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珊珊面色灰白,还好她是疤痕体质,她只不过是担心抓花了皮肤穿裙子不好看, 谁知道阴差阳错竟然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尹珊珊细思极恐,后怕的咽了咽唾沫,问道:“真的会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虫子毒性这么强?真的是电影里边说得什么黑寡妇毒蜘蛛之类的?”
“噗嗤!”白果在一旁没忍住笑出来声, 道:“张曼你姐姐可以啊,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不对不对,应该是泰山灭顶砸下来还有心情观察泰山石。黑寡妇毒蜘蛛一般在E国南方,我们这边比较少。你的确是中毒,但是你这个毒应该算是蛊毒。以命祭蛊, 以血饲蛊, 以魂驱蛊, 我猜这个蛊应该是绮罗。”
安瑶点了点头,道:“我同意白果的猜测。”
“绮罗?”站在旁边进行现场教学的守静,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端正正地坐在旁边的八仙桌上,桌子上放了一本手掌大小的本子,左手护住被他放在桌子上坐着的妞妞,右手拿着一支比他小拇指长不了多少的笔,认真地做笔记。
安瑶又看了一眼已经被朱鸿飞扶到了凳子上,但依旧昏迷着的郑彩,见朱鸿飞没有让她扎针的需求,收回目光,从包里挑出几根银针,对比一下,又换了两根,放在酒精灯上重新消了消毒,快速地插进了尹珊珊胸口,说道:“你听说过一首诗名为《贫女》的诗没?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守静笔顿在了原处,目光呆滞地看着安瑶,一副学渣考场上收到了学霸的答案,然而还是没有答对的样子。
尹珊珊闷哼了一声,紧紧地咬住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转移注意力一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道:“这首诗没有听过的话,你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做‘为人作嫁’?”
守静赶紧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安瑶忽然握拳在尹珊珊靠近心脏的一次用力敲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地看着尹珊珊。尹珊珊被她敲得咳嗽了几声,才说道:“嗯,这个成语就是来源于那首诗。”
守静恍然大悟状,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几笔,又问道:“为什么要打她一下?”
安瑶忽然有一种为人师的使命感,反正尹珊珊暂时没有啥生命危险,她索性放慢了动作,指了指银针,说道:“我刚刚根据肿胀的程度和颜色判断了一下蛊毒蔓延的范围,在边缘处插了银针,阻止毒素继续蔓延。刚刚打她,是为了确认我的判断是无误的,如果她只是咳嗽几声,那就说明我的判断正确,毒素确实在我银针那侧,没有扩散过来;如果她喷血,那就说明我判断错了,需要重新插针。”
守静赶紧在小本本上迅速记录,还不忘护住坐在桌子上左右晃动的妞妞。
“准确判断毒素扩散范围非常重要,这直接决定了我们下一步的策略。如果没有到达心脏,那肯定要救;如果已经到了心脏或者即将到达心脏而且无法阻止毒素长驱直入,那就直接让对方想吃啥赶紧吃,饱死鬼比饿死鬼好。”说着,安瑶又取出几根针,对比了一下粗细,挑出来最粗的那根,拉过尹珊珊的手,比划了几下,用力戳了下去。
“啊——”尹珊珊发出一声惨叫。大约其他人都对这声惨叫有心里准备,故而只有昏迷不醒的郑彩猝不及防地被吓醒了,其他人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杀人了!你到底要对我未来的媳妇儿做什么!”郑彩睁开眼睛,就看到安瑶一脸狰狞地把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捅进了尹珊珊的中指上,安瑶脸上的表情堪比她以前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边的嬷嬷,而她可怜的未来媳妇儿尹珊珊就是那可怜的被嬷嬷虐待的格格。郑彩一点儿从昏迷中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郑彩冲过来的架势迅猛而又决绝,眼瞅着她的手就要掐到安瑶的脖子上,安瑶转头过来嫣然一笑,郑彩后颈一凉,惯性已经不允许她停下脚步,她就这么直挺挺地冲进了安瑶的怀抱,眼睁睁地看着安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小刀,干净利落地在她中指上划了一道口子,血瞬间喷了出来。
安瑶放下刀子,这次郑彩看清楚了,安瑶从小手包里边掏出了一盏小巧的银酒杯,捏着她的手指放了大约十毫升的血。安瑶有条不紊地放下银酒杯,拿出一张创可贴替她处理好伤口,这才拿出了一张黄表纸。这种纸郑彩在寒天道长那里见过,寒天道长可是道观里唯一可以画符的道长!她还没来得及显摆,只见安瑶没有沐浴更衣熏香,甚至连手都没洗,直接拿了一支红笔草草画了几笔,响指一打,把画好的像简笔画一样的符箓烧成了灰洒进了银酒杯。
郑彩瞠目结舌地看着银酒杯里边已经开始凝固的血鼓了几个小泡泡,变成了一杯娇艳欲滴香气四溢的液体。
安瑶飞速地把尹珊珊中指上的银针拔了出来。令人咂舌的是,尹珊珊的手指没有丝毫流血的迹象。安瑶端着银酒杯在尹珊珊指尖晃悠了几下,只见一只细若发丝的白色虫子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嗅着银酒杯里边血香慢慢向外挪动着。每当虫子快要吃到银酒杯里边的血之时,安瑶就把银酒杯往远处移一点点,钓鱼式诱捕蛊虫。
一切进行得顺利异常,直到蛊虫伸到大约五厘米的时候,安瑶故技重施又移动银酒杯的时候,蛊虫却没有跟上来,定定地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竟往回缩了一点儿。
“别动!”安瑶疾声喝止,却还是没有阻止得了郑彩伸手去抓蛊虫。原本停在原处的蛊虫闪电般缩了回去,尹珊珊痛呼一声,再看时,插在尹珊珊胸口的银针被撞歪了一根。
安瑶飞快地拔针插针,一分钟不到,尹珊珊的胳膊被插成了钉板,粗略看上去有上百根针。尹珊珊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满头都是冷汗。
安瑶呼了一口气,尹珊珊也跟着呼了一口气,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她一边吸鼻子一边说道:“疼死我了,你没有麻药吗?”
安瑶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忘了。”
尹珊珊哭得更凶了。
安瑶转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心急没抓着热豆腐,反而差点儿闯了大祸过失致人死亡的郑彩道:“大婶,你到底是想救你未来的媳妇儿,还是想让你儿子新装换丧服啊?那条蛊虫聪明得很,在美食面前都没有丧了心智,若是你不干扰我,我起码八成的把握继续引诱它。现在倒好,它能出来才见鬼了。”
郑彩哼了一声,道:“那是你没本事。再说了,谁知道那虫子跑那么快,我也是好心。你呀,还是太年轻了,若是寒天道长在这里,早就抓住了。”
“伯母,您还是少说两句吧。我没见过你天天挂在嘴边吹上天的寒天道长,但是我相信安瑶,请您不要再在安瑶救我的时候添乱。”尹珊珊胡乱抹了一把脸,鼻音还有些重,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语气中的认真和对安瑶的维护。
“珊珊,你怎么说话呢?我妈这不是关心则乱吗?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她的急性子?”朱鸿飞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再说,你这位朋友却是太年轻了,我们也不认识。我们确实更加相信寒天道长。”
“好了,现在争论这些没有意义。既然驱虫失败了,那么我们只能另辟蹊径。既然你信我,我也不能让你失望是吧?条条大路通罗马,走,换条路。”安瑶站起身,说道。
郑彩面上有些尴尬,还是保持着傲娇站了起来,说道:“条条大路通罗马,最捷径的路就是去找寒天道长!”
“正巧,我也想看看你们一直推崇的寒天道长有什么好主意,麻烦你们去请一下寒天道长。”安瑶抢在尹珊珊前面说道。
郑彩终于找回了一丝面子,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开着屏带着朱鸿飞走了出去。
“好了,你别动气,我现在想办法暂时封住你体内的蛊虫,你总不想插着一胳膊针出门吧?不过你要记住,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必须心静如水不动如山。”安瑶提醒道。
“那还是别拔针了,我宁愿假装自己是个行为艺术者。要是我一不小心忘了这茬,一生气爆体而亡,那才是亏大了。”尹珊珊撇了撇嘴。
第215章
朱家庄所属的镇上, 一条平时没有特别多人的街上, 史无前例地聚集了一大群人, 堪称万人空巷。
“大妹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一个背心裤衩大拖鞋的老汉踮脚往人群里边瞅, 可前面都是人头, 什么都没有看到。
前面的人转过头看了一眼老汉, 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听说是有家婚纱店给人家做婚纱的时候不小心留了几根针在袖子里边, 人家新娘在大婚现场被了一手臂的血, 这么个人生仅此一次的大喜事被搅合了, 人家新娘过来找婚纱店麻烦了。”
“不对不对!”旁边的人摆着手说道:“我听说的不是这样的。说是那家婚纱店设计婚纱的时候没有按照新娘的意思设计, 新娘婚礼现场没有穿到完美的婚纱, 一气之下,过来把设计师的手臂扎满了针!”
“设计师就站在那里让她扎?很明显不合理好不好?”又一个人转过头,边嗑瓜子边说:“我听说是设计师夹带私货,也就是没按照人家新娘的理念设计,人家新娘发现之后不乐意, 过来退货,这个婚纱造价高啊, 小设计师赔不起, 只能自己在胳膊上扎针求原谅!看热闹和吃瓜子最配,你们要来点儿瓜子不?”
“来点儿来点儿, 谢谢!我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老汉听得一脸懵逼, 不过这不耽误他吃瓜子看热闹。
而处在人群讨论中心的尹珊珊, 正一脸黑线站在一家看起来庸俗得不能再庸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婚纱影楼前面,看着展示窗里边那条大红色龙凤呈祥的旗袍敬酒服,如果昨天来的是这家店,她连进去都不会进去,太拉低她的品味和档次了。可是无论她怎么看,就是没有找到昨天的那家独树一帜的传统服饰婚服店。
“这位小姐,这里真的没有您说的那家店,您也并不是我们店的客户。”一个穿着淡粉色化着大浓妆的店员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尹珊珊满手臂的针,求救地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安瑶。
“让客人站在门口像个什么样子?我们是做婚纱的,不是马戏团,让这么多人挤在门口干什么?”从影楼里边出来一个穿着休闲卡其色小西装的女子,看起来颇有负责人的样子,她话一出,刚刚还满脸为难的店员一秒变脸,热情地鞠躬邀请尹珊珊进去坐。
尹珊珊看了一眼双手环胸站在她旁边自始至终没说话的安瑶,再看一眼站在安瑶侧后方靠在路灯上的迟瑞,面露询问。安瑶一笑,站直了身子,挽住尹珊珊的手臂,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去坐坐吧,站在这里阻碍交通也不好。”
尹珊珊从善如流地任由安瑶拉着她往影楼的方向走去,就在准备跨进影楼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把尹珊珊的手交到跟在身后的张曼手上,道:“曼曼,你先陪表姐进去,她这目标太显眼,不利于勘探情况,我和迟瑞去去就回。我刚刚看了一下,这个影楼没有什么问题,让白果跟着你们。”
张曼低声应了一句,在安瑶掌心轻轻划了划,道:“你自己小心。”
安瑶笑着替张曼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刘海,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放心吧,没有问题的。”
张曼撅了撅嘴,嘟囔道:“你有什么本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拿着你自己的生命和安危冒险。”
安瑶笑了笑,松开了手,看着其他人进去。待影楼的门合上之后,她猛然转身一挥手,银色流星锤带着破空之音朝前飞去,飞过去的方向正是人最多的地方。
“啊——打人啦——有人用铁锤打人啦——”刚刚混在人群里边打听情况的老汉扯着嗓子大嚎一身,转身就要扒拉开后面的人往人流相反的方向跑。
这句话像是倒进油锅的一盆水,转瞬炸开。眼瞅着这些看热闹的人慌慌张张地四处躲闪,就要酿成踩踏事件的时候,流星锤准确无误地砸在老汉头上,老汉惯性向前扑倒,缠着他的流星锤像是泄愤一样,又在他头上蹦了几下,把他的头狠狠地砸进了土里,打眼一看,鸵鸟附体一般。
“啊——”人群鸟兽散,慌乱中不知道是谁还在可怜的老汉身上踩了几脚。
不多时,整条街又恢复了之前无人问津的状态,不过明天会传出什么样的八卦就不得而知了。
安瑶慢慢悠悠地走到老汉身边,一个响指,流星锤得了令,回来的时候还不忘再在老汉的头上敲一下。安瑶笑眯眯地蹲下身,揪着老汉的衣领把他揪了起来。
老汉灰头土脸地歪头装死,背心被拉扯得老长。
“哎,我说土地爷,别装死了,如果想碰瓷的话,麻烦现在脸上糊点儿血上去。头都被砸进水泥地了,水泥地留个大坑,你头一点儿事没有,就算我说砸错人了,你猜有没有人信?”安瑶松手,老汉再一次头栽进刚刚砸的坑里,完美地契合了进去,除了又掀起一阵尘土。
“土地爷,别装死了,我既然能第一时间锁定你,在我得到我想问的问题的答案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金蝉脱壳也别想。如果你执意要在这里赖着,那咱们就在这里耗着。我呢,一个不算穷的学生,我旁边这位呢,一个壕无人性的律师,就算是轮班在这里陪着你呢,三年五载都不是什么大事。”安瑶随意坐在土地爷旁边的路牙上,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在手里抛着玩,说道:“不过我听说,公务人员每年都要上达天听,用我们凡人的话,那就是交年终总结,不知道土地爷公公要是不交会怎么样?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我们凡间,就比较麻烦了,领导可能得亲自过来慰问一下。这要是发现你只是在跟一个凡人比谁眼瞪得大,这……”
“胡说八道!你能跟我耗三年五载?”土地爷终于憋不住抬起头,怨念颇深地念叨:“就刚刚那个女伢子,别说三年五载,就是三天她都撑不住!”
安瑶也是愁容满面,怨念颇深:“我也知道啊,可是我没有头绪啊,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土地爷,就算是主动送上门的孤魂野鬼我都会跟他耗着。毕竟耗着总有希望嘛,要是一不小心把我朋友耗死了,那就更好办了,大家就耗着吧,互相伤害。”
土地爷掩面,他闲着没事在他的土地庙里边睡觉不好吗?过来凑什么热闹?这下可好,被人逮了个正着,还被威逼利诱,不对,没有利诱只有威逼,土地爷做到他这个份儿上也是凄凄惨惨戚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