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边角料做的,只是裁缝手艺好,一点也看不出拼补的痕迹。”说着,小姑娘走过来,坐到了小婶婶旁边。
老爷举起碗筷,说了一句:“吃饭。”
大家便默默吃饭。
至于太太多做了一件大衣的事,老爷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眼下要年关了,只是白子墨那边,依然没什么消息。
虽有了宗兰身孕这么一件喜庆的事,只是毕竟家里少了一个人,杳无音信的,大家心里便都有些空落落的,饭桌上也略显沉默。
正吃着饭,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除了老爷一般没什么人打,找老爷谈事的人,一般都往公司或小公馆打,这个时间,也不知是什么人。
老爷便说:“鸢儿,你去。”
鸢儿便匆匆走了过去,接起电话:“喂,这里是白家。”
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留意鸢儿那头。
只见鸢儿捂住了话筒,对饭桌那头说:“是哈尔滨大小姐家,找老爷。”
蕙兰?
老爷停了筷子,又对鸢儿道:“问一下是什么事。”说着,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用帕子擦了擦嘴,朝电话机走过去。
鸢儿那头又举起话筒,问了一下是什么事,听了一下,而后朝走来的老爷说了句:“好像是二少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10章
听到“二少爷”三个字,三太太心里便“咯噔”一声,连忙放下了筷子,跑到了老爷跟前,听两人对话。
白齐、宗兰、怡婷也都不吃饭了,直直向老爷望去。
三个人都屏住呼吸,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
只见老爷一手插着腰、一手拿话筒,焦躁地走来走去。
听着对方的话,时不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嗯。”
“嗯。”
又是老爷粗壮的呼吸声,又是老爷急躁的脚步声,别说宗兰那头了,三太太在跟前也听不大清楚。
一直跟在老爷侧后方,随老爷的脚步团团转,连声问:“说什么?”
“说什么了?”
“是不是子墨找到了?”
蕙兰那头,本就两个外孙吵闹,听不大清,三太太又在跟前吵,老爷用手捂住话筒,吼了一声:“别说话!”
三太太脸上一下就不开心了,狠狠盯了他一眼,这才闭嘴。
刚刚虽一句连贯的话也没听到,但三太太感觉得到,一定是子墨找到了。
老爷又问:“那边人手够不够?用不用我给那边打个电话?”
“嗯。”
“好,务必要盯牢,务必要给我带回来!”
“嗯。”
说完,老爷正要挂电话,三太太便一下抢了话筒。
而这一开口,便是哭天抢地。
“蕙兰呐!三娘求求你了,你公公在那头势力大,三娘相信你,可一定一定要把子墨给我带回来呀!你跟他说,他再不回来,那我也不活了!蕙兰呐!”
只是那一头,只是回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留下“嘟嘟嘟”的忙音。
老爷放下话筒,叹了一口深深的气,回过身,对身后的各位说:“子墨找到了,人在佳木斯呢。”
而这一头,三太太也刚被大小姐挂了电话,回到桌前,继续哭天抢地。
接连问,怎么找着的,现在住哪儿,人怎么样了?
老爷一一道来。
说是前儿,蕙兰在佳木斯的一个朋友在饭局上见了白子墨。
之前白子墨一出走,蕙兰便给自己在东北和北京、天津等地的朋友都打了电话,叫帮忙留意一下。
想来子墨也不敢跑太远。
不是在北京、天津的地界,便是在东北这一片。
毕竟这些地儿,他都学习和生活过,比较熟,也有一些狐朋狗友可以接济他。
果不其然,就有一个朋友来了电话。
蕙兰求朋友帮忙,打探子墨的住址。
只是想来,子墨藏身的住址没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也都是子墨的朋友,口风很严,所以没打探到。
蕙兰的朋友怕打草惊蛇,没有继续打听,只是在饭局、舞会等场所留意他。
果不其然,这个闲不住的二少爷,昨儿又在酒会上出现,据说喝得醉醺醺的,喝醉了,拉着朋友痛哭,喝的烂醉如泥,让他朋友家的司机给抬上了车,送回了家。
蕙兰的朋友跟踪了他,这才找到他的住所。
朋友昨儿就给蕙兰来了电话,蕙兰的公公找了一帮人,已经把白子墨控制住了,此时人正在佳木斯。
蕙兰说,明天她亲自去佳木斯一趟,把人给捉回来。
先带回哈尔滨,过两天再带回春江。
三太太又连忙问:“人怎么样了?没事吧?这一跑出去,指定遭了不少罪,喝得烂醉如泥,一定是心里头苦!”
老爷这才道了一句:“蕙兰听她朋友说,这个没出息的兔崽子,八成是让那个顾小七给戴了绿帽子。”
听到这里,宗兰“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这一笑,又一口辣椒粉呛进了呼吸道。
明知失礼,又实在忍不住。
又是笑、又是咳的,折腾了好一会儿,眼泪都淌出来了。
直到老爷看了她一眼,太太又白了她一眼,她这才忍住,解释了一句:“我就是高兴,二少爷要回来了。”
说着,又清了一下嗓,这才镇定下来。
宗兰只是想,这费尽心机、花招耍尽、历时一年地私了奔,结果私奔才多久?
还不到两个月!
就被人绿了?
老爷形容的真贴切,真是个没出息的兔崽子。
三太太又瞪了宗兰一眼,才又说了一句:“这个离家一年,家里都不认了的顾小姐,还看不上我们子墨了还是怎么的?”
老爷则不再说话了。
…
第二日,老爷在家歇了一天。
今儿蕙兰去佳木斯,想来,那头还会再来消息,便在家里等电话。
晚饭时分,蕙兰果然来了电话。
这一次,蕙兰那边没有外孙吵闹,这一头大家又都屏住呼吸,于是电话那一头传来的话,大家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蕙兰开口便说了一句:“爹,我这儿遇到点情况,看来要耽误一点时日。”
老爷问:“遇到什么事?”
蕙兰便娓娓道来。
这个二少爷,果真是让人戴了绿帽子了。
当初两人私奔,选地方。
看哈尔滨有一个如狼似虎的亲姐姐,不敢去!
北京有当初看上了顾小七,要讨她做九姨太的军长,不敢去!
而佳木斯有一个子墨的高中同学,两人一起在北京读的书,子墨和顾小七的事,那个朋友也都知道。
朋友叫他过去,他便过去了。
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朋友家里用于租赁,而最近空下来的一个小院子里。
那个小院蕙兰去过了,条件确实不好。
顾小七一开始从家里逃出来,跟白子墨到了春江。
条件虽比不上在家里,但好歹住春江大饭店,是整个春江条件最好的一个饭店了,也还住的下去。
白子墨当时在家,拿着家里不少的零用钱,两人时不时出入舞会、西餐厅等场所,日子过得也还滋润。
虽一直被白家人盯着,两人搞得像地道战一样。
但又为两人平添了几分激情。
私奔后到了朋友家,条件却大不如前。
那个朋友也是一个狐朋狗友,常常带子墨出入酒会、舞会等场所。
子墨一个潇洒惯了的公子哥,自己出门在外读书多年,早习惯了随手买单,哪里好意思让别人买。
且那边的朋友,都没有子墨有钱。
子墨常常西餐、洋酒的,那二百两银子,没多会儿便折腾得差不多了。
那个朋友又时常给子墨画大饼,说没事没事,日后会接济他。
子墨全都信了。
毕竟他在北京读书时,家里看他独自一人在外求学,怕他受苦,钱总是给得足足的,子墨遇上一些家境不大好的同学,随手便会接济一些钱财。
自己如此,便以为其他人也都如此。
那朋友也不是有什么坏心眼,之后,也确实接济了他几回,只是朋友家里也不是富得流油,接济的数量毕竟有限。
子墨和顾小七的日子,便过得紧巴巴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人又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小姐,这段日子,没少因为钱的事情而吵架。
两人没了钱,便一直待在家里。
就这么一天天的混着,日子过得挺没意思。
后来是在朋友的百般邀请之下,子墨、顾小七跟一帮朋友到哈尔滨去玩,参加哈尔滨那头的舞会。
而顾小七的姿色,第一天便被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看上了。
公子哥当着子墨的面,便给顾小七抛橄榄枝,后来顾小七回佳木斯,公子哥也没少去佳木斯看她。
因为这个事,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那个公子哥,有点臭钱也爱嘚瑟。
子墨近日又穷得叮当响。
公子哥追顾小七的这段日子,子墨在中间,没少受窝囊气。
总之,私奔后的日子,哪里会有两人在北京时,读读书、看看电影、喝喝咖啡、跳跳舞,放了假,再去游游北戴河的日子浪漫?
没了钱,风花雪月全部消散,只剩千疮百孔的现实。
顾小七对子墨有感情。
只是公子哥那头又死缠烂打,这一来二去,便也动了别的心思。
最近,两人便分了手。
顾小七跟公子哥去了哈尔滨,子墨则自己一个人在小院待着。
朋友看他苦闷,便带他喝酒。
这几日,子墨日日都喝得烂醉如泥、痛哭流涕。
蕙兰说:“那个女人的事,子墨还没放下,一直要去哈尔滨见她一面,跟她说清楚。我想,反正人也找到了,早晚要回去,倒不如让他在我这儿多待几日,把他跟那个女人的事了结清楚了。弟妹如今也有了身孕,跟她断干净了,回去跟弟妹好好过日子。”
老爷便应了一声:“嗯。”顿了顿,“可一定要断干净了,多耽搁一些时日也无妨,不要再拖泥带水。”
“爹放心,等他断干净了,年前一定把他给您送回去。”
“嗯。”
蕙兰又道:“他自己也说了,就是家里没找到他,他也打算要回家的,这几天,正打算要到哈尔滨找我。这一次也让他认清楚了,离了家,在外头的日子可不好过。”
“嗯。”
“好了,爹,我先挂了,子墨那头又哭上了。”
老爷便忍不住出口教训一句:“瞧他那点儿出息!告诉他,谁也不是没年轻过,被戴了绿帽子没什么,要是被戴了绿帽子,还一直惦记,那他就是个二傻子!就是个笑话!”
“明白了。”
这个电话,老爷一直通了一个多小时。
挂了电话,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在电话机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到了桌前。
三太太一方面找到了儿子高兴,一方面又为儿子鸣不平,骂了一句:“这个顾小七,可真是个狐狸精!”
老爷立刻打住:“罢了罢了。这件事,谁都不要再提。”
宗兰则口是心非回了一句:“人找到了就好。”
只是人回来了,她又要如何跟这少爷相处?
这又是一道难题。
老爷沉思良久,说了句:“倒也好,让他见识一下世道艰辛、世态炎凉!别二十出头了,还一直傻呵呵的长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猪蹄子将不日归来
第11章
过了一日,大小姐那面便来了电话,说人已经接到哈尔滨来了。
有大小姐在,二少爷的事也就稳妥了。
听闻这二少爷,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跟他姐。
哈尔滨又有大小姐她公公的势力,哪怕白子墨再想跑,插了翅膀也跑不了。
眼下又入了腊月。
二少爷回来了,这个年也就能好好过了。
宅子上下便开始为过年做准备。
买灯笼、买炮竹,再购入一堆堆的蔬菜和肉品,厨房连带各房的婆子、丫鬟,也都忙进忙出了起来。
三太太说二少爷喜欢吃酸菜、腊肉跟腊肠,特意嘱咐了厨房做,厨房便又腌酸菜、灌腊肠、做腊肉。
人手不够,把佟妈也动员了起来。
宗兰发现,这三太太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唯独对老爷和儿子的事,倒是万分上心。
她也能理解。
毕竟三太太这一生出身也一般,自己又万事倦怠,懒得争气,所有的富贵日子,也都是这两个男人给的。
佟妈去了厨房帮忙,一忙便是一天。
而宗兰有了身孕,身子懒怠,不大爱动弹,又怕有不测,身边不能没个人跟着,三太太那边打点过年的事,又离不了鸢儿,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屋里新招的喜儿派了过来。
宗兰发现这喜儿,性子别别扭扭的,不大讨人喜欢。
不爱说话,还时常拉着个脸。
比如这些日子,宗兰喝腻了绿茶,换了铁观音喝,只是习惯了叫佟妈泡绿茶,便随口说了句:“喜儿,去泡一壶绿茶来。”
喜儿便泡了一壶绿茶。
而宗兰一喝,发觉味道不对,便说了一句:“这是绿茶呀。”
喜儿当时便甩了脸子,语气有些冲:“二少奶奶刚刚吩咐的就是绿茶。”
“那我说错了,你再泡杯铁观音来。”
喜儿便拉着脸出去了,又跑了一壶铁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