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们后。
顿时一脸欣喜地迎上来。
“哎……小生可算是等到诸位兄台了!”
高瘦青年瞅着他有些意外与疑惑:“小书生……你怎么跑前面来了?”
“小生寻到东西后一直没能追上诸位兄台,唯恐误了时间,就干脆连夜赶路入了城……可算把你们给等到了!”小书生捋了捋衣袖,擦试着白净额头上并不明显的汗水,“咱走,现在就去衙门说理去!”
“哟!你小子能耐啊!”
“走!说理去!”
一行人惊喜过后早忘了先前的骂咧风凉话。
看到小书生后就好像底气和支柱一下子回来了一样。一行人气势涛涛往府衙而去!
……
芜城府尹姓陈。
单名一个睿字。
身为芜城的父母官,到也算得上公正廉明,至少在百姓眼中还是一个很正派的官员。
因此在不久前得了上面大人的赏识,升了官调了职,只等接替的同僚来了就能走马上任。
偏偏在这节骨眼上。
又遇上了一桩麻烦棘手的大家族纠纷案件。
“啪--”
公堂之上明镜高悬。
陈府尹一拍惊堂木,色声俱厉地问堂下跪着的一排人:“罪证确凿,尔等认不认罪!?”
堂下跪着的有老有年轻。
个个衣着华丽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
此刻却于大庭广众之下被沉重冰冷的锁链加身。怒火几乎扭曲了他们面容,夹杂的羞恼情绪,化作近乎怨毒凶狠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正慵懒坐在太师椅上的俊美男子!
身为原告一方。
不仅没有与他们一起跪到公堂下。
反而就这样高高在上坐在那里,像天生高人一等一样嘲讽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
“顾西沉!你个狼子野心的狗杂种!你构陷自己亲爷爷亲叔叔,必将到遭天谴!”
“你狼子野心谋夺家产!豺狼成性,不得好死--”
“……”
俊美男子正端着一杯上好的龙井在慢慢品,对充斥于耳边的恶咒毒骂充耳不闻。
茶杯是上好的紫砂杯,抛光打磨得光可鉴人,衬得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白净漂亮。一袭精美却略显暗沉的华贵服饰,绣着云锦图纹的宽大衣袖,逶迄摇曳……
不过,比起这些和俊美的面容,更让人在意的是他那一脸令人不寒而栗的狂妄邪佞。
是一种明明白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张狂邪恶。非善类的阴狠、恶意,像深渊障气一样源源不断从其骨子里渗透出来。
这样的人。
就算被他随意看一眼。
都能感觉到浓浓的恶意与危险。
就差明晃晃在脑门上写一个‘恶’字了。
若非必要,连陈府尹都不想与这种人打交道。但又不能不管,那些‘确凿’的罪证,真假掺半,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毕竟这世道上,这些豪门大户谁没压着几条奴隶的性命?
可偏偏被顾家这位当作由头发了难。律法一压,任你身份尊贵卑微,皆是同罪论罚。
但跪在堂下的人都不肯认罪。怒火冲天破口大骂、将那坐着的俊美男子骂得狗血淋头。
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更是指着手、巍颤颤地将唾沫吐到了俊美男子的华丽袍角。
顾西臣微微垂眸看着袍角的口水。薄唇微抿,明明似在笑,却让人觉得阴狠低沉,有种说不出的可怕气息瞬间笼罩上来……
连那吐唾沫的苍白发老者都有些害怕了,但又死撑着面子不肯示弱于人前;大庭广众之下,他就不相信这孽子难不成还敢打人?
“府尹大人,为何还不动刑?”
他阴柔而沉郁的语调。
像盘旋于黑暗中的毒蛇一样咝咝吐着信子。
白发老者顿时目眦欲裂。
“孽子!”
--为老不尊虐待下人至死。
--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为妾。
--强占平民百姓的土地扩修府邸弄出人命……等等,这些罪状到也担得起刑法。
陈府尹只能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硬着头皮下令行刑……更大的原因是迫于压力。
顾西臣的身后有人。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掌握顾家,挖出这么多陈芝麻烂谷的罪状……
顾家是芜城大户。
顾家祖辈执掌盐铁令,家底殷厚,有着不小的根基,这些罪状若是平时早被私下里解决,现在却成了要命的导火线……
刑罚一上,很快响起惨叫哀嚎声一片。
公堂外面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围观百姓人群,都在议论纷纷,对陈府尹的做法颇具微词,因为顾家在芜城名声一向很好。因为坐在公堂上神态狂妄、臭名昭著的顾西臣实在是太有反派气场。
而弱者。
总是容易被同情的一方。
这边,小书生与一行人都被拦在了外围,挤又挤不进去,看又看不清楚,便只能朝身边的人打听原委。
“这都不知道?你们是外人地吧?”
被问到的人打量了小书生一眼。到也乐意解惑,只不过将声音压得很低,“看到坐在公堂里那个人没?那就是个心狠手辣的……”
坐在公堂上的俊美男子。
姓顾名西臣。
芜城盐铁官顾家的大公子。
传闻此人心性乖张戾气极重,一直为顾家人所不喜。但手段了得硬生生凭着自己的本事掌握了顾家大半家业,构陷罪状,将顾家上下一群人全告了。叔叔伯伯爷爷,各种罪证、受害人证齐上硬是将罪名都坐实了……听说连亲生父亲也没放过。
只不过因为生父亲被气得吐血倒下,才没带来对质公堂。但这些叔伯爷就没那么好运了,只待罪名一定不斩首也要流放。
“他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夺家产呗!顾老爷子、叔伯之类的一倒台,偌大家业不就是他的了?唉,顾家摊上这么个六亲不认的瘟神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感慨完后,那人似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过了些,忙紧张的瞧了瞧里面那位‘瘟神’,见对方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后方高高瘦瘦的青年不负责任的插了一句话:“这么说来,这陈府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书生闻言扭头看向他。
此人姓陆名二。
虽然个儿生得高高瘦瘦的,但身体并不弱,相反看起来很有力量,衣着平凡,言谈举止却不像寻常人,到有几分江湖人的感觉。
第26章 从长计议
公堂上审讯很快落幕。
那些顾家的人有受不住刑而晕死、或画押之后都被带了下去关入牢中待后处置。
陈府尹宣布退堂。
坐在那里的顾臣臣也就懒懒起身离开了。不用人开道,堵在公堂外的百姓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唯恐冲撞到这尊‘瘟神’。
小书生也在急急倒退的人潮中避到一旁。其余几人因不注意,被人乱踩了好几脚,难看着脸色,偏偏有气没处撒!
“还告不告了?”
“我看这芜城府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可别又惹上什么麻烦”
几人心思动摇都有些想打退堂鼓,但在小书生三言两语的劝说下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对!”
“就是!”
“平白遭这罪俺老王可咽不下去!”
于是正要退堂的陈府尹又被拖住了脚步。
血书被呈上之后。
小书生将蒙山水岭死里逃生的经历徐徐道来。
山贼的凶狠与残暴。
逃命的撕杀与血影。
被渲染得淋漓尽致的氛围与肃杀令人胆战心惊,让听者仿佛身临其境染身血光中逃难一般……
陈府尹神色听得动容。
“请大人派兵围剿贼人,还过往路人一个清宁!”
“嗯,尔等遭遇本官已然明了,然此事尚需要从长计议……”
陈府尹一口纯正的官腔音不紧不慢的说道。绿林众之害他心里也很清楚,但那又如何?可没有那么多兵力去围剿。
蒙山水岭一带易守难攻。
剿匪是不可能剿匪的了!
等新上任的同僚来了到是可以提点几句。
在这将调任的当下陈府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于是略一思量,便安抚性给了几钱银子,三言两语就将几人打发。
几人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意外得了钱,心里自然是满意了,但小书生的主意却没改,“围剿一事大人可有方向?”
陈府尹绷着脸没有说话,觉得这小子有些不识好歹。
“大人面有忧色可是此事难为?”小书生这时又问,也不理会在使眼色的同伴,缓步走上了前去,有种风轻云淡的气质散发出来。
但心情本就不太好的陈府尹却没什么耐心听,“本官说过了,此事需从长计议,尔等先回家去报平安,再等后续……”
“小生或有一计可行。”
陈府尹心里有些不耐,主要是没将小书生放在眼里,但还是敷衍的应了一声,“哦?”
“蒙山水岭地界,易守难攻,不易于交战,是官府屡次出兵面未尽功成的原因。”
小书生清俊斯文,谈吐清晰,给人一种亲切舒服的感觉,将计划娓娓道来。
“只要大人能说服清州太守一同出兵,再将战场移到水面上,定能事倍功半。”
“小生能让山贼倾巢而出,聚集于蒙山河道一带……”
“蒙山水岭一带深受山贼所扰,若能一举歼灭,必是大功一件;届时,小生能让清州太守将所有功劳都拱手让于大人……”
最后一句话说完。
小书生立于公堂下胸有成竹的看着陈府尹。眉清目秀,带着天真无害的笑容,亲切中又有一丝让人信服的力量。
……
清州。
车水马龙一片热闹繁华。
位于清州城最热闹的市集中心的茶楼雅间里。
精美而栩栩如生的翠竹玉屏立于其中。半开的窗外有光影透射进来,一道身影坐于桌前,尔雅温文,静默中,尽是隽秀出尘。
可惜他带着灰纱斗笠,看不清楚面容,纱轻柔且长,好几片重叠着垂落下来,几乎将整个人笼罩在内……
灰纱下隐隐露出一片华丽的紫色衣角,绣纹图案极其繁琐而精美,看起来就奢侈不菲。
‘吱呀——’
门被人推开。
一道清清爽爽的白色身影走进来。面容俊秀,眉清目朗,身材高大又恰到好处的均称流畅,腰间有一柄古朴简单的长剑,衬着干净利落的服饰装扮,有几分江湖侠味。
“主子。”
带着灰纱斗笠的公子仿佛听而不闻,没说话。白衣少年却似习以为常了,掩上门后大步走到桌前面来道,“暗亭的消息传来了,这位关家小姐在小元台山庵堂里沉寂多年,一直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直到……”无月将暗亭所有收集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包括一些连关素素本人可能都不知晓的私密隐事,不过到是与元台山清修那位得到的信息所差无几。
带斗笠的灰纱男子坐在那仍未出言。修长而节骨分明的白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形成一阵独特的韵律,他似有所思在想着些什么。
“主子,我觉得此事吧,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愿闻其详。”
带斗笠的紫袍男子终于出声了道。声音很温润,略显低沉喑哑,有种极其惑悦耳的磁性音律。语气里含着笑意,温文中给人一种儒雅高贵的感觉。
“显而易见,关家这位二小姐就是元台山那位的人;此女幼有异才,伶俐早慧,也曾流传得家喻户晓……您不是常说元台山那位只是表面放下,抓在手里的东西半点没松,一旦朝堂的局势让她坐不住了,随时会再出,关家这位二小姐就是暗棋之一。”
“不错,已能联想到粗浅的层面。”
无月:“……”他可不觉得这是夸奖。也实在搞不懂为何主子会中途停留下来,找一个姓名来历、性别都不详的白衣人。
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推论有何问题。那关素素回到清州后也不回府,又是救济乞丐、又是离开清州数日不知去了那里,动向频频有异,除了得元台山那位授意还能有谁?
最最重要的一点。
若真是元台山那位的人再查下去准出事。毕竟一直以来主子与那位都处于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算不上敌对也更算不上朋友,但若是其中一方行事出了格……
芜城。
日头渐落西边映照出绚丽霞光一片。
小书生并没能彻底说服陈府尹相信。而他显然也早料知此结果,离开衙门后,也并未有气馁之色,毕竟此事事关重大,非同等闲。
他目的不过是在陈府尹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待其随着时间慢慢发芽生根。
在离开府衙后。
一行人客套告辞完都渐渐散去了。意思性地劝了一下小书生后,都不再多管闲事,反正钱也得了,官老爷也安慰他们了,还各有各的事要做、各有各的家要回……
很快。
走得只剩下际二。
“陆兄,你怎么还不走?”
路边的茶摊上,小书生捧着一碗凉茶轻饮着问;问话的时候唇还半含着茶杯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含糊轻闷。
此人当日在蒙山水岭暗中出手,是有意藏拙,如今又留下来不走必是另有目的……
“我又没什么事情,什么时候离开都一样。到是小书生你,在公堂上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