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方便用一下你的电脑吗?”
邢惊迟怕惊扰她,放低了声音问。
阮枝头也不抬地应:“你用吧,以后不用问我。”
邢惊迟又抬眸看向阮枝,这两个月下来,他对阮枝的了解说不上百分百,至少也有百分之七八十。她看起来软和脾气好,实则倔强又疏离。
疏离这一点在她在处理属于自己的东西和占有自己的领域这一点表现的很明显。
但这一点在他面前似乎又是不成立。
从他第一天回家开始,阮枝就没设过和他的距离线,从这一间未锁的工作室和刚刚的那句话邢惊迟就能感受出来。
邢惊迟轻舒了一口气,让自己把注意力尽量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他登录邮箱后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图标,阮枝这台电脑上还登着她的微信。
邢惊迟没点开看,只点开了邮箱开始检查邮件。
最新的一封邮件是余峯发来的,有关于曾鸥在滇城的生活轨迹以及他的身份调查。
曾扬说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或许有个“曾鸥”的人是他侄子,但被人谋杀在医院的曾鸥却和曾扬没有任何关系。据曾扬说他和侄子有十几年没见了,那曾鸥来找他的时候的确是带了他兄弟的信物。
邢惊迟的目光微凛,视线落在信物两个字上。
后面的报告中却没有详细提到有关于这信物,曾鸥没有在曾扬的住处留下别的什么东西。至于曾鸥的工作是曾扬介绍的。最重要的,是曾鸥去找曾扬的时间。曾鸥是和他们同一时间去滇城的,曾鸥似乎也清楚千鸟这个人保不住了。他究竟是去干什么的?
邢惊迟看到这里隐隐有一种感觉。
曾鸥不像是处于下级的人物,反而更像是隐藏在背后更深层的一部分。这样的人怎么会身无分文地从滇城逃离呢,后面的盗墓案他像是被踢出了局从而恼羞成怒。
邢惊迟看完邮件后给余峯发了条短信。
这些线索都浮于表面,有关于曾鸥的身份,或许那件所谓的信物和盗墓团伙里的人能给他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邢惊迟和阮枝就这么安静地呆了一下午。期间邢惊迟偶尔会抬眸看阮枝一眼,也不说话,就看那么一眼。
直到阮枝的微信开始闪烁,右下角提示他收到了新邮件。
两个小图标挨的很近,以邢惊迟的眼神是不会点错的,但偏偏鼠标滑过图标的时候显示了消息预览。邢惊迟不想看也看见了。
[仙女灵灵:我哪儿像你,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十几年。]
邢惊迟眸光凝住。
鼠标就这么停在了这消息预览上。
阮枝她..有一个喜欢了十几年的人?
邢惊迟盯着那条消息,因着用力指骨隐隐泛白,鼠标因着这点儿已克制过的力道硬生生地挪了过去。那条消息预览小时了,可图标仍在闪烁。
对邢惊迟来说,失控几乎是他近几年少有的情绪。
可光是今年就发生了两次,第一次是阮枝受伤那晚,第二次...是现在。
他终是没能点开那份邮件。
...
薄薄的日头从外头照进来,横在金丝楠桌案上,阮枝伏着身细细地摹完了这衣袖上的最后一笔,许久才起身松了口气。
等她再抬眼时邢惊迟已不在屋内了。
她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出去的?
阮枝收拾了桌子,又把这屋里的窗帘都拉严实了才出去找邢惊迟。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见人,到门口一看,中午他穿的那双鞋不见了。
阮枝抿抿唇,给邢惊迟打了个电话。
好在他很快就接了。
“枝枝?”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听着比平时淡一点儿,听起来情绪不高。
阮枝走到客厅外的阳台往小区里看了一眼,指尖不自觉地抵住栏杆,声音很轻:“你去哪儿了?不在家吃饭了吗?”
她还没从他上周的不告而别中缓回来,要是再来这么一次她肯定一个月都不理他。
那头安静了一下,他低声应:“在小区外面给你买蛋糕,在超市不是没找到喜欢的吗,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家呆着。”
阮枝眨眨眼,不想邢惊迟还记得她在超市随口说的一句话。
她抿唇笑了一下,小声道:“我还想喝奶茶。”
“我知道。”
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句。
阮枝心情愉悦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他们的晚餐。她原以为邢惊迟说的一会儿是真的一会儿,没想到他回来是半小时后的事儿了。
阮枝听到动静不由往外看了一眼,邢惊迟手里拎着几个袋子,另一只手还夹着车钥匙。
她提声喊了一句:“邢惊迟,过来端盘子。”
阮枝眼看着邢惊迟默不作声地过来端盘子放到餐桌,再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桌上。她扫了一眼,除了蛋糕和奶茶,他还买了点儿水果。
蛋糕店和水果店离得很近,再怎么久也用不了半小时。
不等阮枝多想她就发现邢惊迟的不对劲了,从上桌吃饭开始他就没说过话,只把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好递给她,然后才开始吃饭。
阮枝瞅他一眼,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在想案子的事儿?
阮枝鼓着腮帮子嚼着牛排,一边思索一边往他脸上看。若是换成平时她这么看他,这男人早就抬头过来抓她了,哪会这么安静。
阮枝想了想,还是没憋住,放下刀叉,轻声问:“邢惊迟,你怎么了?”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情绪似有克制。
许久,他忽然问:“枝枝,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作者有话说: 阮枝枝:这问题我是不是问过?
矜持哥哥:我醋我自己。
好了!两个人终于可以谈恋爱了!
至于雀儿后面矜持哥哥会自己发现的,都掉了一半了!不许催我!!催我的都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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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阮枝隐隐觉得邢惊迟这话问的有点儿没头没尾, 怎么好好的忽然问起这个。
但碍于她自个儿也问过, 她想了想, 诚实应道:“没有,我上小学那会儿跳级了。从那之后班里的人都比我大很多,放假的时候我多数时间都和师父呆在一块儿。上了大学就更没时间了, 我师父和我爸爸还有我外公几个人,哪儿缺人了就把我拎去, 大学那几年我比高三那会儿还忙呢。”
邢惊迟沉默地听着阮枝说话。
她说没有谈过恋爱, 那就是她暗恋的人。
邢惊迟一时间想不出能让阮枝喜欢十几年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他们从小就认识了吗?阮枝嫁给他..是因为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想来想去,邢惊迟最后想的竟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的枝枝。
他的枝枝这样好。
阮枝说完就等着邢惊迟的反应, 结果她说完半晌对面的男人也没接话。
她眨巴眨巴眼,他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这好好的是怎么了?
邢惊迟垂着眸,任由复杂酸涩的情绪在心里翻涌。
在他心里, 此时自己的模样无疑是狼狈的。他想起很多事, 他们的初见, 他们的拥抱, 他们的共眠,这些碎片都是由他们两个人一起组成的。
阮枝在滇城无意间流露出的爱意不似作假。
邢惊迟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一定是决定忘记那个人, 才会嫁给他。
况且,现在她都是他的妻子了。
“枝枝。”
邢惊迟抬眸看她。
这会儿邢惊迟的眼神和往常不太一样,他的眼神有些烫, 但与在床上那种灼灼的视线又不太相同,这里面有更多情绪。
阮枝怔了一下:“怎么了?”
邢惊迟难得有些迟疑。
他做事向来是果决、执行力极强的。
但遇上阮枝,这些决定逐渐都变得艰难起来。
从他们结婚、婚礼、以及婚后的那三个月,他其实什么都没能给阮枝。他不想让表白也变得这样仓促,于是他把话咽了回去。
邢惊迟喉结动了动,低声:“没事,就是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模样的。”
阮枝托腮瞅了邢惊迟一眼,这男人自从清城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模样,听他说起从前她就随便挑了几件事和他说。
“我和你说说我师父吧。那会儿我爸爸妈妈都忙,后来离婚了就各过各的了,本来我妈妈是想带我出国的,我外公没同意,所以就跟着爸爸。我爸爸那时候和别人一块儿跟着考古队瞎跑,所以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和我师父在一块儿的。”
听阮枝说起她爸爸妈妈,邢惊迟想到了在三藐寺的那个下午。
他本无意探听这些事,但想起阮枝的话他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句。邢惊迟戳开奶茶递给阮枝:“爸妈当时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阮枝接过来啜了一口,吧唧着回忆了一下:“还是因为忙吧,两个人都不顾家。生我之前还好,也能过得去,生了我之后呢,两个人就不得不因为我要回家,总不能就这么把我丢在爷爷奶奶家或者外公外婆家里。起初这两个人还是想着再试试,后来...”
阮枝的话语微滞。
说着她想到了当年的意外,显然这个意外不能在邢惊迟面前说了。
阮枝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后来出了点意外,他们两个人也没闹,就是心平气和地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决定分开,我跟着我爸爸。虽然他还是忙,但是和以前比好很多了,我每周都能见到他一次。不过后来跟着我师父了,我就和其他孩子没什么区别了,我师父对我就和自己孩子一样。”
说来说去,这话头还是说到了顾衍身上。
邢惊迟的思绪发散,忍不住想到以后。他的工作和林千寻他们比起来只更忙,如果他和阮枝有了孩子,恐怕大部分家庭压力要压在阮枝身上。
他..他舍不得阮枝一个人这样辛苦。
要是不要孩子呢?
邢惊迟目前对要孩子这件事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但这件事还得尊重阮枝自己的想法。
阮枝说着说着就发现对面那个男人又走神了,她瘪瘪嘴,戳着盘子里的牛排往嘴里送,他一点儿都没发现她已经闭上了嘴。
阮枝捧起奶茶喝了一口,还没往下咽就听邢惊迟忽然问:“枝枝,你想要孩子吗?”
“咳——”
一口奶茶含在嘴里不上不下差点呛到。
阮枝忙去扯纸巾,对面的男人已经起身往她身边走来了。温热的掌心轻抚过她的背,男人语气微沉:“慢点喝,呛到没有?”
阮枝瞪圆了眼睛和邢惊迟对视一眼,一咕噜咽下嘴里的奶茶,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想要孩子?什么时候要?”
邢惊迟:“......”
这是他什么时候要就能什么时候要的吗。
邢惊迟叹气,指腹轻擦过她的唇角,低声道:“就是问问你,这件事以后你说了算。”
阮枝眨眨眼。
这事也能她一个人说了算吗?
邢惊迟似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意思,挑了挑唇角:“能。”
于是阮枝和邢惊迟的怀旧话题终止于这个意外,两个人慢悠悠地总算把晚饭都吃完了。吃完饭后邢惊迟负责收拾餐桌,阮枝负责躺着。
阮枝生理期的时候容易犯懒。
在沙发上瘫好之后就拎起了茶几上的那袋泡芙,晚饭她吃不下的牛排都是邢惊迟负责解决了,一时间觉得家里有个男人也不错。
邢惊迟吃完饭后没再碰队里的事,而是往沙发上一坐,把阮枝从另一侧扯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小腹,也不动,就这么放着。
阮枝懵了一下,嘴里还叼着软绵绵的泡芙。
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这么熟练,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而且看起来他似乎也没有没话找话的样子,只是想抱着她。
阮枝想了想,把话憋回去了。
邢惊迟难得有这样安谧的时光。
他们两个没有说话,她靠在他胸前看电视,偶尔去茶几上扒拉一点儿小零食,他也就这么垂眸安静地看着胸前的小脑袋。
等到了阮枝平常洗澡的时候邢惊迟低声问了一句就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进了浴室还贴心地问上一句:“要我帮你洗吗?”
阮枝僵着身体忙不迭地摇头,上一次他帮她洗澡的下场她还记得呢。
不要不要不要,你赶紧走。
邢惊迟没急着走,而是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们卧室里的浴室。心想早知道该叫人设计成双人浴室,现在改似乎空间不怎么够。
阮枝揪着自己的领口,直到邢惊迟走出去了才松了口气。
这个男人真是,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
...
因着阮枝生理期的到来,她就这么在家里瘫了两天。邢惊迟因着上周没去邢家,得抽空去一趟,阮枝不想动就留在了家里。
走之前邢惊迟还蹲在沙发边叨叨了半天,最后被阮枝一巴掌撵走了。
邢惊迟用了两天时间确认,小青瓷应该是不生他的气了。他捏了捏眉心,从离开丰城那天开始就提着的心骤然归了原处。
邢惊迟去祖宅也没提前打电话,他没打算留在那儿吃饭。
今晚他准备煮面给阮枝吃,这火锅面他跟着阮枝学了挺久了,还没自己单独操作过,很显然今晚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邢惊迟的车刚进山,老宅里的老爷子就接到电话了。
老爷子瞅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谢昭,心想这两兄弟这么都赶巧今天来。谢昭这小子来了也不说话,就坐在这儿看报纸。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一家之主。
老爷子轻咳一声,又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才问道:“阿昭,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听你爸说最近不是忙着么呢。”
谢昭没抬头,只悠悠道:“来确认一件事。”
老爷子眉头一拧:“什么事?”
这臭小子肚子里的坏水又憋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