这里,竟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吗?”
  他特意强调了“弟妹”二字,盛初寒微眯起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做弟弟的,凡事理应让着些,哥哥喜欢她,拿去便是。”
  “这么个美人你倒舍得。”乌铎面带得意,而后目光审视道,“这些时日来,七弟倒是清心寡欲,莫不真如美人儿所说,七弟是那方面不行?”
  盛初寒怔了一瞬,总算反应过来他指的“那方面”到底是哪方面,立刻颇为不悦地睨了骆思茗一眼,而后才道:“谣传而已,信不得。”
  骆思茗闻言,有些不甘心地插话道:“什么清心寡欲,恐怕不过是夫君喜欢的女人不在这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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