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坐等皇后营业——棠弥
时间:2020-05-09 08:5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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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六一见陛下将金疮药撒在疮口上,熟练地将纱布缠绕后打了一个结,不禁暗中偷笑他方才做戏。
  看来陛下是对皇后娘娘产生兴趣了,还做的这么隐秘,还不是被经验丰富的自己看出来了,且看他如何大显身手帮助陛下。
  慕容策登上了御辇,转身看着傻笑的吴六一敲了敲车窗,“过会子进了太傅府后院,你陪着皇后进去,若无法控制局面,即刻唤暗卫现身保护。”
  “敬诺。”吴六一正了正色,恭谨应诺。转脸瞧见皇后下了御阶,忙又躬身陪笑道:“娘娘,您这边请。事情紧急,尚未来得及为您准备凤辇。”
  王徽妍嗯了一声,在素宁的搀扶下弯腰走入宽大的车厢内,与慕容策相对而坐。
  “陛下,您的手?”
  慕容策微微敛袖,露出绷带,淡淡回了句,“不妨事。”
  两个人继续沉默。
  王徽妍已经想好了如何说服李惠月,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和慕容策再次确认心意比较稳妥。
  少女抬头,借着车厢内的壁灯看向对面的男人,“陛下,臣妾需要了解昨日的情况。其一,昨晚和县主见面的男人是谁?其二,您确定不再册封县主?”
  尤其第二个问题,别回来她做了恶人,最后二人藕断丝连,背后陷害她。
  慕容策靠在锦垫上,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颇为散漫地与她对视,“是平阳侯世子崔玄之。第二个问题过于蠢笨,朕不愿回答。”
  听着对面之人的排揎,少女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交握。狗男人又来劲了,亏他这般算计,平阳侯一没实权二没万贯家财,李惠月怎么可能会应允。看来他是对太傅一族动了远离之心。
  她想到昨晚的拉扯,假笑两声,“想必崔世子心仪县主许久,陛下想尽办法促成好事,实乃明君所为。”
  慕容策隐藏在暗影后,看向车帘在夜风中翩翻,忍不住嘴角轻牵。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她话中有话地暗讽,总能让他生出这人终于是活生生的感慨。
  随着一声停轿,吴六一将佛尘夹在腋下,在太傅府众人的叩拜声扶着帝后二人下了御辇。
  李家大郎起身后,上前躬身请示:“陛下,父亲在书房病倒。妹妹……”
  慕容策打断了他的话:“去书房。”看了皇后一眼,温声道:“有劳皇后劝解夫人。”说罢便在李大郎地引领之下去了前院。
  王徽妍恭谨应是,见太傅夫人要再次下拜,示意素宁上前扶起她,含笑道:“夫人快快免礼。陛下得知太傅晕倒很是心急,立即派人通知太医正,此时怎样了?”
  她才不主动询问李惠月如何了。李家人折腾这么大动静,不就为了造势么。
  太傅夫人引领着皇后往后院走去,拿起手帕抹着泪,“回禀娘娘,老爷倒是苏醒了,只是县主闹着自尽,妾只得加派人手看护着她。这孩子命太苦了,求娘娘开恩劝劝她,兴许她就回心转意了。”
  王徽妍含笑应允,“这是自然。”忍不住心中嗤笑,恐怕不是命太苦,是人太傻。
  一行人进了二门,经抄手游廊走至名为“邀月阁”的院中,就听到一声声哭嚎,“县主,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且看看老爷和夫人,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小丫鬟见人来了,刚忙掀帘子将众人让进屋内。
  不知道谁说了句,“皇后娘娘万安。”屋内的众人赶忙叩拜下去。
  王徽妍的目光直接越过床前跪着的丫鬟婆子,看向床上躺着装死的李惠月,无声冷笑。这招数都是铜铃老母玩儿剩下的,劣质把戏罢了。
  “你们都出去罢,本宫单独和县主谈谈。”
  太傅夫人一惊,嗫嚅着:“这……”
  素芸上前一步,摆出了清宁宫掌事女官的架子,“夫人这便随臣等出去候命。”
  “夫人,有皇后娘娘在,您还怕什么呢。”吴六一扬起佛尘,也摆出一副请的架势。
  太傅夫人见帝后面前的红人发话,只得担忧地看了眼床上背身而躺的女儿,向皇后福了福:“娘娘,小女若是冒犯您,还望您看在她这般模样,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妾等告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屋内。
  皇后见素宁关上了房门,知晓她守在门口,便放心地环顾四周,见身后桌几下藏着竹笸箩,拿起剪刀仍在了李惠月身旁,双臂环胸冷笑道:“不是想死么?今儿个你要是当场自戕,本宫不但会为你隐瞒此事,还会为你请封,让你风光大葬。”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策:媳妇,你想做什么?
  王徽妍:刀子,剪子,毒药,上吊绳,给我常备,没有家伙你让我怎么干活?
  慕容策:……
 
 
第17章 
  李惠月看着飞至眼前的剪刀瑟缩了下,她强撑着坐起看向眼前身着凤袍的女人,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恨意,“鸠占鹊巢之人的下场,将永远得不到陛下的宠爱。”
  王徽妍挑眉,“不若这样,”指着桌几上的药盏说道:“你顶着它在屋内走两圈,若盏内未洒出一滴药汁,本宫帮你办妥入宫之事,说到做到。”
  李惠月明知她是在激将,心中强烈的不服使得她掀被下床,冷笑道:“娘娘身为六宫之首,若是食言,传出去可有损声誉。”
  王徽妍提裙坐在太师椅中,扬头示意她别废话,做就是了。
  李惠月将药盏放在头顶,缓缓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静心。她莫名觉得若是赢了,王徽妍不会割舍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去承担出尔反尔的后果。
  下定决心后,她慢慢向前走去。
  情况并不像她想的那般顺利,药盏内的汤药是不是太多了?每走一步,晃得厉害。头顶不间断传来汤药晃动的感觉,使得她腰部以上全部都是僵直的状态,头部更是不敢动。
  平日里觉得内寝狭小,如今看着远处折返的桌角却如此遥远。
  王徽妍见她行走的速度慢如牛,打了一哈欠,懒得提醒她快一些。她当年接受训练时,若是走成这般步速,嬷嬷戒尺早就跟上来了。少女支着头刚想垂下眼皮歇歇,突然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就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李惠月的惨叫。
  少女看着满脸褐色汤汁的李惠月,“啧啧”两声:“老话儿说得好,只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我若是鸠,你连鸠毛都不算。你自幼学习番邦鸟语,努力彰显你是一名才女,”指了指额头,满脸不屑,“可惜了这儿还是不灵光。太傅是帝师,这么多年你有很多机会见到陛下,如果他对你有意,还用你主动毛遂自荐?”
  “陛下……”李惠月涨红了一张脸,在眼泪混合着药汁之下显得更加狼狈不堪。她抽抽噎噎地想了想,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反驳的事,只得咬牙说道:“反正也不喜欢你!”
  王徽妍开始后悔揽下如此浪费口舌的差事,和不开窍的人讲道理还不如教八戒简单。
  她习惯性晃着二郎腿,“本宫看你是母鸡孵鸭子多管闲事。废话少说,嫁给崔玄之是你和李家唯一不伤及利益的选择。你若抵死不嫁嘛,本宫也可以帮你和陛下说说好话……”见李惠月眼中重燃期望,煞有其事地跟她商量:“要不本宫帮你请旨一座道观,你去做女冠头子?”
  李惠月怒极,看着头发上不间断滴下来的药汁,这才发现被她当玩物耍了半日,颤抖地指着她说:“昨晚定然是你的安排,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王徽妍两手一摊,无辜地看着她:“谁能作证?若不是你心中有贪念,又怎会欣然前往。”
  李惠月看着眼前陌生到像是换了芯一样的皇后,不知是恐惧还是颤抖,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我要将你的真面目告诉陛下!”
  “去罢,你看陛下是选择相信你还是本宫?”王徽妍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你就算昭告天下,听到的人恐怕只会觉得你心生嫉恨,想尽办法污蔑本宫。”
  少女起身捋了捋手臂上的披帛,心中暗爽,当坏人的感觉真痛快。
  她小心绕过一地碎片,拉开门之前不忘做一番总结,“陛下今日亲临太傅府已是给足了李家面子,若你继续将事情闹大,恐怕你们李氏祖先晚上要给你托梦了,一族人的前程毁在你手中,自此你也算是李氏族谱的名人。”
  李惠月泣不成声,“陛下他……就不来看看我么。”
  王徽妍翻了翻白眼,打开门迈出了邀月阁。
  “咱们走。”
  素宁眼中丝毫不掩对自家娘娘的崇拜,她方才偷听时,竟然想着若是铜铃老母在场,那该是多么的欣慰呀。
  “皇后娘娘,小女她……”太傅夫人不顾一切地向皇后走去,却不住地看向内堂,她这一颗心早已随着那声惨叫飘向了屋内。
  王徽妍含笑虚扶,“夫人不必挂心,本宫觉得县主想明白了。”
  “妾……陪您去前厅坐坐。”
  少女看着眼前这名母亲,焦急和心疼挂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羡慕李惠月。
  “不必了,本宫乏了,这便去御辇上等待陛下。夫人去安抚县主罢。”她不等太傅夫人回话,示意吴六一带路,在一片恭送声中向前院走去。
  *
  慕容策在书房内听着太傅唠叨了半个时辰,心不在焉地想着内院会发生怎样的情况。
  太傅岂能不知眼前这位九五之尊在拖延时间。
  他数次将话题往小女身上引,都被陛下不动声色地绕开了。为官数十载的经验告诉他,小女入宫是不可能了。陛下屈尊前来,除了安抚,更主要的是做给其他人看。这位他曾经的学生,如今行事上已经远不是当初那般模样。
  此时门外出现叩门声,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吴总管有事回禀。”
  慕容策含笑起身,看向太傅:“恩师好生歇息,朕再准十日假期,那十坛醉太白待身体好些再喝。”
  “多谢陛下还念着老臣的嗜好。”
  男人扶起颤巍巍下拜地太傅,“恩师莫要说见外的话,宽心养病,莫要相送。”
  李大郎看了眼谢恩的父亲,赶忙躬身拱手:“臣代父亲送陛下。”
  慕容策颔首,走出书房随即看了身旁的太监一眼,步速都比往日快了些,刻意落下身后众人一大截。
  吴六一岂能不知陛下的想法,赶忙小跑跟上,悄悄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方才他被素宁二人拦下,死活不让他靠近大门,听到屋内惨叫后,趁着素芸转头的功夫,他扑到门前这才听到一句“我若是鸠,你连鸠毛都不算。”,随后就又被拉走了。
  还好有这么一句能交差的话,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后娘娘口中的词儿……还真非同凡响。
  慕容策步伐略微慢了下来,手指捻着扳指,无声笑了。
  鸠占鹊巢么?鸠毛……亏她说得出口。
  他想起那女人偷窥时娇憨活泼的样子,温声命道:“命人去西市食善坊买一份八宝炙肉,要快。”
  吴六一应诺,低声吩咐徒弟赶紧去买。
  他挠了挠头,陛下以前对外头的小食无甚兴趣,如今怎得突然想起吃这个,窥视他和悦的神情,总觉得和皇后娘娘有关。
  直到御辇在众人叩拜声中缓缓前行,他都没想明白,娘娘和炙肉有什么联系。
  慕容策本想亲自带她去铺子里品尝,想了想两个人的衣着和銮驾,根本无法前去,只得下次找机会再说。
  男人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打量低垂着双眸的女人,见她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入定,故意问道:“皇后,事情可还顺利?”
  王徽妍是在打盹,这也是在王嬷嬷严厉教育之下练就出来的。听到询问,她打起精神恭谨回道:“陛下放心,县主已然接受了现实,应当不会再闹。”
  慕容策刚要问如何劝得,就看见车帘掀开了一条缝,吴六一笑嘻嘻地将着将冒着香气的油纸包放在小桌几上,“陛下,这是您要的八宝炙肉。”
  男人“唔”了一声,“下去罢。”随后也不谦让,径自打开油纸包,拈起一块包裹着酱汁的炙肉放入口中,发出了满足的喟叹,“皇后不爱吃肉,真是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王徽妍:陛下,你好意思自己吃肉我看着么?
  慕容策:梓潼不是爱吃青方,爱吃养生的食物么,怎么不是你?
  王徽妍:你!
 
 
第18章 
  王徽妍努力克制肚子里的馋虫,故作淡然地提醒:“陛下,孝期尚未过去,您食用荤食有所不妥。”狗男人吃肉气我,绝对不能让他吃安生了。
  “朕有办法。”
  少女一愣,还未琢磨明白办法是什么,就被男人送至嘴边的炙肉勾住了魂儿。
  闻着扑鼻的香气,她悄悄吞咽了下,干笑道:“多谢陛下,臣妾不饿……”话未说完,肚子里的咕噜声抗议她说谎。还好坐在御辇内,车轮声盖过了尴尬的声音。
  慕容策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不耐烦地示意她张嘴,“朕并未担心你是否饿了,只是拉你入伙而已。”
  狗男人真阴险。
  吃就吃,反正炙肉是他买的并且是他先吃的。少女微微前倾,大方张开嘴含住了美味的炙肉。想想被他喂食还是有些别扭,赶忙装模作样地抬袖遮起半张脸,这才放松地品尝着美食。
  滑嫩的豚肉饱含浓郁的酱汁,每咬一口都能沁出汁液,这是什么神仙美味?!天知道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肉了。
  慕容策见她遮袖,又不好意思歪头偷看,只得将希望寄托与下一块炙肉上。
  “再来,不能浪费。”
  男人敛袖,再次拿起一块炙肉想要喂她,对上少女惊讶不解地目光后,迅速垂下眼皮,试图掩盖眼中的尴尬,转而将手中的炙肉放入自己口中。
  他装作无事地指了指油纸包,示意她也得吃。随后低头擦了擦手指,又为自己斟茶喝了一口,见她保持着优雅的姿态,默默低头吃着炙肉,这才慢慢放下茶盏,靠在锦垫内用余光打量着她,却再也没见到令他感兴趣的样子,不禁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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