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边儿上阮枝的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身上,邢惊迟也面不改色,他还能分出心神去看她一眼,“怎么了?坐着无聊?”
阮枝嗯了一声,继续看着邢惊迟发呆。
邢惊迟就由着她看,顺便把手机递给她玩儿,就和前几天一样。
阮枝看到手机才想起来要给林千寻发条微信,说他们两个人要回去吃晚饭,想起晚上的事阮枝还有点儿紧张,毕竟这是邢惊迟和林千寻第一次见面。
这个点儿林千寻已经起了。
[枝枝不胖:爸,晚上我和邢惊迟回家吃饭。]
[林千寻:知道,灵灵和我说过。你们几点到?]
[枝枝不胖:下午到。]
[林千寻:爸爸给你们做晚饭,等着你们回来。]
阮枝一愣,这她爸爸感觉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她想了想问邢惊迟:“邢惊迟,我爸说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那吃完饭你要回趟家吗?”
阮枝说的家不是指邢家,而是邢家祖宅。她知道邢惊迟好几年都没回邢家了,连养伤都是在祖宅养的,想来和邢立仁的关系还是那样僵。
邢惊迟神色不变:“晚上不回祖宅,我回趟宿舍拿东西,回我们的家。”
阮枝乍一听到“我们的家”还有点儿晃神,邢惊迟的话让她头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她和这个男人结婚了,他不称呼为祖宅为家,而称他们的新房为家。
这么想着阮枝心里冒上来那么一点儿小雀跃,转眼就把早上的事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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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的人流量比阮枝想的多一点儿。
邢惊迟紧紧牵着她的手没让她落下一步,拿了登机牌也没松开她一点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新婚夫妻。
只有阮枝垂着脑袋小声叭叭:“邢惊迟,我会好好看路的。”
之前两次都是意外,她长那么大了还要被人牵着走路,想想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邢惊迟瞥了她一眼,侧头低声问:“不想牵着?”
阮枝枝:“......”
也不是不想牵着,就是..算了,阮枝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嘴。
邢惊迟看着小青瓷垂着脑袋怂巴巴的模样,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点儿愉悦感,不动声色地把人拉得更近了一点。
刚进入候机大厅阮枝就瑟缩了一下。
高高的穹顶将温暖的阳光阻隔在外,只大发慈悲般地放了几条缝进来,她浑身上下只有被邢惊迟牵着的那只手有点温度。
邢惊迟把人把椅子上一放,没松开手,语气淡淡地开口:“平时早上几点能起来?”
阮枝他们博物馆上班时间朝八晚五,她之前住在旧小区的时候六点半就得起床,搬到湖苑小区之后她每天都能赖床赖到七点十分,洗漱完她就下楼直接穿过小区去渡口,二十分钟就能跨江到江北,剩下十分钟去博物馆吃个早餐。
现在邢惊迟这么问,阮枝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警惕地看了邢惊迟一眼,大眼睛的防备写得明明白白,斟酌过后阮枝谨慎作答:“我平常都是七点起床,周末随缘醒。”
邢惊迟屈身坐着也显得高大,他轻点了点阮枝的手背,似在思考接下来说的话,神情严肃认真,像是在想什么案子似的。
这幅模样让阮枝莫名有点儿紧张。
她刚想张口问就听邢惊迟说:“以后你六点起床,跟我出去跑步。有特殊情况可以不跑,下雨就和我在家里的健身房跑。”
阮枝:“......?”
那她为什么不住回旧小区!
阮枝当然不可能答应了,她眉头一皱,态度坚决:“我起不来!”
邢惊迟似乎早料到她会拒绝,不紧不慢地补充条件:“每个月跑满二十天我就答应你做一件事,一年就是十二件。”
阮枝下意识又想拒绝,但想到能指使邢惊迟给她办事又有点儿心痒痒,她想了想,确认似的问:“什么事都行吗?”
邢惊迟挑了挑眉:“只要不违法,我会尽全力。”
这一瞬间阮枝脑子里冒出许多念头,虽然她现在没什么想法,但她总觉得他们俩这个约定说不好以后能救她一条狗命。
阮枝犹豫了好半天才应道:“那行吧,回去试试。”
邢惊迟垂眼,朝她伸出拳头。他等了半天才见另一只小小的拳头悄悄地凑上来,像只落荒而逃的傻猫儿,碰了一下就蜷起尾巴跑了。
他轻扯了扯唇角。
眼角眉梢的冷意渐融。
作者有话说: 半年后,阮枝枝凭借着矜持哥哥的承诺成功在床上活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亲不上?当然是因为我从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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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个啵啵!
第19章
飞机翻越层层叠叠的云海, 热烈的阳光没了阻碍放肆地越过玻璃企图看清飞机内的景象, 跟着云朵一起追在飞机后头巴巴地跑。
邢惊迟僵着身体, 一动都不敢动。
他肩膀上靠着一个小脑袋,小青瓷化成了水摊在他半边身子上,飞机内嘈杂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打扰到她, 闭着眼睛呼呼睡得正香。
邢惊迟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不能动是常有的事,就往任务点那么一趴他能趴个一天一夜, 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都不能让他动一下。队里曾有人调侃他就跟入定的和尚似的, 邢惊迟当时听了没在意, 今天却忽然想起当时的话来,他想他不是和尚。
和尚五蕴皆空, 不近女色。
而他现在明显被女色所惑,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叫嚣,他也不知道自己沸腾个什么劲儿,于是冷着张脸吓别人。
推着餐车的空姐就被邢惊迟的脸色惊了一下。
她弯腰迟疑着问:“先生, 您还好吗?”
邢惊迟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餐车, 嗓音又冷又硬:“两份鸡肉饭, 两杯橙汁。”
这冷面煞神一说话就更吓人了, 空姐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把东西都放在邢惊迟面前的小桌子上,忙不迭地推着车走了。
邢惊迟侧头, 声音下意识地低下去, “阮枝。”
靠在他肩头的人毫无反应,耸拉着睫毛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和自己内心僵持了半晌,抬手托住她的侧脸, 微微抬起一点,又低声喊了一遍:“阮枝,起来吃饭,吃完饭再睡。”
水一样的小青瓷总算有了点反应。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又合上安静了一会儿,最后睁开了眼。雾蒙蒙的眸往他脸上看来,她软着嗓子小声撒娇:“我想睡觉。”
额间的青筋凸显了一瞬,邢惊迟暗着眸低声哄她:“吃完不久就到丰城了,回家睡。”
这时候男人的声音和早上叫她起床的声音相比不知温柔了多少倍,阮枝勉勉强强地从睡意中挣扎出来,直起身子靠在座椅上缓了一会儿。
这么一会儿工夫邢惊迟已经把盒饭打开放在了阮枝面前,她只需要动一动手就行。这和阮枝来的时候待遇天差地别,这会儿她什么都不用做,还有人形靠枕。
阮枝喝了口橙汁后清醒了不少,悄悄地侧头去看邢惊迟的肩头,那一块布料干燥,就是皱巴巴的,她松了一口气。
邢惊迟的外套盖在她的腿上,他就穿着一件短袖。阮枝怀疑他大冬天的穿一件短袖也行,根本看不出来是受过重伤的样子。
她咬着勺子胡思乱想,有一搭没一搭地戳一下盒饭里的饭。
飞机餐味道很一般,阮枝吃了一点儿就不想吃了。但碍于边上的人盯着她,她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继续吃。
对邢惊迟来说,吃飞机餐就和以前出任务一样,管饱就行。
吃完他就开始观察阮枝吃饭的模样,她这几天吃饭的时候还挺认真的,像现在这样吃一口是一口的样子肯定就是嫌饭不好吃。
邢惊迟见她吃了小半才移开视线。
然后阮枝立马把勺子往饭盒里一丢,一下都不碰了。
邢惊迟:“......”
他就这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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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缓慢降落,底下的丰城越来越清晰。
阮枝一眼就瞧见了横跨丰城东部的沅江,整座城市看起来雾蒙蒙的,今日丰城又下了小雨,且很有可能接下来一个月都不会放晴。
她趴在窗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博物馆里的三花这几天有没有人喂。
假期和滇城逐渐远去,直到阮枝踏到地面才有了终于回来的感觉。邢惊迟将她护在身侧跟随人流往下走,雨里沉闷的味道陌生又熟悉。
一下子从阳光灿烂的滇城回到阴雨连绵的丰城,阮枝还有点儿不习惯。
两人先去行李传送带边上拿行李。
邢惊迟站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出口,阮枝低垂着脑袋啪嗒啪嗒回信息,他们文保科技部发了一则通告,有一位匿名爱心人士捐了一批藏品给他们博物馆,他们清闲不了多少日子了。
阮枝仔细看了一眼群里的信息,捐赠的藏品明天送到,扫描完就送到他们这儿来。群里还发了几张藏品的图片。
阮枝看得认真,邢惊迟拉着她走她就抬起脚,一点儿都不担心会撞到别人。
“队长!嫂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年轻又张扬。
阮枝诧异地抬头朝门口看去。
不远处停着一辆嚣张霸道的黑色越野车,余峯正坐在驾驶座上咧着一口小白牙朝他们招手,副驾驶上是黑黝黝的秦野。
她打量了一下那辆车,嘀咕道:“这车好酷,是你们队里的车吗?”
邢惊迟也没想余峯他们会过来接他们,想来昨天晚上问他几点到就是为了这个。他没立即回答阮枝的问题,应道:“既然他们过来了,那我们先回趟队里,晚上就不过去了。”
阮枝还没坐过这么高的车,她刚走到车门边腰侧就横过一只手替她打开了车门,不等她反应这只手就往她腰间一搂,她整个人就被这股平稳的力道送到了车上。
邢惊迟也不觉得这个动作哪里不对,把人抱上去就走到后备箱放行李去了。
阮枝枝:“......”
她和车上另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余峯侧头,朝着边上的秦野挤眉弄眼:度个蜜月就这样了。
秦野横了余峯一眼:建议你一会儿闭嘴。
阮枝轻咳一声,勉强牵起嘴角对两脸都写满了吃瓜的余峯和秦野笑了一下:“谢谢你们来接我们,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余峯摇头:“没呢嫂子,就想接你们去吃顿好的。”
秦野对着阮枝笑了一下:“嫂子,队长结婚我们也没送什么礼物,我和小峯子就想请你们吃顿饭,这不就来接你们了。”
阮枝正想说话另一侧的车门就打开了,邢惊迟瞥了这俩小子一眼:“走吧,想去哪里吃就往哪里开,我买单。”
余峯一拍大腿:“队长说话算话!”
秦野挠挠头:“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邢惊迟嗤笑一声,不理这俩皮小子。他往边上看了一眼,小青瓷似乎没听明白他们这一来一往,略显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邢惊迟这下是真的笑了。
平时挺聪明,这会儿傻得不行。
阮枝枝:?
这是什么眼神?
...
余峯他们拉着邢惊迟和阮枝去吃了火锅,因着他们下午回警局都没喝酒,但不妨碍余峯和秦野心情大好,毕竟这都一年了,他们还是头一回和邢惊迟一起正儿八经的吃顿饭。平时每到他们聚餐邢惊迟从来不到,他们总觉得和他隔着点什么。
今天这顿饭就是他们关系进一步发展的良好开端。
吃完饭还是余峯开车,去警局的路上他可比在机场路那会儿兴奋多了,一时间也没了顾及。但他还记得邢惊迟不好惹,于是把话头对准了阮枝,“嫂子,你和队长上哪儿玩去了,我们在滇城盯了三个月都没时间出去玩,锅子倒是吃了不少。”
“余峯。”
邢惊迟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
余峯乖觉地闭上了嘴,不问了。
阮枝眨眨眼,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呢。
摇下车窗后细密的雨丝顺着窗缝慢悠悠地往里飘,阮枝趴在窗边看着外边儿车来车往,最左侧就是沅江,渡轮在绿化带间若隐若现,鸣笛声和着风四处乱窜。
邢惊迟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过身伸手挡在阮枝的头顶,为她挡住大部分的雨丝。而当事人毫无感觉,晃悠着脑袋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儿。
在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的余峯:“......”
他觉得不是他瞎了就是见了鬼了。
余峯伸手戳了戳秦野,示意他赶紧往后看。秦野翻了个白眼,这么明显的偷看动作早让队长发现了,没见过人谈恋爱吗,真是的,多大点事儿。
阮枝在丰城住了那么二十多年,这还是头一回来丰城刑警队。
这片区域算是老城区,大多都没翻新过,刑警队看起来半新不旧,想来是翻新过,面积宽阔。阮枝一看望去都看到了操场,看起来不像是刑警队,倒像是校区。
秦野见阮枝好奇的模样不由解释了一句:“嫂子,你别看我们刑警队看着旧,但我们这儿检验科的仪器和技术都是丰城最先进的。嫂子你瞧西边那片儿,就是我们宿舍楼,我们队长之前天天就住那儿,我和小峯子今天一合计队长就得回来搬东西。”
闻言阮枝弯了弯唇:“对,他今天就是来搬东西的。”
说话的时候她圆溜溜的眼珠往邢惊迟脸上一转,想看看这男人有没有什么反应,结果人还是面不改色地听着他们扯。
余峯眼看着离大门越来越近,就忍不住向邢惊迟告状:“队长,二队他们天天在这里呆着,我瞧着最近他们也闲得慌,你说干脆下个案子让二队去,我们在这儿轻松一段时间。”
秦野哼笑一声,没说话。
余峯:?
这人是不是有病病?
造假案牵扯出墓葬的事儿秦野还没来得及和余峯说,这事儿还得明天邢惊迟给张局打个报告才能落实下去,很明显这还是他们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