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宁贱兮兮的,又开始挑衅了:“不是说了吗,挡雨!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用的最贵雨伞。”
江问别过脸。
“我从小到大没见过你这种人。”她笑,“能从头发丝儿到脚都写满鄙视两个字。”
江问不愉快了,嘲弄道:“谁让你像个乞丐一样。”
夜色降临,车流滚滚,江问拿着手机,一边拦车,一边和逢宁讲话。
不远处,有个戴口罩帽子的人,朝他们慢慢走来。两人谁都没注意,还在互相嘲讽。
快到跟前,毫无预兆地,黑衣男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江问的手机,转身就跑。
两人都有点呆住。
逢宁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抢劫啦!”她把包往江问身上一丢,拔腿追了上去。
江问这才回过神,焦躁地在后面喊住她:“――喂!”
逢宁从小学开始就包揽运动会上长跑、短跑各种大大小小的奖项。她暑假还参加过马拉松,平时有事没事就把跑步当锻炼,跑的比一般男生都快。
和港剧里拍电影一样,车笛鸣响,逢宁和抢手机的黑衣贼一前一后,穿梭在大街小巷。正是热闹时分,黑衣男跑着跑着就撞到路人,逢宁咬在后面紧追不舍。
江问穿的衣服和鞋子跑步有点困难,前面阻碍视线的东西很多,他仰着脑袋,盯着逢宁的背影,眼看着就跟丢了她,心急如焚。
“抓贼啊――”
逢宁冲着前面喊,一边喊一边抄起手边的东西狠狠砸那个人。
追过两条街,在某个巷子口的转角,黑衣男被刚刚吃完饭出来的一群人伸脚绊倒。
他在地上滚两下,逢宁跟着冲上去,一个急刹车,捡起旁边掉落的手机。
她在原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江问勉强追上他们。推挤开围观的人群,眼尖地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黑衣男爬起,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
他瞳孔急剧收缩,拼命喊了一声:“逢宁,小心!”人在极度惊恐之下是动弹不了的,江问站在几米开外,呼吸几乎都要停滞。
逢宁回头,余光闪过一道白光。她敏捷地往旁边一躲,与此同时,刚刚热心的几个路人大哥蜂拥也冲过来,很快制服了这个抢劫贼。
路人打电话报警。
刚刚躲避过程中,逢宁太急,又重心不稳,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上沾了灰,以一个很挫的姿势跪着,看上去有点狼狈。手背蹭破了一块皮,渗出点血。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从地上起来。逢宁甩甩手,吃痛地呼两下气。她一瘸一拐地过去,把手机交给他,“给你。”
江问的脸煞白,背上冒虚汗,还没从刚刚那幕缓过来。他一阵一阵心悸,一动不动。
逢宁又把手机往前递了递。
眼前全是那人拿刀逼近逢宁的画面,江问理智有点溃堤。他急速地呼吸,低着头对她冷笑:“逢宁,你很喜欢逞英雄是吗?”
逢宁莫名其妙,“嗯?”
他手握成拳,指甲抵进肉里,生气到快失去理智,又不知道怎么发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逢宁噎住:“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两个人一高一矮,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不顾形象的吵起来。喧闹嘈杂之中,矮的这个略微狼狈,高的这个一身华贵,像是宴会中途溜出来的富家小少爷。
“我有让你追吗?”江问又问了一遍。下颚绷紧,微微扬起,一字一字地重复,“我有让你追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是吗?”
“……”
简直了,好心没好报。
逢宁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不耐:“我懒得理你了。”
“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她按捺不住脾气,“这有什么危险的,我这不是没事吗?你闹什么闹啊。”
“你觉得这个手机对我很重要?”
江问完全失控,喉头微微滚了滚,胸口起伏。他看了眼手机,下一秒,用力掷出去。
――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摔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逢宁简直无语了,被气的几欲死去:“好吧,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好了。”
说完掉头就走。
他不让她走,上前两步挡住她的路。
“你到底要干什么?”逢宁火了,狠狠打开江问的手,继续往前走,冷不防一把被拽住胳膊。她踉跄两步,几乎是撞到江问怀里。
“你在发什么疯?”她推他。
江问被她推得后退两步,“我不在乎这个手机。”他知道自己刚刚过火了,这会懊恼不已。心乱如麻,又失魂落魄。
“不在乎就不在乎,关我屁事!”逢宁讽刺,“反正你这么高高在上,能在乎什么?就当是我这个穷逼自讨没趣好了。”
江问有点崩溃地吼,“我在乎你。”
第36章
“假如你能回到过去,你最想回到哪天?”
“1x年9月20号。”
“那天是什么日子?”
“逢宁第一次拒绝我的晚上。”
“你想干什么?”
“在她拒绝我的一瞬间,就放弃她。”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发生的事情也没法再重来一遍。这个夜晚还是这个夜晚,月亮不怎么圆,也不怎么亮。
江问歇斯底里吼完,整个人都愣在那儿,突然陷入了死寂。
逢宁脸上还维持着发刚刚火的表情。
她嘴巴微微张成O型,没有立刻说话,脑子飞速转了一会,根本没预料到还能匪夷所思地发展成这样。
他这个神态,侧开脸,气红了眼眶,绝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这就让逢宁有点骑虎难下了。
铁石心肠如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之前还能做到不痛不痒,不管不理。反正别人喜欢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是…但是眼下…太多感受,难以形容。
久久之后,逢宁看着他,说,“你――”
嘈杂的人声飘过来,有个大哥卯足劲喊,“小妹妹,你还有没有东西丢了?”
从远处传来一阵呜啦呜啦的警笛。很快,几个警察从车上跳下来,疏散驻足看热闹的群众,往这边过来。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江问和逢宁也被顺路带走去公安局。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江玉韵联系不到江问,直接给逢宁打来电话:“小问跟你在一起吗?他手机怎么打不通?”
“我们刚刚遇到抢劫的,然后有人报了警,我们这会要跟着一起去警察局。”逢宁把刚刚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被抢劫了?!”江玉韵吓了一跳,急急道:“那你们两个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应该要不了多久的。”
江玉韵放了一点心:“行,江问在旁边吗,我跟他说几句话。”
“在的。”逢宁答应,把手机递过去。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江问垂下眼睛,敷衍地应了两声,把电话挂了。
把手机拿回来,逢宁无意多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脸颊有点不正常的潮红。
她这才想起江问烧刚刚退,天气这么冷,他在外面冻了这么久,身上只有薄薄一件西装一件衬衣,连保暖的衣服都没有。
逢宁探了点头去前面,卖乖地说:“警察叔叔,可以把车里温度调高一点吗,我朋友感冒了。”
“怎么大冬天穿成这样?”副驾驶的警察倾身调空调,从后视镜里看了江问一眼,欲言又止,“是明星吗?”
江问一声都不吭。逢宁替他解释:“不是明星,不是明星,就是长得帅了点。”
警察局就在附近,十几分钟的路程。可能是最近年底大家都要冲业绩,他们办事效率很快。
给他们做笔录的时候,稍微年长一点的警察说,“刚刚抢劫的这个人是前几个月刚刚放出去的,身上还有好几个案底。最近要过年了,到处都不安生。昨天还有个糖果店的老板被人抢劫杀害,捅死在大街上。这个社会是很复杂的,你们两个学生,遇到这种事记得先报警,不要逞强。”
老警察越说,江问脸越黑。
走出警察局天已经完全黑了,江玉韵派了司机来接江问。
两边的路灯一盏一盏蔓延开,像永远也没有尽头。少男少女两道影子,一前一后,稍微错开了一点。
逢宁几次想开口,视线都被江问躲开。她清了下喉咙,没话找话:“今天的事情,我会都忘记的。”
“忘记什么。”江问冷淡地开口。
“就是…那个啥,你的出浴图嘛,我真的太色了。”逢宁自我反省,“我不能这样。”
“你到底还要提几遍。”江问拉下脸。
事实证明,他们根本平静相处不了多久。
逢宁抢过话头,像是批评不懂事的晚辈一样:“还有啊,你下次发疯别摔手机了,发个脾气如此奢侈,真生气了砸点便宜东西不好吗。”
“我好不容易把手机抢回来了,你就重重地谢我好了啊,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脑子坏掉啦。”她提起这茬,心痛犹存。
江问恢复嘲弄的表情:“谁要重重谢你,你要是出了事,受连累的还是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我大脑简单?”逢宁N瑟地把手伸到他面前,比了个六、再比了个九,最后比了个八,“看清楚了吗?期末考试我考了这个数,你考过我了吗?万年老二!”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背上好几道脏兮兮的伤口。
逢宁往回抽自己的手,“喂喂喂,你干嘛,现在不走纯情路线,改耍流氓了?”如果可以,江问真想把她这张嘴给缝上。
他深吸气,脸色非常难看,隐忍道:“车上有医疗箱。”
“这点小破皮,有啥好处理的。”逢宁毫不在意,奈何被人牵制住,手甩也甩不开。
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江问拖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
因为要涂药,开了后头一盏顶灯。为了不影响夜间开路,把隔档板拉下。小小的车厢里,一时静的呼吸可闻。逢宁闲着没事,开始数他的睫毛。
一根一根的,到尾巴那儿还有点翘,像滑滑梯一样。
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她伤口被戳到,痛的嘶地抽了下气。
江问立马抬起眼睫。
那么近的距离,彼此的眼睛都能倒映出对方的影子。怔忪地对视几秒,有点异样的暧昧突生。
逢宁戏谑开口:“你刚刚在大街上,是又对我示爱了吗。”
江问拿棉签的手抖了抖,面上一热,恼怒地说,“闭嘴!”
她坐直身体,和他拉开距离,并没有闭嘴:“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虽然我们总是吵吵闹闹,互相辱骂,但是其实在医院那个晚上,我就把你当作我逢宁的朋友了。”
朋友两个字,像是解释,又像是撇清关系。
总之听在江问耳朵里无比刺耳,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了。”她语速平稳。
江问脸色突变,打断她:“你不用说了。”
也不管他什么反应,逢宁苦口婆心:“不,我要说的。我能告诉你,我对我的追求者和朋友,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态度。我可以再给你一点时间想清楚,到底是要当前者,还是当后者。”
她总是这样。姿态摆的很低,骨子里比谁都难接近。
江问牢牢地看着她。
看着她,把她这副认真绝情样子的永远记到心底,让自己彻底死心。
到了地方。车子停下,熄火,逢宁把包用手臂夹着,转身跟他告别,“好了,我走了,再见。我期待你的答案。”
顿了顿,逢宁又气定神闲地补充,“记住,友谊才能天长地久。”
“……”
要不是理智尚存,江问的手已经掐到她脖子上了。他冷笑一声。
逢宁挑眉:“怎么?”
“去你妈的,天长地久。”
――这是他江问甩上车门的最后一句话。
*
“我怀疑他是个受虐狂。”
“我们两个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作对。”
“江问真的很肤浅,他就是看我长得漂亮。”
“其实他需要感谢我,逢老师言传身教给他上了一课,要他知道了漂亮女人都是骗子,她们说的话都不能信。”
“我相信自此一遭,日后在女人这方面,江问绝对不可能轻易上当了。”
双瑶听不下去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贱啊。她放下手里的小说,“你就是江问这辈子上过最大的当。”
逢宁坐在床尾的取暖器前晾头发,烤片发出微微黄的光线,映地眉目唇鼻,又灵又秀气。单单看外表,完全想象不出她竟会有如此bitch的灵魂。
“我真的!”逢宁大叫,“我太苦恼了!”
双瑶无语地看着她的背影。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双瑶担心地问:“逢宁,你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
“我真的难以想象,怎样的男生才能征服你。”
逢宁发了会呆,理性地说:“其实我对江问,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吧,至少他的颜值是很符合我的胃口的,那张小嫩脸经常把我闪到。”
“呵呵,人家启德鼎鼎有名的大帅哥,你大可不必做出这幅勉强的样子,好像委屈了自己似的。”
双瑶一副早就看穿她的样子,尖刻道:“最开始你嘴里一边说着不惯别人,又贱嗖嗖去撩别人,我就猜到了你绝逼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