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空等了一夜的关系,佟妃有点受凉,第二天身子就开始不舒服起来。
昭烈知道那边宣了太医后,立刻就带着人过去看望她。
“这是雪梨丸,里面还加了诃子、海石、瓜蒌、青黛和半夏,对止咳平喘很有效果。”昭烈说道:“姨姨,每早吃一粒,想来就不会咳的这样厉害了。”
“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叫贴身宫女收起药瓶,佟妃对着昭烈笑了笑。
于是接下来昭烈便坐在佟妃的床头前与其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昭烈的性子是差了些,但她的言谈却非常的有趣,特别是在说一些市井笑话的时候,那还真是很逗人乐的。佟妃听了这一会儿后,心情不知不觉的都好了许多。
“今儿一早,我听刘全说,前朝似乎又有战事要起。”话过半晌,昭烈突然转了话头。
佟妃闻言一愣,心想:这准葛尔刚刚打完也没两年,怎么有又要动刀兵啊。
“知不知道是哪里啊?”佟妃问道。
“好像是漠北那边。”昭烈想了想后如此回答。
漠北,这两个字无论对昭烈还是佟妃来说都是一个太过遥远和陌生的名词。
在她们的印象里,所谓的漠北,基本等同于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而与这两个“没啥见识”的女人相比,漠北的意义对于康熙来讲就重要的多的多了。
那里不仅有大片的戈壁,沙漠和高原,还有石勒喀河,科布多河,与额尔古纳河。
那里不仅有清朝人,还有匈奴,突厥,以及蒙古人。
那里与俄国,哈萨克斯坦等国相邻。
那里要是乱起来,康熙帝怕是连睡觉都会被惊醒。
养心殿内,看着墙壁上悬挂着的军事堪舆图,康熙的神情似乎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忧心。
“近年来,沙俄国屡屡异动,这一次更是直接派兵越过边境线,实是不怀好意,皇阿玛应立刻派兵迎击,好让那些俄人知道咱们大清的厉害!”太子胤礽激动地说道。
“太子说的不错!皇阿玛,儿臣愿请旨平叛。”直郡王也大声嚷嚷开来。众皇子中,就属他身上有军功,这既是其本事也是其资本,而很显然,此时的直郡王迫切的希望自己身上的资本能够再厚重一些,
至于四阿哥胤禛他则是站在太子身后半步左右的位置但却是一言不发。
康熙帝摆摆手:“此事复杂,朕要好好考虑一下,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皇子闻言相互看了一眼,也不敢再继续留下,很快地就从养心殿依次而出。
在宫门前与太子告别,胤禛正准备回府时,突地被人从身后叫住。
“是你?”胤禛看着眼前的男子,眉头微皱,但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微臣博尔济吉特.策凌见过四贝勒爷。”
“什么事?”胤禛问道。
因为策凌救过昭烈的性命,胤禛对他的感观其实是不错的,所以此时也稍微和颜悦色了些。
“敢问四爷,皇上近日可是为漠北不平之事担忧?”
胤禛看了他一眼,挑眉道:“莫不是策凌侍卫对此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四爷许是不知道,微臣的家乡便在漠北,若是论及对漠北的了解,这京城之中,还真没有人能及的上微臣!”策凌露出一脸自信满满的神色,而且他并不是口头说说而已,就见其从袖口中掏出一本折子亲自递给了胤禛。
“请四爷过目。”
胤禛也没客气,当场就打开来看。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也由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了紧张与慎重。
无他,这策凌的确是才能了得。
这折子上写的条陈无不充满智慧对漠北的种种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而若是真的能够按照上面给出的解决办法进行,那么不出十年的时间,大清将会对漠北一劳永逸。
“为什么不直接上禀给皇阿玛?”胤禛合上折子,看了他一眼后如此问道。
对此,策凌却什么都没说,只拱起手来,对着胤禛深深的一稽到地。
投诚之意一览无遗。
胤禛的眼中果然露出动容的神色,他现在不过就是个贝勒的身份,但这策凌却愿意投在自己的门下,既是信重也是亲近。
况且若真的能够促成此事,那么策凌也是胤禛在漠北最大的臂助。
深深地吸了口空气,这一次,胤禛亲自扶起了他。
第17章
“你看它,最近是不是胖了些”放下手中的逗鸟棒,昭烈轻皱着眉头对着一旁的粉黛道:“瞧瞧那肚子也忒圆了吧。”
“好像是有一点。”粉黛跟着看了一眼,随后笑着说道:“不过圆头圆脑的,瞧着不是更可爱?”
昭烈心想那怎么行,鸟儿的肠胃本来就弱,怎么能因为可爱,就放任让其肥胖。
“告诉底下一声,以后每日的鸟食减少三分之一。”昭烈如此说道。
粉黛在身边道了声:“是!”
主仆两个正在说话的空档,屋子外面刘全就走了进来。
“殿下。”刘全低声禀告道:“直郡王福晋殁了。”
昭烈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道了句:“这么快?”
直郡王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是尚书府出来的姑娘,虽然温柔贤淑,但却与性子鲁莽的胤禔很是相和,要不然夫妻两个也不会一个个的不停往外生孩子了。昭烈对伊尔根觉罗氏印象颇为不错,知道她这么年轻就去了,心下不禁也是悲凉了一会儿。
伊尔根觉罗氏的大殓之后,昭烈亲自前往直郡王的灵堂悼唁。
“大哥节哀顺变。”昭烈对着胤禔微微附了下身子。
“多谢六妹妹。”胤禔哑着声音对着昭烈点了点头。
他看上去的确是一副非常伤心的样子,青白的眼睛中已是血丝通红,下把处也布满了杂乱的胡渣,着实狼狈的很。
昭烈亲自给伊尔根觉罗氏上了柱香,当然今日来悼念的也不仅仅是她一个,男人们且先不说,单说女眷,昭烈就看见了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以及八福晋她们。
“真是可怜啊!好不容易才生了个嫡子,福气还没享够,竟就这么去了。”三福晋董鄂氏一脸唏嘘的感概道。
“是啊。几个孩子还那么小,就这般没了亲娘,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会怎样呢。”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也轻声应道。
一旁的昭烈听到此处,不禁把视线转向了跪在棺椁旁的几个孩子身上。
四个女孩,最大的十几岁,最小的才五六岁,弘昱是嫡子,不管怎么样以后的前程也不会差了,但这些女孩子们若是没有生母照料日后的前程可就难说的很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罢了!”沉默良久的八福晋郭络罗氏,最终说出了这么一句来。
昭烈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基本上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粉黛解开主子身上的披风又忙不迭地往其手中塞了个手炉,嘴上忍不住地抱怨道:“现在外面冷的很,公主又何必亲自前去?”
昭烈便道:“大嫂生前待我不错,她没了,我自然是要去送送的。”
虽然她自己很不喜欢胤禔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伊尔根觉罗氏下葬后没多久,昭烈就听说,朝廷对漠北开始有了动作,这件事情虽然是国事但对身处后宫的昭烈而言,也不过听听就算了的事情,但是让昭烈没有想到的是,策凌居然与这件事情牵扯上了关系。
“事情就是这样。”男人站在昭烈身前,视线定定地看着她:“皇上让我随军北上,并且之后恐怕会长期驻扎漠北。”
昭烈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掀起唇角露出了个似笑非笑地表情,她说道:“是吗?那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你心里不是一直都很渴望的吗?”
策凌的身世,昭烈一早就叫人打听过。
他虽然出身高贵,但他这一枝却是非常落魄,策凌现在的亲人,只有一个祖父和一个弟弟存世,当年策凌兄弟还小,祖父既年迈也无甚手腕,所以在老家他们这一枝没少被人欺负,连台吉的位置都被旁人生生抢了去。换句话说,他们三个是在漠北是活不下去了这才千里迢迢的跑来京城求存。而如今幼鹰长大岂能不杀回去报了心中仇怨并且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策凌上前一步,居然不顾身份体统般的一把抓住了照列的双手:“我想说的是:公主你一定要等我回来。若是在这期间内,皇上对你的婚事有了什么想法,你一定要严词拒绝。相信我!用不了几年,我一定会建立下足够的功勋,会堂堂正正的回来娶你!”
昭烈的耳根处不知不觉变得通红起来,她用力的挣扎了好几下,也没把自己的玉手从对方的糙爪中拯救回来。
“答应我好不好?”策凌认真的问道。
昭烈咬了下嘴唇,抬起看着他,半晌后问道:“你说你喜欢我?想要我等你?”
“是!”策凌斩钉截铁地说到。
“我认为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那便要真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欺骗,你说对不对?”
策凌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是自然。!”
“那好,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昭烈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打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公主是不是从初次见面就认出我来了,是不是……刻意接近与我?”
昭烈的话音刚落,策凌脸上的神情就流落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来。
之后他好几次张了张口,但是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很久很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于是渐渐地,昭烈心中暗藏的希冀开始破灭。
想来也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
无非都是故意的算计罢了。
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掌心中抽出来,这一次,她非常轻易的就成功了。
“我知道答案了,你走吧!”昭烈转过头去,虽然很想控制住自己,但该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显得有些哽咽起来。本宫真是没用啊。昭烈心想:居然为了这种男人而感到难过,真是没有出息,根本不配做皇阿娘的女儿。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公主可能都不会相信了。”策凌缓缓的退后了一步:“但我还是要说。没错!我故意接近公主是真,但我打心眼里喜欢公主也是真。你是策凌见过的最漂亮也最可爱的姑娘,我想娶你为妻,这一点绝无欺瞒!!”男人的声音很笃定,脸上的表情也很笃定,但是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昭烈已经无法再那样轻易的就相信他了。
于是第二天,策凌便离开了,他跨着战马,带着部队,踏上了回乡的道路。
昭烈没有去送,那一天,她缩在被窝里,食水不进,整整一日没有出来。时间就这样缓缓向前走去,毫不意外的又一年的春节来临了。
因为战事的原因,这一年的春节,宫里面并没有大办,只是很简朴的庆祝了一下。
春节之后,五公主温宪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为了抬举女儿的脸面,康熙帝封了温宪为和硕温宪公主,并特旨从太后的慈宁宫出嫁。“真是恭喜姐姐了!”七公主柔嘉拉着温宪的双手一脸情真意切地表情。
她现在已经由一个很清秀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很清秀的少女了。
不过老实说柔嘉的日子过的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快活,因为——
“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向额娘求求情。把那两个精奇嬷嬷撤掉吧,我真的是受够了。”
温宪闻言一愣,德妃给妹妹找了两个嬷嬷教规矩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而且今日看柔嘉,无论是站姿、行走,还是行礼的规矩都比以往要进步太多,她刚刚还在心底为其高兴了一下呢!
“嬷嬷们为难你了?”温宪柔声问道。
“何止是为难,简直就是故意刁难。”柔嘉说道此处,双眸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抹怨恨:“那两个该死的老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就是无时无刻地不再折腾我,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亲手扒了那两个老东西的皮!”
“住口,你身为公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污言秽语。”温宪皱着眉制止了她。
柔嘉见状忙不迭就去拉姐姐的袖子,想要再磨一磨她。
“殿下,德妃娘娘还有四福晋她们过来看您了。”温宪身边的侍女,一个叫九香的宫女伶俐的禀告道。温宪闻言还未说话,那边的柔嘉就抢着问了句:“四哥来了吗?”
九香摇摇头表示并没有,于是柔嘉失望的撇了撇嘴巴。
作为温宪的亲嫂嫂,乌拉那拉氏此次进宫为的就是给这个妹妹单独填上一份嫁妆的。
“五妹妹有太后,皇上和额娘疼宠着,那定是什么奇珍异宝都不缺的。”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这些不过是四爷和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五妹妹不要嫌弃才是。”乌拉那拉氏一边说笑着一边递上了份嫁妆的单据。
温宪素来面薄,此时更是红霞满脸,不停推辞。
最后还是德妃发了句话,她这才羞涩的给乌拉那拉氏道了谢。
“别的不说,这里面单有一块最顶级的血玉髓。”乌拉那拉氏表示——血玉髓最是养人,若是能制成手串或者是坠链等物,常年佩戴,对身体也是一种温养而身体康健了,才能早日与额驸生下孩儿啊。
第18章
开了春,宫里就给温宪举行了隆重的婚礼,而为了避免某些闲言碎语,昭烈只派人送了礼物,自己倒是没有亲自出席。
“五公主这么一出阁,下一个便该轮到殿下您了。”粉黛忍不住地对着昭烈说道:“也不知道皇上能为您择一个什么样的额驸?”
“自然是最好的了。”姚黄闻言忍不住的开始接话道:“殿下是本朝唯一的嫡公主,所尚的额驸,定然是出身顶顶高贵,人品才华也都极其出色的儿郎。”
听着两个丫头在那里你一眼我一语的“试探”昭烈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本宫的事情自有皇阿玛操心,倒是你们两个,今年也都二十多岁了吧,再不嫁出去,就人老珠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