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王好奇的目光落在屈鸣鸣身上,不由笑了:“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好一位钟灵琉秀的人物,想必这位小姑娘就是屈小姐吧?”
屈鸣鸣屈膝一礼:“见过廉王殿下,小女正是姓屈,不敢当您的夸赞。”
廉王摆摆手,笑容就一直没落下过:“不必过谦,本王从不说假话。”又招手让他们坐下,问长乐:“说罢,你特意使人把哥哥喊来所谓何事?”
屈鸣鸣向秋雨等人挥挥手,廉王见了眉头一扬,也摆手让自己的侍从下去,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屈鸣鸣温软一笑:“其实是哥哥最近爱上了研究诗词,但我们府里都是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因此哥哥有许多疑问却无人解惑,小女知道王爷乃是咱们明国响当当的大才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因此今日冒昧前来求教,还望您不吝赐教。”说着颔首一礼。
廉王不由哈哈大笑,面上容光焕发,可见屈鸣鸣一番温软的马屁拍得十分到位,笑完了再次打量屈鸣鸣,意味深长道:“据本王所知,长乐是最不喜欢文人的东西,最崇敬皇叔的兵马功夫,怎最近突然变了喜好?”说着看向管长乐。
管长乐对上屈鸣鸣含笑的眼,含糊道:“偶然发现,某些诗词之中也有金戈铁马之声,便有了些兴趣。”
屈鸣鸣也笑眯眯地:“您才华满腹,又是哥哥的血脉亲人,他能跟着您学几日,想必定然受益颇丰,只盼您心怀博大,能真心教他几日。”
廉王不免开怀大笑,觉着这小姑娘当真有意思,跟只狡猾的小狐狸似的,倒是一旁安安静静的长乐被衬得有些憨傻了。他笑问:“既然你们如此诚心,本王又是个好为师表的,自然要不遗余力,如何,现在就开始吗?”
屈鸣鸣忙福身一礼,道:“小女代哥哥谢过,不过不用这样着急,我们特意定了包厢,不管您今日愿不愿意收下哥哥这个弟子,都是要请您吃顿饭的。”
由请教变成了收弟子,小姑娘上下嘴皮子一碰,他和长乐的关系就变了,廉王脸上笑意更深,不由打趣地瞅了眼一脸面瘫的管长乐,愈发觉得此行不虚。
作者有话要说: 骚瑞,今儿晚了一点~~~
PS:不好意思,4.6号小改了下,字数和内容不变,没有影响。
第44章 张氏
廉王大方吃了两个小的一顿, 约定往后长乐可随时上廉王府找他学习,酒足饭饱后便乐悠悠的离开了。
残羹冷炙撤下, 换上清茶,管长乐让牛憨等人都出去,这才蹙眉问她:“你特意让我把三哥喊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但我什么时候对诗词感兴趣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就替我瞎做主了,难道往后我还真要去三哥府上随他学诗?”
屈鸣鸣手中的茶杯里是聚仙楼的新茶, 恩施玉露, 茶汤清澈,前味微微苦涩,之后便满嘴回甘, 味道清雅, 屈鸣鸣头回饮就喜欢上了,想着等会儿让白霜去找掌柜带一些回去, 嘴里道:“这是妹妹好不容易为哥哥求来的,你自然要按照约定去的。”
“可是为什么?”说着观察她面色平淡, 不由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又变得神神叨叨了?”
“说起这个,我倒想问问你了,上次我警告你小心身边亲近之人, 可应验了?”屈鸣鸣掀起眼皮笑看他。
管长乐抿紧了唇, 沉默片刻方道:“那你这回的用意又是什么?”
屈鸣鸣深深吸了口恩施玉露的清香,放下杯子后看着他:“哥哥,俗话说,花要叶扶,人要人帮, 翻过年你就十七了,虽你说想靠自己闯出一片天,但咱们这个圈子错综复杂,你虽出身英亲王府,但你不善文,如今北疆安稳,南边又有大军镇守,武功上你也毫无施展之处,这样下去,你打算如何出人头地?”
管长乐愕然:“你怎么突然就想到这个了?”
“哥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应该为自己打算起来了。”
管长乐看着她淡然的笑容,一时心中复杂难言,半晌压低了声音道:“那为什么是三哥而不是太子?”
屈鸣鸣讶然一笑:“哥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那位与你父王乃是两虎,你觉得他们能一直安然下去?”
“可那毕竟是太子。”
屈鸣鸣不由冷笑,笑他的天真:“不到那一日,一切都是未知数,不过若你实在执意,便随你自己的意吧。”
见她不高兴了,管长乐闷声道:“我也只是不解而已,又没说不听你的。”
屈鸣鸣便又笑开了,起身道:“这不就好了,对了,天色还早,我们去逛逛吧。”
“还逛?你没听说城外发生了命案吗?最近应该小心些,乖乖呆在府里。”
转过身的屈鸣鸣脸上带笑,可笑意未达眼底:“正是因为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我们不得出出力么?再者有你在,秋雨牛憨他们又都功夫不弱,还有侍卫们,有什么可操心的。”
管长乐听出了异样:“我们出力?我们能做什么?这可是三部联合的大案,鸣鸣,其他事我由着你,可这样的正事你别去添乱,到时候父王不好办事。”
屈鸣鸣敷衍的挥挥手:“好啦,我知道了。”心里却在想着记忆里那处地方可能在哪里。
两人刚下楼,就见斜对面的绸缎庄里相携走出一行人来,打头的正是姜丛凤和嫂嫂张氏。她忙拉着管长乐躲到门后,管长乐疑惑:“你躲着王妃做什么?”
“大人逛她们的,我们上去打扰做什么。”说着目送她们离开后才走出聚仙楼,管长乐愈发觉得她怪异,却也不好多问。
姜丛凤和张氏逛了几家铺子,买了些细软吸汗的细棉布,打算回去给英亲王做几身里衣,张氏则买了好几匹颜色艳丽的绸缎。姜丛凤不由笑了:“嫂嫂,你往日不是最喜欢清雅的颜色,怎今日突然换了喜好?”
张氏笑了笑:“这是打算拿来送一位朋友的。”
姜丛凤恍然点头,看着阳春白雪抱着的料子,不是大红就是大紫,笑道:“看来嫂嫂这位朋友性情一定很开朗,你平日里就是有些太安静了,能结交这样的朋友倒也正好相补。”说着就转回头,却没看见阳春白雪对视一眼,神色隐隐不安。
“对了阿凤,你与王爷是二婚,王府里还有大公子在,你平日里是如何与他们相处的?”张氏突然问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王爷事事让着我,长乐听话也懂事,和鸣鸣相处的也好,我每日除了执掌府中中馈,便是操心他们几爷倆的吃喝,其余时候王爷也不禁着我做什么,像什么骑马打拳,或者针织女工,都随我的意。”
“这样,看来王爷对你很好。”张氏笑了笑,若有所思。
姜丛凤想了想,还是有不满意的:“但王爷遇上了什么事总不爱与我说,我也知道我不甚聪明,他不告诉我或许是为了我好,只是难免有些意难平。”
“男人在外面自然是有正事要做的,再说那些事我们女人知道了又能如何,既帮不上忙,就别跟着添乱吧。”
但姜丛凤总觉得自己和王爷之间还是有层隔膜,他虽把她当女儿一般宠着,可她并不想真的当个万事不知的傻子,这让她总是容易想到之前在屈府,他们有了怨言不告诉她,上下一心瞒着她,到最后却害得她不能生育,这总是她心里的一道伤,难免叫她不安和胡思乱想。
但她也不会把这些话都说出来,笑着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嫂子我们去吃饭吧。”
张氏眉眼一动,突然道:“我最近知道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饭馆,只是地方有些小,但里面饭菜的味道却很好,就是不知你介不介意?”身后的阳春白雪又隐晦地对视一眼。
姜丛凤笑了:“嫂子你也知道我最好吃的,地方小有什么关系,只要干净好吃就行,再者嫂子你都说不错,想必味道肯定差不了,就去那儿吧。”
张氏脸色微红,垂下的眸中露出一丝兴奋之色。两人上了马车,离开中央大街,行了片刻转入一条岔路,一刻钟后马车停下,姜丛凤下车后打量一眼,发觉这里虽不如中央大街繁华热闹,但干净清爽,反倒安静了几分。
一行人进了一家叫品味轩的饭馆,那店家见来了了不得的贵夫人忙亲自迎上来:“两位夫人大驾光临,不知可有预定?”
姜丛凤正要说话,张氏却抢先道:“二楼玄字号包厢,把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都上上来,今儿来的这位既是贵客也是饕餮,老板可要用心招待。”
老板忙点头哈腰:“小的明白,两位夫人放心,还请两位楼上请。”又亲自把她们一行人送到二楼包厢,进去一看,虽不如大酒楼装设贵气,但也精致,便点了点头。
饭桌摆在中间,张氏道:“阿凤,不如我们把桌子移到窗边吧,从这里望出去有条小河,可边用膳边赏外面的风景,你觉得如何?”
姜丛凤抚掌而笑:“自然是好。”
于是青虹等人挪了桌椅,姜丛凤坐下后一看,果然能看见不远处一条若隐若现的小河,近处又能看见街上人来人往,还有街边的各色店铺,街尾还有好几家书画铺子。
张氏也在看街尾,她面色不动,手里却下意识捏紧了手帕,目光一直落在其中一间叫兰亭书屋的书铺里。那铺子不大,外面摆着一张竹椅,旁边墙壁上挂了几张画,下面架子上摆了些书本纸张。
这时铺子里走出一个人来,张氏下意识睁大眼睛,却是一个妙龄少女,脸色有些不好看,出来抱了一摞书又进去了,她不由缓缓呼出一口气,正有些沮丧,突然一个青衫俊逸做文士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一高一低,一直低着头,眼睛落在手里的书上,坐在了那张空着的竹椅上。
张氏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唇边露出一丝笑,眼里也染了细碎而微亮的光。她看着他随意坐进去,身体随着椅子缓缓摇动,那青色的衣角也随之摇摆,不疾不徐,却又有些撩人,不由一时看痴了。
这时店家终于上菜了,姜丛凤闻着香味儿不由食指大动,顿时就笑了,对张氏道:“嫂嫂,这味儿闻着就香,你果然有眼光。”
张氏惊了一下,忙收回目光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姜丛凤见她脸色绯红,不由笑道:“嫂嫂你还热吗?脸怎么这么红,不如叫青虹她们去买些冰饮来。”
张氏用手背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垂下眼笑道:“不用,坐一会儿就消下去了。”余光又向外看了一眼,那竹椅上的男人恰好抬头,她便看进了一双温柔含笑的清润眸子里,张氏心中一烫,脸色更红,忙转回头来,可此时五感皆在窗外,面前的美食已丝毫入不了她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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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部紧锣密鼓的排查,直到三天后才有了些进展。
贤王世子拿着结果给英亲王看时,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
贤王世子道:“有嫌疑的有三处,一是一个牙婆,专从乡下买来孩子略□□后转手卖给大户人家,因她手段刻薄,喜欢压价,而且也从人贩子手里买孩子,所有名声不是很好,顺天府的官差正好查到她有几批孩子的来历有问题。”
“还有两处青楼,一处是个私窠子,专买些年纪小的男女孩子做生意,虽是私窠子,但这些孩子却□□得很好,都是些细皮嫩肉的,有很多回头客。”英亲王边看边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神色。
贤王世子看他一眼,又道:“最后一处是一家叫醉春风的青楼,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青楼,里面红牌无数,也是先买来年纪小的孩子们开始训练,等功夫到家了才让接客,京中许多达官贵人也经常光顾。刑部的人去查的时候发现好多买卖记录上对不上的,听鸨母说是每年都有得病死了的,但细细对比就发现,死得那些孩子年纪也都不大。”
说着他意味深长道:“但皇叔您不知道的是,这醉春风的幕后东家,正是宣平侯府一位出了名的纨绔少爷。”
“宣平侯?顾家?”英亲王眉头微皱。
贤王世子点点头:“正是廉王的外家,顾家。”
“这纨绔少爷叫顾俊杰,是宣平侯最小的儿子,但不是侯夫人所生,而是宣平侯早年瞒着府里在外置办的外室所生。这外室据说乃是一家青楼的头牌,跟了宣平侯之后从良了,宣平侯很钟意这位外室,即使宣平侯夫人得知后闹得不可开交,他依然没有与之断了来往,后来就生下了顾俊杰。”
“有了顾家的孩子,宣平侯就想办法将母子二人带回了顾家,不过没多久那外室就病死了,顾俊杰也不知怎么养成了一副纨绔性子,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事没有少做。”
“就在前两年,突然谣传顾俊杰买下了一处青楼,改名醉春风,并逐渐将之发展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青楼。而且还有种谣传,说她的母亲正是出自醉春风,而这青楼也不是他买的,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但真相如何却没人知道。”
“他原本在顾家就是个笑话,此谣言一出,宣平侯府便炸了锅,那段时间甚至连廉王也跟着受到了牵连,弹劾宣平侯与廉王的折子不断,不过廉王生性散漫,并不以为意,甚至偶尔还会上醉春风应酬。”
英亲王淡淡道:“倒是有趣的一家人,在你看来,他有没有可能是凶手?”
贤王世子思索道:“顾俊杰这个人我倒是知道,冲动易怒,没什么城府,但讲义气,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虽然青楼这样的产业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据说宣平侯府面上气得很实则也离不了他,毕竟此乃暴利。但若说他有胆子在几年时间里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了近三十人,可能性倒不是很大。”
“不过人不可貌相,或许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伪装也说不定,还是需要彻查清楚了才知道。但醉春风做得这样大,想必背后牵扯不简单,而且他与廉王还是连襟,查起来倒有些麻烦。”
英亲王道:“那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背后牵扯到什么人,胆敢犯下这样的罪孽,便一个也不能放过。既然查到了醉春风有问题,便不要耽搁,直接彻查便是,若有人敢阻拦,让他来找本王。”
“是,侄儿明白了。”贤王世子忙恭敬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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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王目送一脸僵硬的管长乐离开,忍不住笑得开怀极了,和他的心腹幕僚于先生说道:“这小子明明反感诗词文章,却偏偏要强忍不耐坐了一个多时辰,真不知那小姑娘给他灌了什么□□让他如此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