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主令(重生)——乌鸦老道
时间:2020-05-17 09:20:33

宁伯府那样的人家,断不会拿这样的东西来女方家。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大夫人虽然对长女夜宿将军府颇有微词,但一想待会要和长女说的事,眼中的不满便消散了几分,光顾着高兴哪,便没有发现长女脸色苍白,面容憔悴。
她亲热地拉过长女的手,和蔼道:“我的儿,快坐母亲身边来。”
“母亲今日这般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苏柳刚进来就发现今日大夫人眉眼都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傻孩子,是你的喜事到了,母亲为你寻了一桩顶好的婚事。”大夫人拍了拍长女的手,语气十分亲昵。
苏柳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她的婚事?为何这么突然,没有一点征兆,她把手从大夫人手中抽了出来,望着大夫人道:“不知道是哪一家,怎么竟如此突然?”
“是你外祖母家,平之那孩子长得相貌堂堂,你外祖母和舅母是极满意你的,明日便过府想把你们的婚事给定下来。”大夫人看到长女疏离的态度,不由得心中微恼。
“父亲,知道吗?”苏柳低垂眼帘,袖子中握着帕子的手骨节发白。
“你父亲早朝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便告诉他,你外祖母家这般好,你嫁过去是享福了。
别整天听下人在那嚼舌根子,你妹妹与宁伯府的婚事那是白纸黑字早就定下来的。”大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左右虚飘,不敢直视长女的眼神。
原来是怕她抢妹妹宁伯府的婚事,才这般想急匆匆地把她嫁出去,可宁伯府的婚事,真的是她苏棋的吗,苏柳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今日,你祖母派人送过来的银子都有十五万两,还有若干铺子,庄子。我们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这些聘礼便都留在家里,等你出嫁时,母亲便给你陪赠一个铺子,这银子就走公账就按五千两。
你不要怪母亲,你外祖母家可是有金山银山的,即使你什么也不带,嫁过去也是不亏的,这些便留给你妹妹,那宁伯府虽是有底蕴的望族,可说到底难免清贫了些。”大夫人看着默不作声的长女苦口婆心地劝道。
苏柳喉咙间猛地一腥,她身子颤抖着,望着眼前的妇人,眼里闪过一抹不敢置信,她知道母亲不喜欢她,但没想到竟到这一步,苏柳很想问问这妇人,她是她亲生的吗?
苏柳把嘴里的血给活生生地吞了下去,她的好母亲,这是把她榨干榨净,给卖了吗?
“既然外祖母家这般好,为何不让妹妹嫁过去?这样好的婚事,我这个做姐姐的理应让给妹妹才是。”苏柳敛去了脸上的神色,淡淡道。
“你妹妹那样的身份怎么能嫁过去。”大夫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话刚出口,便察觉到不对了。
“哦,按身份,我是堂堂侍郎府的嫡长女,比妹妹到底更要尊贵一些的吧,妹妹的身份不能嫁过去,为何我就可以?”苏柳挑眉,冷冷地望着大夫人道。
大夫人被长女的话问的一窒,她打心底就认为,长女和次女是不一样的。
论调香,长女不胜次女,论感情,次女是被她娇宠大的,而长女是被不待见她的公公在道观养大的,论性情,次女性子单纯,合该嫁到勋贵家,过着婆子奴仆簇拥的宗妇生活,而长女性子不讨喜,又长着这样一副艳丽的脸,实在不适合嫁入高门大户。
但这些她能说出口吗,不能,她即使不喜长女,但也不希望母女结仇,这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啊。
“老爷回来了。”
门口传来下人的声音。
大夫人连忙站了起来,接过丈夫手里的官帽。
大老爷刚进到院子,就注意到满园红艳艳的定礼,不由得喜上眉头,“是宁伯府送来的聘礼吧,怎么也没提前知会一声啊。”
“不是。”大夫人把官帽交给下面的丫鬟,一脸喜色的道:“这是我娘家的,他们想替平哥聘了柳儿。”
“糊涂。”大老爷连官府都没来得及脱下,想也没想,一巴掌扇了过去。
“夫人。”赖嬷嬷惊呼道。
摔在地上的大夫人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老爷,你,你打我?”
“柳儿是我侍郎府的嫡长女,如何能嫁给那等子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大老爷气的灌了一盏冷茶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知道妻子糊涂,但竟不知到了这种地步,那七品小官都不屑于把庶女嫁给商户,他可是堂堂四品侍郎啊,要是让人知道他把长女嫁给一介商户,那真是把脸放在了地上让众人踩。
“上不得台面,原来这老爷心中,我娘家是这般不堪,是不是连我这个和你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人,在老爷心中亦上不得台面?”大夫人推开了赖嬷嬷想要扶起她的手,望着大老爷,发颤地道。
大老爷此时,忽然想起了他那时以死相逼,非要娶那王家女,被父亲罚跪在祠堂三天三夜,父亲最终给了他一句话,他记忆犹新:我儿,日后希望你不要怪为父没有阻拦你,你娶那王家女,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他眼角滑过一滴悔恨的泪,他后悔了,若不是当初他执意要娶眼前这个女人,何至于父亲离家十几载,何至于他在官场上处处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这些年来,同僚们都有妻子在外交际,获得各路消息,可他哪,妻子如同摆设,在家里还好,一到外面那些人面前立马就分出高下了,不懂人情世故,目光短浅,愚蠢不自知。
他不是没有被同僚嘲笑过,可那时的他总自我安慰,大丈夫在世,何苦于一介夫人外出交际,可这些年他吃了大大小小的苦头,终是让他付出了代价。
他念着这些年两人的情分,总是一忍再忍,可如今这妇人竟蠢的没边,长女仪态身份入宫成为皇妃都使得,为何自降身价嫁进那商户之家。
“袖娘,我错了,我当初不该不听父亲的话,执意娶你。”大老爷看着满脸尖酸之气的躺在地上毫无仪态的妇人,他用拳头悔恨地锤着胸膛。
“老爷”
下人急忙去拦。
大夫人也顾不得哭了,老爷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后悔娶她了,难道是见她年老色衰了,他就变心了?
大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声嘶力竭道:“我虽然没有为你生一个儿子,可这些年,是我给你操持了府里,是我给你教养女儿,你可还记得十八年前,你曾对我的许诺?”
“姑娘它日若是愿为我身着凤冠霞帔,是我之幸,此生绝不纳二色。”大老爷背过身去一字一句道。
“原来你还记得。”大夫人笑的泪都出来了,当年春风杏雨,她正值豆蔻年华,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官家公子对她许诺了这句。这些年,她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想起这句话。
她做了这苏家妇多年,说话做事,就连穿衣都畏手畏脚,唯恐他人在背后耻笑她的出身,惹了丈夫不喜。她王袖娘在这偌大的府邸,唯一有的,不过是这人的爱罢了。
可她母亲告诉她,男人的爱犹如太阳底下的雪一般,可她偏不信,总是认为两人一如初见,可岁月无情,人心易变,就连她也不曾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王袖娘了。
“袖娘,这些年我不曾亏欠你分毫,也算是对得起当年那句诺言了。你可曾还记得我的妹妹,苏绾?”大老爷满脸苦涩地道,他这一生做错了许多事,都是他咎由自取。
唯独妹妹苏绾,他明知妹妹的死有蹊跷,却不敢查,只敢把伺候的人打死了事。当年父亲突然致仕,在金陵一住便是十几年,怕是对他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了吧,这些年他一直都不敢踏入金陵半步。
“苏绾,苏绾......”大夫人喃喃自语道,她脸上的神情很复杂,脸上一会儿是憎恶,一会儿是惧怕。
“我是她嫂子,我明明才是府里的女主人,可府里的中馈却被她把持着,你知道下人是怎么看我的吗?我没错,都是苏绾那个贱人,她是自找的。”
“你给我闭嘴。”大老爷瞪着双眼怒喝道,他看着妇人的嘴脸,闭上了眼睛,悔恨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我明知你对管家一窍不通,明知你目光短浅心胸狭窄,明知你蠢笨耳根子软易被刁奴糊弄,却偏偏去求妹妹帮你管一段时间的家,都是我的错啊。”
大老爷想起他小时候书背不出来被父亲罚跪在祠堂,冰天雪地里偷偷给他送吃食的妹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妹妹,花一般的年纪,却瘦的整个人皮包骨头,当时已经神志不清的妹妹拉着他的手叫哥哥,声音像猫儿一般弱。
“哥哥,我不想这么早死,我还没嫁给赵公子那,他说好的要来娶我的,会带着我最爱的木芙蓉,哥哥,哥哥......”
大老爷哭的像个孩子一般,他的妹妹啊,妹妹啊......
 
 
第36章 
“是你......不是苏绾?”大夫人满脸不敢置信, 她记恨了苏绾十几年,一直以为对方面上亲昵地叫她嫂子,背地里却看不上她, 所以把着府里的中馈不放, 故意让别人看轻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错的, 错的。
“老爷, 老爷,我错了, 要是你早点和我说,我也不会那么做。”大夫人拉着大老爷的衣服,满脸的后悔。
她那时年轻气盛,苏绾是官宦家贵女的做派,无论是仪态还是身份都压她一头, 她听了别人的撺说,一时动了邪念。
便买通了苏绾身边的丫鬟, 让她在对方的饮食中,下了一种慢性毒,时间长了,在外人看来她这小姑子就是体弱, 病死的。
当时老爷查出这里面有她的手笔, 质问她时,是她哭着求老爷不要告诉老爷子,当时他们正新婚燕尔,老爷便把证据都处理了干净。
她以为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流逝, 都会忘记, 可她不仅错的离谱还更加可笑,那人是他的妹妹, 怎么会说忘就忘。
“早点给你说,我当时怎么没给你说,是你把我的话听不进去,偏执的认为是我护着绾娘,我如今才明白过来,为何人常说娶妻娶贤。”大老爷以手扶额,想起那时事发,妹妹已死,他总要保下一个啊。
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娶回来的心上人啊,便一时心软,替人掩盖了事实,即使没有了证据,可这些又怎么能瞒过父亲那,是他在父亲的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
中年丧偶,晚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父亲从书房走出来时,满头白发,一晚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这都是他这个不孝子逼得父亲这般。
“老爷,我错了,我错了......”大夫人看老爷一脸冷漠,忽然心慌了,这些年她做过很多错事,但老爷从来没有这个样子,手中的衣角慢慢被扯出。
她望着男子的背影,忽然感觉天塌了,“老爷......”
走到门口的大老爷步子一顿,“今日我刚好碰到陈太医,他说你那娘家侄儿已经病入膏肓,据说是得了那等子见不得人的脏病。”说罢,便扬长而去。
大夫人神情一怔,什么是病入膏肓了,什么是得了见不得人的脏病?母亲为何没有告诉她,为何没有告诉她这些。
大夫人忽然发觉出不对劲来了,怪不得她母亲和嫂子这么急匆匆地想把人定下来,怪不得她那一向抠门的嫂子会拿出这么多彩礼,原来竟是想让她女儿去给她那好儿子冲喜,大夫人此时浑身发冷。
柳儿,
柳儿还在内室,这些她不会听到了吧,她心中带着一抹侥幸,也顾不得伤怀,连忙跑到内室,只见长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她,她心中猛地一跳,想要去抓女儿的手。
苏柳把手一缩避开了大夫人的手,“我是母亲亲生的吗?”苏柳终于说出了这句她上辈子一直想问的话。
大夫人看着长女冰冷的神情,一时心如刀绞一般,“你是我十月怀胎的女儿啊。”
苏柳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答案,却还是想问一句,如今答案从这人嘴里说了出来,她最后一点希冀也破灭了,嗤笑道:“我多么希望我不是母亲的孩子啊,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母亲这样对我,是有原因的。”
大夫人闻言,心都要碎成一片了,她多想上前抱抱这个长女,可她不敢。“我知道我愧对你。”
“母亲,你生儿不养,我不怪你,可我是无辜的,在你心中恐怕是只有苏棋一个女儿罢,那我是什么?
既然不喜欢我,为何当初又要把我生下来,偏偏让我接受这种不公的对待,你可能会想,给了我人人都羡慕的锦衣华服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
可谁让人心都是那填不满的沟壑那,偏偏奢望想得到您对妹妹的那份爱,我有时在想,我也是母亲的女儿,妹妹也是,为何我就好像那小妾生的一般,不招母亲待见。
苏棋的一切都要母亲给她打点安排,即使让您的长女,我——苏柳,成为她的垫脚石也在所不惜。
可我又偏偏是您亲生的,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便活该遭受这种不公的待遇吗?比这成为这侍郎府的姑娘,您的女儿,我宁愿是那无父无母的乞丐。”苏柳说完此话,便跑了出去。
“柳儿......”大夫人望着长女的背影,哭的满脸泪水,她从来不知道,长女心中存了这么多的不满,她不想这样的啊。
她比谁都更爱这个孩子,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啊,可谁让老太爷从她手中夺走了她,她那时想孩子想的都快要发疯了。
正好此时,次女降临了,她就把长女那份爱都寄托在了次女身上,慢慢的她淡忘了这个女儿,甚至开始了怨恨,是把这个女儿越推越远,是她啊......
苏柳告诉自己不要哭,泪水却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掉了下来。
她的心早就冷的没有温度了,她不能哭。
苏柳,你不能哭,她在心中喃喃道,上辈子不就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为什么还要伤心,她重生回来,可是要让上辈子害她的人得到报应的。
她不能心软,不能落泪,她应该是没有情绪的复仇者,复仇者是不会哭的,对,是不会哭的,苏柳拿袖子去擦眼泪,可越擦越多。
“小姐,你没事吧。”立夏追了上来,看着满脸泪水的小姐,忐忑地道,她刚刚一直都站在外面,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脸怒意的大老爷走了,随后是满脸泪水的大小姐。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那,一定是今天的风太大了,我眼睛里进沙子了,才会哭的,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立夏看着哽咽的大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也猛地一酸,搀扶着人回了院子。
没一会儿,几个小厮抬走了春熹堂的定礼。
“夫人,老爷交代了,让您没事,往后就不要再出院子了。”大老爷身旁的小厮对着堂中的大夫人道。
“完了,老爷这是不肯原谅我啊。”大夫人听到此话,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夫人”堂上众人顿时慌乱了起来。
“老爷,宋大人和宋公子求见。”下人支支吾吾地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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