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臆症——提酒
时间:2020-05-04 09:11:56

  然后让光高出一个理科状元。
  为母校争光。
  江枕眠打开门才发现书吟盏出去了,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客厅,眼底便迅速闪过了一丝阴霾。
  兜里的手机震动不止,他换了鞋,慢悠悠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这才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窗外漫天的红霞渐渐散去,与那一轮隐在云后的月悄无声息地交替,客厅的落地窗帘没拉,月色朦胧惨淡,含羞带怯地从玻璃材质映进来。
  陈旭的大嗓门儿划破宁静:“江哥!!你怎么回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在校门口等你好久,也太没义气了吧!!!”
  江枕眠把黑色的双肩包从背上取下来,随手扔到了一旁,电话刚接通,被那边的大嗓门吼得耳朵疼,他单手拿着手机调小音量,眉目淡淡:“小声点。”
  “哦。”
  陈旭很识趣地闭嘴了一秒,想了想,还是没能忍住,出声谴责他:“难道是校花妹妹不够好看吗?人妹子深情款款,大冷天的在校门口等你那么久,我都不忍心了!!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江枕眠连眼皮都懒得掀动一下,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干脆扯过双肩包,慢吞吞地拉开拉链,从包里翻出了今天的作业。
  至于陈旭说的女生......
  江枕眠握着笔的手一顿。
  他捞过手机想挂断电话,手指点着手机屏幕,指尖在桌边缘懒散地转着圈,对于陈旭口中那个,深情款款等自己的女生没有半点儿反应。
  其实也不是没反应。
  陈旭说的那个漂亮女生,他多少还是有那么点不耐烦的。
  江枕眠昨晚心情不好,大半夜睡不着,干脆起床换了件衣服出门,路过家网吧,觉得反正没事儿干,就直接进去了,然后一个人呆在网吧打游戏,正打得兴起,突然走过来个妹子,脸蛋红的跟苹果似的,开口就问他要手机号。
  江枕眠当然没给。
  他当时本来就心情差,好不容易靠打游戏获得了一点快乐,还被人强行打断了。
  “很抱歉。我穷,买不起手机。”江枕眠当时摘下耳机挂到脖颈,眼皮子一掀,脑袋往后仰看她,整个人冷冷淡淡,浑身散发着寒气。
  他皮肤白,冷白接近病态,个子又高,双腿慵懒又散漫地搭在旁边电脑桌,气场就是那种特别生人勿进的高冷范儿。
  还有那么点不良少年的感觉在里面。
  不过那女生到底什么反应,江枕眠也没注意看,他向来对别人不感兴趣,兴致被打断,干脆游戏也不玩了,起身拎着包就出了网吧。
  谁知道那女生居然跟他一个学校。
  还四处打听,知道了他就是那个被学校传得近乎神化的,出了名的成绩好、打架更好,集学神与校霸为一体的江枕眠。
  以至于今天早上,江枕眠听到陈旭跟他说这个坎坷过程的时候,整个人冷气更重了。
  想到这里,江枕眠一抬眉稍,视线掠过墙上的挂钟,又漫不经心的收回,他放下手机,手拿着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心不在焉低下头,安静地开始写作业。
  “.........”
  陈旭敢打包票,他绝对听见了那边沉默几秒,随即便传来了笔尖擦在纸页上刷刷刷的声音。
  他不死心,趁着江枕眠还没挂断电话,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死皮赖脸地给妹子拉福利:“江哥,你要不就跟她去看个电影呗。”
  “不去,挂了。”
  听见陈旭的声音,江枕眠才发现自己忘了挂电话,他放下笔,淡淡拒绝,指尖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通话挂断。
  屏幕上恰巧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江枕眠看了眼,等他看清了是谁的信息后,那从回到家以来,一直都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松了松。
  书吟盏的信息。
  他解了锁发现是条语音消息,还有对方主动开启的位置共享。
  短短的七秒钟语音。
  直到江枕眠听完,少年的呼吸早已经在静谧的空气中变得急促且沉重。
  沙发上的抱枕被大幅度起身的动作带到地上,茶几上的杯子在急切间被打倒,水洒到桌面,又顺着边缘滴到地毯上,打湿了一大片毛绒,玻璃杯咕噜噜地往前滚,然后在摆放电视机的桌下消失。
  江枕眠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他是飞奔出去的。
  ***
  这是一个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的仓库,没有灯泡也没有光源,眼前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鼻翼间全是灰尘与杂闷味道。
  书吟盏没有支撑点地跪坐在地上,水泥材质的地板很磕人,她双手被绳子绑着反剪在身后,膝盖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到最后疼到近乎麻木。
  居然奇妙的少了点煎熬。
  黑暗放大了人的五感,书吟盏扯了扯唇角,虽然心里害怕,像被人五花大绑到悬崖绝壁上,一只脚悬空着,另一只脚踩在随时可能会滑落的,峭壁边缘的石子上。
  但她现在更多的,只觉得讽刺和可笑。
  郑欣兰这种“无视法律也要毁了她”行为的傻逼程度,倒是在危机面前也很好的娱乐了书吟盏,甚至快要超过她心底对接下来要发生事情的恐惧。
  夜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耳边依稀能听见水流湍急的声音、断断断续续的蟋蟀声......
  ——应该已经是茂城郊外了。
  书吟盏手脚发凉,她只穿了件毛衣,外套在被他们抓住塞进车里之前,已经被郑欣兰脱掉给扔了。
  仓库的大门陈旧破损,推开时,会发出刺耳且尖锐的嘎吱一声,这种声响很难受,让人轻而易举联想到某种生物,叫人浑身血液停止、头皮发麻。
  交谈声伴着又一声嘎吱的动静传进书吟盏耳中。
  “老大,刚刚那娘们儿真烦,鼻孔都快翘上天了,就她那样子,你看到没,高高在上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看不起谁呢她那是?”
  “有钱人都这逼样,看她穿的跟发.骚一样,能找到我们,还叫我们做这事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有钱拿就行了。”
  “这钱赚的真憋屈,我们好歹也是混道上的,那娘们儿就不怕老子气急了直接给她一刀?”
  “嘿,讲得你真敢一样,倒是别在我们面前说得跟炮仗大声响,有本事你现在返回去给她一刀啊!”
  “行了别吵了你们俩。”这道声音书吟盏很熟悉,像是在巷子里的时候,那个领头男人的嗓音。
  他不耐烦地打断:“办事吧,我们也不吃亏,不仅有钱拿,还能草个漂亮姑娘。”
  书吟盏瞳孔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郑欣兰的歹毒程度,她一开始只是觉得,郑欣兰顶多把自己绑到这儿吓唬吓唬,再不济也就是狠狠地打一顿,说什么都不会想到这一点......
  ——郑欣兰居然找了几个男人来,想轮.奸.她?
  意识到这一点,书吟盏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她用尽力气想要挣脱绳索,却奈何绑的太紧,怎么也挣脱不掉,她死死地咬着唇,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强撑着的情绪临近崩溃节点。
  三个人高马大的壮男人哈着气搓手,脚下还颠儿颠儿的,边抱怨这鬼天气越到夏天反倒越冷了,边迈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书吟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
  女生的嘴巴被塞了团布料,她全身都在颤抖,拼了命地挣扎,却只能发出唔唔的细微声音,泪水早在不知不觉中划过脸颊,顺着脸庞弧度滑下滴至领口,又被吸收毛衣吸收,消失的无影无踪。
  绝望和恐惧淹没了书吟盏所有感知。
  “嘭!嘎吱——”
  紧闭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废旧的门禁不住这蛮狠劲道,先是被猛地强行踢开,随后颤颤巍巍地朝两边荡着晃。
  又是一声“——嘭”巨响。
  带了回音。
  彻底报废的两扇生了锈铁门失去束缚,伴着重响倒在水泥地面上,溅起四周纷纷扬扬的灰尘。
  书吟盏在门被踹开的时候就已经愣住了,她眼中蕴满了泪,视线模糊中,隐约能看见仓库外有条马路,而距离不远不近的地方,一盏昏黄路灯正对着仓库的大门口。
  借着这灰败惨淡到了极点的光线,书吟盏隔着水雾看到了道颀长的身影,他逆着暗光走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身上白色的衬衫与夜色鲜明对比,整个人气压又冰又沉,比今晚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
  动静吓愣了四个人。
  领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看清了踹门的人是个长相干净、看起来就没什么战斗力的少年后,原本泄掉的气焰在不断反弹。
  他冷笑着怒问:“小鬼,你是来救这姑娘的?怎么找到这儿的?”
  江枕眠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眉目清淡,细看却能察觉出其中被刻意隐压着的暴戾气。
  “你是个聋子还是哑巴?”男人皱眉不爽道。
  少年依旧是慢悠悠地往前走,听见这话眼皮都没掀一下,他越走越近,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冷戾,男人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偏生从这孤身一人的漂亮少年身上,感受到了那么点儿,野蛮生长的痕迹。
  路过三个男人身边时,江枕眠的脚步停住。
  他有些懒散姿态地转头,领头男人彻底看清了他的长相,是那种很清冷的五官,可惜脸上连表情都缺乏,勾着眼看过来的时候,又平添几分凌厉感。
  少年眼眸黑沉沉的,里面仿佛困了一只凶兽,此刻正在他眼底撕撞扯嚣着,随时准备冲出来。
  “大叔,你知道吗。”江枕眠略一抬眼,直直地盯着男人,忽然开口。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不像疑问句,领头男人眉心皱的更深了,甚至都忘了计较称呼这件事儿,他与身旁的兄弟对视一眼,又扭回头,喘着粗气凶神恶煞地回视少年:“我知道个屁!”
  江枕眠毫不在意,像是没听见这句脏话般,他平静地收回视线,垂眸,漫不经心地开始挽衬衫袖口,边挽着袖口,他嗓音也淡到了极点:“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动我底线。”
  话音刚落,男人吃痛的惨叫声紧接着响起。
  少年衬衫的袖口挽至臂弯处,外边儿,月光在这时候亮过对面马路边的路灯,温柔朦胧的月色下,书吟盏看到了一小截冷白的手臂呼啸迎到男人脸上。
  像是为了她,战无不胜的神。
  ***
  是啊,那是我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女孩。
  他会为了她,所向披靡。
 
 
第32章 
  32.
  一杯温水下肚,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管道滑下,书吟盏的思绪与理智尽数回笼。
  茂城警察局。
  女警官坐没坐相地坐在桌上,她手里拿着资料袋,边拆开边偷偷觑对面的人一眼,表情有点儿难以形容,就还挺复杂的。
  资料显示,警方这边十点接到报案。
  出于职业操守,女警官沉默两秒,还是没有多问,只出声安抚了句:“书女士,您别害怕,现在已经安全了。”
  书吟盏抿唇,点了点头。
  连续两次进警察局,中间相隔连半个月都不到,换了谁都难免影响心情,女警官倒佩服她的坚强心态。
  “这段时间您一直碰着这种事儿,所以您以后出门的时候,还是得小心点比较好。”
  江枕眠靠着墙,一言不发地看着书吟盏那边,他鲜少穿白衬衫,平时不是校服就是休闲卫衣。
  此刻,他洁白的衬衫衣角,沾了点点斑驳的血迹。
  江枕眠扯了扯下摆,垂眸看了眼,随手将衣角撩起,然后塞进牛仔裤腰藏住。
  出了警局凌晨三点钟。
  还是这条记忆中熟悉的街道,对面的高楼大厦这会儿早已经关了门,书吟盏拎着包,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很疲惫,而今晚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濒临节点、一直在努力强撑着的那根弦彻底崩塌了。
  书吟盏停住脚步,没回头:“阿谨。”她轻轻喊着他名字,嗓音中有浓浓倦意:“你别去美国了吧。”
  江枕眠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听见这句话,漆黑的瞳仁动了动,他整个人顿住在原地。
  半晌,江枕眠哑着嗓子应道:“好。”
  不去了。
  只要你一句话,我哪儿都不去。
  月亮被困在云后面,透过层层的厚重,黯淡的雾黄色打在两人头顶,看起来顽强又倔强,天边黑得不见除了灰云不见其他,星星也偷懒。
  照拂在两人身上的光辉不细看都很惨淡,可它仍旧迟迟不收场,只默默地、无声地,像是想要和谁说上一句悄悄话。
  书吟盏的睫毛颤了颤,她舔了舔干涸起皮的嘴唇,手紧紧攥着包包的细链条,沉默着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书吟盏缓缓地吁出一口长气。转过身。
  面前的少年微微低敛着眉眼,他站姿笔挺,晚风吹过,吹鼓了衣角,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显得单薄,后颈到肩背的线条接近直角,只看一眼便知一身傲骨。
  夜幕笼罩,街道与高楼全覆上了层雾,拥有着神秘又深邃的静谧,飒飒的阵风又吹过时,月亮仿佛也挣脱了云层束缚,悄无声息地开始散发亮一分柔光。
  书吟盏的声音比天上的月还温柔:“我一直都挺想去日本学习漫画,听说那边的漫画大家特别厉害,专业性院校更多。阿谨,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最后一段话,她是看着江枕眠眼睛说的。
  刚才的那阵风实在太大了,少年扎进裤腰里的衬衫衣角都被吹起,他眼睫浓密的像黑鸦羽,又像种满了一排树的小森林。
  ——“书吟盏。”
  江枕眠喉尖滚动,嗓音跟喉管中进了沙粒般,沉沉的失真:“你现在亲我一下,还来得及。”
  “如果我拒绝呢?”
  听见这句话,少年眉眼一凛,几分在旧仓库时就一直未曾散去的戾气,慢慢地重新沾染了他清隽眉眼。
  江枕眠忽然捏住她手腕,他力道重得接近让书吟盏尖叫出声,差点儿怀疑自己的骨头要被当场掐断,但偏偏谁也不肯认输。
  她死死咬着唇,就是不愿改口。
  江枕眠略一抬眼,他眸底沉压压的,比今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旧仓库还让人心生恐惧。江枕眠的嗓音再没了波澜起伏:“既然这样,那没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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