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东淑见她满口的夸奖李衾,便白了她一眼道:“真真的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反正我是看出来了,对你们两个来说,谁拿钱,谁就是好人,对不对?”
  甘棠不敢言语,明值却嗤地笑了。
  东淑半歪倒在榻上,举着那面古铜镜看了半晌,想到李衾当时对自己的态度,皱皱眉,才终于放下。
  正要睡,忽然想起自己的叫蝈蝈,便问道:“我那草虫呢?”
  明值忙去取了来,送到她手里,东淑提起来打量了会儿,听着叫蝈蝈的叫声,喜不自胜。
  东淑记得是买了两个的,如今见明值只给了自己一个,理所当然的就以为明值留下那个自己玩儿去了,她倒也不介意。
  当下就叫甘棠给自己系在帐子顶上,枕着双臂躺倒下去。
  那碧绿色的叫蝈蝈躲在竹篾笼子里,大概是觉着安逸了,便放开喉咙唱了起来。
  东淑盯着看了会儿,嘴角不由上扬,竟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东淑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她梦见自己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有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手中提着一个叫蝈蝈笼子:“看我带了什么给你?”
  那竹篾笼子在眼前摇来晃去,里头那如同翡翠玉似的叫蝈蝈趴在笼子边上,晃动细细的触须,瞪着眼睛看着外头的人。
  女孩子的双眼也睁得大大的,捧着笼子看了半晌,欢快地叫道:“谢谢哥哥!”
  那是……久违的被疼宠的感觉啊,温暖的包围着她。
  东淑在睡梦中忍不住笑出声来。
  甘棠一直都在桌边儿,正拿着一件绣品做些针线活儿,听到这笑声诧异的回头,却见东淑笑的烂漫中竟透着继续娇憨,像是梦见了什么极好的。
  甘棠很诧异,自己这主子,从来愁眉不展的时候多,开颜欢笑的时候少,何况自打家破人亡嫁了李持酒后,更是少见她笑过。
  此刻看她笑的这样开心,甘棠忍不住竟想知道她梦见的是什么,不过虽不知是什么……那一定是极为珍贵美好的吧。
  甘棠抿嘴一笑,低头又去扎花。
  约莫小半个时辰,甘棠隐隐也觉着有些困倦,在桌上略爬了会儿,却不敢就睡,见东淑睡得很好,她就放下绣品,蹑手蹑脚地来到外间,想看看明值在做什么,毕竟这半天都没有动静了,别去闯祸。
  夏日午后,这庵堂的后院格外静谧,犹如世外桃源,绿柳荫浓,蝉唱时起时伏。
  甘棠伸了个懒腰,往旁边明值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她戛然止步,却见里头是明值坐在桌边上,桌上放着的是那只小石头马,并几本书。
  明值坐的直直地,手里握着书,一本正经地正在看。
  甘棠见他这样用功,不由点了点头,又是喜欢又是欣慰。
  本是不想打扰他的,可见他小脸微红,便忍不住走进门道:“中午头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明值见是她,就放下书跳下地:“姐姐睡着了吗?”见甘棠点头,才道:“我不困的,想多看一会儿书,免得落下了功课。”
  “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你还这么小,别累坏了。”甘棠笑说着,又看那匹小石马。
  明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我不累,我只想好好读书,快点长大。”
  甘棠诧异:“这是怎么说?”
  明值抓抓头,道:“我想、想成为李尚书大人一样的人,那样的话,才可以给姐姐买很多东西,也可以保护姐姐。”
  甘棠睁大双眼看了他一会儿,眼圈儿却发红起来,终于柔声道:“你渴不渴?要不要我去叫他们送点儿冰饮来?”
  才说到这里,忽然间听见脚步声,隐隐还有人说话的声响。
  甘棠忙走出来,却见是寺庙的一个尼姑,急匆匆地正往内走,见了她就忙过来道:“姑娘,不知怎么着外头来了两位大人,说是、有要事要见少奶奶。”
  甘棠诧异:“什么大人要见我们奶奶?这不合规矩……”
  话音未落,抬头却见院门口处有两道人影若隐若现,其中一人甘棠不认识,但另一个却很不陌生,竟是才见过的李衾!
  “李大人?”甘棠正在震惊,忽然听见有人轻轻地打了个哈欠,道:“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东淑一觉醒来,想要喝水,叫了两声不见人就自己醒了,又听到外头有说话声,便走了出来。
  她因为才醒,整个人还有些懒洋洋的,给庭中的阳光一照,更加眯起眼睛,抬手在额前挡了挡那刺目的光。
  微风撩动她散落肩头的长发,素色衣袂亦在旁边轻扬,她的身形整个儿笼在暖暖的金色阳光中,若真若幻。
  外头那两人显然已经看了个正着。
  这两个当然正是李衾跟萧宪,萧宪原本给李衾骗着来了,满心惦记着那古铜镜,谁知竟给他拉到了岁寒庵。
  萧宪越想越觉着不对。
  官员镇远侯夫人跟萧东淑有些相似的传言,萧宪是知道的,所以他先前才特意问李衾那句话,也正因为知道李衾去见过“江雪”。
  但萧宪自己心里是不以为然的,东淑的后事是他主持操办的,他很清楚自己经历了什么。
  李衾因为没有亲眼见着、没有亲历,感受上当然差了一层,因此意乱情迷犯了糊涂也是有的。
  方才来到岁寒庵,李衾跟寺庙的尼姑低语了几句,萧宪隐约听见什么“镇远侯夫人”之类的,他心中登时大怒。
  当即便道:“好个李子宁,你自己疯魔不够,还拉上我?我当你怎么就能找到那四兽献瑞,原来是骗我的!你的胆子真是够大!”
  李衾忙拉住他:“我没有骗你,你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你是让我来看镜子,还是看人?!”
  李衾无可奈何,便道:“都有!”
  两人目光相对,萧宪当然看出他是认真的,从最初的惊怒到疑惑,勉强留了下来。
  直到此刻,他突然看到东淑在门口出现,那样的意态举止,赫然是萧东淑在世!
  萧宪的双眼蓦地睁大,呆了一刻后竟撇下李衾,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东淑跟甘棠等都没料到,萧宪竟敢硬闯。
  不管多大的官儿,女眷的住处岂是能乱闯的,又不是那种没规矩的登徒子。
  甘棠急的叫道:“你、你怎么可以进来?”
  东淑本来正要入内去,但是对上萧宪的眼神,不知为何双足竟定在原地似的无法动了。
  他的双眼里满是震惊跟不信,另外还有一抹难以形容的渴盼,又强烈,又脆弱。
  刹那间东淑的心里忽然又想起刚刚做过的梦,那个身着白衣的少年笑道:“你既然喜欢,以后哥哥再多弄些来就是了。”
  她突然口干舌燥。
  那边萧宪走到台阶处,却也终于停了下来。
  最初的惊鸿一瞥,萧宪几乎认定那就是萧东淑。
  但是越走近了看越认清了现实。
  于是这本来急切而充满渴盼的每一步,便成了踏向深渊的步伐。
  因为心里的苦,萧宪的眼圈也红了,微微湿润。
  他不能言语,在长久的注视之后,便慢慢地垂了眼皮。
  甘棠挡在东淑身前,本要再说的,见情形异样,竟也噤声。
  沉默中,是李衾走到了萧宪的身后。
  他的心情也不比萧宪好多少,只是因为经历过先前从狂喜到绝望的沟壑起伏,这会儿自然比萧宪更平静些。
  李衾勉强定神:“萧兄……”
  可不等李衾的话出口,萧宪已经爆发似的:“李子宁你荒唐!”
  李衾愣住。
  萧宪回头,双眼已经通红,一改往日的清雅淡然,萧宪吼道:“你自己疯就罢了,别拉上我!”
  这李衾何其残忍而可恶,非得把他心里没愈合的旧疮疤狠狠掀起。
  李衾咽了口唾沫:“萧大人……”
  萧宪瞪着李衾,双手握的死紧,若不是还克制着,只怕这一拳就已经挥过去了。
  终于他咬牙切齿道:“你要再敢、再敢这样捉弄我,我必不放过你李家!”
  说完了这句,萧宪再也不看任何人,转身往外就走。
  李衾叫道:“萧大人!”
  萧宪置若罔闻,李衾跟着追了两步,心中转念一想,却又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萧宪一个人出了院子去了。
  且先不提李衾留下来意欲何为,只说萧宪怒气冲冲地出了岁寒庵,心中的火烧的极为旺盛。
  他上了车轿,喝命回城。
  一路上,想到方才在庵内惊鸿一瞥,几乎以为是妹妹真的活过来了,可毕竟又是空梦一场。
  萧宪抬手遮住脸,再怎么坚强,也是心如刀绞,情绪无法自控,泪珠仍是纷纷滚落,把袖子都湿了一片。
  直到进了城门,忽然有人拦路要查。
  萧宪正是气头上,倒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拦他的车。
  正要喝问,就听外头有人带笑道:“咦,这是吏部尚书萧大人的车吗?”
  萧宪听到这个声音颇为耳熟,心中一动。
  当下掀起车帘,从车轿里探头看了一眼,却见面前一人端坐马上,颀长的身段,着石青色的五城兵马司官袍,镶金蹀躞带勒在腰间,越发显得肩宽腰细,英姿勃发,赫然正是李持酒。
  李持酒见轿帘动了动,便歪头打量过来,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煞气全无,只透着满满的精气神儿。
  萧宪方才给李衾坑的苦极,正暗暗恼恨,心中一转念:“原来是镇远侯,镇远侯如何亲自在此?”
  李持酒早打马上前,凑近了车轿,俯身笑道:“给萧大人请安!之前南街发现了一具女尸,所以正在加紧盘查,既然是萧大人的车轿自然无妨!”
  萧宪微微一笑:“我因为有一件小事,刚刚跟兵部的李大人才出城。嗯,他似乎还有别的要事,便耽留在了岁寒……咳,我就先回来了。”
  李持酒听见“岁寒”两字,眼神就变了变,当下挑眉:“能让萧大人跟李大人一块儿出城的,当然不会是小事,不知是怎么?”
  萧宪似笑非笑的:“这个嘛……镇远侯自问李大人就知道,哦,问你的那位夫人也是可以的。”
  他说了这句后,便又淡淡道:“既然镇远侯公务在身,本官就不打扰,辛苦了!”优雅地略一颔首,放下轿帘。
  李持酒目送萧宪的车轿一骑绝尘,眼神已经从先前的明澈变得暗沉。
  终于他一抖缰绳,调转马头往城门口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萧大哥:哎呀,这场戏就叫‘镇远侯出城捉奸,李子宁百口莫辩’~被子大人:这明明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东宝:别吱声,你们两个坑货!
 
 
第19章 
  且说萧宪负气而去, 只剩下李衾, 还有如坠雾里云中的东淑甘棠等人。
  那原先陪着的尼姑见势不妙,半句也不敢多说,也忙退到门外去了。
  李衾回头, 对上东淑凝视的眼神, 只听她说:“那个人……”
  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等到东淑说出那个答案,于是接道:“那是萧宪, 是兰陵萧家的人。”
  东淑皱皱眉:“原来是这位萧大人啊。”
  说了这句,又看向李衾:“他刚刚在说什么?”
  李衾张了张口,突然觉着她在问, 而他负责回答, 主动权在她手上, 却像是审问犯人一般, 似乎本末倒置了。
  于是不答反问道:“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少奶奶商议, 能否入内详谈?”
  东淑回头看了看里间:“李大人身份尊贵, 这里是我们内宅女子静修的地方, 怕是不便, 传出去也有闲言碎语。”
  李衾默默地看着她,是啊, 面对她……他怎么总会忘了“规矩”。
  东淑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外头说吧。”说着拾级而下, 一直走到那银杏树边上。
  银杏树洒落一片荫凉,下有个石头桌子,旁边几个圆圆的石鼓。
  东淑掏出帕子抚了抚, 甘棠早冲去拿了个坐垫出来:“少奶奶坐这个。”
  李衾这边儿本无意落座,就在旁边站着。
  不料明值见金鱼儿在外头,他就跑过来,自个儿抬手把旁边的石鼓擦拭干净:“李大人请坐。”
  李衾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终于点了点头,也便一撩袍子坐了。
  东淑眯起眼睛盯着旁边的树干,并不看李衾:“有什么事情,李大人请说。”
  李衾迟疑。
  李大人实在想不到萧宪来去如风,且反应那么大,不过他既然去而复返,总没有要无功而返的道理。
  这么多的巧合,他实在是气愤而不甘心。
  于是很快地收敛心神,李衾道:“我是为了那面古铜镜而来的。”
  东淑本来淡淡的,听了这句却微睁双眼看向李衾:“你……”她咽了口唾沫,有些担心地看着李衾:“李大人总不会是想……”
  原来东淑因为一眼看中那古铜镜,势必要占为己有,只可惜钱却是李尚书拿的,此刻见他“大张旗鼓”的回来,还带了“帮手”,竟下意识觉着此人是不是要跟自己抢?
  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李衾对上她骨碌碌的眼睛,跟孱弱的身形不同,这双眼睛散发着灵透而饱满的生气儿,总会提醒着李衾她多像是他梦牵魂绕的那个人。
  东淑的担忧之色都写在脸上了,李衾看在眼中,心底哑然失笑。
  “君子不夺人所爱,少奶奶放心。”李衾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东淑总算松了口气:“那大人为何提起这面镜子?”
  “原因是这样的,”李衾瞥她一眼,又垂眸道:“方才那位萧大人,少奶奶已经见过,这位萧大人是很擅长收藏古董的,他家里有一面铜镜,看着竟像是跟少奶奶这个有几分相似。所以我今儿才特意带了他来,谁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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