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嘤嘤——坡西米
时间:2020-05-20 09:35:33

  “你疯了!!!!你过来干什么呀?” 谈君子压低声音,但还是几乎要跳起来捶昌缨的头。她以为昌缨溜过来的,昌缨确实一向无组织无纪律,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还纳闷儿这教官怎么也不管管他。
  昌缨转了个身,就正好挡在她面前,帮她挡住太阳,“想什么呢,我也来罚站了。”
  谈君子完全被他遮住,小声说:“为什么呀?”
  昌缨留给她一个大后背,“因为分不清左右。”
  “……” 谈君子。
  她又不傻,她知道昌缨是故意犯错过来陪她的。此时她站在昌缨的阴影里,有些担忧又有点生气:“晒不晒?你把帽子往下拉一拉。哎呀你是不是傻啊。” 她真的想跺脚。
  昌缨是背对着她的,说话声音传过来就打了些折扣,两人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聊天,于是昌缨的声音很小:“还成吧,不晒。” 声音懒懒的。毫不在意。那句“是不是傻”他没有回应。
  过了半晌,身后没声了,昌缨在想谈君子是不是生气了。正想开口询问,就感到后背一阵一阵的小凉风,断断续续地,吹着他被汗打湿的后衫。
  此时谈君子正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对着昌缨的后背吹凉风,反正被挡着,别人也看不见她在做什么。
  她看见昌缨的迷彩短袖几乎都湿得贴在了他后背,得多难受啊。万一中暑了怎么办。也许是昌缨童年时娇弱的体质给谈君子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以至于到现在谈君子依然觉得昌缨弱不禁风。于是吹得十分卖力。
  昌缨将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谈君子:“你是不是傻啊,谈君子。”
  谈君子没回答,后背那阵小风继续吹着。
  嘴上虽然嫌弃着,背对着谈君子的昌缨嘴角扬起,罚站真是好啊,神清气爽。那一阵儿又一阵儿的小风仿佛吹在了他的心上。
  谈君子身上的某些特质一直特别吸引昌缨,他描述不出来,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片赤诚中带着一丝笨拙。这笨拙不招人烦。他称之为谈君子式犯傻。
  他想起之前初中时,两人去肯德基买饮料,肯德基里经常会有些流浪汉老爷爷或者收废品老奶奶,尤其夏天,他们会点一杯最便宜的饮料在餐厅里面坐着乘乘凉。
  那次他们邻桌就坐着这样一位流浪汉老爷爷。老爷爷浑身上下酸臭味儿挺大的,扛着一个巨大的有破洞的编织袋。
  坐下后数了数身上的钱,凑了半天,最后只拨出了几枚硬币,去点了一杯冰可乐回来。然后边小口小口喝着饮料,边拿出一张旧报纸,又从编织袋里翻出一根已经没有木杆子包裹的铅笔石墨心,开始做起报纸娱乐板块的填字游戏。老人吃着自己带的馒头,店员是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管老人。
  他俩坐了一会儿,谈君子皱起眉头,开始翻书包,昌缨以为谈君子要去帮老人买个汉堡什么的。后来谈君子翻出铅笔袋,从里面拿出一根自动铅笔,又装了几根铅进去,递给老人家。
  “您用这个写吧。”
  后来出了肯德基,昌缨问谈君子,为什么不给老人家买汉堡,反而是送了根铅笔。
  谈君子才恍然大悟:“诶对啊,你说的有道理。刚才没想到。”
  其实无论是给老人家钱,或是给老人家买吃的,都是很善良很柔软的人吧,没有任何高下之分。但是昌缨就是喜欢这个给老人家铅笔的谈君子。
  此时此刻。
  秦阮书觉得就让阳光刺瞎自己的双眼吧,边儿上这俩人简直没眼看。明明都是罚站,怎么跟演电视剧一样。男孩儿帮女孩儿挡阳光,女孩儿帮男孩儿吹风。又奇怪又温柔。
  袁果“啧”了一声,离谈君子昌缨远了些,这两人此时就像圣光笼罩般,在她眼里简直神圣不可侵犯。比阳光还刺眼。
  操场另一边,正在队伍里训练走正步的刘戡看见昌缨走去操场帮谈君子挡阳光,心里想我艹昌哥太会了,太聪明了,绝了。于是刘戡故意走正步走成顺拐,被教官揪了出来。
  “报告教官!我可以去罚站了吗?” 刘戡有些没掩饰住自己的激动,但这丝得意忘形成功地被教官捕捉到。
  于是教官说:“你以为我傻吗?俩男生凑一块给你们机会唠嗑?”
  教官指向操场的一个角落,那里没人,“你去那里站着去。面朝墙!”
  于是站在操场中央的四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刘戡从他们班队伍里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到了紧那头的角落里。面朝墙。袁果在心里叹了口气,幸亏跟这笨蛋分手了。
  这时秦轲也从队伍里出来了,袁果还有一瞬间的小期待,眼睛追随着秦轲,结果看着秦轲慢悠悠地走向了操场边的平房厕所。连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
  作训场边的军务楼里,老领导到基地视察,中将正在给老首长汇报工作。
  中将透过窗户正好能看到操场正中央。看到个小伙子还有点眼熟,脑子里一被打岔嘴上就磕绊了一下。
  昌盛注意到中将走神,有些不悦,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操场。结果愣住了。
  “首长,那个是您孙子吗?” 中将觉得有些眼熟。昌缨小的时候他见过几次。
  昌盛面色沉郁,觉得丢人,自家大孙子来军训,还被罚站了。不仅被罚站了,还一脸怪笑,态度如此不端正!
  “我去和教官说一下。” 中将说,结果被昌盛拦下来:“不用,大男子汉罚个站还要别人求情,不嫌丢人。再说了,在军队就不应该搞特殊化。让他站着去吧。”
  中将走后,昌盛伏在窗边再仔细看,看到了昌缨身后站着谈君子,缓缓地吐出一句:“……难怪,这臭小子!”
  好一出苦肉计,也就谈正气那个傻孙女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昌盛心里又想,不愧是我孙子!
 
 
第14章 军训3
  从小昌缨那点心思昌盛一清二楚,喜欢谈家姑娘呗,别人看不出来,他这个做爷爷的,几十年带了多少新兵蛋子,十几二十岁男孩子那点心眼儿他一看就能看出来。不过他从没说破。
  昌盛其实对这个孙子不满意,昌缨小时候体弱多病,长大了又是走斯文路线的,说话做事不爱打直球,和昌缨他爸一个样,有种文化人的酸气。昌家两代人,就没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
  但不满意归不满意,昌缨的教育他基本是满意的。至少老昌家的子孙都善良正直,不仗势欺人,不恃强凌弱,没什么坏心眼。所以喜欢谈家姑娘就喜欢吧,没做出格的事情就成。
  昌盛还有私心,谈君子这样的女孩儿特别受长辈喜欢,昌盛也不例外。这姑娘漂亮,率直,还英气。最后这一点在昌盛这里特别加分。他觉得他那个nie(二声)了吧唧的孙子就得被这样的姑娘好好管管。
  他这次来基地视察也是赶巧了,不是故意趁一中军训才来的,不是为了拿威风,他们昌家的孩子不需要搞特殊。所以他没打算露面,让这帮孩子好好训着吧。
  这边操场上,几个罚站的在太阳底下站了快四十分钟军姿。
  除了角落里刘戡一个寂寞的面墙身影,中间儿这几个正在谈君子喋喋不休的鼓励中熬着时间。
  一般来说,罚站最难熬的不是站的脚疼,也不是大太阳晒着,是不知道要站到什么时候,刘教官根本不往这边看。平时上网一个小时唰地就过去了,在这里站军姿一分钟感觉像一年。
  袁果开口说话了:“谈君子,别吹了,你说说话。咱们几个里就你说话不会被发现。” 因为谈君子被挡着。
  “说什么?”
  “什么都行。” 秦阮书催促着。
  “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第一层……” 谈君子想了想说道。然后她看见昌缨的后背动了动,感觉在笑。
  后来她开始乱七八糟什么都说,有假大空的鸡汤,杂志看来的笑话,还有从小到大的迷思,等等。比如:
  “诶你们说,流浪汉的狗是不是流浪狗?” 众人沉默。
  她自问自答:“我想这个问题想了好久,我觉得不是,因为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流浪汉是看他有没有家,判断一条狗是不是流浪狗是看它有没有主人,所以综上所述,流浪汉的狗不是流浪狗。”
  “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俗语,形容一个人窝囊,就说他‘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我小时候听到还在纳闷儿,为什么要踹三角形?三角形招谁惹谁了?而且为什么三角形踹不出屁来?后来我自己的理解是,三角形结构稳定,所以踹不出屁来。直到上初中我才意识到不是角度的角,是人脚的脚,这才恍然大悟……”
  ……
  刘教官觉得这几个人站的是时候了,便走过来让他们归队。刘教官走过来时还在纳闷儿,这几个人莫不是被晒傻了,怎么都面露谜之微笑,上次他看到这种笑容还是家里亲戚问他买不买玉石床垫。
  *
  下午的训练就在踢正步,稍息立正左转右转中度过。
  直到太阳西斜,六点多钟的时候大家排队去食堂。
  到了食堂门口,教官还组织大家集体唱了一首军歌。大家可能是饿了,唱的有气无力,但是谈君子精力旺盛,唱的声音格外大,整个一班都能听到她唱跑调了。
  女生先进去拿饭,每人发了一牙儿冰镇西瓜。等女生都坐好后,男生再进去。
  部队大锅饭有肉有菜,晚餐还有鸡腿,但真不怎么好吃。好多女生都没吃完就在那里剩着。谈君子也吃不下,但硬着头皮吃完了因为不想浪费。
  西瓜倒是挺好吃的,甜甜的凉凉的,籽儿也少,谈君子把西瓜吃了,然后低头喝着绿豆汤,有人拍她右肩,她往右看,没人。
  再回过头时,自己面前又摆了一牙西瓜。她赶紧往左看,就看见昌缨端着饭坐到男生那桌,还冲她比了个2,意思让她吃两牙,把他的那牙也吃了吧。
  军训第一天晚上没什么事,也不组织思想学习,就让大家吃完饭洗澡然后回宿舍,晚十点熄灯。
  宿舍和澡堂是分开的,谈君子和秦阮书袁果拎着洗漱包从澡堂出来,正往回走,迎面看见昌缨和刘戡晃晃当当地走过来,这俩人穿着大裤衩子还有大短袖,头发湿漉漉的明显也是刚洗完澡,蹬着双人字拖,不知道要去哪里。
  谈君子冲他们打了个招呼,袁果则是拽着秦阮书自顾自往前走没理刘戡。秦阮书还在纳闷儿什么时候自己和袁果关系这么好了。
  谈君子和昌缨擦身而过的时候,昌缨手拦住谈君子额头,轻轻一带,像转陀螺一样把她转了个方向,然后手就自然地搭在她肩膀上,半挟持地带着她往前走。
  “诶——” 谈君子回头看向袁果她们,没想到袁果背着身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俩先回宿舍了,根本没想搭理刘戡。
  “吃了我的西瓜,陪我们去趟医务室。” 昌缨另一只手揣着兜。
  “你们怎么了?” 谈君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刚想把昌缨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摘下来,昌缨就先把手收回来了,但是收回来前顺带摸了摸她的脑瓜顶:“头发还湿的。”
  “不碍事,你俩怎么了?” 谈君子追问道。
  “有点晒伤了,你瞅瞅这儿,还有这儿。” 说着昌缨指了指脸和脖子,确实都爆皮了还泛着红。刚吃饭没怎么看出来,但晒伤后劲大,洗了个澡立马就疼起来了。昌缨比刘戡还严重些,刘戡只是后脖颈子爆皮了,前面泛红。昌缨则是整张脸都疼。
  谈君子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你知道医务室在哪儿吗?”
  “知道,这地方我小时候来过几次。” 昌缨倒是不以为意。还摸了摸下巴,结果他的手立马被谈君子打掉:“你快别摸了,都爆皮了还摸!赶紧的赶紧的。” 谈君子也不知道医务室在哪里,但立马健步如飞往前走。
  “慢点儿,你知道在哪儿么就往前走。” 昌缨拉了谈君子手腕一下,少年的笑融在夏夜的柔风里。
  到了医务室,值班大夫昌缨管她叫刘阿姨,认识。
  刘阿姨仔细看了看两人的情况,从柜子里找出一瓶药水:“没什么大事,脖子后面你让你的小朋友帮你抹一下。”
  昌缨点点头,先是用棉球蘸了药水,谈君子以为他要先自己抹,结果昌缨把棉球递给刘戡:“你去,那边有镜子。” 刘戡也不说话,识趣地拿了棉球去到屋子角落,开始对着镜子抹。
  然后昌缨把药水往谈君子面前推了推。就像只小狗用鼻子拱玩具一样。
  “小朋友,叫你呢。”
  谈君子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昌缨是让她帮他擦,有些不好意思:“你先抹其他地方,脖子后面我再帮你抹。”
  “得手癌了动换不了。” 昌缨假装抬起手,然后虚弱的放下,特别能演:“你看,抬不起来。废了。”
  谈君子都习惯了:“好好说话。”
  “镜子被刘戡占了,我看不见。” 昌缨说。
  内边儿刘戡艹了一句:“昌哥对不住,是我的错。”
  谈君子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那么大人了真的是……棉球呢?”
  “这儿。” 昌缨眯着眼睛笑了下。
  昌缨坐着,腿叉开,仰着脸。谈君子站在他跟前,半弯着腰,开始往昌缨脸上擦起来,她是点涂,边涂边问:“疼不疼?” 小心地避开眼睛周围。
  晒伤的确挺严重的,昌缨属于那种一晒就脱皮的类型,这种人特别容易晒伤,但是不容易晒黑,脱皮以后还是那么白,没辙。小时候昌缨和谈君子大夏天的去露天游泳池,回来以后昌缨晒得跟红毛猩猩一样,但一周后脱了层皮,立马白的跟立邦漆似的。谈君子捂了一冬天才捂回来。
  谈君子抿着唇一点点涂,没注意到昌缨的喉结动了一下。男孩儿刚洗完澡,整个人坐在凳子上乖巧得就像一块大香皂,香喷喷。
  涂他额头时谈君子帮他撩起额前的碎发,明明戴着帽子,怎么这里还能晒脱皮,谈君子心里又气又心疼。这心态就跟老母亲一样,她现在特别想揍昌缨一顿。
  谈君子的头发就搭在胸前,昌缨随手拿起一撮儿,发梢还湿漉漉的。谈君子“啧”了一下,“别乱动啊。”
  昌缨嘴上犯贫:“不是,谈君子你头发分叉儿了,我帮你检查检查,你看。” 他手捻了捻那撮儿发梢,谈君子还真信他了,低头看了看,没有啊,才知道上当了。使劲把他头按下去,“抹后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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