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过重,手背甩在了他肩膀上,因为夹杂着剑气,激发了他的护体金光。
“别……”景然吃了一惊,收的极快,却还是瞬间将她击飞出去。
他瞬闪,趁她摔跪下之前,将她捞起来,封住她几处穴道,又气又无语:“真是莽撞又冒失,今日出去斩杀一圈,还没见识到我护体金光的厉害?还当是先前踹我那会儿?”
说也是白说,她一口血吐出,差点儿昏死过去。
如溺水抓到浮木,双手箍住他的脖子,双脚几乎离地,整个人都吊在了他身上。
剑修剑气极重,又险些刺激到他的护体金光,他这次压制的更快一些。
项海葵同样很快,他压制护体金光那一刹,真就只是那一刹的功夫,背后榻上的天狂从匣子里飞出。
此时项海葵正面抱着景然,天狂位于背后。
景然以为天狂护主,才会自动飞来。
毕竟项海葵被他金光所伤,整个人已支撑不住。
但他的反应只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天狂竟然直接穿透项海葵的后胸,扎进他胸口,刺穿他的身体!
一柄天狂,一剑双杀!
刺穿之后,项海葵放任真气外流,景然的护体金光则主动去保护伤口。
景然痛觉比较迟钝,一时间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低头看不到穿胸而过的剑,只能看到她微微扬起的脸。
她在迅速妖化,眼珠血红,嘴角也挂着血,慢慢勾出一个诡异的冷笑。
“别动,你这疯子!你走火入魔了!”
见她想挣脱,景然压制住,气息翻涌之下,口中也涌出鲜血。
这一剑顶多让他受些伤,但她可能会没命,他调动真气去帮她封印伤口,之后才能拔剑。
“憋屈吗,现在和我像糖葫芦似的串在一起,一定很想将我一掌拍死吧?”项海葵不抵抗,由着他为她疗伤,“但你不能让我死,也不能重伤,不然的话,我体内的两道精气,就不会再继续融合了,失败之后,你拿什么来对付阴长黎啊……”
还能是谁动的手脚,只能是他。
“是来彼岸城的路上,你给我的那颗糖,对吧?”项海葵的警觉性一贯很好,吃所有的东西,都会先以剑气感应。
唯独那根棒棒糖,她没有防备。
她敢指天誓日的说,连一丝丝防备都没有!
她习惯在玻璃渣里挑糖吃,没想到,有朝一日吃进肚子里的糖,也会变成刀!
“随后你让我跟着你进入养魂殿,也是想利用养魂水,来促进我体内两道精气的融合吧?”
质问到最后,项海葵的声音已是十分凄厉,“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与我有关的武器!?”
“是谁告诉你的!”景然嘴角的血越渗越多,将她蓝纱裙的肩部都染成了石榴红。
他沉着脸,一边控制住她,一边继续为她疗伤,完全不顾及自己,咬牙切齿地道,“我说过,你不会感受到痛苦,只要可以融合成功,我会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取出来!”
用来做咒引,连接阴长黎的灵境,探知神器的下落!
“你认为我不会感受到痛苦?!”项海葵气急败坏,一巴掌扇过去,她已经妖化,指甲尖利,他脸上瞬时出现几条血痕。
“你……找死!”痛感缓慢袭来,景然打了个颤,眼瞅着他用渡劫一次换来的生机有湮灭的风险,他怒上心头。
他的灵气正在崩坏,而项海葵则因为捅了堂堂帝君一剑,狂意越飙越高。
天狂直接突破八重,随着他的杀意,嘭的突破了九重!
他一时竟被天狂束缚住了:“你以为你这点本事,就能伤的了我?做梦!”
正准备以精神力去击溃她的意识,与她眼神相触碰的一瞬,景然愣了一愣。
如果之前离开地球时,她扑过来抱住他时的眼神,令他印象深刻。
那此时这个绝望的眼神,则像天狂剑一样,直击他的心脏。
有多沉重的绝望,就意味着曾多深刻的希望。
先前景然太不懂她的爱慕有几分薄厚,不曾想从绝望中,他竟体会到了。
自己对于她,应是存在了很久的一盏路灯。
不,是一排路灯。
以至于现在他看向她的眼底深处,似乎能看到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泥泞小道,路灯逐渐熄灭,这条泥泞小道也逐渐被黑暗吞没。
项海葵趁他失神,紧紧一咬牙,狂意倒流入体内,反手向后拔出天狂,抓住他的肩膀,又捅他一剑!
“学长,记清楚了,我不是谁的弱点!你可以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但一定要记得我的剑!”
两人的血混在一起,铺了一地,景然狠狠抓住她攥着剑柄的血淋淋的手,咬牙:“收力!你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我活的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项海葵狂化之后,根本没有痛觉,挣脱不了他的手,便转动剑柄,让天狂在他腹部来了个搅拌。
她冷笑。
“你不行啊,被我捅了两剑,半条命都要送了,给我增加的狂意,也就只比得上我和阴长黎睡上一觉。”
“你可真不值钱!”
“真没用!”
捅完嘲讽完,第九重进度条飞涨!
登顶了。
“天狂,懂了么,这才是你我该走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天狂满级了,从此葵葵的人生以她自己为路灯。
……
啊,睡去了,折腾的好累。
☆、彼岸无归路(九)
寝殿是有门禁的, 景然一直都没有开启。
但随着殿内的力量波动越来越激烈,冲击到禁制,暗卫感知到了异常, 连喊了两声“帝君”,都不曾得到回应。
暗卫心中一凛,划破禁制强行入内,瞬间被血腥与剑气冲击,暗道一声糟糕!
再一看殿内的景象, 惊的整个人呆滞了一瞬, 才惶然冲上去想要拿下项海葵。
“出去!”
“帝君……”
“滚!”
暗卫手心捏着汗重新退了出去:“是!”
景然抓紧了她的手,厉声道:“天狂顶峰了又如何, 你这八品修为往后更控不住它,你渡劫合道只会更困难!”
再捅他个十剑八剑他也死不了,然而剧痛袭来,他的声音颤抖不已, 看她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忿恨。
项海葵说完了该说的话,一言不发, 一双沉如古井深潭的眼, 迎着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
天狂将他捅穿了,若不是被他抓住手,项海葵已经妖化的蛟龙爪,几乎要抓进他腹部里。
可即使如此,他的大部分真气都还凝结在她的心脉上。
她的心脉已经破裂,被他强行堵上, 因为一旦耗损过渡,她体内所有真气都会集中保护心脉,包括正在融合生命的两道精气。
融合将会终止。
“我偏不让你如愿!”项海葵借用疯狂上涨的狂意,强行冲破他的钳制,将天狂抽出,一个转身,背对着他。
她准备朝自己胸口再来一剑,同时穿透了他的腹部。
“你究竟疯够没有!”景然从背后锁住她,将她紧紧锁在胸前,一手紧紧勒住她的肩膀,一手抓住即将扎进她心脏里的剑尖,“我骗你也是为了你好!”
若不是照顾着她的感受,何必如此麻烦?!
“你冷静一些听我说,我的确是没有办法!我那个大哥他是个疯子,他比你还疯!他认为自己的种族有缺陷,不该存在,他要将整个天族清除掉!”
景然抓剑尖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又因为大部分真气都在帮项海葵疗伤,他自己的伤口血流不止,痛入骨髓。
他声音颤的厉害,带着点低三下四的祈求,“就这一次,海葵,你帮帮我。往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娶你,让你成为与我平起平坐的帝后。你想回地球,我帮你合道,带你回地球生活,两边时间流速不同,我们现在回去只过了半年,我们可以继续上学,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
后背贴在他胸口上,项海葵用尽力气也挣脱不来,听着他说话,心中只想冷笑:“看来这个孩子对帝君来说,还真是很重要。”
她的挣扎,加剧他的痛苦,景然在她耳边闷声喝道:“是!非常重要!可即使如此,我都没有用强迫的方式,照顾着你的感受!阴长黎又做了什么?除了伤害你他还做了什么!竟让你这样帮着他,不惜拿自己的命来和我拼!”
“帮着他?你直到现在,还认为我是为了帮着他?”眼珠越来越红,红的几乎滴血,项海葵疯狂的吸收狂意,根本不管自己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要的正是承受不住!
利用她就算了,连她的孩子都给安排上了?
还认为只要她不爱阴长黎,就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做成武器,炼成丹药,炼成咒!
真是一丁点都不将她当成人看啊。
“我要是帮着他,我就不来捅你了!我需要考虑的是,寒栖想干什么!”
“寒栖……”景然声音骤冷。
“是,就是寒栖,你的计划全是寒栖告诉我的,是他让我来捅你的!”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洛云羞嫌闷打开窗子,她就恰好看到外面被“萤火虫”围绕的女人。
能将时机算的这么准,不是天命,就是擅长玩弄天命的人。
这样的人只有两个,阴长黎和寒栖。
不是阴长黎,那只能是寒栖。
天族与山海族眼看着就要开战,寒栖怎么可能不来掺合。
但寒栖只是以这种方式提醒了她,让她自己作出了判断。
至于这个节骨眼上,寒栖想干什么,想让她干什么,她都不去考虑,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局势发展和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做任何人的棋子,“所以这个孩子,你想都别想!”
“一线生机?”她的笑容越来越森冷,“帝君,你以为你来到了我身边,就算渡劫成功了?”
“你的劫难,才刚刚开始!从我开始!”
狂意在身体里奔涌,她像个即将被吹爆了的气球。
嘭的一声,景然抓在手心里的剑尖倏然消失,怀里箍着的女人瞬间变为蛟龙。
他被突然爆发的妖力震的倒退数十步,背后撞在墙壁上,全身骨骼似被碾压过,痛的连吐几口血。
却没空理会自己,猜到项海葵的想法,他以神念之力将自己的血化为了一张网,将蛟龙兜了起来!
人形时项海葵只有八品,能被他一指头碾死,可化蛟龙之后,九重的天狂力拔山兮,顶着那张闪着金光的血网,朝他扑过去!
……
冥海岸上,面朝彼岸城,站着一位紫衣男子。
长发披散,丰神俊秀,意态从容,正是寒栖。
他手中拿着一个橘子,掰了一瓣,撕掉橘络后咬下一半,酸的倒牙,淡淡笑道:“洛姑娘不必自责,你只是告诉了她事实,她该感谢你才对。”
“是啊妹妹,告诉她实情,又没设陷阱给她,这是在帮她。”星奴安慰似的,拍拍身侧洛云羞的肩膀。
星奴是寒栖给改的名字,她原本姓洛,是洛云羞的亲姐姐。
可即使如此,洛云羞仍旧有些怅惘,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这位大占星师的背影:“但仙君选择此时告诉她,是想她……”
“这姑娘是匹谁也驯服不了的野马,我根本不知道她会干什么。”寒栖吃着橘子道。
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
小建木那一夜后,项海葵问了他许多人族与山海族之间的混血问题,他也回答了很多。
帝君那时候已经醒来了,听的到。
他的一些言论,可能给了帝君启发。
其实寒栖也想过用这个办法,但寒栖放弃了。
太下作。
本身拿一个女人当武器,已经是非常下作的了。
“连我这种卑鄙下作之人,我都看不下去。”寒栖摇摇头,对帝君的所作所为十分不齿。
其实阴长黎也该想到的这一点的,可他一直都在逃避,自然不会去细想。
这人啊,一但有了弱点,各方面能力都会衰减。
总令寒栖生出疑惑,不过就是一段情缘罢了,至于吗。
但对象是项姑娘,他又觉着挺正常的。
“可是……”星奴知道看不过眼只是其中一个小理由,“长黎君才是咱们的敌人啊,这样一来,岂不是帮了长黎君?”
“现在情况不同了。”寒栖背着手。
他原本的想法,是阻止山海族东山再起的同时,抢到那个神器,攥在自己手中,才能继续和帝君“讲道理”。
灭掉天族是不明智的,因为天族不压着各族,人类世界麻烦不断。
人族还没有强大到像天族一样,可以爬上食物链的最顶端,还需要时间。
“帝君转世去的世界,人类已经爬上顶端了,这会给帝君压力,若此时让他将阴长黎干掉,销毁神器,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人族。”
寒栖揉揉太阳穴,很是苦恼的样子。
“那我们现在就看着他们斗吗?”星奴总觉得师父带她来看戏,肯定是有什么大戏。
“我在等一个人。”寒栖拿出一个沙漏看了一眼,“应该就快出现了。”
……
彼岸城内城。
阴长黎幻化成异族人的形态,走在挂满彼岸花灯的长街上。
这座不夜城,从来没有昼夜之分,无论何时,周围都是熙熙攘攘。
他走在人群中,萎靡不振。
修炼,不可能的。
就算知道帝君的修为一天一个样子,他也沉不下心。
原本他看那些记录,真觉得不过如此,只觉得那是一个足够通透,十分优秀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