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何缱绻
时间:2020-05-14 08:54:21

  这时,蒋燃也牵住了怀兮。他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指尖,声音缓缓的,像是在哄她:“大家都不想难堪,你也不想吧?又没人知道你和他的事。”
  怀兮不说话。
  “你现在反应这么大,会让人看笑话的,是不是?”
  一语中的。
  怀兮不喜欢被人看笑话。
  谁都不会喜欢。
  -
  气氛热闹,酒过三巡。
  一群人喝着喝着,玩起了真心话游戏。
  立夏酒量不错,人也会玩儿,白裙摇曳一圈,很快跟大家打成一片,当然也骗了不少不走心的“真心话”出来。
  “我以为副队的女朋友是个荤腥不沾的清纯挂,没想到这么能喝。”Hunter的许廷亦喝得面赤,彻底折服到立夏酒量之下,连连摆手,“真的喝不动了……喝不动了。”
  立夏却脸不红心不跳的,又喊来Waiter开酒。在场平时自诩酒量不错的男人都开始大呼放过。
  “程宴北,你拦着点啊——”
  “这么喝下去,她受得了我们受不了啊!”
  一桌子鬼哭狼嚎。
  “你别拦我啊,”立夏仰脸对程宴北笑,面容娇酣,“你平时都不喝酒的,你知道我有多憋吗?”
  说着就接过Waiter递过来的酒瓶,准备再展身手。
  “怎么能这么喝?”蒋燃在一边插了句话,笑着问立夏,“你都几瓶了?”
  立夏看向他,眯了眯眼,笑得动人。
  “你数了?”
  蒋燃也笑一声,看着她,摇摇头。
  “没数就别问我几瓶,还拦我酒,”立夏说着,就将一杯直接推到蒋燃面前去,情绪高涨,“你不也挺能喝吗?来啊——”
  然后拿过自己杯子,要倒酒。
  立刻出现一只手,拦住她动作。
  十指干净,骨节分明。
  程宴北伸手,直接将酒瓶拿走,抬眸看了她眼,“少喝点。”
  立夏又一把夺回来,有些醉了,跟炸了毛似的:“我都说了你别拦我了,你不喝凭什么不让我喝?”
  又喊着大家跟她一起。
  众人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程宴北:“副队——”
  “哥,喝不动了啊——”
  程宴北也不跟她抢了。
  他疏淡看了她一眼,重新靠回沙发。
  在场只有程宴北与怀兮两人不喝酒,话也都少,处在一群爱热闹的人群中,总有些特立独行。
  “副队从来不喝酒吧?”
  “嗯,不喝。”
  “怎么不喝呢?”
  “哎我才发现,蒋队女朋友也不喝酒啊……”
  如此话锋一转,正百无聊赖玩儿着外套拉链的怀兮抬起了头。
  刚电梯门前一面,立夏就认出了怀兮。
  立夏从前给模特秀场做过造型师,与ESSE有过合作。怀兮之前在ESSE混得风生水起,各大秀场几乎都刷过脸,立夏对她印象颇深。
  当然也注意到她不喝酒。
  刚她要走,跟蒋燃剑拔弩张,吵架了似的,从刚坐下就安安静静,与程宴北一样,处在喝得酣畅的一群人中,格格不入的。
  立夏主动跟她攀谈:“怀兮,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一语出口,又是震惊众人。
  怀兮也睁了睁刚才开始就有些无精打采的眼睛,颇感意外。
  蒋燃也吃了一惊。
  包括神色一贯淡漠的程宴北,眉心都轻轻皱了皱。
  大家目光全在酒桌上唯二两个女人身上。
  “我认识你啊,”立夏笑道,“你以前在ESSE很红的,我之前跟你们工作有来往,也见过你——不过你估计对我没什么印象。”
  怀兮在今晚之前,的确对她没印象。
  “怎么,你现在不在ESSE了吗?”立夏说,“后来我去ESSE都没见过你了。”
  怀兮坐直身,将刚垂在肩一半的外套重新穿回了身上,一侧皙白的肩隐隐约约。
  她看着立夏,似乎不愿说太多,只淡淡地道:“不在了。”
  “那喝一杯吗?”立夏举起杯子,向她邀酒,“我男朋友跟你男朋友关系那么好,我们以后也会经常打照面的,大家今天见一面就算朋友了——对了,你现在还当Model的吧?大家四舍五入也还是一个圈子的嘛。”
  怀兮看了她几秒,“我不喝酒。”
  “为什么?”
  “不会。”
  还是那会儿任楠问起她时的答案。
  她的确不怎么喝酒。说到底也不会喝,更没有立夏这么能喝。
  昨晚的烧酒,要不是黎佳音左右相劝,她一口都不打算碰。
  “为什么不会?”立夏有点儿好笑。
  怀兮一看就是那种长得漂亮,身材好,又很会玩儿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入蒋燃他们这个圈子。
  玩咖居然还有不会喝酒的。
  一个简单的习性,被立夏问得胡搅蛮缠的,怀兮有些心烦,不太客气地轻笑起来:
  “我为什么要会?”
  “……”
  气氛有些尴尬。
  虽是第一次正式打照面,彼此相视一眼,却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硝|烟味儿。
  最后立夏先降了半旗,以示投降,依然笑盈盈的。
  “算了,不会喝就不喝了。”
  说着,她就仰头,将一整杯烈酒倾杯倒尽了,向怀兮展示自己空了的杯子:
  “我干了,你也别随意。”
  怀兮扬了扬眉,稍有兴致。
  她迎上立夏略带挑衅的视线,也轻轻笑着,唇角一个小巧梨涡,眼底泪痣透着几分清冷漠然。
  成年人从不轻易喜怒于形,大家都面带笑意。
  “你得告诉我一个秘密,”立夏笑着提议,“说句真心话——怎么样?”
  “宴哥女朋友这么会玩啊……”旁人惊叹着,“刚喝得我连我八岁还在尿裤子的事儿都说了,这会儿又去诓蒋燃女朋友。”
  不过大家全然把这当成了立夏为了活跃蒋燃与怀兮之间气氛的方式,也借此开起了怀兮玩笑。
  “蒋燃,人立夏把机会给你了,你赶紧趁机会好好哄哄你女朋友——”
  “立夏你快问问啊,问问燃哥女朋友喜欢燃哥吗?互相都哄哄啊。”
  蒋燃只是笑笑,不说话,去揽了下怀兮的肩,像是哄起了她,以示亲密友好。
  怀兮肩膀绷得僵直。
  刚玩一圈游戏,就有人夸立夏是清纯长相,所谓的“初恋脸”,立夏便自然而然地引到这个话题,趁势问怀兮:“你实在想不到的话,不如说说你初恋?”
  在场人大多阅尽千帆无数,听了这话题更是兴奋,仿佛是要揭示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来了兴趣。
  怀兮被推到风口浪尖,明显是用她来助兴,她听到这个提议,有点儿轻蔑地笑了笑。
  懒懒一抬眼。
  程宴北又一次向她投来了视线。
  隔着层青白色烟气,都能感受到他略带审视的目光。
  像是也来了兴致。
  今晚头一次不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置身事外的姿态。
  “——初恋?”怀兮正了正身,跟着伸长了一条腿,漫不经心的姿态,面容笑意也倦懒,“初恋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谁都有么。”
  立夏脸色有些差。
  “是谁都有,说点不一样的啊。”
  “说点刺激的啊——”
  “快点说,好想听!”
  “蒋燃听了不会生气吧哈哈哈——”
  “怎么会,燃哥能那么小气?”
  怀兮笑吟吟地转头,蒋燃也看着她。
  她唇角轻扬着,直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初恋就是个混蛋。”
  她笑着看着蒋燃,娓娓而道。
  “我跟我初恋上过床,在他家二层阁楼,他家人就在底下看电视,他在阁楼上操|我,还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够不够混蛋?”她顿了顿,补充一句,“哦对,那时候我高三,我妈还是他班主任。”
  怀兮说完,就轻慢地收回了目光,下巴抬了抬,又看着立夏——或是,在看立夏身边的谁。
  或是,刻意忽视了他所有的表情。
  一语惊人,四下俱寂。
  她懒懒地看了看自己指甲,又轻飘飘地说:“嗯对了,我抽烟还是他教的。”
  “他教会我很多。”
  她余光掠过对面的男人。
  都懒得琢磨他是副什么表情,最后补充一句:“我唯一记住的,就是不要吃回头草——因为包括他在内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宴北听她说完,无意识地勾了勾唇,偏头一笑。
  他今晚就异常沉默,平时也不算个话多的人。立夏听到他这么漫不经心的笑声,回头。
  男人唇边笑意久久未消。
  指尖半支烟烧到了尽头,快要烫到手指,都未知觉。
  那一截烟灰将落不落的,与他一样,仿佛听了个多么值得回味,意犹未尽,多么舍不得落场的故事。
  -
  散场,一群人喝得七歪八倒。
  蒋燃后半场也喝了不少。他平时酒量不错,也算是个酒场君子,却终没喝过立夏,被几个还清醒的人扛上了程宴北的车。
  立夏也醉了,跟蒋燃一起上了程宴北的车,直接睡过去。
  会开车的人中只有程宴北一口酒没碰,负责载蒋燃他们回去。
  怀兮也没喝酒。不过她去年年底才考了驾照下来,不熟悉上海的道路,就没敢开。
  三三两两的人在门前等代驾过来,程宴北从Bar Rouge下来时,能走的都走了。
  怀兮就住在外滩附近,不是很远,她没想跟蒋燃一起回昨晚静安路的酒店,准备打车回去。
  黎佳音刚跟她聊了会儿微信,得知她要跟蒋燃分手,百思不得其解。
  【分什么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嘛?】
  虽怀兮换男朋友的速度令人咂舌,每次也都理由各异,但这次黎佳音却不理解了。
  据说蒋燃是个很会哄女人,还算温柔体贴的男人,还是个富二代,家在港城开船厂,条件很好。
  怀兮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一直还算合拍。
  如果黎佳音的记忆没出错,怀兮今天跟她打电话时还说昨夜那个“生日礼物”的效果还不错。
  怀兮没回复,站在门廊一侧等车,避着风点了根烟。舒缓着一整晚的情绪。
  不多时,突然察觉到有人经过她。带过一阵小风。
  她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直到一道低沉声音落到她身旁。
  “这次准备玩多久?”
  是程宴北。
  她昨晚,今天,才听过这声音。不会有错。
  于是微微站直了身,循声看去。
  一抬头,就对上他略带笑意的眼睛。
  一夜漫长,照面打了不少。
  但除了那句她说的“不认识”,和他装模作样地介绍自己着他是何许人之外,还有他眼睁睁目睹着她错拿了他的杯子喝了气泡水之外,他们没有过其他交谈。
  他轻垂着眼看她。唇上咬着烟,没点。
  烟身通白笔直,很干净。是他和她以前都很爱抽的七星。
  怀兮眯了眯眼,朝他吐了个烟圈儿。
  借着徐徐烟气,打量他。
  他刚一句,和昨夜那句见了她先问“你喝了多少”的话一般,又替彼此轻松省去了尴尬寒暄的必要。
  还挺贴心。
  她笑了笑,反问他:“玩儿?”
  微风漪漪,掠过她一侧的短发。她的笑容也透着几分娇俏。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她留了很多年的长发。
  分手后,她又留了很多年的短发。
  程宴北也笑。与她一样漫不经心,心照不宣。
  各怀鬼胎。
  他好像是极有耐心似的,又低笑着,问了她一遍。
  “这一次,准备在我面前玩多久?”
  他一身黑衣黑裤,高大笔挺,一米八八的身形,站在她身旁,如此压迫感稍足。
  怀兮心底冷笑,表面却还算体面——努力维持出个不被他看笑话的姿态来,她抬头,对上他笑意不达眼底的黑眸,面不改色地回答:
  “这一次,我准备好好玩儿。”
  “跟蒋燃?”
  “是啊。”
  他不需要明说。
  只是简单的“你准备玩多久”,这么一句久别重逢的恋人在异地相遇,如寒暄一般自然而然的问候。
  ——哪怕彼此心里明白,不管答案是什么,你逗留,或者我先走,我们都已经结束。
  只是一些维持自尊的,必要的体面罢了。
  可怀兮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昨晚和今晚,你也看到了,”她淡淡笑着,红唇熠熠,水眸动人,偏生显得稚气的短发箍住她一张娇俏小脸,带有几分恶作剧的意味来,“我是准备好好玩儿的。”
  “是么。”
  程宴北唇角虚勾起,偏了偏头。
  不知在看哪一处,目光辽远而凉薄。
  “怎么,你没告诉他昨晚我们的事?”她语气半是试探,半是讥讽,“他可盘问我好久了呢?”
  程宴北轻笑一声,回头,反问:“你没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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