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挑眉,语带调侃:“这么说是命中注定?”
阮枝抿唇笑:“嗯!”
两人就这个话题又随便扯了几句就各怀心思去干别的事了。阮枝继续和林灵叨叨,邢惊迟去写他的报告,只两个人一直依偎在一起。
让这略显冷淡的客厅看起来不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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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惊迟,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阮枝闭着眼睛问身边的人,声音软软的,像泡在糖罐里。
从他从清城回来,每个早上她是在他怀里醒来的,不似以往她一睁眼就不见了他的人影。
丰城这个天气,丰城人都习惯了。
早上起来感觉到沉闷的空气,没睁眼就知道下雨了。
邢惊迟抬手挡在阮枝眼前,为她挡去那点儿微弱的光,低低地应了一句:“今天下了暴雨,我送你去上班,晚上来接你。以后下暴雨尽量不要坐渡轮。”
其实他是想说以后下暴雨他都去接她,但想到队里的事,这些话忽然就说不口了。
他让她等的够久了,不想再教她总是等。
嗯?下暴雨了吗?
窗帘虽未拉紧,但窗的确紧闭着,厚重的玻璃隔绝了外头沉沉的雨声。
阮枝动了动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那似有似无的雨声。她也不睁眼,伸手就去摸男人的耳朵,小声嘀咕:“你耳朵怎么长的?”
邢惊迟笑了一下,低头在她唇角轻吻:“起床,送你去上班。”
阮枝还迷糊着,又往男人颈侧蹭了蹭,似乎是仗着现在他不敢对她做什么,一点儿都没收着。软乎乎的唇不自觉地蹭上他的下巴,还和小猫儿撒娇似的哼了几声。
邢惊迟轻啧一声。
他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男人低头,往阮枝的耳侧碰了碰,哑声道:“下个周末的时间我先约上了,别人有事找你一律往后推,记住了?”
阮枝一僵,顿时清醒了。
默默地从被子里被人拎了出去。
因着周一邢惊迟要早点儿到队里,两个人吃了早饭没在家里多呆就出门了。邢惊迟依言把阮枝送到博物馆门口,却没想往常那样让她一个人下车。
邢惊迟撑着伞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直接掐着阮枝的腰把人抱了下来。阮枝也乖乖都仍由他抱,她以为他只是想抱她下车而已。
阮枝等着脚落地,哪知道男人直接抱着她往博物馆里面去了!
阮枝一呆,抓着邢惊迟的胳膊小声道:“邢惊迟,我自己进去!现在是上班时间!”
若是往常这幅画面早就被路过的同事看见拍下来了,可偏偏今日暴雨,每个人都撑着伞,没注意他们也是正常的。
邢惊迟就跟没听到阮枝说话似的,直直把人抱到了展厅台阶上才放下。
他斜斜地移开伞,盯着她看一会儿,嘱咐道:“伞在包里,下了班在院儿里等我,别自个儿出来瞎跑,有事给我打电话。嗯?”
阮枝眨了眨眼看着底下的男人。
男人就站在雨幕里,雨滴急急地在他脚边溅开,阴沉沉的天色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冷,黢黑的眸里的光却很亮。
她点头:“记住啦。”
邢惊迟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大步离开,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他的小青瓷能在下车前给他一个吻,他看电视里好像都是这样的。
男人身姿颀长,俊美的面容在伞下若隐若现,即便是暴雨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
比如在台阶前看到了整个过程的姜婉兰,她瞅了一眼阮枝,心想阮枝这个老公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对阮枝还不错。
她往后看了一眼,刘奕华还站在公示栏前,今天公示栏贴了新的公告。早上他们还得去开会。
“奕华,写什么了?”
刘奕华盯着那张纸大概解释了一下:“说是博物馆找了一家安保公司合作,以后我们上下班都得打卡,车也要登记。”
姜婉兰皱了皱眉,走到公示栏前看了一眼:“这突然的,干什么呢?”
阮枝就站在边上,听了一嘴大概就能想到是为什么了。之前刚下了百年展的通知,想来他们库房里得多出不少宝贝,下半年的展区也得有人守着。安保公司的人应该就是来负责这个的,难怪最近进出都那么严,想来之后也得这个了。
阮枝抿抿唇,贺兰钧很重这次百年展,而且他知道这个消息一段时间了。
毕竟那颗佛头还在三藐寺。
阮枝没在展厅前多呆,她得回趟东院放东西,顺便去看一眼她的三花,带上周末去给它买的那些小零食和新的猫粮。
...
早上九点半,博物馆准时开会。
阮枝跟在朱教授后头溜达进了会议厅,两个人坐在一个小角落里,方便他们在开会的时候走神,这大半年下来她和朱教授的配合堪称完美。
朱教授揣着保温杯昏昏欲睡,阮枝看似认真其实在走神。
谁会喜欢开会呢,他们不喜欢,贺兰钧本人也不喜欢。
今天开会还是为了百年展的事,贺兰钧给各个部门都分配了任务,毕竟时间紧迫。朱教授缩在角落里眯着眼睛,冷不防被叫到名字还吓了一跳。
阮枝忙凑到他耳边重复了一遍贺兰钧的问题。
朱教授装模作样地扶了扶眼镜,应道:“知道了。”
贺兰钧点了点头,接着开始说西院的事。
朱教授往后缩了缩,压低了声音问:“小枝儿,这事儿你师父是不是早知道?我听说贺兰钧年前就在烦他了,那佛头怎么样了?”
阮枝也小声应:“我前段时间去了一次,他忙着呢,一边忙法会还得抽出时间来修佛头。我进屋看过一眼,那儿什么工具都有,刻刀都是全新的,不止一颗佛头。”
朱教授轻哼一声:“出家了不还是一样干活,这臭老头。”
阮枝嘴角微抽。
“臭老头”唯一的徒弟还在这儿呢,怎么就当着人面儿说她师父。不过顾衍也不在乎这个,他们几个人都几十年的朋友了。
接下来贺兰钧的话他们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两小时后,贺兰钧终于将下半年的计划就叭叭完了,按理来说会议到这里就结束了,底下不少人都开始整理东西,比如朱教授。
朱教授将那些花生壳悄悄地拢在了手帕里,然后朝着阮枝挤眉弄眼。
阮枝无奈地比了个手势,示意贺兰钧还有话要说。
朱教授一愣,往门口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贺兰钧没说会议到此结束,而是去门口迎了两个人进来,还是两个陌生人,高高壮壮的。
阮枝也怔住,门口的人...
贺兰钧朝着两人点点头,介绍道:“早上的公告相信很多人都见着了,在百年展结束前都会有专业人士来保证我们博物馆的安全问题,这两位是负责人,以后各位有事随时可以联系他们。”
林丞宴向前一步,面朝着会议桌笑了一下,扫了一圈,温声道:“我叫林丞宴,接下来半年会负责你们和博物馆的安全。这是我的同事秦律。”
秦律还是阮枝见过黑黝黝的模样,他面对着这一群叔叔阿姨们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没能在角落里发现阮枝,只心想这博物馆也没几个人。
这整个会议室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几个人。
阮枝抿抿唇,悄悄地拿出手机给邢惊迟发了一条短信。
[枝枝不胖:邢惊迟,你猜我在博物馆看见谁了。]
发完阮枝就默默地把手机放了回去,因为林丞宴开始给他们上安全课了。看来不管是上面还是博物馆都对这个展览很重视。
碍于今天是周一,直到回忆结束阮枝都没能收到邢惊迟的回复。
她站在人群中想了想,还是先不去找秦律了,毕竟现在是上班时间。
阮枝跟在朱教授后头往外走,朱教授还抱着保温杯叨叨:“这雨天走廊里真是太潮了。小枝儿,说起来刚刚那两个安保队长还挺帅?”
阮枝瞅了朱教授一眼,小声道:“您有兴趣?”
朱教授“嘿嘿”笑了两声,嘀咕道:“我们博物馆里都是些老头子,几个年轻人都文质彬彬的,那俩小伙不一样,可精神呢。我想有空把人喊到我们院儿去,我想画人体。”
阮枝枝:“......”
行吧。
刑警队。
黑色的越野急急地碾过水坑,在两个停车位上停下。秦野和余峯先后下了车,他们在市局呆了一上午,可快饿死了。
中午这会儿雨已经小多了。
几个男人风里来雨里去已经习惯了,一个个下车都不撑伞。
邢惊迟走在最后头,低头看阮枝发来的短信,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细密的雨滴没一会儿就占领了这一小块领域,然后被人无情地拭去。
[邢惊迟:中午吃的什么?有没有不舒服?]
问了这些才接着问。
[邢惊迟:见着谁了?]
那边阮枝的信息回的很快。
[枝枝不胖:刚到食堂呢,随便吃点,没不舒服。我见到秦律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滇城,和另一个人在我们博物馆工作呢。]
邢惊迟蹙眉。
那天自从北城回来他就忙着找雀儿,回来后又把心神都放在了阮枝身上,一时间没想来北城遇见林宴丞的事儿。
林丞宴的确说过和秦律一起到丰城的事儿。
可这些天秦律竟也没找他,和秦律一块儿在博物馆的人会是林丞宴吗?
按说当年的事可能是他们被人算计了,邢惊迟最不想的就是怀疑自己人。可他的直觉告诉他,林丞宴这个人有些古怪。他放下心思,给阮枝打了个电话。
余峯正回头喊他:“队长!咱下馆子去?”
秦野把余峯往厅里推:“下什么馆子,给我去食堂。下午还能去查那箭头的事儿呢,哪那么多时间去馆子里磋磨。”
因着邢惊迟着重要查那资料上信物,他们又联系了滇城那边的人去找曾扬,磨了这一上午才传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一截短箭头。
邢惊迟披着黑色的风衣踏入绵绵的雨幕里,里面是笔挺的警服。这风衣还是早上阮枝硬要他穿上的,他穿这衣服来上班还吓到不少人。
刑警队的人那会儿脑子里估计就一个想法,他们队长终于没穿短袖来上班。
“枝枝?”
邢惊迟低喊了一声。
那边小青瓷似乎往边上走了几步,又悉悉索索地响了一阵才应道:“邢惊迟,我刚坐下呢。你忙完啦?吃饭了吗?”
邢惊迟往余峯和秦野的方向看了一眼,边走边应:“在路上,上午忙完了,下午还有点事儿,大概五点半到你院儿里。秦律在博物馆干什么?”
“不是下半年要办展吗,我们博物馆和一家安保工作合作。今天开会那会儿见到的,秦律和其他人一块儿,负责展前展后的工作。之前车辆管制和登记应该也是因为这个,这次规模不小,会展出很多珍贵文物。我们这儿人手不够。”
阮枝说着还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邢惊迟微顿:“慢慢说,吃的慢一点。秦律的事儿我知道了,他见到你了吗?”
阮枝含糊着道:“没呢,我和朱教授躲在最后面剥瓜子花生吃,谁也看不着。后来开完会想着先和你说一声,见他在忙就没过去打招呼。”
邢惊迟几步追上余峯和秦野,低声道:“下午有时间就休息一会儿,晚上我来接你。”
阮枝“嗯嗯”应了:“那我挂电话啦。”
说完一点儿留恋都没有,毫不犹豫就把电话挂了。
邢惊迟沉默片刻,说来也是新鲜,这么些年他还少有被人挂电话的体验,通常都是他得到想要的信息就把电话挂了。偏偏遇上阮枝就反了过来,他有心和她多说几句都没机会。
下午邢惊迟他们还得继续工作。
秦野去审讯室审讯犯人了,邢惊迟不想在队里呆着,就跟着余峯一块儿出去找线索。照旧余峯开车,邢惊迟坐在副驾看资料。
曾鸥留下来的线索就只剩这个箭头和北城。北城的盗墓团队已经落网,如果有关于曾鸥的线索,秦野一定能问出来。至于这一截箭头,中午滇城那边才寄过来,估摸着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到。
余峯打着方向盘,问:“队长,我们上哪儿呢?现在还用着箭的人可不多,我看这箭头是特制的,应该好查。”
邢惊迟报了个地址,他们这种人在这行走久了,总会有一些特殊的门道。
这一下午余峯就被邢惊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等忙活完了邢惊迟把余峯往路口一丢,面无表情的:“我去接老婆,你自个儿回去,车费和晚饭我报销。走了。”
余峯:“......”
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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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城的天就是这样怪,明明早上还下着暴雨呢。等到了五点这天不但放晴了,连云层都散开,还放出那么一点儿光亮出来。
淡淡的光束似有似无往地面转悠,像是生出了小触角试探着。
邢惊迟的车牌阮枝已提前登记过了,博物馆门卫处没拦他,直接放人进去了。
邢惊迟没往停车场去,往空地一停也没急着下车。他坐在车里,眸光浅淡地看着展厅前的那一队人,才见过不就的林宴丞穿着制服站在门口,正和底下的人说着什么,倒不见秦律。
邢惊迟垂眸,找人去查那家安保公司。
在北城的时候他们在墓地里遇见或许是巧合,那现在呢?邢惊迟这个人从来都不信什么巧合,他见过太多太多人为的巧合了。
邢惊迟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看着林宴丞带着人走了才下车往院儿里走去。他上回来接阮枝的时候去过后面的园子,但还真不知道是在哪个院儿。
不过他才踏上石阶就有“熟人”来接他了。
邢惊迟和横在路中央的三花猫儿对视一眼,挑了挑眉:“你也知道我要来?”
三花儿甩着尾巴慢条斯理地踱着猫步往里走,小爪子走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身后的男人脚步放得也轻,它还得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免得把人给丢了。
邢惊迟就跟着这只领路猫儿进了东院。
雅致古朴的院子里随处可见晶莹的雨滴摇摇欲坠地挂在叶片上,天虽然晴了,这青石板上还是潮湿一片,修长的腿擦过一小片菜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