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出门往外走去。从那日有意无意透露了一些信息给恪姬后,就一直在等,等对方些找上她。
因为认识恪姬的是寅良而非是她,若主动找上反惹怀疑。
现在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无论恪姬出现在这艘船上是什么原因都会关注并找机会接近她。
退一万步说。
恪姬出现在船上只是巧合,‘寅良’二字也勾不起她的关注,她也还有其他的办法,清心诀已能渐渐在体内运行,恢复自由的行动只是时间的问题。
……
当元华回到房间里时。
手心里已多了一张纸条。是在被几个匆匆经过身边的少年撞上时,混乱中,有人悄悄塞到她手里的。
她想字条上应该不会是单纯的文字。
而这样的猜测在寻了个机会将纸条展开之后有了答案。
纸条上有六个文字,确实非笔所写,而是用线所绣成,通过抚摸很容易辨认出来。
「寅良,旧识……郎中」
大致的意思应该是‘与寅良是旧识,而这个人,是个郎中……’
且不论郎中这个身份的真假。以这个身份在船上出现的话,她接触起来会相对容易的多。而至此,她也能确定恪姬出现并非偶然,而是有人的安排,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名自称‘余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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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天使反应女主被抓得太突然了。于50章【为恶难逃】稍稍修改了一下。前面有提过女主经过温泉时,是被某种能力拽下来的……女主的能力与男主有一定联系。以及,男主最初是顾忌女主与元台山清修那位元君才没有直接动手抓人,在确定女主与元君没关系后才直接动的手,不知道这一点文中有没有表达明白~~o(>_
第61章 各有算计①
元华不日便在船上遇到一位郎中。
是个模样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半旬老者, 手里拿着一串铜摇铃, 肩上扛着一条破旧的招牌布。在快要与元华擦身而过时他问:
“小姑娘, 你的眼睛怎么啦?”
如果问话的人是其他的身份,会有些突兀而可疑, 但一个郎中问出来却算不上奇怪。
“不知道。”元华似随口回答。但到也微微停了下来。尤三娘站在旁边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郎中暗自警惕。
国师交代过。
但凡与她接触过的任何人事物都要留意。
那郎中听了便捋着胡子问:“那为何不寻良医啊?”语气里隐隐带着一种‘我就是良医快来找我吧’的意思。
“没有合适的时机。”
老郎中听得摇头晃脑,“瞧病还要看啥子时机?病魔缠身,早冶早好,小姑娘看在你我有缘分, 老朽就替你把个脉吧!”
“你是大夫吗?”
尤三娘看不下去了接话:“是个招摇撞骗的老江湖,小姑娘别理他,咱走吧!”
老郎中一听有些气急了, 拦住尤三娘就要理论起来。还是元华出言调解,道了歉,又请替她把一下脉。
尤三娘原本觉得不妥想拦。
元华:“他只说让你跟着我, 没说让你阻止我做其它不是吗?”
尤三娘也不是真想拦着她看病, 只是一来老郎中不靠谱, 二来怕出了什么纰漏……但听她这么说了也不好坚持拦, 反正这样在旁边看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纰漏。
于是三人来到甲板的角落的阴影里,席地而坐,老郎中一边替她把脉一边问, “你这眼疾多久啦?”
“近日才患上。”
“可有先兆?可知如何患上的?”
“没有, 若早察觉, 必会小心处理, 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她后来也一直在想当夜的情况。从关珠珠屋里离开时她动用了那种能力,有过暂短的晕眩。
但她当时的意识还很清楚,如果有人暗中靠近她,不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难道……对方也有跟她一样的某种特别的能力吗?最初遇上夜九此人时,她就似被某种力量拽下来的。
老郎中唉声叹气松开了她的手,“唉……你气血不足,亏得实在太厉害,这样下去迟早会落下病根的,你看你这眼疾就是先兆。”
元华没有说话。
“老朽可为你开几副调理的药方,不过……这方子的钱嘛……”老郎中捋着胡子语气里有几分你掂量着办的意思。
元华便问:“多少钱?”
“老朽收你便宜点,五株钱,保管五六日就能见效。”
元华又没有说话了。
老郎中见状似有些怕她不要了,“三……两、两株钱,不能再少,小姑娘,老朽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好”元华倒是轻轻应声了,但身上没有钱,给了个手镯抵,“药方是什么?”
老郎中便开始掏笔写并不紧不慢报了一串草药名,“五指毛、灵芝、党参……”
“何时服用?”
“傍晚为宜。心包经当令,宜散步,心包为心之外膜,附有脉络,气血通行之道……”
元华在拿到药方后不久便告辞。离开时,心里一直若有所思地想着郎中的话,五株钱,五、六日,五指毛……
重复了三遍的五。
是一个特定的时间。
她问何时服用。
答曰傍晚。
又提到心包经当令,黄帝内经的十二时辰经当令①中,心包经当令对应时辰为戌时。
五日后,戌时,宜散步。对方可能打算在五日后动手……为何不是在七日之后?又或者,这只是开始。
当夜温泉所遇见他时,他的状态并不正常。
那夜是月圆之夜。
水中有残留的血腥、飘浮一些黑色衣物,有人被杀于水中,应是刺客杀手之流。
会选择在那个时间点让人动手的幕后人。
是也知道还是只是巧合?
元华带着一路若有所思的疑惑,回到房里不久,就又被尤三娘带到了夜九那里。
门在身后轻轻掩上。
尤三娘留在了外面没有进来。没了搀扶,元华一时体力难支,但还是勉强扶着身边物,凭感觉,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他要见她。
必不是什么好事。
他房间里的薰香味有些浓……她微微掩鼻。能感觉得到屋里还有第三个人。而那个人正在打量着她、一种很直白的打量。
仿佛想看出什么一样。
九君恒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像只团起来的狐狸。他捏了一粒葡萄塞进嘴里,修长的手指,薄唇上微染的汁水……舔/了舔。
衬着那张俊美的脸有种说不出来的魅惑。
当然元华是看不见的。
但静立在一旁的纤弱灰衣女子却能看见,美目流露出痴迷惊艳,却又不敢多瞧……余光瞄到在那里神情淡淡毫反应的少女。
她又似有所悟,痴迷惊艳之色渐渐散去。
然后,渐渐露出相似的平静淡然神色来。
恍惚间已有几分元华的影子。
灰衣女子模样与元华相似。无论是瘦伶仃的身形还是秀丽五官……只要经由擅长易容者的手笔加以修饰,便将是另一个元华!
当灰衣女子用这样的神情小心翼翼看向自己主子时。
惊喜的看到主子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相似的身形。
相似的气质韵味
当然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
无论气质或者神韵都差上一些,以及……那种长年累月沉淀的病冗与虚弱。
若是元华能看见便已能猜出九君恒的目的。
只是可惜她看不见。
是以一时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九君恒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弹指一挥间,茶杯即轻又稳的落于她的旁边。
“刚泡好的雨前龙井,应能合你口味。”
元华神色淡淡的听着没什么反应。她不渴,也不想喝,连表面的客套也不想做了。
只等着看他意欲为何。
“说两句话。”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诱惑。
元华能感觉得到他是在对她说话,但无由而起的要求,她不想回应,也不想说话,神情恹恹的坐在那里倦怠的听而不闻。
九君恒眯起了眼睛,有一丝危险的味道。但,流连在她脸上的目光……又似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愉快笑意在里面。
比起一开始相遇之际,她一脸风轻云淡又真诚的笑容开口就是满嘴真假难辨的话语。
现在这副病恹恹的、神情淡淡隐忍着一句话也不愿意说的模样倒算得上是难得的真情流露了……
他扬了扬唇,朝元华优雅而随意的一抬手。
就这么看似简单而随意的一个动作。
原本恹恹欲睡般坐在椅子上的元华,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风力袭来,周遭的一切好像翻了个底儿,晕眩失重,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被九君恒半揽过怀放榻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白衣黑发凌乱的铺散了一片她挣扎着想起来却又被摁了回去。
他慵懒坐在榻上微微俯身瞧着她,妖异俊美的脸上,笑容又邪又魅,直惑人心扉,“说两句话。”
元华心知推不开他,也起不了身,便放弃了。但心底里有一簇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那样的冷意已经蔓延到她苍白的脸上来。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像有一层薄薄的冰雪,又像是薄薄的冰雪那般脆弱易碎。
“夜九……”
她叫出他的名字。平静的声音似已有些出离愤怒,“落到你的手里,是我技不如人,但你若想让我配合你,还请收敛行为……”
“什么行为?”他似故意的问。微微上挑的尾音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呢喃与诱惑。
元华微微压下心中的怒气,“若不需要,我自无话可说。但你该知我的身份,虽不受宠,但也仍是尚书之女……”
九君恒闻言,只是笑问:“既知不受宠,提出尚书之女这个身份有何意义?”
“他总会爱惜一下自己的面子与名声,你抓我必有所图……但你记住了,若非我自愿,你不会得到结果。”
九君恒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绕,“这么说……现在是你自愿的了?”
说完他就偏头住旁边一躲。
桌案上的酒杯擦着他的脸飞过。“砰”一声砸落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看来你还有力气。”他懒懒让开了一点空间。
元华似在凭着一股怒气撑着身子坐起来,“你可以再加一点份量……”
九君恒笑而不语。微敛的眸子里氤氲着慵懒,看了一眼立于旁有些震惊的灰衣少女。
魅惑而醉人心弦。
然而灰衣女子只觉得心底一寒,不敢再对视,并连忙压心底的慌乱情绪,跳过‘夜九’二字,模仿着元华的声线开口:“……落到你的手里,是我技不如人,但你若想让我配合你,就请收敛行为。”
她脸上也渐渐重新浮现相似的冷淡表情。
模仿的语气也越来越相似,直到最后,寻常人听了,根本无法再分辨出谁是谁。
“若不需要,我自无话可说。但你该知我的身份,虽不受宠,但也仍是尚书之女,他总会爱惜一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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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十二时辰经当令】十二个时辰对应的、合宜的养生时间;心包经当令时间为戌时,戌时是指晚上19:00~21:00
第62章 各有算计②
熟悉的声音入耳一瞬。
元华心中微微一动, 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在表情似微微怔了片刻后, 才似有所思的开口。
“她的年龄、形态应与我相似……”
九君恒没有说话, 只是笑着等下文。到想听听看她要说什么。
“你想让她假扮我。看来你的对手不弱,让你忌惮了。”
元华有意这样说。
因为关素素不该知道余四的存在。
“也许是为你而来……为何不肯猜想是你那位朋友?是知道他不会来, 还是知道他……不能来?”九君恒温润的声线,似有几分深意所指。
这样的试探元华自然不会有丝毫波动,“又也许只是他不必来。”
出口的话语。
仍是虚实真假难辨。
在还未能确认她与寅良之间的关系的情况下,九君恒仍一时分辨不出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不过, 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
入夜之后。
寻常人都已熟睡,元华侧身躺在榻上却清醒着。房间里,垂着一层幔帐的外面, 很近的位置,一名灰衣少女坐在桌前垂着头睡着了……
少女仍是原本的面貌。
一身灰色的衣裙,带着兜帽, 有些看不清楚面容, 但尚未扮作元华的模样, 而是与尤三娘一起轮流看守她, 出现在人前。元华由此猜测,少女只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扮作她;而在那个时间点下,她很有可能会被……
心思转念间。
元华慢慢从榻上坐起来。
床榻木板不可避免的发出一阵轻微声响。
她手中珠子轻轻一弹。
桌边那似要醒来的灰衣女子便不动了……
她也消失在一抹淡淡的红芒中。
下一刻,出现在了走廊另一头恪姬的房间。
靠近门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