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耿灿灿
时间:2020-05-07 09:34:08

  姬稷早已坐回座案,楚王拱手的时候,他牵过赵枝枝,手臂一揽,将她揽在怀中。
  楚王朝着姬稷躬身,姬稷拍拍赵枝枝的后背。
  他问:“赵姬觉得,孤和两位小王子是否应该原谅楚王的失礼?”
  双生子被姬稷带进话中,两颗蒜头脑袋顿时拔高,一眨不眨盯着赵枝枝瞧。
  赵枝枝猛不丁再次成为全场焦点,她有些慌张,眼睛不自觉垂低,才刚往下一垂,视野中太子的手与她的手牵在一起,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将她十指紧握。
  赵枝枝重新抬起眼眸,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不卑不亢:“既然楚王已经知错,殿下与两位小王子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同他计较。”
  她这句话抛出来,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坐实了楚王的失礼,却又给了楚王台阶下,同时还没有失掉殷王室的风骨。一句话,为此事圆满画上句号。
  众人看向赵枝枝的目光中更为热烈。就连楚王,也忍不住多瞧赵枝枝一眼。
  虽然被怼的人是他,但因为说这话的人貌若天仙,他也就不骂她放屁了。
  宴会再次恢复如常。
  经过刚才那一闹,国君们察觉殷王室或会动真格之后,无人再闹幺蛾子。
  殷王室的底线摆得很清楚,不是不让闹,但得有规矩地闹,得守体统,得遵礼数。
  换做以前,他们闹上一场,夏天子和夏旧贵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看不见的问题就是不存在的问题。可殷王室守着夏礼的体统,却又没有夏王室的贤德包袱,一群豺狼当上了山大王,以后怎样,谁都说不好。
  其后几天的集宴,国君们照常出席宴会。
  第一天的阵势着实吓人了些,但他们都是被吓大的,来都来了,那就多待几天吧。
  吵着要回去的楚王也留了下来,态度依旧嚣张跋扈,将众人招惹了个遍,但就是没再招惹殷王室的人。
  “迟早我要灭了殷人。”楚王这样对他的大臣们说。
  转过头来,楚王在姬稷面前逢场作戏:“殿下,今日怎么不见您的宠姬?”
  姬稷:“她吃腻了宴食,正在家中睡懒觉。”
  楚王露出放荡不羁的笑容,继续喝酒。
  集宴结束后,各国将带来的年贡先后献上。以前的年贡就不补了,殷王室也没想过让他们补。
  沙盘上插满五国的小旗子,大地图上圈满五国的疆土,殷王室并一众重臣集聚一堂。
  虽然各诸侯国此次参加集宴是奔着试探和讨好处来的,但不管怎样,让各诸侯国呈上年贡,正式承认帝天子身份的目标已经达成。一次一个小目标,统治天下不是梦。
  这次的小目标已经达成,该开始下一个小目标了。
  赵国尚在鼓掌间,齐国元气大伤,魏国休养生息暂时不足为惧,鲁国勉强算是友邦之国,唯有一国,需要从现在开始谋之。
  姬稷将画有铜斧的小旗子插到地图上楚国广袤的疆土:“楚人狂妄,楚地丰泽,楚乃殷之大敌,灭楚之事,不宜再迟。”
  姬重轲:“啾啾说得对。”
  姬阿黄:“殿下说得对。”
  季衡:“还行吧。”
  众人望过去,季衡佯装挠痒痒。
  集宴之后,季衡明里暗里向姬稷提出想看赵枝枝作《绿袖》,提了多少次就被拒了多少次。
  “臣这是对高雅的向往。”议事结束后,季衡再次向姬稷请求。
  姬稷难得见季衡这般低声下气死皮赖脸,他终于松了口:“孤可以让赵姬教你的夫人宠姬们学舞,待孤回去问问赵姬。”
  季衡:“不妥,不妥。”
  姬稷:“有何不妥?”
  季衡:“殿下有所不知,臣的夫人宠姬们作起舞来,还不如臣自己作舞好看。”
  姬稷赶着回云泽台吃夜食:“那算了。”
  季衡捋捋胡子:“臣可以自己学。”
  姬稷身形一滞,目光怪异扫视季衡:“季公?”
  季衡不以为然:“当年周南子能舞《绿袖》,臣亦可以。舞乃大雅,君子作舞,是为佳话。”
  晚上吃夜食的时候,姬稷将季衡的话告诉赵枝枝,赵枝枝受宠若惊。
  姬稷以为她心生畏惧,低哄道:“他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顽童罢了,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不在他面前说他矮说他丑,怎样对他都行。”
  赵枝枝眨着圆眼睛认真问:“能收钱吗?”
 
 
第100章 一百章啦!!!
  姬稷一顿, 收钱?
  真是个好主意!
  季衡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 没理由错过。能让天底下中最奸诈狡猾的季衡心甘情愿捧出钱来,光是想想都觉得爽快。
  姬稷手撕炮豚,金黄一块油亮亮的肋骨肉塞赵枝枝嘴边:“小机灵鬼,就属你最聪明, 若不是你提醒, 孤差点委屈了你。”
  赵枝枝吃肉吃得开心, 得了姬稷夸奖更加开心。她吃得两腮鼓满,笑眼闪闪:“真的能收钱吗?季大夫会怪罪吗?”
  姬稷:“不会, 尽管收。”
  赵枝枝放心了:“那我想想, 该收多少好。”
  姬稷掀开最后一块烤红的片皮, 取出其下肥嫩的肉,一点点撕成条状放到赵枝枝的食案碗里。
  算着赵枝枝的食量差不多了, 剩下的炮豚他全包了,埋头猛啃:“慢慢想, 不急。”
  赵枝枝伸出手掌:“想好了, 就收这个数。”
  姬稷:“五百万刀币?”
  赵枝枝本来想说五千刀币的,一听太子说五百万,她自己第一个震惊:“五百万刀币?”
  姬稷:“赵姬的舞, 是无价之宝。”
  赵枝枝十分清醒:“那也不能收五百万刀币呀。”
  姬稷:“那赵姬想收多少?”
  赵枝枝:“五千刀币。”
  姬稷:“太少了。”
  只要有钱收就很满足的赵枝枝:“不少不少,够多了。”
  要不是太子殿下时常念叨季大夫在殷都家大业大,或许她就不收季大夫的刀币了。
  听说小季大夫在安城过得很苦,安城的百姓们正为土地种不出粮食而烦恼, 她在季大夫这里收的刀币,加上她之前攒的,可以拿去给小季大夫解燃眉之急。
  虽然不知道能帮到多少,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她日日在云泽台大鱼大肉,她希望安城的百姓也能丰衣足食。他们喜欢用她的字,她也喜欢他们!
  赵枝枝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姬稷后,姬稷感动之余,顺理成章将她想收的五千刀币变成五万刀币。
  “就收五万刀币好了,季大夫若是得知你的善举,莫说五万刀币,就算十万刀币,他也会给。”
  赵枝枝生怕他会真的定下十万,五万已是一笔大数目,十万那还得了!季大夫的家底都会被掏空!
  钱还没有到手已经开始产生愧疚感的赵枝枝立马应下:“要是季大夫愿意给,那就收五万刀币。”
  姬稷:“他会愿意的。”
  季家每年养花草的钱都不止这个数,区区五万刀币算什么?
  今日这顿炮豚,吃得不过瘾,仔猪瘦了些。前阵子为办集宴,城中肥美的仔猪都拿到宴上款待客人了,以至于云泽台做炮豚都得用瘦仔猪了。
  想到这,姬稷撅嘴不满,也不知道那群人怎地那般能吃,几天功夫,竟然能够吃光全城的仔猪。
  姬稷小小地在心中算一笔账,越算越郁闷。
  办集宴虽然是件好事,但花销太大。五国诸侯国的人都来了,吃的住的用的,每一样都是殷王室承包。这些钱若是用来增军饷,每位将士至少能添半口饭。半口饭不多,但有这半口饭,说不定以后打仗时就能多攻下一座城。
  姬稷恶狠狠啃完最后一口肉,心中暗想,迟早有一天,他会让那些人自带吃食粮草来赴宴。
  赵枝枝比姬稷先用完夜食,她往后一仰,坐姿变成躺姿,穿了袜的脚从食案下往前蹬去,搁到对面姬稷腿上。
  姬稷低头瞧了瞧怀里两只脚,一摇一摇的,他忍不住往前挪近,用肚子轻撞她的脚掌。
  赵枝枝蜷缩脚趾挠他肚子。
  姬稷肚子最怕痒,不撞她了,他往后挪。那两只脚却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为了挠他,赵姬整个人都躺进食案下面,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她再往前靠些,额头就要撞到食案了。
  为了不让他的赵姬撞脑袋,姬稷重新挪回去,肚子抵住赵枝枝脚掌,一发力,推着她整个人缓缓滑出食案。
  赵枝枝:“殿下的肚子真强壮。”
  姬稷:“孤全身上下,哪里不强壮?”
  赵枝枝嗤嗤笑,两只脚不安分地在他肚子上画圈。
  姬稷也不躲了,任由她挠:“赵姬觉得孤哪里最强壮?”
  赵枝枝羞羞答:“尾巴,殿下的狼尾巴最强壮。”
  姬稷扬起眉尾:“那是自然。”
  他看着她,声音忽然有些忸怩,柔声道:“这个秘密,只有赵姬知道。”
  赵枝枝:“这个也算秘密吗?”
  “当然了。”姬稷再次用肚子撞撞她脚掌。
  用过夜食后,奴随们进屋收拾食案,伺候两人洗漱。
  姬稷在灯下坐定,赵枝枝也跟着坐过去,一盏油灯,两人共用。姬稷看书,赵枝枝拆字。
  姬稷看着看着书,眼神飘到旁边去。
  她眉眼低垂,专心致志拆字,时而皱眉时而抿嘴,灯影下长睫如扇,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
  无论何时,赵姬总能让人心潮澎湃,集宴上作舞时是这样,此时安静待在他身边时亦是。
  姬稷快速偷亲一口,不等赵枝枝反应过来,他已放下竹简往前去。
  “孤有事交待,等孤回来。”
  “嗯。”赵枝枝收回目光,继续拆字。
  夜凉如洗,建章宫外新调遣的精兵正在巡视。
  自从集宴上赵枝枝献舞过后,云泽台便多了许多守卫,除步兵外,还有弓兵。这些弓兵皆是神箭手,潜伏在云泽台四周,随时待命。
  一连十几日,日日皆有收获。
  昭明刚从巡逻处归来,将今晚的事上禀姬稷:“这一批逃了几个,其他的被抓住后全都服毒自尽了。”
  “身上有标记吗?”
  “没有。”
  姬稷早猜到这个答案,他挥挥手,示意昭明站起来回话:“他们倒是谨慎。”
  昭明:“既谨慎,又胆大。”
  姬稷冷笑:“他们这会子是胆大,待他日亡国之时,不知还有没有这个胆量,竟敢进云泽台抢人。”
  昭明担忧:“赵姬那里,是否要嘱咐一声?”
  姬稷:“不必,若是她知道,夜晚又该睡不好了。”
  昭明:“可奴也不能一直守在云泽台,殿下身边也该多加防备才是。”
  姬稷拍拍他肩:“无需为孤担心,这些日子替孤守好赵姬便行,各国君很快就会离开帝台,等他们回到自己的国都,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昭明:“喏。”
  姬稷从屋里出来,就是为了云泽台的守卫之事:“再添些人手,从蒙锐那里调一队人马,逮住人后不必追查,查也无用,直接斩杀即可。”
  昭明:“喏。”
  姬稷又吩咐了一些细事,皆是布防之事,说完后心里才放松一些。
  冬夜难有月亮,但有星星。
  星星两三颗,可怜又寂寞。
  姬稷望着夜空长叹一声:“自从得了赵姬,没有一日能省心。”
  昭明知道他是为云泽台不速之客的事烦心,接话道:“殿下可以将赵姬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许见,旁人见不到赵姬,也就不会起那些心思了。”
  姬稷摇摇头:“孤怎能为旁人的错误,让赵姬受罪?若是你,你舍得将心爱的女子关在屋里哪都不许去吗?”
  昭明脸一红,垂下眼眸,羞于回答,却又不得不答。
  因为这是太子的问话。
  他声音轻得跟蚊子似的,挤出三个字:“不舍得。”
  姬稷盯住他:“你也会说舍不得。”
  昭明头埋得更低。
  姬稷笑了笑,没再为难他,移开目光,道:“过几天季衡入云泽台,你吩咐下去,莫要误伤了他的人。”
  昭明:“明白。”
  风里飘起血腥味,又有人来送命了。姬稷双手负背,转身往回走,淡淡丢下一句:“处理干净点,明日赵姬要赏梅花,莫要让她的鞋踩到血。”
  昭明:“喏。”
  虽然被榨了五万刀币的事令人不快,但季衡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他早就料到太子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他,为了他自己高雅的乐趣,他只能躺平任宰了。
  钱没往云泽台送,因为太子让季玉上门取钱。
  季玉带着幺幺,大摇大摆地登门拿钱。拿钱的时候,嘴没停过,一直吃。
  季衡气得哼哼,转过头又让人多拿些吃的端出去。
  “叔叔为何非要学《绿袖》?”季玉吃饱后,脑子有点嗨,得寸进尺往季衡身边靠。
  季衡毫不留情踹开他:“我学什么,干你屁事。”
  季玉贱兮兮地笑:“听闻当年叔叔与周南子乃是莫逆之交,难不成叔叔是想学了他的舞,好去他的坟头祭奠?”
  “滚蛋。”季衡抄起一旁的竹帚。
  季玉拉起幺幺飞快逃跑,走时不忘回头吩咐随人:“抬钱,将钱抬出来!”
  钱给出去后,季衡开始挑选入云泽台的日子。
  他不着急,特意选国君们离开帝台后的日子。避开风头,他放心,太子也放心。若是误伤,难免尴尬。
  选来选去,结果选的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雪。
  虽然下雪,但云泽台门前跪候的人依旧和平时一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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