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师府里。
九君恒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后，带着金吾卫往城东梧桐苍而去……
这些日子以来。
金吾卫也好、暗卫也罢, 都在暗中调查圣教之主的消息。圣教平时都是圣使在打理教内事物, 教主似乎从未现身过。
直到今日。
方得了一些消息……
活动于京城里的圣教、是先前欲盗灵药的那些人。在失败入京后就销声敛迹,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 九君恒的人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而最后。
还是在暗中留意大皇子动向的人，再次注意到这个组织。隐藏在寻常的平民百姓间，像黑夜里的影子一样渗透，已有不少忠实的信众，更有医馆、药堂的大夫涉身其中。
……
梧桐苍。
名如其景，在巷子的两边路上，生满了一片葱绿梧桐树。枝繁叶茂，落叶层叠，树下有不少在嬉戏玩耍的孩童……
担水的大娘，赶牛的农夫，伴随一阵阵鸡鸣狗吠。一片嘈杂又热闹的寻常百姓人家。
元华衣着简朴并不显眼，是而未引起多少人注意，就这样一路来到梧桐巷的尽头处。
有一间普通的院子。篱笆围栏，种着几棵柳树在院墙旁。门半开着，元华径直而入。
院子虽然不大，布局却极为巧妙，隐隐有法阵蕴含其中。进入之后，是一片小竹林与曲折的篱笆护栏挡住了视线。
让进入的人。
无法一眼就看到院里面的情景。甚至若想粥靠近，若不得其法，也会只在原地打转……
风拂叶响。
竹影摇曳，倒映在水缸里。水面也荡漾起涟漪。折射出一片绿意云光，旁边不远处两道隐约的人影，正在交谈着什么。
一盏焚香，两杯清茶。古棋残局，衬着袅袅轻烟，更添一丝世外般的出尘意境。
“观教主落子之间，似总有踌躇。”说话之人，清逸脱尘、尔雅温闻。略显低沉而平淡的语调，几分薄凉。
坐在他对面的人。
是一名衣着白袍的老者。面容看起来威严而又不失和蔼，“老朽自入天成，已有一段时日，事事进展，不甚顺利，难免忧思于怀。你让老朽替你挡了不少麻烦、纷扰上身，你自己倒是很清闲……”
说着才落下一子。
“教主又何必如此心急，七分人事，三分天定，路漫漫其修远兮……至于麻烦，教主今日此行之后，想必也能轻松不少。”
“哈、哈哈……”
白衣老者似有些被戳破的不好意思。不过很快，脸上神色又恢复了自然，“老朽相信以你的本事，能可化解。昔时，你因缘际会，而误入……”
“昔时，因缘际会，而结识教主……虽有幸得教主不少照拂，却难断思乡之念；今时地位易处，某也能体会教主之心情。”
“……”
交谈间。
棋局已尽收尾。
“算算时间……教主也该离开了。”
“嗯……”
白衣老者闻言，便也就不再多留。来时未隐藏行踪，离开时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
白衣老者离开后。
一直隐藏着自身气息的元华才走出来。看向仍旧安静坐在那里、无形中却有种令人不由自主畏惧、压制感的男子。
轻唤了一声。
“师尊。”
心里则在想着方才离开的那名白衣老者。
师尊应了一声。
但没看她，“你以此身份行事，关素素在那里。”是问、却也是很平和的语气。
元华不由得顿了一下。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换回寅良的身份、甚至向九君恒借了一个替身来用，此后失去行踪的关素素必然会被怀疑。
但京城那么大。
想找一个有心隐藏行踪的人本就不容易。
九君恒的目标又不全在她身上。找不到‘关素素’，也不一定就会怀疑到，而就算怀疑上了，没有确切的证据。
怀疑也就只是怀疑……
在元华想说什么时。
师尊又说：“衣服在房间里，先去换回来。”
元华听了，没有多问什么。应了一声，便往师尊的房间里去。屋里很简单，她很快在桌椅上发现一套浅绿色衣裙……
当她从屋里出来时。
已经换回了关素素的容貌。无论什么颜色，被她穿出来都是如出一辙的清雅淡然。
而站在院子里的师尊。身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清瘦了一些。也矮了一些。
当转过身来时。
赫然是——
寅良。
师尊这是要借她寅良这个身份行事了。想到方才的对话，接下来应有麻烦将至，她将入京后所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重点说了一些与寅良有关的……只是心底仍有些不明。也一直都不太明白；若，只是为了让天成王朝消失覆灭，师尊自己动手必然会比她做得更好。
但师尊却从来不插手此事……也说过，在她没有放弃之前，不会干涉半点。
却又插手圣族的事情。
心有所思间。
已将近日以来的事情说完。
师尊也没说好或不好，只是静静听着完。也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铁骑兵马声……
“围起来！”
为首的将领一声令下。
金吾卫顿时将院子四周围得严严实实。铁骑队伍中让出一条路，只见九君恒骑着一匹极其不凡、形象矫健的骏马走出来。一袭紫袍华丽飞扬着。连马鞍都是紫色的，镶嵌着一些珍贵的玉石精致非凡。
第115章 锋芒相对
院门已被完全推开。
几名金吾卫正徘徊篱笆围栏, 不得其门而入。九君恒一个流畅的翻身下马。步伐悠然行至院门前, 抬手打断了正要禀告入口有异的下属。
“门前设阵, 也不怕怠慢了客人。”
“是客，就是邀请的方式；是敌, 就是游戏的规则，国师亲自登门拜访，小生静候……”
院内传来一阵清越的少年声线。温和而不紧不慢的语速。
门外安静了片刻。
九君恒意外内中传出的声音，竟然会是……寅良。他的人, 一直在暗中留意寅良的行踪，若是失去行踪必将回报，但他却未收到消息, 说明人是才消失于他的眼线下。消息才来不及传达至他。
若是如此……
便是后到。而此院之中必然还有其它人，在与圣教之接触。
不过，既然以此地主人自居……
“小贤弟以为这几堵墙拦得住人？”
“小生是相信国师有进入的本事。再不济, 让手下人拆毁这几堵墙……一样也能进来。”
话音刚落。
院中忽然涌出大雾, 弥漫四周, 颜色深层, 将本就难以进入的篱笆围栏短暂其中。更添一丝诡氛与难度。
九君恒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微眯着眼睛，有危险在无形中散发出来。再是奇难的法阵……不过区区几堵篱笆墙组成，确实可以轻易摧毁。
但……
“小贤弟既然都这样说了, 我就接受这份……邀请方式。”
磁性悦耳的话音未落, 华丽身影以入其中。雾气弥漫的曲折篱笆围栏间。入眼尽是一片雾茫茫, 见不得天光, 头顶是透不过浓雾的朦胧光影。
隐隐折射出一片光怪陆离之景。
围墙间狭窄的过道似处处通畅能行，却又处处诡异地让人回返原点，暗含奇门遁甲之术。雾气难消，影响视线、也扭曲了视线，让人在浓雾之中极难辨识方向。不过，九君恒似通此道，费了一些精力与时间后，不紧不慢出现在院子里。
他紫色的身影在浓雾中轮廓深沉静谧。在他一步走近的同时，无形的力量扩散，尘埃扬起，缸中水起涟漪，遮天蔽日的雾气被转眼振散……
然而。
在浓雾散尽露出院子里的一切时。
他漆黑幽暗如星耀般的眸子里就渐渐凝上了一丝妖邪寒意。盯着坐在‘寅良’身侧的浅绿少女，半天没有说话；唇畔浮上一丝妖冶笑意。
“呵……”
竟是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人！
元华也在这时候微微看向他，对上他充满危险压迫感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这样与他对视着。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
九君恒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后，眸光越暗，像有一片沉淀在深渊夜色里的阴影笼罩而来。他一直都知道这二人的存在、但却不知道，当这二人站在一起时竟会如此碍眼！
“国师请入座。”‘寅良’语速不疾不徐的出声道。
九君恒的目光便落回‘寅良’身上，走过去，慵懒地坐下来。已经平静下来，他笑得似乎漫不经心，然而却有凌人的窒息感从他身上透出来。
他似玩味般注视眼前的清俊少年，敏锐察觉出一丝细微的异样，但一时又说不清楚那里。
少年神态看起来仍如往常一般。只是看起来认真了些，也就少了几分单纯无邪的样子。
但……
第一次。
让他有了一种阴晦不明的情绪。倘若动手不会再容情半分、完全能将之当成对手的心态。
哗啦——
茶水入杯。声脆悦耳。
师尊将一杯茶推至九君恒面前。
九君恒只是看着没有动，“这杯茶，意为何意？”
“诚意。”
“一杯不明意图的诚意，我该用何种心情接下呢？”
“但看国师此行目的。”
“圣教之主。”
“那国师来晚了一步。”
“小贤弟不是尚在此地？想必能给我一个更好的解答。”
师尊淡淡听着神色未变，只不紧不慢问，“那国师认为，小生是你的敌人或者朋友？”
“是友是敌，就看你怎样交待今日之事。”
师尊似沉吟着，对元华说了句，“你先回去吧。”是一种极为自然随和又亲近的语气。
寻常人或许不太能感觉得出来。
却让九君恒眸光更暗了几分。透出一丝诡氛幽暗又静谧。
元华“嗯”了一声，起身离开，但在经过九君恒身侧时，却听得他慵懒又带着蛊惑的声音传入耳中，“恰好顺路，出去等着，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直扣心弦的韵味。
元华听了，不动声色的回答：“不劳国师……”话未说完，忽闻风动衣衫动。她早对他有留意，有防备着他突然做什么，不过这次没有闪避。因为，九君恒欲抓住她的手已被身影一闪的师尊抓住。
因风起而微扬的发丝下。
是一张清秀白净的少年面孔。神情温和无害却又透着一种无形压迫感。
“让她自己回去。”
九君恒抬眸对上师尊的目光。即便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片温柔魅惑的笑容，也无法掩饰他眼里的丝丝寒意，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意味。
“若我说，我要送她回去呢……”
略显低沉的语气。
在对话、对峙的同时亦在暗中较劲。桌上茶水已激荡起阵阵涟漪欲溅。
师尊：“不重要。”
平淡一语落下。
寒意刹时无声自染。
似风云急涌氛围在无形中紧逼至极……
锋芒相对。
战意一触即发。
元华似在心底极快的犹豫了一下，“好，小女在外等候。”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师尊与九君恒在此动手。再者，外面还有金吾卫虎视眈眈，就算拦不住师尊、也困不住师尊也非她所期。
但她话音才落下就对上师尊淡淡看来的目光。尽管没对她说什么，意思却已经很明显。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那……还是先离开吧。
元华心念至此收回眸光就要赶紧离开。然而，一阵晕眩感袭而来，伴随着无由头痛欲裂，异状来得迅速又突然，她抬手扶额并稳住身形，只觉得眼前一黑无意识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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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略有小改动。师尊与圣教之主的交谈中，隐晦提及了曾因缘际会入圣境，得教主的帮助……。在这里说说，不用倒回去看了。
第116章 不急一时
元华失去意识倒下。
还在制衡对峙的两人瞬间动了！
速度, 快到让人不及眨眼！风起, 竹叶落, 两道身影刹那交错！而各自的残影还留于原地未消。
两人几乎同时接住了元华。
在各自托住她一半的身体，隔着飘扬的衣裙。拳掌交接, 似云光迸裂，顷刻间，已行过数招！
在常人看来不过一个呼息的时间。
无声、无言，唯有对视的眼里妖谧暗藏、锋芒相对！九君恒曾与‘寅良’交过手, 对他武力有所估量, 是而未尽全力，短暂交接, 脚步流轮。须臾间，人已各自退回原地。
而元华……
已然落入师尊怀里。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间。
清风拂起一片水面的涟漪，浮光倒映云影于墙上。
九君恒退回的身影几乎与才消失的残影重叠。黑亮的发丝散落在肩上, 他看着师尊, 没说话, 妖谧眸底似有一片云波诡谲。
还从未有人敢、也未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