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有点英国口音的男性。
“千万注意自身安全,不要随意外出走动。”
“……”
被打断了海德拉鼓了鼓腮。史蒂夫·罗杰斯见状忍俊不禁,扬声朝门外说。
“知道了!多谢提醒!”
或许人已经走远,门外没有传来回应。
“继续继续,”海德拉催促,“我们或许可以先去51世纪的新纽约城逛一圈,那里的医院医护人员都有一张毛茸茸的猫脸!超级可爱!对了,或许我们可以去拜访超凡智慧,他勉强算是阿诺的亲戚——对吧,阿诺?”
“Boss。”
阿诺却并不关注这个话题。他开口提醒。
“你不觉得刚才那个声音有点熟悉吗?”
声音?
海德拉歪头。
海德拉皱眉。
海德拉仔细思考。
年轻男性,英国北部口音,有点大舌头,“r”和“l”分不清,音调夸张戏剧化……
海德拉:!!!
外星姑娘一蹦三尺高,几乎是连滚带爬摔下床,四肢乱甩跑到门口,“嘭”得一声撞到门口,大力拉开房门,还没跃出房门就大喊——
“Doctor!”
走廊里空无一人。
“Doctor!”
海德拉在走廊里奔跑,顺着楼梯纵身一跃,在宾馆大厅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左顾右盼,最后随意扯过一个酒店服务员,急促地问。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
她顿了顿,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男性音色。
“蓝西装,或许穿着棕色风衣,匡威鞋,有一双清澈又衰老的大眼睛的男人!”
被询问的服务员摇了摇头,抱着换洗床单离开了。
只留下外星姑娘茫然地站在大厅中央。
“Boss,探测到时空漩涡的痕迹。”阿诺说:“Doctor或许已经离开了。”
“……那个爱玩的混蛋!”海德拉恨恨跺脚,“嘴上从来不讲正事,做什么都要搞得戏剧化!”
“海德拉?”史蒂夫·罗杰斯拿着行李下楼,“刚才敲门的人你认识?”
“不出意外是我的监护人之一。”海德拉气闷地说,“特别喜欢戏剧的英国式男人,做事情总要搞得花里胡哨,话也只说半截……史蒂夫,你还记得他刚才说了什么吗?”
史蒂夫·罗杰斯重复了一遍。
“最近犯罪猖獗,请务必上锁。千万注意自身安全,不要随意外出走动……”
海德拉皱着眉,一头雾水。
“他是在暗示我,最近会有某种危机吗?”
阿诺:“并不清楚,但务必要保持警惕,Boss。”
史蒂夫·罗杰斯察觉到什么,伸手拉住外星姑娘,认真地说。
“如果碰到什么危险,一定要告诉我。”
海德拉笑着点点头,“我会的——嗯?”
外星姑娘抽了抽鼻子,疑惑地侧过头,又抽了抽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
“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吗?”
史蒂夫·罗杰斯什么都没有闻到。
“我闻到了臭味,”海德拉若有所思,“一股很熟悉的臭味......”
她伸出手指面对气味散发出来的位置,过了一会收回手指用舌头舔了舔,咂咂嘴。
“还有这种像淤泥一样恶心的口感……”
金发姑娘径直走上大街,循着气味左拐右拐,最后走进了一条小巷里。
“布鲁克林。”
史蒂夫·罗杰斯摸了摸粗粝的红砖,打量四周墙上老旧的外楼梯,确定地说。
“这里是布鲁克林。”
“但有些不该在这的东西出现了。”
金发士兵听到外星姑娘开口。与以往轻快跳脱的声音不同,这句话里的阴翳和厌恶浓重得如凝实质。
他疑惑地看过去。
下一秒。
也露出了和外星姑娘相似的阴沉表情。
海德拉站在一面墙前,面无表情,目光沉沉,注视着墙上的壁画。
“......象牙之门。”
史蒂夫·罗杰斯说。
“是塞勒菲斯。”
海德拉说。
“这个时候他们就存在了吗?在移动卫星发射平台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
金发士兵忍不住皱起眉,侧头看向海德拉。四目对视,两个人都互相确认了对方的想法。
“时间是停止的?”
史蒂夫·罗杰斯问。
“去看一看?”
海德拉点点头,回问。
“走,去查一查。”
史蒂夫·罗杰斯做下决定。
“阿诺?”
海德拉敲了敲耳廓。
阿诺说:“这个时代没有网络,Boss。”
“真麻烦......”
海德拉烦躁地抓乱了头发,思索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
“阿诺,宇宙巡警队给予你的权限是否允许你读取生物电流?”
“我同时需要来自您和队长的许可,Boss。”
阿诺回应。
“紧急情况,无法建立对外通信。确认权限,确认第一指挥权。”
“情况确认,第一指挥权确认,以海德拉巡警的个体判断为第一行动准则。”
“解放队员阿诺可探测范围至生物电流。”
海德拉毫不犹豫。
“编号Hydra002,确定命令。”
“探测范围解放,锁定探测目标群,开始探测,探测内容,塞勒菲斯。”
阿诺站在海德拉神经网络里,仰头看着一瞬间增多至密密麻麻如星云如雨雾般的通路,伸出了手。
无边无际像空气般密布的神经突触伸出,蔓延至整座纽约城,将从人类身上溢散的生物电流全部捕获,握在手中快速筛查。
在阿诺检索生物电流的过程中,史蒂夫·罗杰斯突然问。
“有第一个吗?”
“什么?”
海德拉没懂。
“你说,编号Hydra002。”
于是金发士兵重复了一遍。
“前面还有一位海德拉吗?”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
第105章
“……”
从来都像只小雀鸟一样叽叽喳喳, 就是停不下来的外星姑娘在面对这个问题时, 破天荒地沉默了一会。
“有的。”
她轻声说。
有第一个海德拉。
曾经。
——外星姑娘用的是过去式。
史蒂夫·罗杰斯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也放轻了声音。
“那是一位怎样的存在?”
“他很美,很强大, 生命也更加漫长……和他比起来, 我只能算是未成年的幼崽。”
海德拉垂下眼帘。
“按照博士的话, 严格意义上讲,他是我的……父亲。”
金发士兵因为外星姑娘这句指代过于模糊的话而愣了一下, 不由得问。
“严格意义上?”
“是的, 严格意义上。”
海德拉点点头, 含糊地说。
“虽然我的确来源于他, 但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生物学中定义的亲缘关系,我们甚至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面……但我经常能感受到他。”
——在世界的每一寸时间和空间里。
燃烧的恒星,流动的尘埃,璀璨耀眼的星云,吞噬一切的黑洞,静静流淌的星系……在她的宇宙中, 总是能听到他的声音。
“Boss, 找到了。”
这时, 阿诺的检索完成了。
“我捕捉并锁定了壁画上残留的生物电流, 追踪至纽约布鲁克林区康尼半岛。”
“走。”
海德拉不再多言, 同史蒂夫·罗杰斯顺着阿诺的指引抵达康尼半岛。
生物电流的残留痕迹路线终止在了一家马戏团的棚顶外。
“又是一幅壁画。”
金发士兵站在墙壁前伸出手, 想要通过触摸探寻壁画上的蛛丝马迹。
“别碰。”
海德拉拽住史蒂夫·罗杰斯, 目光始终盯着墙上的壁画, 面色难得有些郑重。
“画上有能量波动。塞勒菲斯在画上覆盖了某种奇特的能量场,我从没见过类似的能量系统,暂时无法分析出能量场的作用,以防万一……阿诺。”
“已经开始了。”
在漫长的相处中和海德拉形成了惊人默契的阿诺回应。
“第二条计算线路开启,程序并行,正在计算。”
“奇特的能量场,是类似于魔法之类的力量吗?”
本身经历就足够跌宕起伏、不可思议的史蒂夫·罗杰斯对于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接受良好,此时正仔细——甚至带着一点好奇地打量看似没有任何异常的壁画。
“可它看起来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
这幅壁画和在布鲁克林区内的那一幅不太一样。
上一幅壁画里,画了一队英俊的骑士骑在五花马上,身穿闪亮的铠甲,铠甲外披挂着饰有奇怪纹章的金丝战袍,正在夜晚驱马登上通往悬崖的坡道。坡道的尽头伫立着的,便是被塞勒菲斯的成员刺在手臂上的标志性的象牙之门。
而这一幅。
骑士们穿过了洁白的象牙之门,之前笼罩在黑暗之中的部分被点亮,悬崖的尽头闪现着金色的光辉,给一切景象的边缘都镶上一圈耀眼的光芒。悬崖下的深渊则描绘成了一团充满玫瑰色和天蓝色的混沌的光彩,灿烂的云朵和辉映的银光在夜空中闪烁,映得天空银汉皆隐没在光耀的雾霭之中。
“这两幅壁画是连在一起的。”
史蒂夫·罗杰斯意识到。
“意味着接下来还有更多壁画。”
海德拉啧了一声。
云里雾里的壁画,探寻不到踪迹的敌人,极为被动地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令海德拉的心情越来越差。外星姑娘不耐地用脚尖用力研磨地面,巨大的力量将石砖直接碾出了一个明显的深坑,甚至还在继续变深。
“海德拉,仔细听。”
史蒂夫·罗杰斯突然说。
外星姑娘被带偏了注意力,眨巴着眼睛问:“听什么?”
“听,石砖在哭泣。”
金发士兵把视线放在外星姑娘脚下的坑上,煞有介事说。
“它在喊好痛。”
“……”
海德拉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下的深坑。
“……………..”
外星姑娘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根,头死死埋在胸前不肯抬起,甚至开始严肃思考是否要偷偷逆转区域时间,抹平她的犯罪痕迹。
“刚才我还以为你想用脚钻到地心去旅游,看样子不是?”
史蒂夫·罗杰斯带着一丝丝坏笑揶揄,在海德拉窘迫得快要缩成一团,之前那种阴翳暴戾的气息完全烟消云散的时候终于伸手,轻轻落在外星姑娘头上。
一下,一下,极具安抚性地顺着那头灿烂的金发。
“永远不要急躁,急躁会让你忽略掉很多线索。”
他轻柔地训诫。
海德拉按住头顶那只宽厚的大手,手指分开,交叉探入。而金发士兵也不再像之前一般过于绅士,反过来紧紧握住海德拉的手。
“无论塞勒菲斯想要做什么,都绝无得逞的可能性。”
干燥的温暖笼罩了海德拉,奇异地抚平了她内心烧灼的焦躁。
阿诺说:“特定目标生物电流反应出现。”
“走。”
外星姑娘的脚在深坑上方从左至右抚过,重新露出的地方被推平填补,只留下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看这群疯子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次,壁画出现在了纽约长岛汉普顿地区的一家医院的后巷。
一如海德拉和史蒂夫·罗杰斯所想,他们一路追踪发现的壁画是连续的。此时,上面的内容又发生了变化:
骑士们走上悬崖,走上雾霭,踏着光彩一路上升。
下一处特定目标生物电流反应,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
壁画之中,在骑士们抵达的光辉灿烂的尽头,描绘着更加辉煌的空间——
——一座座落在山谷和海洋环绕之中的,瑰丽绝伦的城市。
“通过象牙之门,抵达真实的美丽的国度生活……”
海德拉喃喃着之前调查出的塞勒菲斯组织的信仰,却没有谜底揭开哪怕半毫的轻松。
她盯着壁画,无意识地抿起唇,手指在嘴角来回摩挲。
——有哪里不对。
海德拉有些不安。
她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不,她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正在她努力回忆之际,旁边的人突然开口,音线罕见的有些飘忽,如同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