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赧的把头埋进男人胸膛,又闷闷问:“你是知道那裙子的啊?”
其实当年,她没有得到,良美也没有得到。
那裙子被她和良景偷摸着剪坏了,上面那些值钱的珍珠拿去买了好些好吃的好玩的,还坏心眼的把好东西分给良美。
良美得知后被气个半死。
良宵向来吃不得亏。
而宇文寂是听她那晚的梦语,差老黑去问小满才知晓的,梦里还惦记的东西,是执念。
他问:“不喜欢?”
“喜欢。”
“还想要什么?”那晚上遥遥絮絮叨叨的还说了许多东西,只怕胡乱送去不合心意,也是这时,大将军才意识到从前送一整箱的字画,一整箱的珠宝,有多鲁莽无知。
但良宵默了,她没什么想要的。
不,方才她被将军下巴上的胡茬扎到了!被扎了好多回,那便意味着,
将军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亲她了!
于是她仰起头,娇气道:“想要你亲亲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没有二更。抱歉。
祝小阔爱们好,嚒嚒哒。
第65章
——好。
按到怀里亲。
四月中旬, 连绵下了三个月的暴雨终于停歇下来,良宵的伤口也慢慢愈合了, 别的刮伤倒还好,偏生白皙的肚皮上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
大将军四处找膏药想把那疤痕消去,小娇妻白白嫩嫩的,不能留下那么个丑陋的东西, 然伤口太深,再好的药物也只是稍微消褪痕迹, 要想恢复如初是不能的。
大将军有些颓丧。
良宵亲昵的把脸贴在他背上,温柔抚过上面斑驳错杂的疤痕。
她说:“就是一个小疤痕呀, 别人瞧不见的。”
“瞧见的就你一人,难道将军嫌弃良宵了吗?”
近日余朝曦来信说, 她肚上生了好些丑陋的斑纹,女医士说怀了八月的身,这是常有的, 生产后好生保养便会消掉。
她没去看过, 但总觉那是极丑的,她有些害怕。
宇文寂不知她想到这些, 好声好语的宽慰:“说什么胡话, 怕你瞧着不舒服, 要说嫌弃, 便也是我被你嫌弃。”
良宵才笑了,轻吻落在他背上。
疤痕一事就此告一段落。
这日,皇后娘娘的拜贴送到将军府。
良宵装整妥帖, 将军新指派来的阿四和冬天随她一同进宫。
阿四身形高挑,比她高出半个头,腰间佩剑,会些拳脚功夫,不怎么爱说话,按将军所说,阿四是来保护她的,但凡她出府必要带着此人。
良宵深以为然。
宴席设在御花园。宫人恭恭敬敬的在前头领路,行至一小亭子时,忽见几个宫女匆匆走过,怀里紧紧揣着小包袱,神色瞧着有几分慌张。
领路那宫人是王皇后宫里的,见状只低低一声呵斥:“御花园可是你们这些贱婢子来的地方?还不快滚!”
几个宫女仓皇低头离去。
良宵淡淡看着,一言不发的跟着宫人往前去。
而那宫人则暗自在心底思忖一番,这位夫人乃是皇后娘娘极看重的贵客,又是大将军的夫人,身份尊贵,多多讨好总归是没有错。
于是她边走边说着吉祥话:“几个贱婢子污了宇文夫人的眼,还望夫人莫见怪。”
良宵淡淡一笑:“自是没有。”
“几个贱婢子原是德妃宫里的,见主子失势,逃的逃走的走,说来也是求条生路。”
德妃。后宫之争。
是王皇后动的手,还是将军?
良宵忽的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惊讶,只静静的听那宫人说下去。
“在这宫里做奴婢难,主子也……德妃算是皇上跟前最有资历的老人,如今一落千丈,当真是谁也想不到……”临近设宴的寸心亭,宫人忽的顿了顿,转而道:“皇后娘娘已经等着您了,皇上现今在前殿议事,待会也要过来,夫人您这等尊贵殊荣,一般人可享不到!”
说罢,已行至设宴地。
王皇后笑容满面,“本宫的小恩人可算来了,快来给本宫瞧瞧,身子还有哪处不舒泛?”
良宵却觉惶恐,言行举止未敢逾矩,先俯身行礼道:“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王皇后往前两步扶住良宵胳膊,那日凶险万分,幸而良宵拽了她一把,将身滚落时又得了一道庇护,额头碰到树桩反倒停了下来,伤势算轻。且那日许多人在她身旁,只有这位小恩人伸出手。
王皇后是心存感激的,拉着人坐下便问了许多近况,想起去年那茶话会,越发觉着满意,倒也忘了当初还觉这是红颜祸水,要惑乱人心的。
“你年纪还小,多用些补身之物,身子恢复起来快,可别忧虑。”
良宵笑着应下,又蓦的想起那些个乱七八糟、飘着一层油脂的补汤,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将军没逼她。
想着,她笑意深了些,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衬得娇俏容颜多了几分甜美。
王皇后瞧着,轻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就见皇上跟前伺候的朱公公腋下压着拂尘走来。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朱公公俯身行礼,不经意间抬眼,见到良宵时面色一顿,且足足顿了好一会才回神过来,谄媚道:“见过将军夫人。”
良宵微微颔首,也在回忆着方才朱公公那一顿,总觉有深意。
“秉皇后娘娘,卫大人方才来了,这会子皇上怕是过不来,差奴才给娘娘传个信。”
王皇后心神领会,摆手叫人退下,才转身对良宵道:“前朝政事繁忙。”
“皇上勤政爱民,实乃大晋之幸,臣妇倘若真叨扰了才是惶恐。”今日进宫已是受之有愧,良宵自知自己受不起这等优厚待遇,此刻听说皇上来不了才是松了口气。
尤其是记起那日良美说的宫廷秘事,心里头总有几分不畅快,虽没有立场说道什么,偏就是觉得皇上此人太过狠毒阴厉。
她遐想时,王皇后已叫人呈上来一个锦盒,“小恩人快来瞧瞧看,喜不喜欢?”
宫女打开盒子,露出一对明珠所制的耳坠,色泽通透,莹润发白,一瞧便是上乘物件。
良宵弯了嘴角,“皇后娘娘宫里的自是好东西。”
“本宫挑来挑去,就觉这耳坠适合,此番便送你,”王皇后说罢,那宫女便合上锦盒,给立在身后的冬天递去。
良宵忙起身谢礼:“谢皇后娘娘。”她虽不缺这物件,却也不好驳了王皇后的盛情。
午时,王皇后要去歇觉,她才出了宫。
路上,冬天小心捧着那锦盒,这是她跟着主子头一回进宫,对沿途景致忍不住咂舌“夫人,您说那些娘娘平日该是多奢侈享乐啊?”
良宵淡淡扫了一眼,这地方再好也比不得将军府半点,因此也没说什么,一向沉默少语的阿四却破天荒的开了口:“倒也是拿人血堆砌出来的奢侈糜艳。”
话虽大逆不道,却也有那么回事。
“少说些。”良宵低低道,到底是皇宫,多的是耳旁风,若不是皇后召见,她不似旁的贵夫人那般引以为荣,诚如将军所言,宫廷是非之地,少来为好。
此时她还不知,人不想要什么,老天爷偏就要给。
***
四月末,良春传来好消息。
良宵怅然所失的摸了摸平平的肚子,她都好久没喝那避子汤了。
如今两人相处久了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宇文寂瞧她这神色,便知心里头想的是什么,拇指缓缓磨挲佛珠,也在仔细思忖,夜里主动提了这事。
“若你当真喜爱孩童,过两年如何?”
良宵愣住了。
将,将军竟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知怎的又害羞起来,她支吾半响,才道:“再过两年,你就……就二十有八,”快到而立之年了啊。
她想说的是太晚了,别人会说闲话的。
宇文寂却冷沉着脸问:“遥遥这便是嫌我老了?”
这年,她二十未至。还是娇嫩的一朵花儿,伴在左右的该是书卷气息浓厚的翩翩公子,所谓郎才女貌,在她们身上从不显得契合。
年龄,一直是哽于大将军心头的大忌。
这一说,心里头那点小心思便如开闸江水,来势汹涌。
前两晚遥遥要他亲她,他怀着一颗澎湃欣喜的心凑近,哪料事后这个女人抱着他,委委屈屈的控诉:“你多久没刮胡子了,扎人很疼的。”
气得他直接把人按到怀里狠狠亲了好几通。
末了又恼得他拿胡茬去扎她。
到底是他的女人,从头到脚都是他的,那种不受控制的气闷,开始不同于对外人的忌讳。
大将军现今还是不悦,嗓音低沉,暗含威胁:“便是我老了,还是你夫君。”
良宵默。
还有些懵,好端端的说生孩子,将军想的都是些什么呀,她拿手指点点男人硬.邦邦的胸膛,“我也会老的啊。”
语罢,良宵搂住他脖子,软软的说好听话,吐气如兰:“将军正值壮年,英姿勃发,体魄健硕,再过五十年都不老!”
宇文寂缓缓舒展了剑眉,将人压下,却被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抵住。
“你才说了再过两年的。”怎的现在就反悔!?
男人低低一笑,慢条斯理的把手拿开,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身而上。
拉灯——
次日,良宵得心顺手的去准备了礼,看望良春,才到东宫便见到褚靖。
她惦记着那幅画,点头问候时,借着这时机问了出口:“臣妇斗胆,敢问殿下,那画上之人是谁?”
褚靖绕有兴趣的瞥了她一眼,“或许大将军比本宫更清楚。”
良宵怔了一下,“臣妇愚昧,还请殿下明言。”
褚靖不语了,他算不得君子,却不当小人,当初既应了那位的话,出尔反尔自是不好,最后只道:“美色使然。”
说完便走了。
就在那一瞬间,良宵似顿悟一般,心底掀起一阵波涛风浪。
父亲那句他保你一生平安,良美婉转说出的悲戚秘事,褚靖忽而明朗忽而截止的举止……
许多不甚明了的东西一点点串联起来,构成了那个,飘渺虚幻又真切到叫人心慌的真相。
她虽是顶着将军夫人这个头衔,到底还是一届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手下无人可用,要做什么需得经过将军之手,之前差小满去查一无所获。
将军有心瞒他并不难。
骤然得出如此猜测,除了震惊讶异,良宵甚至有些后怕,那日赴皇后邀约,朱公公的眼神。
倘若是真,只怕祸端起,牵连将军。
第66章
天儿渐暖。
夜里, 良宵总会无意识的从宇文寂怀里滚到床榻里侧,复又被捞回去, 来回闹腾几夜,便又失眠了。
睡不着时,她总想自己的身世。又想将军瞒她的原因。
还想,若她真是那穆王和穆王妃的遗女, 父亲为何会收养她这个麻烦,胡氏如此厌恶算计她, 当初又怎会容许。
终是无果。
此时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将军睡熟了。
她轻手轻脚的起来, 去小书房找出那本子细细回忆前世。前世过的混沌,什么都没察觉便遭遇了致命劫难。
今生抽丝剥茧察觉了, 却在忽然间,那种想要探知到最深层真相的渴求消褪了。
她虽有感触,可到底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故事, 参杂几分自己的猜测, 倒真的只像是个故事。
到最后,实则归隐田园成了最好最牢靠的选择。
一样不知, 样样都好。
……
破晓时分, 窗外透进几缕光亮, 宇文寂照常醒了过来, 下意识收拢手臂,却抱了个空,他身子僵硬了一瞬。
“遥遥?”
这个懒虫便没有比他早醒的时候。
宇文寂动作极快的下了床, 寝屋飘着淡淡的竹香,一眼望去,空荡荡的一片,叫人无端的心慌不安。
他边往外走便急切喊道:“遥遥?”
冬天闻声而来,伸长脖子往里瞧了一眼,没找着夫人的身影,再观大将军急态,忙道:“夫人许是去小书房了。”
她话没说完,便见眼前高大身影疾步往右侧小书房去。
差不多一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他醒来第一眼便是先看看怀里的娇娇,骤然有一日见不到,那种失落怅然铺天盖地的袭来,现今若是再迟一些见不到,整个人便要发狂了。
宇文寂极快掀开小书房珠帘,果真瞧见案几上趴着的纤弱身影,心下一松,然眉宇间的愠怒和不安却更强盛。
“遥遥?”他拍拍女人的背,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儿,视线稍偏,便又见到那本子,眸色深沉了些,直接打横抱起熟睡的人回寝屋。
良宵困倦得不行,沾上枕头反倒睡得更熟了。
宇文寂本想好生“教训”一顿,这厢却也忍不下心来,只得细心把那头及腰长发抽出来放好,再把帐幔垂下,轻声出了屋子。
他想了又想,还是去小书房把那本子收拾好。
也就不可避免的又完整看了一遍。
上面记录的全是不可思议的事,包括高浚弄虚作假,马匹发疯之事,江都大坝出事……桩桩件件都是遥遥亲口与他说的,也全然发生过。
他看到最后——“虎符被盗,宇文寂入狱,将军府没落,全是我的错处,今生定要弥补。”
若说第一次看到是惊疑,这第二次,他竟有些波澜不惊。所谓未卜先知,倒是当真发生过的。
按上面记录所言,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的遥遥,是重生回来的。
如此玄幻之事,宇文寂并未深究过,遥遥从未与他说起,却也从未骗他。潜意识,他只此物当成上天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