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红楼]功德无量——青丘一梦
时间:2020-05-12 09:16:07

  婢女忙忙请罪,这时候也没人敢出来说这分明是薛夫人自己戴上的,只能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那一支步摇,又取了皇后赐下的那一支来。
  陈氏双手交叠老神在在地在一旁看着满屋子的婢女围绕着薛夫人忙碌,仍然是一副温顺柔婉的样子,但其实她越这样,越让薛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还是又细细打扮了一番,看着镜中穿戴华丽、光彩照人的自己,薛夫人方才满意了,一面闲闲道:“前儿襄阳侯夫人约我去挑选胭脂水粉,虽说这京中是第一繁华地,可我瞧着,怎么这胭脂水粉还比不过金陵的?便是店里最好的胭脂,连我素日用的都比不上。”
  你素日用的都是郡主庄子下产的,外头买的当然比不过。
  陈氏垂眸看这儿地上铺着的藏蓝色牡丹纹厚毯,心中暗道。
 
 
第87章 宝钗十四 薛家宝钗。
  薛浔到达由仪这边的时候,她正端着一盖碗红枣银耳羹坐在炕上,一旁炕桌上摆着两三样银丝饼、奶饼一类甜口的点心。另有一盘子新鲜水果,屋里没燃香,只三四个蜜柚摞在炕桌上,散发着透着苦涩的清香气。
  薛浔对着由仪请过安,由仪问:“可用过早膳了?”
  薛浔答道:“在祖母处用过。”
  他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看了看炕桌上的银丝饼,讨好地笑道:“不过如果阿姑需要浔儿陪的话,还是可以再用一些的。”
  由仪闻此就知道他在薛夫人处一定没用好,好笑地放下手中的银耳羹,伸手探了薛浔的脉,又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屈指在他饱满的额头上轻轻一敲,吩咐琼枝:“给你小公爷盛小半碗银耳羹来。”
  “唉。”琼枝笑盈盈答应了,退下半晌,提着个红萝小食盒回来,打开端出一套的白底儿粉彩菊花纹盖碗,又递了个小银匙,笑道:“后半夜炖起的银耳羹,小公爷尝尝?”
  薛浔笑着道:“谢过琼枝姑姑。”
  一面说着,他一面伸手打开了盖碗,拿着银匙慢慢要着银耳羹。
  无论平日多么的活泼,到了餐桌上自然不能缺乏礼数。他是由仪带出来的,一应礼仪都是仿着由仪的样子,此时慢条斯理地就银耳羹用点心,动作斯文,便是银匙与筷子磕碰碗碟都是一分声音没有的。
  一时暖阁里便只有西洋落地钟发出的“嘀嗒-嘀嗒”的声响了,周围侍候的婢女皆屏声息气,曼兮和随云分别于两旁纱帐后打坐,悄无声息。
  早点过后,由仪端着一碗普洱茶在炕上闲坐,岁云和朱颜搬了小桌案来翻着账册,白芍按由仪的吩咐寻了大字帖出来,可怜的薛浔小宝宝就这样握着毛笔描起了大字来。
  由仪在一旁拄着下巴看了一会,忽然对着众人笑道:“咱们小公爷年龄虽小,却也是顶顶聪慧的,瞧这字,画的也算是有模有样。”
  周围几个婢女噗嗤笑了出来,小薛浔脸一红,嗔道:“姑姑!”
  由仪摇头轻笑:“姑姑不说你了,快写吧,今儿的任务分上下午,十张大字,一张少不得。”
  “是!”薛浔小包子气势汹汹地应了,低下头继续与手中特制的小号毛笔和柔软雪白的宣纸做斗争。
  由仪歪头看着他,那头岁云忽然被人叫出去,回来后附在由仪耳边轻声说了些话。由仪细细听着,忽而一笑,见薛浔字写得差不多了,便道:“上午就如此吧。午膳想用些什么?告诉你琼枝姑姑。”
  薛浔乖乖巧巧地应了,亲力亲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复才对琼枝道:“琼枝姑姑,阿浔今日想用八宝豆腐羹、八宝鸭、珍珠鸡,最好还要一个奶汁鱼片!”
  “一顿这样多你吃的完吗?”由仪抬手轻轻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只需点两样最喜欢的。前儿外头庄子送了些肥羊来,都是打草原那边来的,滋味比咱们这边的好。命人宰杀一只,咱们吃锅子,再烤一只羊腿,你确定午膳要吃这些?”
  薛浔立马反悔了,认真想了一小会,道:“那浔儿只要豆腐羹和珍珠鸡!”
  由仪点了点头,“好。”她吩咐琼枝:“让大厨房再备两样小菜就是了。”
  琼枝笑盈盈一欠身:“是。”
  午膳姑侄二人一处用的,午后薛浔要午睡,但冬日天短,由仪是不睡的。
  薛浔就乖乖被瑾娘带下去在厢房小睡,由仪靠着倚枕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忽然转头问岁云道:“府内过年的新衣裁制的怎样了?”
  岁云俨然是早有准备的,念起府内事务信手拈来,“咱们府里规矩,您、老夫人、太太和小公爷没人两身,上下婢仆无论近身粗使皆是一身,衣料由府内下辖布庄提供。除府内针线娘子负责主子们衣裳外,下人衣裳包给外面。因咱们的生意年下事忙,于是只从外头寻了精于针线的娘子,一应布料、尺寸,交接过去。如今已经回来大半了,约莫再过几日便可全了。按往年的例,少说得二十三后分派下去,很来得及。”
  又道:“天工阁也送了新打的头面来,奉老太太点翠嵌红宝石头面一套,太太赤金掐丝嵌明珠头面一套。另外一套赤金掐丝嵌红宝,一套点翠嵌绿松翡翠珠是奉与您的。除了您的那两套是下头孝敬的之外,老太太和太太的那份银钱与他们交接好了,虽然是咱们家的生意,可账上若差了,少不得也是一桩烦琐事。”
  “不错。”由仪点了点头,“就这样吧,回头把头面各处送去。要年下赏人的金银锞子,走亲戚的小金珠子,还有给浔儿打的十二生肖,快些备齐。这些东西,入了腊月里各处都忙,咱们这边提前备了,下头宽松宽松,也不要耽搁了做生意。”
  岁云一欠身,含笑道:“是,奴婢知道。”
  “年下生意忙,各处盯得紧些。倒不是让人一点油水没得捞,但若手伸得太长了就不好。”由仪端着茶碗慢慢呷了口香茗,问:“各处的礼物打点的如何了?”
  岁云笑着徐徐道:“其余各府邸的,只等那边的礼物过来,咱们这边酌情添减。舅老爷回京述职,又是高升之喜,咱们的礼物得比往年厚上两分,想来那边府里也是一样的。贾府那边自有老太太定夺,左右礼虽厚重,咱们家也不少这点子东西,且买老太太高兴便好。”
  “你倒是知道我的性子。”由仪歪头看她一眼,唇缝中泄出声低笑来,“进给圣人的礼呢?”
  “一扇沉香木的四面屏风,一把白玉骨折扇是进给陛下的。一架花开富贵的玻璃炕屏,并一对沉香珠串是进给太后的。一架瓜瓞绵绵的玻璃炕屏并一对合欢花步摇进与皇后娘娘。”岁云徐徐念着,又问道:“可需再给后宫的娘娘们备一份礼?”
  由仪轻嗤一声,摇了摇头:“惯她们呢。皇后膝下有嫡长,皇子又聪慧过人,为众皇子之长兄,年长二皇子四五岁!如今已经入朝,文武百官称赞。当今圣人早年操劳有损根基,且看着,日后到底是哪一位承了大统、九五之尊。”
  又道:“若真要准备,后宫有皇嗣的、位份高的,哪一个能落下?就这样吧,你也不嫌闹心。”
  岁云缓缓笑了笑,道:“主子这话说得犀利,传到外头不定怎样呢。”
  由仪抬眸看了她一眼,忽然轻嗤一声,眉眼间溢出些恣意洒脱与孤高自傲来:“这话若是传到外头了,岂不是我御下不严之过?”
  岁云笑道:“主子的话有理。”
  ……
  北方的风确实比金陵迅猛不少,屋外大风呼啸刮着,一群在金陵住惯了的,一出了屋子,狂风迎面吹来,就是刀子割着一样的痛。
  暖阁里地龙和暖炕热乎乎的烧着,炕桌上铜锅添了炭火,汤水翻滚着涮着羊肉。地下抬了一张高桌来,摆在炕下,正与炕桌挨在一起,摆着片好的羊腿肉与涮锅的菜蔬,一应都是暖棚里培养出来的,在冬日里,反而是这样水灵灵的青菜更为珍贵些。
  薛浔吃的卖力,身边瑾娘小心侍候着,唯恐伤着了这位金尊玉贵的小祖宗。
  这边用着膳食,那头婢女传报:“老太太和太太回府了。”
  由仪端着果子露轻轻啜了一口,抬头问道:“老太太和太太在何处呢?”
  那侍女道:“太太随着老太太回了安寿堂,厨房奉了些点心小食过去。”
  “嗯。”由仪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夹了一颗青菜慢条斯理地咀嚼了起来,待一口青菜咽下,方才问薛浔道:“吃的怎么样了?”
  薛浔点头道:“饱了!”
  “既然如此,随你姑姑我去一趟寿安堂吧。”由仪随手放下了筷子,婢女忙捧了花水、漱盂、水盆、毛巾等物来服侍由仪和薛浔漱口净手。
  “主子。”岁云捧着陈氏给由仪做的那一顶斗篷过来,对由仪轻轻一欠身,“您看穿着一件怎么样。”
  由仪点了点头,又对正取了氅衣打算给薛浔披上的瑾娘道:“前儿命人给他做了一件狐皮氅衣,我让人取来,你这一件收着吧。”
  那边一个侍女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取氅衣,瑾娘笑着答应了一声,退下了。
  薛浔小包子无奈地站在地上,已经神游天外了。
  寿安堂,一看就是给老人家住的地方。
  院子布置的也满是北方阔朗格局,庭前两株红梅艳丽,听薛夫人说,她年轻时闺阁之地也曾有这样两株红梅。
  上房里灯火通明,屋子烧的暖暖的。薛夫人身着一件绛紫色绣五福盈门暗纹的长袄,下头穿着灰鼠皮皮裙,松松挽着发髻,正歪在炕上闲闲舀着白底儿红漆喜鹊登枝纹盖碗内盛着的剔透燕窝。
  陈氏倒仍然穿着一件颇为华丽的玫红绣杜鹃花的对襟毛领褂子,腰间素色宫绦系的严严实实,下身是一条玉色罗裙,看着华丽中不失清雅。陈氏一头乌油油的发仍然整齐盘着发髻,插着一支镶嵌明珠的青玉步摇,身后的婢女手中还捧着厚实的斗篷,比起薛夫人的慵懒,她就更为拘束些了。
  “郡主、小公爷到。”
 
 
第88章 宝钗十五 薛家宝钗。
  薛夫人听了声响忙抬头看去,就见由仪牵着薛浔的手徐徐进来,一举一动都满是优雅风度,堪称世家礼仪标准。小薛浔跟在由仪身边走着,也不似平常活蹦乱踢,反而斯文极了。
  薛夫人见了心都化了,展开双臂唤道:“团哥儿快到祖母这来。”
  薛浔转头看了看由仪,见她轻轻扬了扬下巴,就保持着斯文的步调走到炕前,对着薛夫人和陈氏作礼:“浔儿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快快起来。”薛夫人拉着薛浔抱起在怀中,笑道:“团哥儿今儿没去可真是可惜极了,你姨祖母还特地命人备了牛乳菱粉香糕给你呢。”
  薛浔道:“阿姑带浔儿吃好吃的,下午琼枝姑姑也给做了牛乳菱粉香糕。”
  薛夫人听了就笑,见陈氏已经起身给由仪让出位子,便招了招手,唤同喜道:“将姨太太给团哥儿的金锁拿出来。”
  同喜“唉”了一声,回身不多时捧着个小锦匣回来,打开一看,正是一枚赤金錾五子登科的金锁,正中还用金丝掐花缠着一颗莲子大的明珠,底下嵌着六颗形状圆润的红宝石。看着倒不像是新物件,只是做工实在精巧,拿出去足够一户中等人家几年的开销了。
  薛夫人含笑拿在手上把玩一下,对薛浔笑道:“这是你宝玉叔叔当年戴的金锁。今儿你姨祖母命人找出来,让我拿回来给你戴着,说是能‘积福纳寿’。”又道:“你父亲当年也是戴过的,只是那时却是你舅祖父少时佩戴的,如今已经找不出来了。”
  “团哥儿快看看,喜欢这个吗?”她笑吟吟地给了薛浔,问。
  薛浔点了点头,薛夫人便笑着为薛浔戴上,方对由仪试探性地道:“你姨妈今日与我说起了要为团哥儿和她家那巧姐儿定亲的事。”
  由仪抬头看向薛夫人,言语中仿佛透着些无奈,她拧着眉道:“未来的薛家宗妇,一等公夫人,绝对不能有一个在外放印子钱、买卖诉讼、目无王法的母亲和一个行事荒唐的祖父。”
  薛夫人一皱眉,抬头看向由仪,眼中满是不赞同道:“巧姐儿那是一等将军的嫡孙女,她母亲也是出身我们王家,如今兄长已经位列一品大员。巧姐儿何等的身世,怎么就配不上团哥儿了?你说得那些事情,京中的人家但凡有些权势的,有几个不做的?如今贾家还有个贵妃娘娘呢,不会出事。”
  由仪叹了口气,道:“母亲,团哥儿未来的妻子,父亲可以不在朝中任职,她可以没有一个尊贵的出身。但是她必定要知礼、明法,要有一族大妇的担当,要能够成为浔儿的贤内助。这样的女孩儿在江南世家中不难寻找,如今浔儿身上有个一等公爵位,日后婚事不难琢磨,您何必将眼光拘泥于京中这几家呢?”
  薛夫人道:“团哥儿的媳妇,能打理家事就足够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再通晓文字,最为看重的不应该是针黹女红吗?识字再多,也不过是不过个睁眼的瞎子罢了,若是没有妇德,如何能够做团哥儿的妻子?”
  由仪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眉间,对薛夫人正色道:“薛家如今是鲜花锦绣、烈火烹油。一等公的爵位是因为献上良种,也因为这一份功劳,薛家三代之内无需降爵,同时也不可能出仕!薛家的根基在南方,江南世族林立,百年世家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他的妻子一定要能够在其中周旋。如今并非从前了,若薛家只是寻常皇商,那些路子都搭不上,无需操心这个。可有了这个爵位,江南之地无人尊贵过薛家,若再有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当家主母,可见真就要为人耻笑了。”
  “您若真希望薛家能代代都好,希望有一天能有薛氏子弟站在朝堂之上,希望江南没有人背地里拣着咱们的家事说三道四,女儿希望您能够不要再操心浔儿的婚事。”
  “关于薛氏未来的宗妇人选,女儿心中已有定夺。如今薛家的家主,是女儿。薛家未来的宗妇乃是祖宗大事,女儿希望您不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
  见薛夫人仍有些顽固不灵,由仪狠狠拧了拧眉,说出口的话语狠了两分。
  陈氏在一旁低眉顺眼地坐着,一言不发。薛浔仿佛也察觉出不对来,自己爬到一旁的炕上乖乖巧巧地坐着,把玩着袖口的流苏穗子,一声不吭。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