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有人出钱让我们绑了这位姑娘,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我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出去。
苏柳闻言,心中惊起骇浪,竟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对方这是想毁了她啊,把她送进下等窑子,那比杀了她还要阴毒,到底是谁这么恨她。
苏柳想起了苏棋,但又否定了,苏棋那人她了解,胆子没那么大,手段也没有那么恶毒,到底是谁?苏柳脸上一片沉思。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卫湛说道。
苏柳心中弥漫起一股感动,没注意到在黑夜的掩饰下,少年满眼的狠厉阴骘。
现在两人手脚都被绳子绑着不能动弹,外面还有人守着门,想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把手抬高点。”卫湛伏下了身子,用牙齿咬着苏柳手腕上的绳子。
苏柳急忙抬高了手腕,在黑夜里传来一阵细小的摩擦声,手下一股温热划过,苏柳神情一怔,忽然意识到对方是用什么给她解的绳子,不由得面色一红。
门外传来一道很急的脚步声。
苏柳浑身猛地一僵,耳边忽然传来少年轻微的喘息声,下一刻脖颈里埋进来卫湛温热的脸,“不要怕。”
耳边传来卫湛低沉的声音,少年原本公鸭嗓的声音,此时放低了,却很暗哑磁性,苏柳见对方是为了给他解绳子才累成这样的,也就容忍了少年的伏在她肩上,不知为何,她凌乱的心在少年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了下来。
卫湛鼻间萦绕着女子身上的香味,脸上干干净净哪有累的身体不堪的样子,黑暗里他双眼亮的惊人。
“开门。”之前马车上的猥琐男,早就按耐不住了,大哥说男子不能碰,可没有说那个女子也不能碰啊,他心中被女子那张脸给引得痒痒极了,怪不得别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是。”守门的人眼里闪过一丝艳羡。
开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苏柳手心里溢满了汗。
“二哥,大哥找你。”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真撒气,你们俩给我好好守着,那个美人是我的,谁也不能动。”男子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苏柳听见脚步声远了,才猛松了一口气。
卫湛没一会儿,便咬开了绳子。
苏柳看着自由了的双手,连忙解开卫湛手上的绳子。
可房子外守着的有人,怎么才能无声无息地解决这两人哪?苏柳忽然想起了荷包,连忙朝腰间摸去,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荷包还在,把手伸了进去,凭着感觉拿出了两枚香丸,她当初把这解毒丹做的形状较小,所以很好分辨。
“把这个吞下。”苏柳自己吞了一颗,递给了为卫湛一颗。
卫湛问也没问就直接吞下了,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待会,我把人引进来,你捏开这几粒迷香丸。”
苏柳担心被人听到,就伏在男子耳边小声道。
卫湛心底顿起了一股倚念,接过香丸便用拇指碾碎,散在房间四周。
“啊。”
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惊叫声。
“咱进去看看吧,别出了什么事了。”守在门外的两人一人拿着盏油灯,一人拿着钥匙开锁。
“啊。”
藏在门后的卫湛出手极为迅速地锁住了来人的咽喉,只听“咔”的一声,那人如同死鱼一般躺在了地上,后面的人一看,急忙扔掉了手中的灯,刀刚抽出了鞘,便如那人一般没有声息地躺在了地上。
苏柳看呆了,她竟不知这人畜无害的卫湛手法竟如此老辣。
卫湛扭头看着苏柳一脸的震惊,眼睛忽地一闪,一副脆弱无力道:“快来扶我一把,他们晕了。”
苏柳眉间一松,她就说嘛,这人怎么会如此狠厉毒辣的招式,如今看来原来是绣花拳腿。她连忙扶住了快要倒下的人。
两人互相搀扶地走出了门外,原来他们所在的地方竟是一个院子,外面还响起了卖东西的声音,想必这定是挨着街道的。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人真是好手段,竟把他们藏匿在这闹市之中。
前院火光明亮,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
两人来到墙根处,卫湛小声道:“我抱着你,把你托上去。”
苏柳还不待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坚硬灼热的怀抱,腰上的手臂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一般,苏柳触碰到了墙的上方,急忙攀爬了上去,待稳定了下来,连忙伸出手,去拉卫湛。
“他们逃走了,在那里。”一群拿着火把的人指着墙上的两人大声叫道。
不好,他们被发现了。
“抱紧我。”卫湛低声说了句,抱着怀里的人跳了下去。
苏柳闭紧了双眼,耳边传来一阵风声,等反应过来二人已经滚在了地面上,她睁开了眼睛,只见身下躺着卫湛,卫湛把她紧紧地护在了怀里,她脸上闪过一抹动容,急忙爬了起来,扶起卫湛,向有光亮的街道走去。
“你放开我,自己跑吧。”卫湛中了软骨散,刚刚对付那两人已经用尽了体内最后的力气,他现在浑身已经仿若废了一般,后面的人快追上来了,苏柳带着他,恐怕两人最后都逃不出去。
“要走便一起走,要被抓就一起被抓。”苏柳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一手扶着少年,左手忽然拔掉了头上的簪子对着大腿狠狠地刺了一下,一股子剧痛从腿上传来,渐渐缓解了体内的药性,扶着卫湛跌跌撞撞地走进一个巷子里。
“他们在那。”
人追过来了,苏柳脸色顿时一片灰白,若是被这些抓到,她就咬舌自尽。
卫湛抱着怀里人,一跃进入了身后的院子里。
“噗”
卫湛喷出了一口鲜血,浑身无力地倚靠在墙上,苏柳被他揽在怀里。
“人怎么不见了?”
凶徒来到了一墙之隔外,映着火光,苏柳看到了昏暗的火光中卫湛唇角带血,头发凌乱被汗水濡湿,一脸狼狈不堪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卫湛看着面前放大的脸,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怀里女子闭着双眼,苍白的脸慢慢变得红晕,两人之间有股莫名的说不清的情愫。
“在那边,快追。”
直至脚步声远去,苏柳才睁开了双眼,忽地落入了少年星辰一般的眼睛里,她真是魔怔了,刚刚情急之下,竟堵上了少年的唇,她退了出来。
卫湛一只手扶上女子的头,唇忽地贴上了那抹想逃离的嫣红。
金色黑纹的锦袍缠上薄纱红裙,地上掉着一支艳色的牡丹。
面容俊美,衣袍凌乱的男子怀里抱着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的美艳女子,吻得难舍难分。
过了片刻,卫湛轻轻地离开了那抹嫣红,两人唇角之间扯起一根暧昧的银丝,他看着怀中一脸红晕迷离之色的女子,眉眼间闪过一抹笑意。
卫湛正要说什么,唇上忽然压过来女子的食指。
“不要说话。”苏柳看着卫湛的眼睛,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此时的她不想再做回那个侍郎府的苏大小姐了,她只想做回苏柳,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卫湛望着女子,没有说话,像是读懂了女子眼中的意思一般,把人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苏柳贴着男子的胸膛,耳边是对方的心跳声,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心动的,是刚刚这人让她自己逃走的时候还是刚刚这人喷血的瞬间。
她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舍命救她,以前的她只以为对方喜色,喜欢的只是她这张脸,但经历了这遭她没法再骗自己,不管对方是不是对她真心的,她苏柳就是心动了。
“卫湛”苏柳唤道。
“嗯?”卫湛看向怀中的女子。
苏柳耳边响起一道磁性暗哑的声音,她抱着男子的腰身,喃喃道:“天亮之后,把这些都忘记,好不好?”
天亮之后,她还是要做回那个侍郎府苏大姑娘的,苏大姑娘是配不上眼前这般纯粹干净的卫湛的。
过了好一会儿,漫长到苏柳以为那人不会再回答的时候。
“好。”卫湛低哑道,垂下了眼眸,一张脸上看不清神色。
苏柳心上一颤,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喜悦,她听出了男子声音中的颤音,心里满是苦涩,若天能晚点亮该有多好啊。
等天上最后的一颗星星都消失了的时候,卫湛猛地捧起了女子的头,吻了上去。
苏柳耳边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已经丑时了,天就要亮了,苏柳情不自禁地抱着男子,回应着对方的吻。
“苏姐姐,你昨晚去哪了?”衡阳看着浑身血迹斑斑的苏柳,急忙派人唤女医。
苏柳看着在一旁哭的满脸泪水的立夏,这才扭头望着衡阳道:“我被人暗害,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父亲他们不知道我失踪的事吧。”
“不知道,我怕有心人坏你名声,没敢走漏风声,只派人给你家说了声,你今晚歇在我府上。”衡阳哽咽道:“都怪我带你去看花灯,要不然你也不会出事。”
“没事,我趁那人不注意,用迷香丸晕倒了那人,但我身上中了软筋散,只好用自残的方式。”苏柳潜意识里没提及卫湛。
衡阳看对方身上虽然有血迹,但衣服什么的都完好,心里松了一口气,“究竟是何人竟暗害姐姐。”
“我也不知。”苏柳低垂眼帘,眼里闪过一丝暗芒,躲在暗处那人到底是谁?
医女给苏柳上过药,便退了下去。
“衡阳你去休息吧,让立夏在就好。”苏柳看着衡阳眼下的乌青,忍不住劝道。
“是啊,郡主,苏姑娘既然已经回来了,你也不用在这守着了,让苏姑娘好好休息一下。”桑娘在一旁劝道。
“那好吧,苏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衡阳说罢,依依不舍地带着桑娘离开了。
“小姐......要是当时我拉住了小姐,你也不至于让那贼人有机可乘。”立夏跪在了苏柳面前,哭的一脸自责。
“这怎么能怪你,那人藏在暗处,想害我的话,咱防也防不住。今日这事,不可与人提起。”苏柳望着立夏道。她是知道立夏为人的,上辈子她被囚禁在别院时能背着别人,偷偷给她送饭的人,定不会是个坏人。
“奴婢发誓定不会跟人提起的。”立夏见小姐不怪罪她,连忙发誓道。她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只有小姐好了她才能好,再说今日的事她也有责任,小姐不怪她,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禀世子,苏姑娘惊吓过度,腿部被簪子伤了,不过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好了......姑娘依旧是完璧之身。”医女看了一眼房间里一身玄衣满脸憔悴的男子,纠结了片刻,还是多说了一句。
“退下吧。”宁世子看着墙上的画,声音嘶哑道。天知道,当他在看到房间里躺着已经没有气息的两具尸体时,感觉天都要塌了,这些年过去了,他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忘怀。
“苏瑛,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宁世子喃喃自语道。
若是苏柳在这一定会发现画中的人与她十分相似,更是和梦中那个的“她”完全契合。
“回主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此事和冯郡主身边的白芷姑娘有关。”暗卫跪在地上回禀道,这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冯郡主心慕他家主子,她又是王妃的侄女,这表哥表妹合该是天生一对,可偏偏自家主子一颗心放在了一个名叫苏瑛的女子身上,当真是孽缘。
宫灯里的灯芯猛地跳了一下,珠帘后坐着一名调香的女子,青烟袅袅地升到半空中。
“连这点事都没办成,我要你有什么用。”一道温和的声音的从内室传来。
“啊,啊......小姐饶命......”一个白衣女子抱着肚子,满脸汗水,面目狰狞地滚在地上,像是承受什么极刑一般。
“这次便饶了你。”从帘子外滚出来一粒香丸。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白衣女子眼睛一亮,也顾不得脏,急忙捡起来塞进嘴里。
隔着珠帘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让人浑身一颤。
“苏瑛,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哪......”
第35章
次日,
“小姐,慢点。”立夏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柳下台阶。
“没事。”苏柳迈着比往常还要小的步子,走出了将军府, 腿上的伤已经结疤了, 只要不是大幅度动作, 别人就看不出异样来。
府外停着马车,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空气中传来微风吹动苏柳白色的帷帽。
“苏姑娘。”
一道磁性的声音传来。
苏柳上马车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宁世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马车不远处。
“见过宁世子。”苏柳忍着腿伤,给对方行了一礼,眼帘处忽然出现一个玉制的瓶子。
“听闻你受伤了,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宁世子嘴唇轻抿,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子, 把手中的药往前递了一下。
苏柳忽然想起今早立夏说,她走失后宁世子找了她一夜,苏柳心底对宁世子很复杂,对方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此时她心底是很感激此人的, 下意识地却想和此人拉开距离,她内心好像很抗拒,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金疮药,推辞道:“昨晚多谢世子了, 我伤已无大碍, 这药还请世子收回去吧。”
“给你的,你就拿着。”宁世子看对方一副疏离的样子, 眉头轻皱,把药扔到了丫鬟怀中。
“小姐。”立夏看着怀中的玉瓶,看向苏柳询问道。
“如此便多谢世子美意了。”苏柳向对方行了一礼,便上了马车。
宁世子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一脸沉思,苏瑛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朱雀大街上,耳边传来一阵叫卖声,很是热闹。忽然一阵铃铛的声音传来,一辆精致的马车从对面缓缓而来,如果细看定能发现马车上有个“冯”字的族徽。
苏府的马车与之刚好擦肩而过,风吹起帘子,露出马车上一抹白色的衣角。
苏柳下了马车来到春熹堂。
只见春熹堂院子里堆满了定亲时的红箱子,上面摆着绫罗绸缎,金银器物,还有晃人眼的金首饰......苏柳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难道府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这不会是宁伯府送来的定亲礼吧?可是,不应该啊,宋玉楼明显上钩了,她心思一时间转了几下,目光又落在了那些礼品上,看到那上面没有一件雅致的东西,就连首饰都是明晃晃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