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嘤嘤——坡西米
时间:2020-05-20 09:35:33

  不可能见死不救,但他真的觉得挺棘手的,自己这个身份不可能拖一个小姑娘在身边。算了,先带回家,等她醒了再把她送走吧。
  于是他那个小破地下室多了个小孩。
  用帘子分割开两间屋子,小孩住里间,他在外间又支了张床睡,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但没办法,他要为人民服务,他可是警察。
  小孩没醒时他给人起了个名字,小花,因为她昏迷在野草丛中,正好把一只牵牛花压扁了。
  小花一周后才醒过来,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小花你醒了?”
  小花第一句话是:“哦,原来我叫这个名字。”
  车乾说:“不是,这是我给你起的,你叫什么?住哪里?”
  小花说:“我不是叫小花么?你说的呀。”
  ……
  丢失记忆也好也不好。好的是,小花就像认主的小鸭子一样,他说啥她听啥,特别懂事;不好的是,小花似乎就在他家赖下来了。
  他这身份不可能亲自把小花带到警察局,所以他就站路边,让她自己走进去报案,结果每次小花泪眼汪汪的都只跟着他,寸步不离的,似乎让她进警察局就是要丢了她,不要她。他也很无奈。
  因为家里多了个女孩,他还不得以把烟戒了。这不符合他的黑拳馆小弟身份,所以他都在外面抽好了,再进家门。
  他尽量不让帮派里的人知道小花的存在,非要出门的话,他恨不得把小花全身上下包起来。
  不过最后老大还是知道了,他就说是自己妹妹。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自从老大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竟开始渐渐信任他。后来他才想明白,之前自己的人设让帮派老大没安全感,现在多了个妹妹,人有弱点,反而更强。
  在地下拳场打拳并不轻松,就算他是专业训练过的,每周比赛完还是会一身伤的回家。每次比赛,他都让小花坐台子底下,在他能看见的位置坐着,这样他才放心。
  有次他又一身伤的领着小花回家,小花突然开口说:“你左右边不协调,人家出直拳打你右边,你总是反应慢半拍。” 他意识到这姑娘可能不简单。
  但他不服她说的,于是在地下室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让她给‘演示演示’,结果这姑娘直接就打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拳,什么路数他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在警校学的那种。
  不仅如此,他发现她还会各种翻跟头,连空翻都能连着翻好几个,要不是地下室小,他估计小花都能一路翻到北京去。
  看来大脑失去了记忆,但身体没有。他其实试着帮她找回记忆,但每回都卡在第一个问题上:你叫什么名字?这问题一问完,小花就捂脑袋,然后就问不下去了。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六年,对,没错,他本来以为这卧底当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回去,没想到盟县水深,组织让他继续潜伏。
  后来有一天,他俩窝在长霉的破沙发上看电视。他就拿着遥控器随便乱按,调到新闻台,主持人说:
  牵、牵牛……
  他本欲换台,但央视主持人说话打磕绊有些搞笑,他就继续听下去,想看看还打不打磕绊。
  这条新闻只有十秒钟:牵牛武术队夺得x省第一,将代表省市参加全国武术大赛……
  新闻听完,小花睁大眼睛指着电视说:我想起来了,我叫牵牛。
  然后就都想起来了。
  最终牵牛没走,她知道车乾的一切,她说:我陪你直到你任务结束。再说,我也不是毫无作用,我在的话,帮派的头才会信任你。就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
  谈君子当兵的第四个年头结束,她做梦梦见昌缨哭了。就像那晚在江边的呜咽。
  梦里的昌缨还是个少年,哭得也像个少年,不是那条在床上的狼,于是谈君子走过去抱住他,然后手张开,里面是块糖。她在梦里和他说:对不起呀。梦里的昌缨可没出息了,看见糖就笑了,像个傻子。
  醒了以后月亮还在天上,她看着月亮,心揪了好久好久,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回家了。
  而那晚她不知道的是,昌缨也在抬头看月亮。鱼竿在他心里,鱼漂在她手里。他虽然原地不动,但心随君子走了十万八千里。
  *
  边防站比较简陋,但还是给这些要退伍离开的战士们办了个联欢会。
  谈君子凭着记忆给大家打了一套拳,在武馆学的那套。然后因为没有音箱,所以她边唱《英雄谁属》,边打的拳。
  打完以后她给大家鞠躬,流着泪说:“我来当兵,是因为有个小姑娘和我说,侠之大义,为国为民;我现在退伍,是因为我想明白一件事,我们能做的很多,不仅仅是懊悔和愧疚,少问过去,多看未来,做好自己,不问成败。”
  底下大家虽然听不太懂她的逻辑,但因为她在最后说了好多四字词语特别高大上,就都鼓掌。
  但是她没说“少问过去,多看未来”不是她自己想的,就让大家觉得她文采很好吧,这应该是继高考语文作文后她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了,她想虚荣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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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车前草x牵牛花cp不知大家喜不喜欢
  2. 男生女生这个梗指路大修完的第三章 
  3.蹲下梗也在第三章 :当年在庙会,昌缨在人海中蹲下找到了被人贩子拉走的谈君子;如今小车警官蹲下,找到了草丛中的牵牛
  4. 小车和牵牛会安全归来
  5. 下章重逢
 
 
第40章 季节雨,别笑我什么都不懂(一)
  搪瓷脸盆在巷子中央‘咣’了好几圈才彻底安静,市井喧嚣,行人熙攘,两人都定住了。
  谈君子歪着头有些心虚地冲昌缨笑了一下:“昌缨。” 这个‘缨’字带着颤,飘进昌缨耳朵,他只觉得心痒痒,在嘴角马上要扬起的一瞬间控制住了,还顺便把嘴角往下不耐烦地扯了扯。这在谈君子看来,就是盛怒。
  她感觉肋下有处一直在抽抽,有个大洞在漏风,腿肚子都是抖的。
  昌缨啊。四年多不见,男孩儿早就蜕变成男人模样,肩宽背阔,目光沉郁,还穿着笔挺的西服,那个年少的垮劲儿和狂早就不见踪影,留下的是深不见底以及难以捉摸。
  谈君子觉得喉头有点紧,鼻子有点酸,心里又忐忑,手抓紧背包带。这和她计划的不太一样,她还没准备好。
  然而这样的忐忑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大妈‘咣叽’一声踢了下搪瓷盆:“诶这谁家把脸盆扔路中央啊?不要我拿走了啊!”
  “阿姨别,那是我的!” 谈君子赶紧跑过去把大妈手里的盆夺走了抱在怀里。
  昌缨:……
  *
  后备箱打开,谈君子把大背包扔进去,昌缨按住了自己想帮她拿包的手,径自走去驾驶位。
  谈君子坐在副驾驶,把手垫在腿底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昌缨则是淡淡道:“送你回家?”
  “好,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谈君子赶紧点头。
  昌缨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那眼神有点陌生,看得谈君子心尖儿颤抖。她赶紧把头转向窗外,但她感觉昌缨那目光还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小心翼翼回头说:“怎么了?”
  昌缨收回目光,食指虚点了点,“安全带。”
  “哦哦。” 谈君子急着忙慌把安全带扯出来,结果那个安全带扯到一半扯不动了。
  昌缨啧了一声,欺过来帮她把安全带先收回去,再一下扯出来,‘咔哒’一声系好。
  谈君子不知道昌缨是不是故意的,但他刚刚是几乎压过来,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一瞬间她的心狂跳,还好只一瞬昌缨便离开了。
  谈君子还是闻到了烟味,很淡,和昌缨身上的木质香混合在一起,她思绪纷乱。
  两个曾经亲密过的人,如今在车厢里沉默,十几年的熟稔,四年半的分别,让谈君子局促不安。她见过昌缨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也见过他不怀好意的样子,见过他温柔似水的样子,也见过他最最亲密脆弱的样子……唯独把握不好现在昌缨,成熟,沉默,又带着点公事公办。
  “你家现在住哪里呀?” 谈君子问。问完以后昌缨看了她一眼,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打了打方向盘,没回答她。谈君子立马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踩雷了。
  十几分钟的路程,谈君子只觉得待在车厢里快窒息了。停在家小区楼下,门开的一瞬间,她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几乎是蹦着跳下了车。
  开后备箱拿行李时,昌缨手搭在后盖上,看着谈君子弯腰扛行李,手又不争气的抬起来,最后忍住没帮她扛,但是谈君子抬头的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把手垫在车盖边沿,但谈君子并没有如他所料撞上去。
  “那我先上楼了?” 谈君子往后蹭,“你是回公司吗?那你快去忙吧,等周末你不忙了我来找你。我有事和你说。”
  昌缨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便坐回了车里。
  谈君子抱着她那个盆,像阵风一样冲进门洞,蹬蹬蹬跑上楼。瞧把她吓的。周末?昌缨想她说的这个词,然后一笑。方向盘一打,车在小区外转了一圈,停在了路边,连火都没熄,带着几分悠闲看了看手机屏幕,就像在等着什么。
  谈君子上楼上的直喘气,这就像什么感觉?老师告诉你三天后考试,你计划好了今天复习什么,明天复习什么,后天复习什么,结果等到了第二天老师掏出卷子说:我们不如今天就考试吧。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慌啊。
  她是抱着觉悟回来的,但不是现在,她想先做几天鸵鸟,先让她缓缓,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了,然后再去找昌缨道歉。
  上了四楼,她站在家门口发呆。她刚刚把钥匙插进锁里转,结果发现钥匙捅进去一半就卡住了,□□还拉着丝。谈君子有些怀疑地凑近钥匙孔看,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掏出手机的手电筒一照,谁家小孩儿这么没素质,把口香糖塞进锁口里了!?
  谈君子拿着手机犹豫再三,昌缨刚走没几分钟就给他打电话算了算了。
  她去拍隔壁大门,邻居刘大爷过了好久才扶着助步车把门打开,看见谈君子十分惊讶:“丫头回来啦?”
  “嗯刘爷爷好,我家门锁坏了,我能不能借您阳台用一下?我跳进去。” 谈君子一脸抱歉。
  *
  刘大爷看着谈君子像只羚羊一样蹦到对面阳台上,不禁感慨参军了以后就是不一样。
  昌缨在小区外面等了一个小时,直到太阳西斜,都没等到谈君子电话,微微皱了下眉,但也没着急,手垫在脑后继续听着交通台广播。
  谈君子进了屋先把窗户全打开通风,屋里家具上地板上全是灰,她准备把家里先简单打扫一遍。
  等她去开自来水时,管道里轰隆隆几声响,滴了几滴水出来,就没音了。谈君子不可置信地拍了拍水龙头,水龙头又咕唧了几滴带着锈的水出来。
  停水了?
  谈君子觉得脑袋蒙蒙噔噔的,又跑去拍邻居刘大爷的门,问是不是停水了。
  刘大爷摇着头说没有啊,他家还好的。然后刘大爷一拍脑袋,说是不是她家总闸关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谁没事会关总闸。
  谈君子一检查果然,总闸挺松的,不像是好久没动过的样子,有些疑惑,她铆足了劲儿一拧开,过了会儿水龙头里又有水了。
  等她上上下下忙活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一身汗,准备去洗澡。
  都脱光了进浴室,放了十分钟的水,还是没热。她哆哆嗦嗦把衣服穿好,进厨房查看天然气,压根儿就没打着火。此时此刻谈君子已经忍不住在心里骂开了,怎么今天哪儿哪儿都不顺,感觉就像老天爷成心不让她回家一样。
  门锁门锁坏了,自来水一开始以为没来,现在天然气又打不着。
  于是谈君子一咬牙冲进去洗了个冷水澡。九月的彤城夜晚并不暖和,一场秋雨一场寒,上午还下了一会儿小雨。
  她在浴室擦干身体,开着浴霸,但还是忍不住打哆嗦。这几年当兵时胖了些,有48-9,和高一高二那会儿差不多。因为是冷水洗的澡,镜子上没雾气,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体被冷水打的通红。
  等她开始吹头发时,吹风机调到最大风,弯着腰扫着发梢。温煦的暖风送出来,她觉得稍微好了些。刚才洗完冷水澡,已经觉得脑仁儿开始疼。
  “呜呜呜——嘶——” 吹风机刚吹了不到半分钟,就像当年停电一样,伴随着呜声停止,全家的灯也一起灭了。
  谈君子举着吹风机,怔愣在一片漆黑中。今天这是怎么了?鬼上身了?
  本来就坐了好久的长途大巴,此时谈君子只想带着一头湿发直接躺床上睡觉,但家里实在是有点冷,正犹疑间,手机响了。
  是昌缨。
  “……喂,昌缨?” 谈君子接起来。
  那边传来电台广播声,并没有人说话,吱啦了几声,昌缨接起来:“抱歉,不小心按到了。”
  “哦哦。” 谈君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打着哆嗦:“那没什么事我先挂……”
  昌缨在那边迟疑了一下,打断她问道:“你声音怎么了?”
  “唉……家里刚刚停电了,今天真倒霉。天然气也打不着,今天门锁还坏了,对了,也不知道谁把我家自来水总闸关了。” 谈君子坐在小床边,枕头和被褥一阵霉味。家里一片黑暗,她咬了咬牙说道:“今天可不可以去你那里借住一晚上?……”
  谈君子边说着,边听到电话那头脚步声很重。
  “我保证不打扰你。如果你工作忙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去……” 她又补充道。
  结果电话还没挂,家里大门响起砰砰声:“谈君子,开门。”
  谈君子把大门打开,一脸错愕地看着喘着粗气的昌缨,领口也被扯松了,他扶着门框说:“你收拾一下东西,我、我开车路过,快点。”
  “好的好的。” 谈君子点头如捣蒜,现在她有点摸不清昌缨的脾气,怕他等急,立马抓上手机钱包,路过行李包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来抗在肩上随他出了门。
  锁门时她抬头看昌缨,楼道里声控灯也坏了,昌缨背光,在黑暗中很有压迫感。她嗫喏道:“对了,门锁里不知被谁家小孩塞了口香糖,锁不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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