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睡错了人又与她儿子有什么关系?谁让关家自己要将两位小姐安排了那么近?谁让那二小姐入夜也不关门?就算儿子真的有错。也不过错在找错了地儿,可那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是死的吗?连有人闯进来都不知道?
“叫你们姨娘来!我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看看这事是谁的提议?我儿若有个三长两短,大不了鱼死网破,别以为你们关家家大业大,就能草菅人命……”
话还没有骂完。
门开。只见王姨娘盛怒而来,蹲下拎起柳夫人衣领,‘啪啪’就是两个耳刮子!
打得她手心疼。
更打得柳夫人发鬓都散了、人也懵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王姨娘。
“你、你敢打我!”
王姨娘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啪——”直将人打得偏倒在地。
她站起来,才算消了一些怒气。
“打的就是你!养了个什么狗东西!”
奶娘也在一旁恶狠狠道,“就是把这小畜生打死都是该的!”
说完,还狠狠朝地上的柳少爷踹了一脚。
引得柳夫人一阵尖叫。
“你们干什么!你们还想干什么!?我儿被你们打成这个样子!你们、你们……你们不要过来!佛主在这、在看着你们的!”
仆妇气势汹汹上来围住柳夫人。
“你要是想让这小畜生活,就照我说的做!”王姨娘恨恨道。
要不是活着还有用,她非将这小畜生活活打死不可!
柳夫人到底被那几个耳光打蔫了,有些小心的问:“做、做什么?”
“照原来说好的……”王姨娘有些咬牙切齿,“该嫁给你儿子的还会嫁!”
她已经打算好了。
趁消息没有走漏出去,让那关素素来顶替女儿的遭遇、让下人都一口咬定被玷污的是关素素,让所有人都对今夜之事守口如瓶!
柳夫人听到这句。
似渐渐有些回过味来了。
是了……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追究也无意义,想办法解决,才是首要呢!这位二小姐失了清白,无论再是如何高不可攀的人物,现在不也得乖乖嫁给她的乖儿?
会错了意的柳夫人自顾在心中越想越得劲,再开口时,隐隐揣起了几分架子:“这事儿由你怎么说,自然就怎么是,可怜我儿却要挨了这一顿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二小姐嫁过来又有什么好?”
王姨娘听得怒火中烧——
“下贱的东西!做甚梦呢你!还敢肖想我女儿来了?也不想想自个养的什么畜生!把那贱丫头塞给你儿子都是看得起你们!”
一通破口大骂堪比市井泼妇让柳夫人噤了声。心里却在想肖想你女儿又怎样不都还睡了?她到要看看以后谁肯娶一个残花败柳?不是娶二小姐就不娶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儿子赚了一下子睡了俩千金大小姐……当然,她心里的想法没敢再表露出来,讨好着赔了不是,显尽了弱态卑微,才算让王姨娘同意让她先带儿子离开。
保证对今夜守口如瓶。
只对外宣称是儿子在南山寺对关家二房那位小姐一见钟情,就算有风言风语传出,也要咬定是儿子与二房那位小姐私定终身。
……
在处理了柳氏母女的事情后。
王姨娘才想起来问住隔壁的关素素在那里?好像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见着影儿。
结果下人们都说不知道,没见着。问了那些僧人,也都没看见,倒把王姨娘给急得不行,为免夜长梦多,得赶紧把人找到,连夜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
一片漆黑。
也没有半点声音。
元华意识微微清醒过来时,便觉异样,她不知身在何地,似躺在什么地方,浑身乏力,一种很真实而强烈的虚弱感,蔓延在她的四肢百骸。她没有动,也没有睁眼,一动不动躺在黑暗中等意识渐渐恢复清晰。
体内真气停滞,堵住了经络,已无法动武……
应是软元散一类的药物。
眼睛上被蒙了什么东西、冰凉似绸缎一类。她感觉不到一丁点光线,不由得猜测也许是在晚上,也许是一间黑暗的屋子,又也许只是因为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是黑色的……
鼻尖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
让元华心中本无头绪的疑云一瞬得解。
又是他!
但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仍然没能想起对方是何时对她动的手。
最后的记忆只隐约记得……
回到自己屋里弄翻了灯油让火势蔓延后,就在耐心的等、等僧人前来救火时再出来。但那之后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再醒来。
就已身处此地。
甚至一时间无法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
安静黑暗中,感官变得犹为敏锐。元华很快渐渐听到了一些水声、感觉到一些轻微摇晃。
在船上。
也许正在离开清州。
水声比较遥远,摇晃之感轻微,是大船;商船,因为外面还有一些其它的嘈杂人声……
除此之外。
房间还有一个人。
一直在打量着她。她有那种被打量的感觉,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这种打量令她不自在……仿佛一切都暴露在对方眼皮子下。
心里想着这些时。
元华已经勉强坐了起来,眼前一片黑。遂伸手就去扯那绸带、扯了几下也没能扯掉。她现在的状态极差。虽然尚有余力能动弹,但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极为吃力费劲。
蒙在眼睛上的绸带极具韧性且绑得严实。她用力也没能扯下来后,神色也未变,只是在身上摸出了贴身匕首,拿在手中,动作有些缓慢而吃力的往绸缎上割……
下一刻——
匕首被抽走了。
黑暗中幽香味更浓了一些。元华能感觉得到,对方一下子离她很近,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那种无形压迫与注视。
近在咫尺。
幽香味钻入鼻尖……但让她硬生生忍住了。
“还我。”
对方似笑了一下。
紧接着用手抚平了被她扯乱的绸带,“别取下来……我不想弄伤你眼睛,也不想对你用药。”
他温柔又魅惑的声音里,暗藏着一丝威胁与危险。
元华在心底里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借此压下愠怒,“先生面目就如此不能见人?”
“也许是为了你好。”
“我是否该重新解读这个‘好’字的含意?”
“端看你如何理解。”
“素素一介弱女子,受制于人。原以为先生光明磊落,未曾想也是那暗行宵小之辈。”
俯身于元华面前之人。
一袭精致华美的紫色长袍,身影隽美修长,绣着奇异花纹图腾的袖摆逶迄垂下。
他皮肤很白,五官与寻常人稍显不一样,很邪很美;但又与女子的美貌不同,而是一种具有极致诱惑性的俊美、美到近乎妖异起来,充满了危险……
赫然是那夜元华在温泉里遇上之人无疑!
只不过原本那一头银亮的发丝,此刻黑如墨染,未束分毫,尽数披散在身前与身后。他似盯着她的唇看了几秒,才说:“激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虽然这样说,他语气里倒暂时没听出什么不悦。
从他的角度看去。
坐在美人榻上的少女虚弱非常。黑色绸带很宽,几乎蒙住了她半张小脸,让她看起来更苍白了一些,也更柔弱,连微抿在一起的唇,都微微失去了几分血色……病态中却也更添一丝奇异的诱人。
“先生离我太近了。”
“又如何?”
第59章 如何脱身
“先生请自重。”
夜九唇边笑意又邪又魅。他的目光有一种侵略性, 似玩味般欣赏了一下她模样, 才又笑着懒懒地坐了回去。
拉开了距离后。
元华才觉得那种异样的压迫感少了一些:“先生这般将我掳来, 是想要做什么?”心里已在盘算着脱身的办法,清州事未完, 她得回去。
“我说过了,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
元华听了半天没有接话。好个‘三天’时间,从前日,昨日, 到今日;是她小瞧了此人……
他很有可能是当夜在温泉遇上之人。
但是如何这么快将目标锁定到她身上的?
他没将关素素的身份背景放在眼里,掳了她,表示身份权位足以压过贵为礼部尚书的关二爷。
尚书官已是居一品。
再往上只有如国师、帝师这样的元老位置, 以及……当今皇帝与皇族的主要成员,他年纪不大却手握重兵,那些将温泉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军队, 非是寻常, 若是元华对天成王朝情况再清楚一些, 此刻已能推测出对方身份。但如今她缺少信息来源, 这部分残缺的信息,只有入京后再一一补齐。
她会入京但不会与他同行。
她也不着急心念至此后继续问,“现在什么时辰?”
“巳时。”①
巳时……
离清州已经很远了,虽未过蒙山水岭地界, 但他即然动了手, 就不会轻易给她机会逃脱。当然, 她想脱身并不困难, 只要离了他视线,就能消失在这条船上,但困难的是如何才不引起他的怀疑。
那名叫余四之人。
不知会何时出现。
他的目标是夜九,应会关注夜九动向,若他现身就能牵制……届时,她或许能寻得机会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将思绪梳理了一遍后。
……
元化华心中已有了方向,恰有倒茶水的清晰声响起似引得她微微看去。
夜九正在为自己斟酒,慢条斯理的动作里,透着一种行云流水的散漫优雅。似注意到了元华的反应,他又斟了一杯,手指轻弹。
似‘倏’一声。
一声轻响。
银酒稳落在元华身边的榻几上。
杯中荡漾着晶莹的涟漪,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元华似有所觉,脸上的神情有细微的变化。
夜九声音里带着一丝未消的笑意,“请。”
元华似顿了一下,才微微伸手往榻几上摸索……
她其实能从声音分辨出位置。就算眼睛被蒙住了,感官还在,能察觉到一些常人察觉不到的,但关素素不会武功,在双眼无法视物的情况下,怎能轻易成功?
于是--
“啪”一声。
酒杯落地,酒渍飞溅到她裙摆上。
她动作则顿住。抿紧苍白的唇,不说话,慢慢收回手,掩于袖中,似在克制着不将情绪外显表面仍是平静的说:
“我要换一间房。”
夜九举杯在唇边,“我若说不行,你待如何?”
元华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凭着直觉走到门边,想开门出去,但这种再寻常不过的行为如今极为吃力。
夜九探究又似玩味般看着她的举动。
“尤三娘。”
“属下在、属下在!”
门外瞬间有人应声。
是个年轻妇人的声音,恭敬又热情,只是口音有些重、嗓门也有些宏亮的淳朴声线。
“若让她离开你视线一秒,你该知后果。”
“是,属下绝对会盯紧她、不会让她离开视线一下!”
守在门外恭敬回话的人。
是一名衣着寻常打扮得很干练的年轻妇人。三、四十岁左右,挽着发鬓,脸形宽,天庭饱满,五官也比寻常人大一些,但很和气且有种福气相。
她一见元华开门出来。
便像邻家大娘般堆着满脸和善的笑容迎上,“姑娘,你有什么需求直接吩咐我就……”
元华扶着门分辨了一下方向。因为看不到路,她走得很慢,动作也慢,也很认真专注……没理尤三娘在说什么。
走了两步后。
隐约感觉到身后的尤三娘正在将门掩上,没留意她时,抬手就想扯下蒙眼的绸带。绸带似在鬓角打了死结,又韧又紧,她还没成功,就又被按住了手。
“姑娘,要回房间吗?”
声音听起来仍是和蔼,但却多了一丝告诫之意。
元华只得放弃,回答道,“我想四处走走。”在手被松开后收回袖中,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不就一艘船,能有什么好去处?姑娘啊,我看你精神不济、又那么虚弱,回去休息好吧?”
“我想四处走走。”
尤三娘有些无奈,只得跟着,想去扶,元华也不要,“无妨,我自己能走。他让你跟着我,你就慢慢跟着我好了。”
语气轻柔而有礼。
倒让尤三娘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姑娘脸色白得虚弱得像生了大病一样,偏偏不惊不怒,似倔强又似风轻云淡的态度,倒让她有些心疼同情起来,唉,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落到……
“主子说的话,你乖乖听着,不要违抗为好。”
“违抗了会如何?”
“会很惨就是了……蒙在你眼睛上的东西,主子不让取,你就听话点千万别取,相信我,不然会吃苦头的。”
“多谢提醒。”
元华虽然道了谢。
却不知是否将话听进心里。
紧接着,又问起了一些其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