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想着要将自己折好的纸花送给封凌。人的喜欢是溢出状态时,做什么事情都会下意识想到对方。她做一束玫瑰,竟也是优先想着要送给封凌。
在现在没人知道玫瑰代表爱情的阶段,傅辛夷将一捧纸玫瑰送到了封凌面前。
她因内心独自知道“爱情”含义而脸上微烫:“这是玫瑰。纸做的。昨天教人折纸,当时多折了一点。送给你,好看么?”
原本抹了一点的脸颊更红。确确实实的粉红。
封凌迎面得到了那么一束玫瑰花,本能数了一下数字,微愣。傅辛夷上辈子也做玫瑰,多是一朵单插在家里,没有整个一捧送过他。
但他见过傅辛夷的花册,里面写了玫瑰的花语,还详细解释了不同颜色和不同数量代表的意义。
十九朵。
是他的年纪,也是……拥有特殊含义的数字之一。
封凌以前从未多想过。在他的记忆里:“玫瑰,豪者。”
他说着这样的话,却知道对于傅辛夷而言,玫瑰远不是豪者之意。
她一直在和他诉说着爱意,从二十四番的花信风,再到代表爱至高点的玫瑰花。她将他放在心头的尖尖上,走在他身边。而他走过人生一路,明明和她结伴,却死命朝前走,少侧头看她。
她沿途洒下了一路的种子。
他重走一路才看到。
那些花开得是那样艳丽,开得是那样灿烂,开得根本连掩饰都不曾掩饰。
他接过了花,微低下头,竟是觉得酸:“好看。”
他酸着当年的自己,得到着最好的一切,却毫无半点意识。酸到想要抱面前的人,想要将人融入自己的身躯。
“你这人。”封凌开口,说了这么三个字,一时间又说不下去了。
面前的傅辛夷茫然:“我怎么了?”
封凌将花往边上放了放,对上傅辛夷茫然无解的视线,勾唇:“你耳朵凑过来,我再告诉你。”
第92章
傅辛夷在听到“悄悄话”这种说法后, 本能就知道封凌是什么意思。
她就是意会了, 明白了,觉得封凌胆大包天且不知羞。
这儿是傅府偏厅, 门口有人值守, 前厅有双方长辈和媒人在议亲,良珠随时可能会回来。封凌却想要和她说“悄悄话”, 和她更亲密一些。
她跳到了嗓子眼,觉得自己不能输。
接吻怎么了?她虽然没见过, 但也被亲过了!千百年后不少人打招呼都用贴面吻, 她还能被封凌唬住不成?
傅辛夷被封凌带得胆子野了,视线微下滑,落在封凌的唇上。她快速靠近了封凌,弯腰吻在封凌唇上, 睁大眼看着封凌的反应。
封凌眼眸里有着诧异。
傅辛夷第一次知道原来靠着那么近亲吻, 时间会过得非常慢,慢到她能清楚见着封凌的每一丝微表情。她能见到他纤长睫毛下的阴影, 还能察觉到他屏住了呼吸。
“你说吧, 悄悄话。”傅辛夷耳廓已全然红透, 却又像若无其事一样, 和封凌以极近的距离说着话。
她站着弯腰, 封凌坐着看她,好似主动权都在她手上。
这种凌驾于封凌之上的快丨感,让傅辛夷美得摸不到自己脑袋,意识都不太清楚, 完全忘记了封凌是个心思深沉且极为嚣张的家伙。
封凌反应过来后笑出了声。
他单手将傅辛夷拉近了自己,让自己心爱的姑娘踉跄摔在自己怀中。他感受着最近的距离,咬上了傅辛夷的唇,轻微啃咬,用叹息一般的嗓音说着:“失礼了。”
真正的接吻哪里是蜻蜓点水呢?
是想要将人吞噬进腹,是唇齿轻颤到麻痹,是迷茫到喘不过气。
是躯体的瘫软,是头脑的空白。
若非封凌脑子还算清楚,知道这是傅府偏厅,他们两个还未成婚,他想教傅辛夷的远不止这些。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以后也会是最亲近的人。
封凌松开傅辛夷后,手指将傅辛夷唇上牵扯出的银丝抹去,微哑了一点声音,垂着眼告诉她:“辛夷,我喜欢你。”
傅辛夷脸红耳赤,手脚全部软化,又被封凌这一个抹唇的动作彻底击溃。
再添加上的这一句告白话,将她最后的一点血条清零。
她已说不出话来,轻喘着气,迷瞪瞪看面前的祸水。
唇红齿白,眼眸水润微红,眉心还敢带着这一点红。谁也没比谁好多少,全是这一场吻的输家。
如今的小小温存,给了两人充分回神的时间,也让两人充分明白对方对自己的感觉。那种从心到身的渴望,是根本无法推拒的。
好半响,傅辛夷才意识到自己和封凌的姿势有多过分。她几乎整个人都在封凌的怀里,双手至今还放在封凌的胸口处支撑着拉开两人的距离。
当然,拉不太开的那种。
她忙从封凌腿上起来:“我唇上的胭脂还在么?”
一起来,她脚还软着,身子甚至点发虚,心慌得好似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封凌摸了摸自己的唇:“好像被我吃得差不多了。”
傅辛夷:“……”
这种不要脸的话,他怎么说得出来?还说得那么自然!
傅辛夷窒息了,她觉得封凌和外头传闻的根本不一样,和说书里也完全不一样。这人一旦暴露本性,就是一头贪得无厌的狼,还带着一点狐狸的狡猾。
封凌笑起来:“还好,看起来唇很红润,和涂了胭脂没有什么差别。”
傅辛夷想拿回那束玫瑰,整束花砸在封凌脑袋上。
好在傅辛夷最多就是想想。她性子温和,最多就只能做到双眸瞪一眼封凌,还是那种带着一点羞地瞪,根本没半点杀伤力,反而能让封凌心中逗趣的兴味更浓。
良珠的声音从偏厅外传来:“小姐,我已经送走十二皇妃和骆大人夫妻了。”
傅辛夷被良珠的声音吓了一跳,慌乱低头整理自己半点问题都没有的衣服。夏日的衣服绸缎特殊,连褶皱都很难起,除非制作时压了一个工艺,不然根本没褶子。
天真的良珠不知道刚才偏厅发生了什么,欢欢喜喜进门:“封公子和小姐多聊一会儿吧,我让后厨再拿点果子来。”
她说完就走,也没看出自家小姐和封凌有什么异常。
傅辛夷紧张的心重又放下,抬起头总算缓过来:“吓死我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吓到,明明做得根本就不是什么理亏的事情。
封凌被傅辛夷反应逗笑,坐在那儿心情极端高兴。
好在封凌还算有人性,知道不能逗傅辛夷太过,转了个话题,说起了刚才那两批人:“十二皇妃是肖家人,嫁给十二皇子,平日很是稳重,很少会主动结交人。肖家人家族利益为上,我不是很喜欢。”
傅辛夷没想到能从封凌这儿直接听到“不喜欢”这样的说法。
她想到十二皇子还给封凌送过毒酒,刚才旖旎心思顿时淡下来。
封凌又说起了骆康:“骆兄和他妻子很是恩爱。两人都是商贾后代,做生意很有一手。说话是不着调一些,但意外恪守礼制。”
傅辛夷略有点好奇:“你对京城里大部分家族都有了解么?”
她是听顾姨娘说过不少,但如果没接触过人,转头就将这家人忘在了脑后。对于她来说,只有接触过的人,她才能确定对方的品性。
封凌微颔首:“都有了解。我初入京城,又是状元身份。以后必然会和不少人有往来。熟悉他们性子、家庭,我才能更好做事。”
他还打了个比方:“就像陛下通过户籍了解天下百姓一样。”
她见封凌评价了一下这两个,想了想,还是隐蔽提醒了一句封凌:“京城贵人多。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在外头。不然以后被人记了,一点小事都能当把柄。”
封凌笑了一声:“这我知道。但真要有罪,笑也会是罪,哭也会是罪。原罪不在于那些小事。”多是由于一个“利”字罢了。
傅辛夷同意这话,但并没有多说下去。
她觉得封凌其实都懂,或许可能是棋差一招?
封凌示意傅辛夷坐下,和傅辛夷多聊了两句:“京城里的人和事,你平日里可以多来问我。我记性好,就算是没见过,也能将谁和谁的关系给你理一理。”
傅辛夷坐到了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那你和我说说十二皇子和十二皇妃的事情?”
封凌微顿:“……打听他们两个做什么?”
傅辛夷对这两人情绪很复杂,最重要的还是希望能保住封凌的命:“皇后和我亲近,十二皇子是她儿子,皇妃前段时间又请我去过一趟府邸。”
关系很近。
封凌想着十二意气风发姿态,想着皇位前两人的对峙阶段:“你和他们说交情,他们会想利益。你和他们说利益,他们会跟你谈交情。”
皇家人大多都是如此。
余下那些不是的,他基本也看不上眼。
“他们这样待人,你就也这样待他们就是。”封凌用了一句傅辛夷上辈子说过的话,“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
傅辛夷听着这话,觉得非常耳熟。
没想到这样的话,现在就已有人说了么?
她点头应下封凌的话:“嗯。”
这头两个小辈聊着外人,前厅那儿则是聊着小辈。
媒人将该送的东西都让人摆在了前厅,礼和钱都府上了。按着礼制,议亲时送的物件不能超过八件,吃食不能超过十件。她算得门清。
傅尚书没在意那点小礼,而是走过行程后,拉着封父安排以后小两口的生活。
“封凌这个孩子,我见过几面,也吃过几顿饭,品性是很清楚。”傅尚书对着封父说话很是直白,“他嫁娶随意,我们这儿的意思是,他娶妻,但暂住傅府。等有了钱财另设府邸,再住过去。”
封父点头点头:“行,都随他。”
傅尚书很体谅封父:“您一个人住太冷清,不如就在我们附近租一个小宅子。这一带安静,价是稍高了些,但距廊坊那儿也不算远。封凌为官之后,租宅子的钱还是有的。”
封父觉得这样也挺好,点头:“行。”
一个提建议,一个不停点头,双方交流非常融洽。
融洽到后来傅尚书都笑起来:“您怎么一点提议都没有?”
封父今天难得穿得非常正式,将自己压箱底的好衣服掏出来穿了。他对着傅尚书非常坦诚说着自己想法:“封凌这小子自小懂事,我都不好意思说是我一手带大。他有自己主见,喜欢傅小姐。他乐意顺着傅府的意思来办,我自然顺着他的意思。”
封父太了解封凌了。
但凡傅府有一点让封凌不满意,封凌都会选择先解决了不满意,再说其它。
封父对科举为官没什么兴趣,却从未想过阻拦封凌的兴趣。
他相信封凌能扶摇直上九万里,当然相信封凌的眼光。
“他放心让我来和傅大人说这些,说明他真的无所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封父笑了下,“我才剩下多少年。余下的日子,还不是得这两个孩子自己过么?”
傅尚书不知道封父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养出封凌这样的性子。
截然不同。
也许正是因为封父的信任和放养,才让封凌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
傅尚书欣慰点头:“是。余下的日子还是得孩子们自己过。那事情就我们傅府一手操办了。封凌现在是翰林院修撰,该有的都会安排上。”
双方一拍即合,婚事一切进展顺利。
第93章
骆康去了趟傅辛夷的花店, 挂了个名字, 算是下了个订单。
他送自己妻子回家后,折回自家酒楼, 靠在掌柜台前嗑瓜子。
酒楼生意还挺好, 楼上楼下都几乎满客。一大早的就有那么多人,全归功于傅辛夷和封状元游街那天的事。
刚开始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小家闺秀, 来这儿都是为了感受下傅小姐的喜好,街边大窗那位置已成了最佳位, 每天都被订, 根本没一会儿空闲的。
这两天大伙儿吃了觉得口味不错,算京城中上流,于是一推二,二推三的, 生意就上去了。
骆康细算, 觉得这两人对自家该算有恩,以后要是有机会能回馈回去就回馈回去。
他心里头想着, 隐隐还觉得大概率是没这个机会了。封凌的势头太好, 好到让他觉得, 这人注定会成为人上人。
酒楼要是再装修一下, 别人问起来怎么做的, 他倒也能给傅小姐介绍点生意去。前提是这些单子傅小姐那儿能做得完。
掌柜见自家小东家在,嘴里开始叨叨:“少爷,今年春夏比往年热得慢了两步,我担心今年收成不好, 回头米粮蔬菜价格高。要不囤个一些?”
骆康瞧了眼掌柜:“去年你也是这么说。价是高了,和这木头提的价差不多。十七文钱一斤,变成十八文钱一斤。”
米价每年都会有所波动,但这一文钱的波动实在不算太大。
掌柜年纪不小,事情见着可多了,不得不和骆康提:“少年您可别小瞧这一两文钱的变化。一文钱一斤,老百姓一年到头一家老小要吃多少斤米?本朝初年米价五文钱,到现在可是十八文了!”
五文到十八文,那是大变化。
“遇上个荒年,米价可就高起来了。老百姓能少买两件衣裳,哪能少买两斤米?”掌柜叹气,“老爷整日指着您念书当官,酒楼您也得上点心。”
去年没囤粮,他到现在心头还有点不安。
说实话,陈米味道确实没有新米好。但万一遇上个什么事情,有米就是爹。那些个米商可不会因为他们生活不易就随意降下来米价。
吃一口少一口的东西。
“京城不一样。”骆康非常坦说着,“要是京城的米价都乱了,那天下肯定大乱。你也别愁这个了。天塌下来个子高的先顶着,哪轮得到你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