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总想娶我(重生)——25cm
时间:2020-05-02 08:49:26

  他从来都不敢因着她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上辈子是,这辈子显然更甚。
  想到这里,骆思存唇边嘲讽意味更浓。
  也多亏了骆思茗去东国找死前还不忘来送她一程,命人带了件疫病患者穿过的衣物给她,有瘟疫护体,饶是盛初寒疯了般想将她带走也是无法了。
  血腥味愈发浓烈,她能感觉到手臂和脚踝处慢慢出现了疮口,疮口很痛,稍微动一下便如同万蚁啃噬。
  明明浑身处于发热之中,身体的神经却更加敏感。
  整个院子都静谧了下来,偶有老鸹飞过,叫声喑哑难听。
  床冷冰冰,身子也变得冷冰冰,她将双眼闭得更紧,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汹涌如浪潮的眼泪留在眼眶内,手臂掉下床沿也懒得自行抬回来。
  时间流逝,孤独感便也随之骤增,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骆思存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怎么办阿虞,我真的,好想好想见你啊。
  可再想见,也已是不能了,除了等死,她别无他法。
  不敢乱跑,怕传染给别人,不敢奢求景无虞来,怕他见到这样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
  只能这样慢慢地沉睡下去。
  直到“砰”的一声踹门声响起,平地惊雷般,将骆思存从恍惚中拉了出来。
  外头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骆思存的心却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一种隐隐的预感充斥进她脑海。
  只愣了一瞬,骆思存便从床上弹坐起来,忍着浑身的疼,在那人还未出现之前,猛地将内屋的门关上了。仍是不放心,她抖得像筛子般的手又将门落了锁。做完这一切,她背抵着门瘫坐在地上。
  “小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景无虞急迫的声音便在门外头响起。
  听见这久违的青年音,骆思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难以控制地顺着苍白的面颊滚滚落下,她迅速伸手捂住嘴巴,咬着虎口,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景无虞推了推门,没推动,门后有压力感传来。
  几乎是一瞬间,他鼻头就酸了。
  在战场上差点死掉他没哭过,反而在她如此抵触见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抽一抽地疼。
  怕将她误伤,他也不敢像对待院门一样直接踹门,只能同样在门口蹲下。
  “长鸾……”换了个称呼,他小心翼翼地又喊了她一声,“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寻着烟花声过来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喊你小名,那我以后都不喊了好不好?你把门开一下,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里头毫无回应,他哽了一下,又补了句,“求你了……”
  骆思存听不得他这样脆弱的祈求她,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良久后,平静出声:“阿虞。”
  见她终于肯回应,景无虞趴在门边,立刻高兴应声:“我在。”
  骆思存又道:“常州瘟疫蔓延,盛初寒丧心病狂到想利用得了病的常州百姓去攻击京城和驻扎在外的士兵。你快去告诉哥哥,让他想办法处理此事,否则必将酿成大祸。”
  细细听她说完,景无虞点头道:“你放心,我已经派景安回去了,陛下此时应当已经接到了消息。”
  闻言,骆思存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长鸾,”景无虞再次试着道,“你将门打开好吗?”
  喉咙干涩,骆思存咽了咽口水,苦笑道:“阿虞,我也病了。”
  “我知道。”
  “我不想传染给你。”
  “我知道。”景无虞很快回答,“然后呢?”
  骆思存微愣,而后气急败坏道:“什么然后,哪儿有那么多然后?我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就算能够配制出解药,我恐怕也活不了那么久了,更何况我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丑陋的样子。”她说几句便开始大喘气,“……我很高兴同你相知,但这辈子你应当活得更好才对,总不能、总不能……”比上辈子还惨吧?
  余下这句话她没有说得出口,也不知能不能将他劝走,但她却是不能够说更多了。
  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再没了赶他走的勇气。
  侧耳等了半晌,外头已经没了声音。
  骆思存泛白的嘴唇微微勾了勾,她应该高兴的,可他走了她心里反倒又酸又苦。
  这份酸涩在无声无息间被放大,指甲陷进肉里,身上的疮口因着手臂用力渗出了血水。
  她不停地挣扎着,可仍是忍不住想:都要死了,再偷偷看他一眼也不过分吧?就一眼,哪怕只有背影那也是好的。
  一面想,她一面勉强撑起身子来,将门扒开一条缝,从狭窄的光线里往外看去。
  院子里梅花开得正艳,有簇簇红梅点缀,死气沉沉的小院略微带了几分生机。
  只是不论她从什么角度去寻,院子外都空无一人。
  骆思存心都揪了起来,他竟走得这样快吗?
  寒气从门缝里灌入,骆思存打了个冷噤,方才的坚强此刻再也不复,她咬住下唇,拢紧发抖的身躯。
  “我便知道,你也想见我。”毫无预兆的,景无虞低沉嗓音突然自她头顶上方响起,“你想见我,那么,死我也要来到你身边才行。”
  骆思存猛地睁大眼,连呼吸都窒了一瞬,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只见景无虞已经挪开了屋顶上的几块板瓦,小小的口子,只能得见他的侧脸,他唇边正溢着浅浅笑意,仿佛在为自己猜对了她的心思而狂喜不止。
  也就是那双熟悉的如缭绕远山的桃花眼,叫骆思存在这逼仄的房间里,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他果然还是来……找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不让我进没关系,劳资把房顶掀了!
 
 
第59章
  伴随着骆思存一声破碎的“阿虞”, 景无虞右拳抡起,猛地往屋顶下阻碍他下去的那根椽子砸去。
  瞬息之间,木梁断裂, 灰黑瓦片和着他手背上的鲜血摔碎在地。
  景无虞眉头也未皱一下, 攀着断梁, 稳稳落在她面前, 而后大步跨过去,用那只未受伤的手, 坚定地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按在自己的肩头上,将她拥入了怀中。
  骆思存愣了一瞬,从惊喜里回过神来,转念想到他手关节上的伤口, 脸色立刻煞白,双手撑在他胸口推拒着, 背脊向后挣脱,慌乱道:“不要……不要靠近我!你快走!”
  景无虞却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一般,沙哑道:“长鸾……永远不要抗拒我。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 我就要留在你身边。”
  骆思存哽咽着:“傻子!你有伤口, 这样会很容易感染的!”
  “那又如何?”景无虞却是笑了,抬起头来,同她额头挨着额头,“让我不靠近你, 除非我死。”
  骆思存抵在门框上, 感觉到自己心尖尖都在颤抖。
  她觉得今日应当是将她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眼前这个英姿勃勃的青年如此令她心动, 让她想不顾一切地同他就此沉沦,然而现实摆在面前,比起这点自私的欲。望,她更不想害他。
  挣扎很久,骆思存还是将对今后的所有憧憬都死死压在了心底,颤抖着双手推开了他,而后又往后退了几步,咬着嘴唇道:“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吧,别再过来了,只要能见到你,我就满足了。”
  景无虞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她身上穿着十分简单的齐腰襦裙,那张令他连日来魂牵梦萦的面容消瘦不少,往日或冷然或娇丽的神态不再,而今她看着他,满眼都是痛苦。
  见她如此模样,景无虞捏着拳,站在原地不动了。
  骆思存将长满疮口的双手往身后藏了藏,唇角弯了弯,神情缓和了些,故作轻松地同他说着正事:“盛初寒和乌铎如今两两相争,很大概率盛初寒要赢,只怕不久后北蛮就要换天了。可惜如今常州被瘟疫所困,大梁并不能前去坐收渔翁之利。”
  景无虞道:“相信陈舟先生一定会想出治疗疫病的方子。到时候再沿着北下收复失地也来得及。”
  骆思存略略惊讶:“陈舟先生也随军来了?”
  “对,有他在,常州城并不是无药可救,”他双眼很亮,语气很暖,“同样的,你也是。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千万别放弃。”
  说完,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床榻,“你先回床上躺着去,我便依你去外面等着,暂且同你保持所谓的距离。”
  骆思存点了点头,随即坐了回去,这样站了半天,她的确也有些力不从心。
  景无虞在她走后将门锁打开,而后衣袍一撩,在一回头就能看到她的地方,顺势坐在了门外的台阶上,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长鸾,沈林被我劝降了,你看我这口才还行吧?”
  “啊,可惜了。”骆思存见他有心转移话题宽慰自己,配合笑道,“我没能在现场一睹你风姿。”
  “我关系,我可以和你一一讲来,保证半点细节不漏。”
  “那景将军呢?他同哥哥也解除误会了?”
  “不但解除了误会,他俩聊得还挺投机呢。”景无虞笑了笑,似想到什么,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状似不经意道,“我爹已经抵达京城了。待你病好了,我便去同陛下提亲,你说好不好?”
  “向公主提亲,聘礼可是得下血本的。”
  “我都想好了,以整个西北三洲为聘够吗?”
  骆思存愣住,景无虞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哦对,还有整片漠北疆界,得先将北蛮人赶到极北之地去才行,否则我大梁边境永难安宁。不过打仗需要时间,俨然短时间内战乱当不会止,可若真要到那时才能娶你,恐怕我等不及了。”
  “不如这样吧,”他思索了一阵,面上高兴道,“等陛下的孩子,也就是大梁未来的太子殿下降生,我便打下北蛮作为百日礼送给他。”
  骆思存目光追随着门外那人的背影,冬日特有的蒙蒙雾气同日落西山的浓墨重彩交融,他身着一身夜行黑衣,如梦似幻的光影披在他身上,衬得他身材劲瘦挺拔。他随意将长腿曲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明明是很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偏偏看起来如此令人难过。
  她太懂西北三洲和漠北疆界的控制权有多重要,他这番话等于是将景氏一族几十年来出生入死打下来的无上荣耀向她大梁双手奉上。
  似有泪意又要涌上来,骆思存眨巴了下眼,吸了吸鼻子,却是道:“那你可真偏心。”
  “嗯?”景无虞回头去看她,蓦地对上那双无声哭泣的凤眸,他整个人仿佛突然被冰山撞击,被海浪淹没,心脏针扎一般的疼了起来,喉结滚动,他逼迫自己移开了眼,“哪里偏心了?”
  “这么贵重的礼物尽送予我那未出世的侄儿了。”骆思存故作嗔怪道,“那我们的孩子呢,你准备送什么给他啊?”
  这回换景无虞一愣,他似是还没想到这个层面上去,脸上闪过一抹暗色,许久后才低声嘟囔道:“咱们还这么年轻,生孩子作甚?又麻烦耳根子又不得清净。”
  他同她温存一辈子都还不够,怎能这么快便让个破孩子来打扰他们?
  “怎么,你不喜欢孩子?”骆思存奇道。
  “没有不喜欢,若是你给我生的,怎样我都喜欢。”景无虞边说边捻了捻下颌,“不过我琢磨着,至少也要等到三四十岁了再生吧?”
  “那么久!”骆思存不由惊呼,“那么老了还能生么?”
  “怎么不能?”景无虞朝她挑了挑眉,“你是在怀疑我老了会不中用吗?”
  “你说的什么荤话!”她立刻瞪了他一眼,两团红霞升起,难得让她苍白的脸颊看起来多了些血色。
  景无虞却是一本正经道:“并非是荤话,这个问题很严肃的,我断断不能让你小瞧了去。”
  虽说在这种问题上,男子总是要比女子放得开些,但她本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小女孩心性,是以想起什么一般,清了清嗓子,红着脸道:“你既这般自信,那阿虞,我倒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嗯?”
  “你同我……的时候是初次吗?”
  “……”景无虞身子一僵,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说啊,是初次吗?”偏生她还刨根问底,“你这般犹豫,意思并非初次了?”
  景无虞扶了扶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若任由她胡乱猜测,看起来情况似乎也不太妙,他不由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叹,“是。”
  “是什么?”
  “是初次,”他一字一句道,“我景无虞这辈子只有过你一个姑娘。”
  骆思存勾了勾唇,尽力忍着不笑,并没有结束这个话题,仿佛捉弄他上瘾了似的,又问:“既是初次,为何你表现得那般娴熟?”
  这次他再没忍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第一个问题只需要答“是或者不是”,但她这第二个问题,就不是“是不是”那般简单了。
  他抓了抓脑袋,额前掉落一缕碎发,愈显他的无奈,“若我说我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你会信吗?”
  骆思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轻飘飘道:“你说呢?”
  “好吧。”他垂下眼睑,难得闹了个大红脸,连耳根子都红了,好在夕阳也是红的,倒遮掩了他几分羞涩,他轻咳了声,低声道,“梦里学的……”
  “梦里?”
  “嗯,想你的时候就能学会一点,一点复一点,五年来积累了不少经验……”
  景无虞说得含糊,骆思存却会意了,她轻轻笑了笑,只觉得这个青年实诚得可爱。
  “阿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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