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一愣,转开视线点头道:“知道了……姐姐你也要保重身子。”
陈榕想了想问道:“不过你身上的担子也确实重了些,都怪我,把什么事都往你身上推,不然我再给你找个帮手?”
最近卫承确实很忙,但他却莫名地喜欢这样的忙碌。这证明了他的价值,也说明了陈榕对他的信任。因此她的提议让他很不高兴,他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不必,这点事我根本还未尽全力。我去忙了。”卫承说完便推开储藏室的门走出去。
陈榕感觉哪里不对,刚追出去,就见徐强和周铁吴润等人将两个男人扭送了过来,小莲也被挡住了去路。
卫承回头见陈榕也出来了,便后退一步,站到了她身后。
打头的徐强脸上还有伤痕,他见了陈榕便愤怒地说:“姑娘,这两个人不守规矩!”
陈榕见被抓着的两人是新来的,心里叹一声果然是人少好管理,却要强打精神道:“怎么了?”
“他们调戏小萍姐!”徐强道。他自从在陈榕跟前哭诉没保护好她后,就天天跟着武力学些拳脚功夫,在武力去外头“收人”时,便自觉担起了维护陈家堡秩序的职责。他还记得最初陈姑娘说过,若有人不规矩,直接绑了就行。
陈榕往后看去,果真见吴小萍跟在后头,神情郁郁。
见陈榕看自己,吴小萍便走上前来,垂首道:“陈姑娘,确有此事。”她很喜欢陈姑娘交给自己的担子,一直做得很开心,虽然在做事过程中会遇上一些不顺心,可还没有像今日一样,竟有人调戏她。
陈榕看向那两个被绑着的男人,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两百多人,有这样拎不清的,也挺正常。
“来,我们去外面,召集所有人。”陈榕冷着脸道。
吴小萍上回去庆平时买回来了一口锣,平日有需要所有人集合的大事时,会敲响这口锣。徐强立即跑去主塔门口,拿起挂在门上的锣和锤便咚咚咚敲起来,同时大喊:“集合了,集合了!”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来到了主塔前。
陈榕站在门口,旁边是被五花大绑后跪下的那两个男人。
她在众人集合的过程中曾对吴小萍说过,会为吴小萍讨个公道,同时问吴小萍介不介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及她被调戏之事。
吴小萍在陈榕手下做事还没超过一个月,但就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对她的个人能力是极大的历练,她从来不知自己能做到这样的事。或许从前她害怕抛头露面,害怕成为众人的关注点,但如今她什么都不怕——陈姑娘在前,是她最好的榜样。因此她甚至表示愿意将自己被调戏的过程都当众说一遍。
陈榕看着众人道:“我曾说过,在我陈家堡,你们可以得到温饱,可以不用再担忧将来。可此事的前提是,你们要守我陈家堡的规矩。今日,这两人便是坏了规矩。”
她看向地上的两人,问他们:“你们可知错了?”
被绑的两人是兄弟,他们刚来陈家堡也就两日,起初不知这里底细,倒也安安分分,后来逐渐发现陈家堡所谓的堡主和大总管都是年轻娘们儿,而且还软绵绵的,便渐渐失去了敬畏之心,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觉得自己兄弟二人身强体壮,而陈家堡的人都太软弱了,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他们若冒头要拿下这里,怕不是手到擒来?
自视甚高的兄弟二人越想越觉得这地方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因此遇到吴小萍时,便有些肆无忌惮,这就被恰好在巡逻的徐强等人抓起来了。
二人中的哥哥虽被绑了,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忍不住叫道:“你凭什么绑我们?不过就是个臭娘们!”
“闭嘴!”守在一旁的徐强一脚踢过去,他是陈榕的忠实拥趸,敢说一句陈榕不好的,他都敢跟对方拼命。
“徐强,你先退下。”陈榕等徐强踢完了,把那人踢得翻倒,才装模作样地说。
徐强呸了那人一声,听话地退了一步。
陈榕看着两人中的弟弟道:“你跟你哥哥一样的想法?”
“我哥说得没错!”这弟弟也是个极为固执的人,认为哥哥说的都对,因此立即点头,恶狠狠地看着陈榕道,“这个地方的人竟然都听你这娘们儿的,都他妈没种!”
陈榕在徐强再次动脚前拦住了他,她笑望着二人,声音轻且柔:“有趣,我平日对你们客客气气,你们倒觉得我好欺负啊?我跟黑风寨山贼斗智斗勇的时候,你们还在挖树皮吃呢!”
陈榕一个现代社会的大学生,一向对人客气,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样的家教,却被这两个欺软怕硬的蠢货看不起了。
主塔前静悄悄的,看到陈榕另一面的兄弟二人竟也有些惊疑不定。
“我无条件收留你们,供你们吃,供你们住,便觉得我是个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了?”陈榕看着二人冷笑,“错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一个有脾气的普通人。本还想着给你们一个机会,若你们肯向吴总管道歉,她若肯原谅你们,便轻轻放过。可既然你们冥顽不灵,我自不用再留情。”
武力此刻不在这里,但徐强和几个第一批领民都在,他们是最先加入陈家堡的,也是所有领民中对陈榕最有认同感的。
“徐强,周铁,吴润,把他们揍一顿,扔出陈家堡。”陈榕下令,“扔到官道上去,让他们打哪来的,回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资深的科学传播者为理论物理学博士李剑龙,“万物由原子组成,而且具有波粒二象性”在他的《给忙碌者的量子力学课》第二课中,不过这个大灾难的情景设计和前半句来自费曼。
房间里的龙原本是车库中的龙,来自非常成功的科普作家和科学家的卡尔·萨根的龙喻。
——本来想说作话懒得写了,但被瞎锁又不是我的错,所以该写的我还是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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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点困境算什么
陈榕一声令下, 早在一旁摩拳擦掌的徐强等人立即上前,抓着兄弟二人就拖了下去。
陈榕冷眼看着, 又冲集合而来的众人道:“散会。”
她把所有人都叫来集合,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免得又出现这种糟心事。而从新来者们的反应来看,这场戏的效果还不错。
众人慢慢散开, 最近来陈家堡的一百多人确实被陈榕今日的杀伐果断惊住了,若说原先还会存着什么念头, 如今也不敢再瞎想。
等人都散了,卫承走过来道:“今日姐姐很果断。”
陈榕道:“是啊, 谁让他们死不认错,还骂我。”她爸妈都没骂过她, 从小到大,她有做的不对的也都是跟她讲道理。
卫承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的小脾气。
陈榕本能伸出的手在碰到卫承的面颊前停住, 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笑道:“小莲,我早说过了吧, 像现在这样多笑, 多好看啊。”
“……我去忙了!”卫承扭头便走。
走出一段路后他才回想起陈榕的举动, 不禁微微蹙眉。
最近一段时间, 她怎么好像……都在故意的不碰到他?莫非……
卫承面色微变,却不愿再深想,加快了脚步。
陈榕后又稍微安慰了吴小萍几句, 这才回到如今已成为学习室的礼拜堂。
相广成和翁茯苓正在里头,他们散会后便直接回来了。
“陈师姐方才十分有气魄!”相广成对陈榕竖起大拇指。
翁茯苓点点头,她也赞同。
陈榕笑道:“我这也是被逼的嘛,每个人都守规矩,人人之间和和气气的,多好。今日作业都写完了吗?”
相广成:“……”
翁茯苓:“……”
“没写完还不快写!”陈榕板起面孔就是个严厉教师的模样。
翁茯苓赶紧伏案写字,她和相广成用的都是陈榕让姜老三做了送来的炭笔,外头包了木头,算是简略版铅笔。软笔写起来没硬笔方便。
相广成道:“陈师姐,贫道快写完了。”
陈榕探头看了眼:“继续,我看你写完最后一题。”
相广成在陈榕的盯视下很自然地写完了题目,陈榕看他做得都对,便点头道:“全对。相道长悟性很高嘛!”
相广成怡然自得地摸了摸胡子。
陈榕笑道:“正好,我这有个事要麻烦相道长。”
相广成心里一咯噔,便知自己是太过得意忘形,警惕地问:“何事?”
陈榕道:“我要做炎药。”
“为何?”
“开山,造城墙。”陈榕道。
今日的事也给陈榕提了个醒,如今人多了,活却没多多少,人一闲,又没啥娱乐活动,不就要搞事了吗?
正好她的领地人口已到了下一个等级的要求,差一个内城墙就可以升级。她本还想再等等,开了春再说,如今看来,还是提前安排上吧。
建造城墙的话,用石头就很好。既然是内城墙,就不用太坚固了,意思意思就好。反正按照升级要求,之后肯定还有外城墙,那时候再弄得坚固一点就行。
陈家堡被山包围,找找比较坚硬的山区,炸山采石,运过来也方便。炸山自然需要用到炎药,而这正是相广成擅长的。
相广成闻言,深深地叹息。果然一个月三两银子不好挣啊,先前是他的胡子险些被烧毁,如今是他的人都可能被炸掉!
陈榕道:“为节约时间,我给你写一个纯物质的质量配比。”
陈榕按照炎药的爆炸方程式算出硝石、硫磺和碳的质量比,写在纸上。这种根据化学方程式算出来的质量比是最准确的,不过因为实际物质的含量不明,混合后的效果能不能达到最好也无法确定。
“你就以此为范围调整吧。”陈榕笑道,“注意安全哦。”
相广成:“……”
行吧,一个月三两啊,他还能推脱不成?
炎药所需原料还欠缺,相广成只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准备等下回采购组再去庆平时跟着一起去弄原料。
而这段时间,他和翁茯苓就要继续跟着陈榕观摩实验——陶二郎的药玉制作。
在陶二郎一家人来了之后,陈榕便当即选出一块地方,让陶二郎准备。
在众人帮助下,陶二郎先是垒了个泥窑,烧出耐火砖,再用耐火砖造了个坩埚窑,才是真正用来做玻璃的窑。
造窑的原料和做玻璃的原料都是来陈家堡时陶二郎一起带过来的,他想到地方后便立即开工,早些做出药玉成品来感谢陈榕的雪中送炭。
按照陈榕的划分,陶二郎是科研部的第三个成员。
玻璃的基本原料是二氧化硅,但二氧化硅的熔点极高,达到1600度至1700度,这样的高温,即便用耐火砖做的窑也达不到,需要加入助熔剂来降低二氧化硅熔点,使得其可在窑中焙烧。一般用碱为助熔剂,如草木灰或自然纯碱。但用这两种原材料做出来的玻璃会溶于水,因此在焙烧过程中还要加入生石灰,这样制作出来的玻璃才不会溶于水。
陈榕发现陶二郎用的二氧化硅来自石英石,而他用的助熔剂则是硝石,另外主要含氟化钙的萤石作为乳浊剂,代替生石灰的则是白云石,主要含碳酸钙和碳酸镁。所有原料都放在耐火坩埚窑中一起烧,至少要焙烧一整天才能全部融化混合,这期间,陶二郎还要不停查看。
陈榕等玻璃液出窑时才再来查看,她亲眼看到陶二郎怎样用他那精湛的吹制技术吹了数个倒掖气出来。在她的要求下,陶二郎还吹了几个简陋的香皂盒,几个烧杯,形状都是陈榕用素描画法画出来给他看的,理解起来很容易。
等陶二郎将成品放在陈榕面前,亲眼看到整个工艺过程的陈榕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一同观看整个过程的相广成颇感兴趣地拿起一个倒掖气,在陶二郎的儿子陶小房的示范下三两下就玩坏了一个。他从前可没玩过这种小玩意儿,不服气的又拿起一个玩,于是不负众望又弄破一个。
陶小房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陈榕看相广成玩一个弄坏一个,顿时恍然。
像倒掖气这种玩具,底部必须做得很薄,这样呼吸之间就能因震动而发声,而因为薄而易碎,才有了比较谁吹得又响又不会弄碎的比赛方法。
可她要的玻璃制品,不能易碎啊!
陈榕小心地拿起一个香皂盒,刚转来转去看了没几秒,就见啪的一声,这香皂盒自己炸开了!
陈榕吓了一跳,一旁沉迷于玩具的相广成也吓得不轻,而一直看着陈榕的陶二郎面色一白。
在众人围过来前,陈榕摆摆手道:“没事,没伤到我。”
她运气还算不错,这香皂盒的碎片没有一片炸到她身上的。
她说了个只有自己懂的笑话:“这是用生命来碰瓷啊。”
陶二郎讪讪的,面上一片灰败之色。
陈榕道:“太易碎了。”
陶二郎讷讷道:“药玉便是如此,若是实心的,会好些。但多放个几天,还是可能突然裂开。”
陈榕回想了一会儿陶二郎的操作,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道:“你再加一步退火试试。”
“退火?”陶二郎疑惑道。
陈榕便如此这般说了几句,陶二郎连连点头,在坩埚窑旁边再弄了个退火窑。
玻璃制品在快速冷却过程中会产生永久应力,容易炸裂,而退火则是使得玻璃制品在足够长的时间内慢慢冷却下来,从而消除应力。
碎玻璃可以融化后继续使用,因此陶二郎将刚做好的玻璃制品都融成玻璃液,重做了一次成品,在退火窑中慢慢冷却,就这么盯了三天,然后等陈榕来验收成果。
陈榕这回没直接上手,而是拿根棍子轻敲香皂盒,毕竟总不能一直指望运气这东西。把所有玻璃成品都敲了一遍,没有一个炸裂。
陶二郎兴奋地说:“陈姑娘所说的法子果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