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服男炸毛想要反驳,余光瞄见了迟瑞手上的扇子,腿一软,别说反驳了,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迟瑞身前。
“……”什么鬼?发生了什么事?安瑶一脸懵地看了一眼气势逼人如皇帝出巡的迟瑞和跪在地上怂成太监还是倒夜壶那种低等太监的汉服男,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俩认识?”
迟瑞面无表情目中无鬼的脸转向安瑶之时,瞬间温暖了起来,春雪骤停霜冻化溪,就差没滋润着差点儿被冻死的迎春花重新绽放。
汉服男亲眼目睹了迟瑞的川剧变脸,若不是他早就死的透透得不能再死,恐怕得现场再被吓死一回。汉服男有些不死心,试图翻了翻白眼,没晕没死也没魂飞魄散。迟瑞斜了汉服男一眼,汉服男咽了咽唾沫,使了使劲儿,终于跪端正了,幼儿园小朋友等老师发苹果一般乖巧。
“大、大人,您这扇子……”汉服男怂怂地开口,一张嘴就像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问了个什么问题!这种问题也是他这种社会底层该问的吗?!
“雕镂骨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得那位爷的,反正现在在我手里,是我的物什。”迟瑞淡淡地说道。
汉服男松了一口气,那位爷可是出了名的狠戾,毕竟也是掌握着整个阴曹的生杀大权,金字塔顶端呢,看起来这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得很……
“不过我还欠个鬼试验一下这把扇子好不好用,要不,你来试试?”迟瑞垂眼,睨着汉服男。
“……”他收回刚刚的想法。汉服男一脸谄媚地看着迟瑞,问道:“大人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前几天有四个姑娘过来过?”安瑶开口问道。
汉服男摇了摇头,道:“我们兄弟几个今天才到这个地方,真的不知道前几天的事情。我们本来在酒吧一条街那里呆得好好的,经常可以捡尸,就是那种喝多了倒在路上的,我们不用努力就能吸了少男少女的阳气,简直美滋滋。可就是在一天前,我们的底盘忽然被人占了,我们被逼无奈才会来这里。哎,这里鬼故事盛行,哪儿能逮到人啊?若是有姑娘来过,我们哥儿几个肯定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她们啊!”
见迟瑞眼神不善,汉服男赶紧住嘴,求生欲爆棚地赔笑道:“这位女士看起来就正直无比,我们是不会有什么企图的!”
见迟瑞看向他的目光终于不像看死鬼,汉服男松了口气。
迟瑞与安瑶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如果是,他们有图谋什么呢?难道是安瑶身上犹如高仿赝品一般的恶魔之眼?
迟瑞状似随意地一挥扇子,眼前的雾霾已经完全散去,除了老老实实跪在原地的汉服男之外,其他隐藏在雾霾之中的各种制服鬼以各式各样躲藏的姿势呈现在他们面前。之前领头总裁范把头伸在墙壁里,像只鸵鸟一般撅着屁股,口中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学长范和学弟范两只鬼抱在一处,看样子像是仓皇之中撞到一起了,纨绔范和民国范双双站在一棵树旁边,假装自己也是一棵树。
“你们想投胎吗?”安瑶忽然开口问道。
所有的鬼几乎是同时掉马暴露。
汉服男拧了拧鼻子,道:“我们本来是一家会所的,会所遭受了火灾,在阳间我们是死于意外,但是按照阴间的说法,我们这是寿终正寝,投胎没有一点儿问题。可是我们等来等去,就是等不来无常爷,我们也没法子。”
安瑶点了点头,道:“知晓了,我还有点事,等我回来送你们投胎去。”
所有鬼呆了一秒,天上掉下个馅饼,正正砸在了头上,还是肉馅的!
迟瑞拉着安瑶的手腕,没有搭理喜极而泣的众鬼。雾霾已经散去,路灯忽明忽暗照不远,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巷子,但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桥。桥旁边还有个大红衣衫的女子。女子似是察觉到了安瑶二人的目光,转头灿烂一笑。
第165章
女子似是察觉到了安瑶二人的目光, 转头灿烂一笑。
“孟婆!”安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声音中带着一丝窃喜和难以名状的激动,范进中举既视感。
别说是安瑶了, 甚至是总裁男旁边的汉服男诸鬼都没有回过神来, 总裁男一道风就冲了过去,估摸着这速度应该是此生的巅峰了,若是他活着的时候能跑出这速度的三分之一,世界锦标赛上就有他一席之地,也不用凄凄惨惨地葬身火海。
不过几十秒钟的工夫,他已经冲到了孟婆身边,孟婆身形窈窕一身大红衣衫端的是大家闺秀气质, 根本就不是民间传闻的那种伛偻老妇。
“你要去哪里?快点回来!”汉服男在身后跺了跺脚,大声道。
其他鬼面面相觑,如果这里是奈何桥边,那么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奈何桥还是移动客户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投胎全靠运气?还是,这奈何桥是跟着面前这俩人过来的?也不对啊,这俩人影子黑黝黝的, 一看就是灵魂强健的人!
安瑶默默收回想要伸出去拦住总裁男的手, 她也觉得此事蹊跷,就连她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这位红衣女子就是孟婆, 总裁男是怎么认出来的?她与无常爷交情甚笃, 倒是没有见过孟婆, 故而她也有些不确定。迟瑞与安瑶对视一眼,看向了孟婆和总裁男。
孟婆笑意盈盈地看着总裁男雏鸟归巢一般冲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方绣着曼陀罗花的红色帕子,抿唇笑着递给了总裁男,道:“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又不会凭空消失。”
总裁男激动地难以言表,双手接过了孟婆的帕子,捏在手里。
“你是如何认出来我就是孟婆的?”孟婆轻轻招了招手,桥下的水倒流着,及至孟婆身旁时,水泵抽水一般窜起一条水蛇,孟婆手边的杯子瞬间盛满了泛着胭脂色光泽的忘川水。
“请饮。”孟婆眉眼含笑,纤纤玉指与杯中胭脂色交相辉映,递给了旁边略显扭捏的总裁男。若非他早已尘归尘土归土,怕不是早就面红耳赤了。当鬼的好处之一便是,无论气成河豚还是羞成含羞草,面色都是不为外物和内心干扰的苍白。
总裁男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双手接过了杯子,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死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解脱了。听说鬼不会做梦,但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百无聊赖打瞌睡的时候,梦到了您!您比我梦中的孟婆还要美!”
孟婆唇边含笑,一双含情目潋滟盈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杯子。总裁男赶忙端起来杯子,就要喝下去。
“等一下。”安瑶走上前,伸手挡住了总裁男的杯子。总裁男用了用力,没有抽回来杯子,又舍不得放手,就这么和安瑶一人拿杯底一人捏杯口僵持着。
“这奈何桥可不欢迎活人,两位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就算是舍不得这位也没用,毕竟阴阳相隔了。”孟婆笑意盈盈地说道。
“行,那我们回去了。”迟瑞直接拉着安瑶作势就要往回走,顺便看了一眼总裁男,道:“既然安瑶肯不求回报救你,我也就多说一句。忘情水无色无味,你这个从臭水沟提取出来的像血水一样的玩意儿最好别喝。”说罢,带着安瑶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恋。
孟婆被噎了一下,上前两步挡在了安瑶前面,道:“冒犯阴界之人哪里走!”
“不是你让我们走的吗?”蹲在迟瑞肩膀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果忽然开口说道。
孟婆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道:“白姑?”
“呦,看样子白姑在地狱人气挺旺啊,声明都传到了奈何桥边了。”白果嗤笑一声。
孟婆自知口误,多看了白果两眼,忽然笑了一声,看向了总裁男。
只见那总裁男并没有听安瑶和迟瑞的规劝,着了迷一般看着手中的杯子,一仰头将杯中的水喝得一干二净。
“啪啦!”杯子落地,响声清脆。伴随着这声清脆的响声,总裁男闷哼一声,从脚底升腾起一股红光,红光迅速蔓延,将总裁男周身都笼罩了起来,总裁男看起来像是灯笼里的灯芯一般。
“快跑!”汉服男尖叫一声,道:“这里有诈!他变成厉鬼了!”
总裁男浑身冒着红色火光,双眼快要瞪出火,原本身上黑色的西装片片下落,取而代之的是人类所没有的鳞片,真人版哥斯拉无出其右。
“哈哈哈~去把他们抓过来,这亡灵水我要让所有鬼都喝下去!”孟婆狂笑着,指挥着哥斯拉。
“快快,这边儿!”汉服男顺手扯着安瑶的袖子,将安瑶一同拉着往前跑。虽说这种程度的厉鬼对安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考虑到这几只没什么本事的孤魂野鬼,她还是任由汉服男拉着她的袖子,跟在他们身后。
一道凌厉的风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汉服男身上招呼去,汉服男有些狼狈地就地滚了一圈儿。
“我们带着你们逃命,你们怎么还伤人!”汉服男旁边的中山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出口呵斥道。
“也是怪我,谁让我一开始想要勾引这位娘子。”汉服男黯然伤神。
中山装更忿忿不平,道:“哼,说不定他是嫉妒你。”
“嘿,我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迟瑞嫉妒个鬼。”白果爆笑,道:“也对,你们死得时候迟瑞可能还在读中学,你们需要百度一下吗?作为一个有钱有颜有学识,上得了法庭下得了阴曹的大活人,需要嫉妒个鬼,还真是嫉妒个鬼,啊哈哈~”
“你!”中山装指着白果,气得快要冒烟。
迟瑞“唰”地一声将手上的折扇打开,作势就要揍过来。
“啊啊~打鬼了!”中山装下意识惊呼一声。只见哥斯拉已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双眼放光,一口冒着火星子的火舌就朝着他们喷了过来,正正撞在了迟瑞扔过来的骨扇上,火舌瞬间反噬了回去,雕镂骨扇顺势回了他手上。
“再继续废话五毛钱的?我这边倒是没问题,就怕你们一不小心被烧成烤鸭。”白果嚣张地道。
“算了,别为了我伤了和气,不值当的。”汉服男面露忍辱负重,拽着中山装作势离开,目光扫过了安瑶,本以为安瑶就算是不安慰他最起码也会恼了迟瑞,谁知道安瑶连看也没有看一眼他,反倒是赞赏地看了一眼迟瑞。
本想甩符箓的安瑶随意将符箓折了两下揣进了兜里,朝着迟瑞挑了挑眉,“小师弟,给师姐看看你的本事。”
迟瑞看了一眼安瑶,眼神里的宠溺盖都盖不住,他没有继续用扇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箓,看了一眼又放回去换了一张。
一道粗壮的水流冲向了哥斯拉,将它冲得后退了几步,身上的红光淡了淡。
迟瑞冲着安瑶一笑,拉着安瑶的手腕,跟上了汉服男的脚步。
又跑了好一会儿,确定厉鬼哥斯拉没有跟过来,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株桃花树,无花无叶也无果,看起来就像是秋冬时节北方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树梢枯萎着,看样子很久都不曾抽新绿了。
安瑶情不自禁地走上前,这株桃花树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她数次在梦境中看到过这株桃花树,但是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看到。安瑶下意识地朝着前方看了过去,前方一片黑暗,可她总觉得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一道光,那道光的尽头,是被困在绞刑架上的他。
安瑶无意识地抚摸着树干,树干在她的抚摸下,竟有一种枯木逢春之意,树梢都舒展开来。
“是你吗?我沉睡千年的魂灵,你终于来找我了吗?你终于冲破重重阻碍,来到地狱的第十九层了吗?”虚空中传来了一道声音,安瑶缓缓地转向了桃树,瞳孔的焦距一点一点失去。
在她转向的方向,两道身影结伴而来,女子身穿桃红色广袖直裾,墨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随着她走来的脚步在她身后轻轻飘扬;而在她的身侧,男子身穿天青色广袖直裾,款式花纹与她同出一宗,乌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用一根碧玉簪紧紧簪住。二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是身形却与安瑶迟瑞极为相似。
汉服男露出一抹笑意,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
他刚刚走到安瑶身侧,还没来得及动作,安瑶猛地一转身,不知何时手腕上的银镯已经幻化成了流星锤,左手一锤狠狠地将桃树砸到在地,而右手的流星锤正正地砸在了汉服男气海穴,他甚至连尖叫都来不及尖叫一声,捂着肚子瞪大了双眼倒在了桃花树旁。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我在哪里暴露了?”汉服男用手捂着气海穴,还是不能遏制住气海穴中鬼气往外涌,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汉服男咬着牙看向了安瑶。
第166章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我在哪里暴露了?”汉服男用手捂着气海穴, 还是不能遏制住气海穴中鬼气往外涌,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汉服男咬着牙看向了安瑶。
“啊?你没暴露啊。”安瑶唇边含笑, 转身看着汉服男道。
“嗯, 自始至终都表现完美,要不要考虑一下进军娱乐圈?啧,也不行,你已经死了,地狱里边没有娱乐圈这种设定,毕竟地狱里边都是服刑人员,万儿八千年不得超生, 不需要精神食粮。不过你这种自爆的方式,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好好投胎了。”白果站在迟瑞身边,闲适无比地晃了晃尾巴,补刀。
安瑶身旁那棵干瘪瘪的树还立在原地, 刚刚枯木逢春的幻象已经消散, 失去了之前汉服男所制造的幻象,桃花树只是略显粗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安瑶挑了挑眉, 就着水平还想着搞她?他是对他自己的能力有什么误解还是对她的本事有什么误解?
而原本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却是无处寻,安瑶转头看向了迟瑞, 迟瑞从刚才那两人走过来的时候就一直没有说话, 汉服男攻击她的时候, 他也只是捏紧了雕镂骨扇,确定她可以应对,也便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迟瑞,你还好吧?”安瑶低声询问了一句。
迟瑞转头看向了安瑶,目光沉沉看不出来情绪,好似背负了万千枷锁,牢牢地禁锢住了他的情绪,哪怕是嘴角轻翘都是奢望之事。迟瑞缓缓地朝着安瑶走了两步,将手伸到了安瑶面前,眼底只有安瑶一人。
安瑶抬手将手上的流星锤收起来,转头朝着迟瑞一笑,与刚才看着汉服男虚与委蛇的笑不同,漫天星光不及她眼中的光芒。安瑶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道:“迟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