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有九分——唧唧的猫
时间:2020-05-06 09:36:10

  江问揉揉眼睛,声音低哑地有些沙,“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逢宁胃在抽搐,强撑着跟他说话,“有水吗,帮我倒点来。”
  时间很晚了,周围几乎没有别的声音。温水灌进喉咙,干到冒烟的嗓子终于缓解不少。
  暗淡的光线里,江问立在几米远处,神色萎靡,整个人凌乱不已。
  目光交汇,逢宁对上他水润润的眼睛,轻松地笑了笑,“我好好的,你摆出这个样子干啥啊?”
  他顿了顿,“今天…”
  “我初中就出来卖酒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了,逢老师只是以身作则,告诉你们形势比人强。上次嘴皮子碰碰你们都听不进去,这次够形象生动,够印象深刻了吧?”
  她打了个哈欠,依旧是玩笑的语气,“行了行了,翻篇翻篇,你瞅瞅你自己那个晦气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我哭丧呢。”
  “……”
  隔了好一会,逢宁动了动身子,感觉小腹一阵血崩。她拎着自己衣领嗅嗅,差点又呕出来。
  逢宁抬头,“嗳,帮我个忙呗。你去附近转转,找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随便买件棉短袖,还有一包夜用的卫生棉。”
  江问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隔了好一会,他艰难开口:“什么牌子…”
  深夜便利店。江问一个人独自徘徊在女性用品这边,脸上有点不正常的潮红。
  旁边有个下夜班的小护士路过,好奇地看着他。
  被人这么注视着,江问不得不假装淡定地弯腰,从货架上取下那个包装纸蓝蓝的七度空间。
  拿去前台结账,速战速决。
  店员也没什么精神,把货码一扫,懒洋洋地说,“挺宠女朋友的啊。”
  他神情淡然,含糊地应了一声。
  逢宁洗完澡出来,发现江问合起眼帘,呼吸沉重,似乎是累极了,倒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过去。看了会,找了薄毯子给他盖上,把灯关了。
  *
  第二天孟桃雨来的很早,把买的水果放到一边。
  逢宁正靠在床头打点滴,有点无奈,“我下午就出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桃雨忧心忡忡,“我昨天晚上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一直都没回。后来我从同学群里找到赵濒临,给他发消息,才知道你在医院。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哪,没事没事,好着呢。”
  “赵濒临说江问昨天晚上留在这里了,他走了吗?”
  “早上走的吧,我在睡觉,不知道。”
  孟桃雨换了个话题,举举手里的书,“你无聊吗,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护士把窗户推开透气,外面来了阵风,吹得头发把眼睛挡了挡。
  孟桃雨放下书,腾出手来,把绑好的马尾散成一堆,将腮边的几缕碎发重新扎好。
  一阵走动的声音传来,她侧头一看,不知房间什么时候进了四五个人。
  孟桃雨抱着本书,毫无征兆愣在原地。
  打头的人很高,毫无表情很冷硬的一张脸,肩膀宽阔。他穿了一件汽修服,还有机油印子,似乎刚刚才结束工作。袖口堆到胳膊肘,露出微褐的手臂。
  孟桃雨赶紧退开半步,腾出位置。那人跟他擦身而过,她感觉胳膊被人撞了一下。
  病床上的逢宁喊了声,“哥。”
  “你怎么搞的。”
  逢宁似笑非笑,“喝多了呗。这问题我估计还要回答好几遍,干脆我写个牌子挂在脖子上算了。”
  “是阿信?”
  逢宁敛了神色,“事儿解决了,你们别管。”她跟孟桃雨笑眯眯地说,“介绍下,这我哥。说起来你俩还是本家,一个姓呢。”
  孟桃雨白净瘦小,一副好脾气的温柔长相。纤细清秀,文文气气的很讨人喜欢。
  她有点怕生,咬住唇,讷讷打了个招呼,“哥哥好。”
  孟瀚漠微微侧过头看她,“哦…你好。”
  *
  赵濒临进到医院,上到三楼,拐了个弯,看到一个人倚在走廊上。
  听到脚步声,江问把脸转过来。
  赵濒临犹疑,打量了他一番,用手指了指里面,“你怎么不进去?”
  江问撩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有人。”
  “谁啊?”
  “不知道。”江问答。
  赵濒临看他的样子,有些莫名,探出头,鬼鬼祟祟偷看几眼,恍然,“啊,逢宁男朋友?”
  江问转了视线去看旁边,嗯了一声。
  他认出了孟瀚漠,是逢宁那天喂橘子的人。
  轻易看出好友的沉默失落。赵濒临忍不住多嘴,蚊子似的声音,“那反正…你和逢宁,你们俩…你也有女朋友,是吧。”
  “我分手了。”
  赵濒临有点没反应过来,“啊?啊?!这就分啦…怎么分的。”
  “不喜欢啊。”江问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带点漠然。
  “不喜欢…”赵濒临重复了一遍,欲言又止,“那你是喜欢…”
  接近几分钟的静默。江问自嘲地笑笑。
  *
  他们在交流,孟桃雨盯着脚下的地板,眼观鼻,鼻关心。
  孟瀚漠似乎还有事,讲了两句话就走了。孟桃雨忍不住用余光看过去。
  等在外头的寸头男递了根烟过去,他没看也没接,一手撂开。
  人走后,逢宁忽然叫了一声,“靠,我哥钥匙落在这了。”
  孟桃雨追到楼下,心脏如鼓擂。她过玻璃往外看,寻到那道身影。脚步缓了缓,又忍不住加快。
  他们几人都上了各自的摩托车。
  孟桃雨一着急,几十米开外喊了声:
  “――孟哥哥!”
  这么一嗓子,一窝人都听见了。几个人动作顿住,均望向发声源。
  “孟、哥、哥?”寸头咬文嚼字地品了品,肩膀直抖,“漠哥,你哪认的情妹妹啊?”“好像是个学生妹,清纯的哟,漠哥口味清淡不少哇。”
  孟桃雨一来就听到了这么句话。脚步滞住,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脸和耳垂肉眼可见地开始发红。
  孟瀚漠不轻不重踹了那人一脚,“别调戏小妹妹。”
  这下可真把其他几个人逗着了,一人一句,混不吝地道:“哎哟哟哟,小妹妹你怎么这么害羞啊。”
  “这就脸红了吗小妹妹。”
  “闹呢,你们这群孙子,都不准调戏人家孟哥哥的小妹妹。”
  不管其他人的笑闹,孟瀚漠把烟掐了,拿眼睛瞧着她,“什么事。”
  “那个,钥匙。”孟桃雨如梦初醒,赶紧把东西递过去,轻轻柔柔地说:“宁宁要我给你送的。”
  “谢谢。”孟瀚漠略弯腰,接过来。
  孟桃雨后退两步,赶紧摇头,“没事没事,不用谢的。”被这么多人看着,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居然微微鞠了个躬,“那我走了,哥哥再见。”
  “噗。”寸头憋笑到脸抽筋。
  孟瀚漠微微扬眉,好像也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嗯,再见。”
  孟桃雨心跳声大的离谱,脑子还处于半空白状态。她小心翼翼躲在花坛的边上,偷偷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
  *
  周一照常上学。
  逢宁这两天胃隐隐作痛,连大姨妈疼痛期限都好像延长不少。她觉得特别累,无精打采地在桌上趴了两节课。
    第三节是英语课。
  上课铃还没打响,铁娘子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都安静一下,把上周布置的作业放在桌上,我来挨个检查。没写的都自觉起来,给我站出去。”
  此话一出,满班哗然。OO@@的声音立马响起。
  逢宁在医院躺了两天,什么作业都没碰。无声叹口气,刚想起身,桌上突然被丢了张写满的卷子。她精神不济,连带着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
  前方传来椅子的拖拉声音。
  她眼睫动了动,错愕的抬头,见到江问站了起来。
  铁娘子刚好走到身边,打量了他两眼,“你站起来干什么,没写作业?”
  江问垂下头,嗯了一声。
  “卷子呢,拿来我看看,写多少了?”
  江问低声说:“没写。”
  “一个字都没写?”
  江问沉默。
  赵濒临内心风起云涌,嘴张成了O型,看了眼逢宁,又看了眼江问,又看了眼逢宁。
  铁娘子脸色不上不下,按捺着火气,“你为什么不写?”
  “忘了。”
  “忘了?!”铁娘子沉下脸,骤然拔高声音,“我强调了几次你还能忘?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吗?你知道自己周测名次滑到哪了吗?”
  江问一言不发。
  这下,全班的目光都聚到这来了。
  铁娘子平复了一下呼吸,扬声道:“还有没有没写的?”
  几分钟后,班上又稀稀拉拉站起来三四个男生。
  “你们几个,排好队。”铁娘子手往外面指了指,“现在就给我下去,到操场上跑!”
 
 
第21章 
  “我早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还是这么多人要挑战底线。不要以为成绩好,就能偷懒,就能把老师说的话不放在心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的人多了去了,为了一时的成绩而满足,而懈怠,以后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这番批驳炮火针对的太明显,满教室的人都呆了。
  “还愣着干什么,出去!”
  江问无动于衷地穿过错愕的目光。
  “你们先在教室自习。”铁娘子丢下这句话,走下讲台。
  议论声在铁娘子踏出教室那一刻骤然响起。
  “阿铁这次动了大怒啊…”
  “这话说的也太狠了。”
  “哇哇哇,有好戏看了。”
  赵濒临亲眼目睹了在老师到来的前两秒江问反手往后丢卷子的操作。
  他实在是太震惊了,甚至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能表达自己的震惊。奈何腹中墨水有限,哽了一下,居然吐出一句:“铁娘子心是真的铁,江问头也是真的铁。”
  江问被罚去操场跑步,那绝对是校园里的一道风景线。
  ――至少同年级的几乎没人不认识江问。
  综合家境、相貌等因素,江问在课余各种八卦帅哥的小道消息里,被提到频率差不多是最高的一个。他初中当过学生会主席,课业常年名列榜首,为人冷峻斯文,对搭讪的女生目不斜视。
  而他越是冷淡,高中女生越是觉得神秘,和斯德哥尔摩患者一样,受虐的同时又无法自拔。
  其实大家都没有认真听讲的心思,只有班长和英语课代表在勉强维持着纪律。
  窃窃私语中,逢宁撑着下巴,放空地看向窗外。
  透过玻璃,能看到远处操场的某个小角。过个几分钟,江问的身影就会一闪而过。
  阳光热辣,操场周围三三两两聚着上体育课的人,有的假装路过,有的假装在欣赏风景,实际上目光都偷摸往某人身上拐。
  罚跑的男生也不觉得丢脸,相反还挺美滋滋的。因为他们发现和江问一起跑个步,还能顺带着被妹子围观,出出风头,真好。
  很快贴吧上都有了帖子,而且这个帖子的标题也很精髓:【什么情况,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下面楼盖的很快:
  路人1:王子是谁,犯什么法了,求指路?
  路人2:回答楼上,王子是江问,在操场那边跑步呢
  路人3: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人4:发生什么,江问怎么了??
  路人5:听说是没写作业被罚了
  楼主贴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只有侧脸,像素看就是临时用手机偷拍下来的。尽管糊,但是仍然掩盖不住其中姿色。
  于是回帖的热情越发高涨:
  路人甲:wuhoooooo~求问,他是高几的,几班!!!!!有主了吗??
  路人乙:卧槽!!!!有点帅!!!皮肤看上去好好!!!!!
  路人丙:所以…你们真的都不知道江问吗?他以前就很有名了……不知道他的建议去翻一下贴吧精华帖,有个盘点校草的里面有他,我敢保证,他真人比照片帅上一万倍~~~~~
  p个s:不仅帅,成绩也爆炸好。不过他挺高冷的,不是一般冷,而是冷到北极的冷,不仅冷,还不近女色。我举个例子,他能面不改色绕过给他表白的人,连别人情书都不收。各位妹妹下手前请慎重。
  *
  几个人进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蔫茄子,教室里所有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江问走到自己座位,拖开椅子,安静地坐下。
  “唉哟您终于回来了!”郗高原隔了好几排的人,装出一副关心急切的样子,往这边喊:“没累着,没晒坏吧!”
  而赵濒临则是深情款款地开始念诗:“我也渴望着有这么一个人,免我惊,免我苦,免我颠沛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我也渴望着有这么一个人,在我没写作业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挡在我身前,免我――”
  “找抽?”
  被江问不冷不淡的一个眼刀之后,赵濒临把后半截话生生吞了回去。
  他刚刚剧烈运动完,后背上都湿了,校服贴在身上,汗把身体的轮廓显出大半。
  “喂。”逢宁拍了拍他。
  江问侧过脸,一缕缕的汗顺着往下淌。他呼吸还没平复,微微地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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