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吟盏好奇，走过去看了眼，发现这些都是历年来的高考真题卷。
“阿谨，”她下意识喊了声江枕眠，顺手拿起了一套真题卷，回头问他：“要试卷吗？”
江枕眠：“嗯。”
少年垂着眉眼，带有他一贯的漫不经心，看起来散漫而又淡漠，却莫名的温顺。
书吟盏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还在想郑欣兰的事情？”
“嗯，”江枕眠抬眸。
书吟盏知道他担心她，只轻声道：“你不用管她，她没有真的欺负过我。”
“......”
江枕眠的目光静静跟随着她。
半晌，才徐徐地问了句：“为什么不告诉我。”
书吟盏低头，拿了几套她之前高考时做过，且感觉比较有用的卷子，一并抱在怀里。
余光一瞥，视线扫过少年冷漠柔和的侧脸，心跳在悄无声息间加快。
她抱住试卷的双臂收了收，手指一蜷，极力去忽略掉自己异常的心跳声。
书吟盏：“真的不用担心，郑欣兰一直都只是嘴上不饶人，没有实际的欺负过我。”
她跟郑欣兰同学这么多年，虽然郑欣兰一直处处看不惯她，但除了抢金漫奖名额外，她也确实没对她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书吟盏是脾气挺好。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
她只是懒得去计较。
可如果有人真的触及到她的底线，那就是另一个番情形了。
江枕眠直勾勾看着她。
少年修长的指节搭在书摊上，借着身高优势，挡住了她欲往前走的脚步。
他呼吸轻缓地重复一遍：“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没有受欺负啊，况且......”
书吟盏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们阿谨还小，就算告诉你，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添多一个人糟心，不是吗？”
这话音一落，江枕眠呼吸都滞了下。
他忽地偏过头，鸦羽般的眼睫闪了下，漆黑剔透的瞳孔收缩着，隐约有些失控痕迹。
“......”
书吟盏在他转头那一刻就后悔了。
她刚才一时疏忽，话里意思还没仔细琢磨好，就这么脱口而出。
像江枕眠这个年纪的少年，血气方刚，最重面子与不羁骄傲，她的那番话，应该是打击到他了。
“阿谨，”书吟盏无措一秒。
而后，她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抬头望着他，“我相信你，如果我真的被人欺负了的话，你绝对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江枕眠低着眼没看她，遮去了眸中神色，整个人隐隐散发着一种安静的微丧。
却还是应道：“嗯。”
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无论是谁，都不行。
书吟盏嘴一弯笑了，丝毫不在意少年只是略显冷淡的“嗯”了一声。
她最了解不过江枕眠。
“我相信阿谨，”女生连眉梢都带着温柔笑意，“我们阿谨最厉害了。”
江枕眠眼帘微动，没再回答。
虽然早习惯了她这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但他每一次听，都很不喜欢。
因为太像一个姐姐在哄弟弟时的口吻了。
而且恰恰相反，姐弟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一直是江枕眠最不想要的。
.........
两人结了账便回了茗坊别墅。
江枕眠一言不发地上楼，直到晚上书吟盏叫他下来吃晚饭，他都锁着卧室门，没有回应。
书吟盏抿了抿唇。
她站在房门口，睫毛低颤两下，突然就冒出了种说不上的心虚感。
“阿谨，”书吟盏又敲了敲门，“你先出来，陪我吃个饭好不好？”
房间里，少年紧绷着下颚，黑色的流光键盘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的噼里啪啦作响。
听见外边儿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他手下的动作了停顿一秒，眼睫微敛。
随后沉默着站起身。
身前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拉开，书吟盏愣住半秒，嘴角一扬就想笑。
幸好下一刻，少年没什么情绪的脸出现在眼前，倒让她连忙给忍住了。
“那个......”书吟盏的唇微微勾起，“陪我一起下去吃饭吧？”
女生笑起来很好看，眼里有星星似的，像天边飘浮的云，像春日轻拂过面的风。
柔和又梦幻。
江枕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门框挡住的地方，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半晌。
他移开视线，低声应了句：“嗯。”
第10章
10.
假期永远都是过得最快的日子。
茂大向来开学晚，书吟盏也不急着去学校，倒替江枕眠准备了许多高考必备。
江枕眠高三，还有不到几个月时间就要高考，他就读光高，书吟盏高中也是在那上的。
光高在茂城算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学习方面抓的自然严格。
不过十二号，光高的高三学生们就已经迎来了寒假已经到头，开始去学校报道的日子。
少年一身蓝底白边的校服，身形长而挺拔，额发蓬松柔软，两侧鬓发极短，侧脸轮廓清晰又漂亮，表情寡淡，看起来倦怠且懒散。
书吟盏把黑色的双肩包递给他，“今天开学，真的不用我送你去学校吗？”
“不用。”江枕眠拿了钥匙，垂眸望了眼，单手接过了书包。
空气安静下来。
墙上的指针已经逼近六点半，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到光高新学期的上课时间了。
江枕眠仍站在原地没动，一双形状优越的睡凤眼微微敛着，透出几分朦胧的温和美感。
仿佛自带隔离世界的保护罩，不沾半点的烟火气，对身边所有人和事都不甚在意，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顿了会儿，还是开口：“今晚来接我吧。”
书吟盏眼一弯，点头：“好。”
直到少年那道影影绰绰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书吟盏才转身走进厨房，将今天早上吃早餐时，放在厨房里没洗的餐盘洗了。
洗完碗上楼，画了一会儿线稿。
徐影打电话来约她出门，“一一，你们家小帅哥今天开学了吧？出来玩啊。”
“啊，”书吟盏看了眼时间，“你还在酒店？”
徐影：“是啊，学校过两天才能住，你快出来陪我说说话，不然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书吟盏失笑，把画稿收好，放进抽屉，又去卧室拿了套外套。
她抬手绑头发，一边说：“发个定位给我，等我换件衣服就过去酒店找你。”
徐影欢呼一声：“你快点啊。”
书吟盏笑着应了句。
随便套了件外套，书吟盏点开微信，把徐影发过来的地址输进约车平台，用手机叫了个车。
直到司机师傅打电话，告诉她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书吟盏才拎着包出门。
徐影住在附近的尚河酒店，赵氏集团名下，五星级，装潢高端，风格偏欧式。
前台的小姐姐长得都很好看，看见人进来就连忙扬起微笑，服务态度好的不得了。
书吟盏直接按了20层。
电梯一共三个人，她倚在一旁跟徐影发微信，旁边是对小情侣，男生一直在低低跟女生说些什么，惹得女生如铃般的笑声不断。
书吟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还没来得及想，二十楼已经到了。
不过有点眼熟而已，她收了手机，走出电梯，没多久就把这件事忘了。
徐影给她开了门，啧啧道：“小帅哥上学去了你才来看我，没良心。”
书吟盏无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跟江枕眠的关系，说简单真是再简单不过，可若是说复杂，那也是真的复杂。
“算了算了。”徐影早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儿，本也就随口抱怨一句，倒也不至于真的生气。
她进屋拿了两个苹果，去浴室洗干净，把其中一个递给书吟盏。
书吟盏道了声谢，接过来咬了口。
两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单人沙发，吃着苹果闲聊，时间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徐影把手里的果核扔进垃圾桶，在书吟盏还在细声细气给她科普漫画知识的时候——
她忽然来了句：“你是不是喜欢你们家的小帅哥？”
书吟盏愣了下，心里慌乱。
手指下意识扣住身下床单，反应慢半拍，张了张嘴，又没办法反驳。
徐影看在眼里，“喜欢就喜欢了呗，要我说，你们两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了。”
“......”
书吟盏睫毛簌簌颤动两下，指尖蜷了蜷，思绪忽地杂乱，有点儿恍惚。
半晌。
她低下头，声音轻轻的：“我比他大，而且，他也不一定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脑子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晚少年暗沉的眼与低靡的嗓音。
他也不一定喜欢她吗？
书吟盏抿了抿唇。她不是傻子，甚至对身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而少年那般缱绻的字眼，她心底深处早已隐隐间有了答案。
徐影对她的不自信很不赞同，“一一，你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完全没必要妄自菲薄。”
两人好歹也认识了这么多年，徐影很清楚，书吟盏这种性格，是所有男人最放不下的类型。会让人上瘾，让人离不开。
她太温柔了。
无关懦弱，甚至还有些佛系的柔韧，细腻又体贴，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书吟盏这会儿已经调整回心态，无所谓地笑了笑，身子往后躺到床上。
“顺其自然吧，”她不想强求，“喜欢是藏不住的，我也不准备藏。”
所以，江枕眠能不能感受到。
她的小心思。
- -
下午六点。
书吟盏抬手看了眼腕表，从床上坐起身，转过头跟徐影告别：“我得先走了，阿谨九点二十放学，我答应过要去接他。”
徐影挥了挥手，咸鱼躺的姿势躺在床上，掀起眼皮看了眼墙上挂钟。
然后，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才六点，你着什么急啊。”
书吟盏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说：“先回家做饭。”
“......”徐影真是服了她，“你能不能别把人小帅哥当孩子宠？还真把自己当姐姐了？”
书吟盏拎过沙发上的小包包，随口答道：“我本来就是他姐姐啊。”
“不是，”徐影腾地坐起身，“你总这样，小帅哥就算喜欢你，都不敢表白了。”
书吟盏眨眼：“为什么。”
徐影挺直了背，一副经验十足，准备开始言传身教的模样。
她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讲，喜欢他，就不要一个劲儿地宠他，要反过来让他宠你。”
“男人嘛，不管他多大，你都要让他感觉到，你是需要他的，他是能保护你的，而不是一直让他活在你的关照下，没有发挥之地。”
书吟盏：“......”
“可是......”她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徐影打断她：“没有什么可是，你要是真的喜欢小帅哥，想跟他在一起，你就听我的。”
书吟盏无奈，将自己刚才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接上：“他现在高三啊，正是关键时候，不管怎么样都得等他高考结束再说。”
这回换徐影：“......”
她他妈居然忘了这回事儿。
“不是，你们俩还真是.........”
徐影憋了又憋，半天，才从自己的脑子里搜刮出一个形容词，“互相折磨。”
书吟盏失笑，倒也不着急走了。
随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什么互相折磨，这是陪他长大。”
徐影摇头晃脑地睨了她一眼，话绕到嘴边半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一啊。”
她忽然喊了声书吟盏，神色忽然正经起来。
“啊？”书吟盏慢半拍反应过来：“怎么了？”
徐影连语气都带着点沉重感觉，她下意识地应声抬起头，还以为徐影要说什么其他正事。
徐影没说话。
起身去酒店柜子上拿了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把矿泉水瓶放到桌上。
她直接走到书吟盏面前，伸出只手抵着椅背，俯身凑近，直直望进书吟盏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很认真地说：“永远不要去陪一个男人长大。”
徐影可太他妈知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无条件宠溺的那种感觉了。
会上瘾。会欲罢不能。
会把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的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心底深处默认圈划为自己的所有物。
执拗。
却再也离不开那个人。
更可况徐影自认她看人还挺准，虽然才跟江枕眠接触过几次，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些少年的本性。
人的贪欲和私心是无穷尽的黑洞。
那孩子看着涉世未深，骨子里不知道藏了多重的偏执逆骨。一旦他习惯了书吟盏对他无条件的包容，那书吟盏可真就再也没有能后悔的机会了。
书吟盏：“.........”
她松了口气，眨巴了下眼，差点没被徐影神情之中营造出来的严肃淹没。
不过还是没太当回事儿，慢吞吞地纠正徐影：“阿谨他才十八岁，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徐影耸了耸肩，将自己的手收回来，“那又怎么样，况且十八岁也不小了，你别太在眼里自动给他添加乖巧滤镜，他没你想象的那么温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