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千般好——顾了之
时间:2020-05-20 09:40:27

  “我当然知道。”徐冽挑眉。
  也对,他只倒来一杯水,这事注定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喝她喝过的水,要么她喝他喝过的水。
  苏好看着徐冽理所当然的模样,觉得前一种可能比后一种还让人臊得慌。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似乎还挺享受喝剩水,问出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的话:“很好喝吗?”
  徐冽倒也被她问得一愣。
  苏好一僵过后,羞愤得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这跟直接问人家“我口水好喝吗”也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吧。
  她今天脑子真是太乱了。
  苏好立马竖掌打住他,猛地站起来,满嘴蹦鸟语:“好的没事不客气谢谢惠顾回学校了。”
  *
  苏好没带手机,回学校的出租车上,徐冽接到了四面八方来的消息和电话。
  杜康和班上同学的询问他都直接回复了,接到施嘉彦的语音电话时,听那头陈星风在旁边问苏好的情况,徐冽转而把手机递给了苏好。
  苏好接过电话,学校那边,施嘉彦的手机也落到了陈星风手里。
  “做完检查了?伤哪了?严不严重?”陈星风一连三问。
  “我没受伤,”苏好答应得无精打采,“没砸我身上。”
  “哦,这样,那你们班人传得这么吓人,老子差点给你吓破胆。”陈星风松了口气,“那……那什么,你男朋友呢?怎么样?”
  爱面子如苏好,并没有把当初的乌龙讲给陈星风他们听,甚至连苗妙都没说起。最近徐冽在追她,在他们看来刚好符合“二十四孝男友”的形象,所以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没人问,苏好当然也就没主动提起说,她和徐冽“分手”了。
  苏好瞄了徐冽一眼,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想了想,没纠正陈星风的用词:“也没大事,小伤,不严重。”
  “哦,行,那我挂了。”
  陈星风挂断了电话。
  苏好把手机还给徐冽,手指不小心碰到对话框左上角的“&lt”键,屏幕退回到微信主界面,她一眼注意到自己的消息框被置顶在最上一格,最新消息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苏好好奇地觑觑徐冽:“被我拉黑以后还发了什么消息给我?”
  徐冽抬抬下巴:“自己看。”
  苏好点开消息框,看到一连排的“晚安”,时间分布在最近一礼拜的每晚十点左右,只是每句“晚安”之后都跟了一个红色感叹号——像一个苦苦等侯前女友回心转意的痴情男,每天晚上小心翼翼伸出一只试探的脚,又被冰冷的系统提示劝退回去。
  好惨。
  苏好摸摸鼻子,目不忍视地把手机还给他。
  徐冽接过手机,指了指出声孔:“刚才我好像听见了‘男朋友’?”
  “哪有?你耳朵受伤听错了,”苏好矢口否认,“回去赶紧滴点滴耳液!”
  “……”
  *
  两人错过了两节课,回到学校已经是第三节 课上到尾声的时候,刚走到教室后门边,讲台上的杜康看见了他们,让教室里的同学先自修,匆匆迎了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徐冽:“真没大事?检查报告和配来的药拿给我看看。”
  徐冽把病历和药递给了他。
  杜康仔仔细细看过以后,长长叹了口气:“你们这俩孩子,真是多灾多难,叫我以后怎么放得下心。”
  苏好一愣,隐约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还没回过味来,杜康拍了拍两人的肩:“今天这个意外,老师已经反映给校领导了,一会儿老师们要去开个会,估计是讨论翻新图书馆的事,你们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安全隐患问题。”
  “哦,还有,我看你俩没回来,把第四节 班队课跟第三节化学课调了一下,班队课我就做做期中总结,没什么要紧,化学课重要,听你们化学老师说去实验室上,一会儿徐冽可以留在教室休息,苏好还是要去上课,好吧?好了,人没事就好,都进去吧。”
  苏好和徐冽从后门回了座。
  周围人刚起骚动,想凑过来问两人情况,杜康就从前门走上了讲台:“都安静一下,写作业的同学停下笔,我们继续做期中总结。”
  “还没完啊?都快总结一节课了。”有人不耐烦地搁下笔。
  “有总结才会有进步,这个道理老师从上学期讲到这学期,你们难道还没领悟?”
  “不是,老师,你刚在门口不是跟苏好和徐冽说这没什么要紧的吗?”
  “……”杜康被拆了台,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打起感情牌,“这学期都过一半多了,也就只剩七次班队课,你们能听我唠叨的时间不多了,愿意珍惜的珍惜,不愿意珍惜的也忍忍!”
  “那不还有高三一年嘛!说得好像你不教我们了一样。”
  “我要真不教你们了,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高兴得蹿上天?”
  苏好自动屏蔽了杜康的声音,拆开徐冽的滴耳药,专心致志地研究起说明书。
  *
  虽然杜康一片苦心为苏好调了课,但苏好现在真没心思读书,而且实验课本来就是同桌一组,少了徐冽,她指不定得炸了实验室,这样对大家的人身安全也是严重的威胁,所以她坦然地说服了自己,跟化学课代表请了个假,留下来照顾徐冽。
  等教室里的人走空,苏好去洗手间用洗手液洗干净手,回到教室指挥徐冽:“说明书上说得耳浴十分钟,你左耳朝上侧躺好。”
  “躺哪?”徐冽看了看四下的桌椅板凳。
  苏好指指空荡荡的教室:“这么多地方,还没你一个容身之处?你想躺讲台上也可以啊。”
  “想躺苏姐腿上呢?”徐冽侧目一笑。
  “……”
  苏好静止了一瞬,看着他缓缓眨动了两下眼睫。
  “说笑。”徐冽左耳朝上趴在课桌上,“就这样吧。”
  苏好看了眼他这拗着劲的姿势,搔了搔发软的耳根子,眼一闭心一横,忽然说:“也可以吧。”
  “嗯?”徐冽抬起头来。
  苏好指指自己铺开的百褶裙摆:“自己上来,还要我邀请你?”
  徐冽看了她几秒钟:“你说真的。”
  苏好没了耐心,干脆像抱西瓜一样,把他的脑袋搬了过来。
  徐冽任她摆弄。可明明是苏好主动动手,等他的脑袋枕上来,她却突然感觉腿像过电了似的一麻,忍不住打了个颤。
  徐冽疑问地侧过头看她。
  苏好强装镇定,把他的脸掰回去:“看什么看,自己头发多硬多扎不知道吗?”
  徐冽侧躺着笑了一下。
  两人好像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苏好默默旋开滴耳液的瓶盖,在心里数着数,往他耳朵里一下下滴了六滴,然后照说明书上所说,用食指尖缓慢地摁压他的耳屏。
  流动的药水刺激得徐冽耳朵发痒,但他不想打断苏好的动作,只好转移自己感官的注意力。这一转,鼻端忽然嗅见少女身上天然的甜香,这让人心猿意马的气息又成了另一种挠人的痒意,让他的喉结轻轻滚动起来。
  苏好手上做着机械运动,心也高高低低飘忽不定。
  她垂眼看着徐冽,积攒了一下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胸臆间乱窜,像在着急寻找一个出口。
  今天下午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她因为后怕,脑补了很多种危险的可能。
  图书馆的书架上垒了那么多硬皮书,书角锋利又坚硬,从高处落下来,要是运气不好砸到后脑勺,那真不是轻描淡写的伤。或者如果徐冽没顶住那面书架,书架整个坍塌下来,压到脊柱也是不堪设想的后果。
  徐冽现在能完好地从医院回来,其实是运气好。
  他在朝她冲过来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思考过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苏好突然觉得不必再跟他计较那些琐事了。
  其实在那个乌龙里,徐冽主观上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的尴尬生气也在这些日子里渐渐消磨淡化,剩下的不满意或许只是在于,徐冽面对她成绩的时候,总是在理智地衡量现实,顾全大局,所以她不知道他的喜欢到底有多少,所以才想让他在她屁股后面追着跑。
  可是今天她已经知道了。
  一个早就被磨平了少年气性的人,他的理智不一定是不够喜欢。
  如果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那徐冽的喜欢,或许比她想象得更多。
  苏好想到这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等十分钟耳浴结束,她低头看着腿上的人说:“徐冽。”
  “嗯。”
  “你跟我表个白吧。”
  徐冽抬起眼来:“什么?”
  “叫,你,给,我,表,个,白!”苏好戳戳他的太阳穴,“不要太俗气,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肉麻,不爱听,有点新意。”
  徐冽起身坐端正,思索着看了她一会儿,郑重地说:“我觉得很好喝。”
  “啊?”
  “我说你的水很好喝。”
  “……”苏好一愣之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医院里她喝剩的半杯水。
  她心跳发急,脸颊也涌上汹涌的热意,竭力维持着声线的平息,用她一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那我回应一下你的表白啊。”
  “好。”徐冽点了点头。
  苏好清清嗓子,狡黠一笑,凑到他耳边叫了一声:“哥哥。”
 
 
第55章 五月雨
  这是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听懂的告白。
  也是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听懂的应许。
  苏好清晰地看见, 当她在徐冽耳边叫出这声“哥哥”,他搁在课桌上的手用力一攥,握紧成了拳, 眼底也像浮起了一个深黯的漩涡,暗潮汹涌。
  安静片刻, 徐冽偏过头, 垂眼盯住了苏好近在咫尺的唇,哑声说:“我耳朵受伤了。”
  “嗯?”苏好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没听清,再叫一声?”
  苏好瞬间变脸,上一秒眼神亮晶晶, 下一秒凶狠似老鹰:“想得可美!”
  她借着这个说悄悄话的姿势, 用下巴狠狠往下一戳他的肩窝, 刚要远离这个得寸进尺的人,忽然被他的手掌住了后脑勺。
  下一刹,窗帘“唰”地被拉拢,眼前一暗, 她的下巴重新搁上他的肩窝——徐冽后背靠墙,摁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在了怀里。
  苏好整个人倾身向前, 身体拧巴接近悬空,不得不塌下腰肢去够身后的座椅。为了不破坏气氛, 她保持着这个高难度动作憋着没说话,可忍了一会儿,见徐冽一时半刻没松手的意思, 她还是嘀咕了一句:“你抱得我好累……”
  徐冽往她身后看了眼,迁就着她朝前坐了一些:“这样舒服了没?”
  苏好终于得以直起身,喟叹出一口气,下巴捱蹭着他的肩窝,说:“舒服了。”
  徐冽笑了一下:“那就多抱一会儿。”
  *
  临近下课,楼道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高高低低的说话声。
  教室南窗的帘子已经拉开,室内一片敞亮。苏好和徐冽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低头写着作业,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但苏好笔下白得干净的试卷却是明晃晃的罪证。
  二十分钟过去,她的余光里全都是徐冽,一道题都没做出来。
  她用笔尾搔了搔头皮,叹了口气:“第一道题选什么啊?”说着趴到隔壁去看徐冽试卷上的答案。
  然后发现徐冽二十分钟也不过只写了班级和姓名。
  而且姓名那一栏写的名字还是:苏好。
  “……你在帮我写作业吗?”苏好指着他试卷上的姓名栏问。
  “……”徐冽这才注意到这个低级错误,默了默,“嗯”了一声。
  苏好忍着笑,把自己还没写班级姓名的试卷递过去,跟他交换了一下:“哥哥冷静点别这样,我们会被抓的。”
  “……”徐冽接过她的试卷,默不作声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低头扫了眼第一题题干,正准备靠过去给她讲题,后门进来了一拨同学。
  “这绝对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当先一个男生拍拍胸膛,“我真的差点以为自己要挂在实验室了!”
  “都说一路了,能不能消停点?尤欢欢都哭了没看见吗?”郭照跟在后边吐槽。
  苏好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见进来的每个同学都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奇怪道:“都怎么了?”
  郭照回到座位,扒着苏好课桌小声说:“尤欢欢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把装酒精的滴管插到了硝酸里,还心不在焉捏了两下胶头,二氧化氮差点跑出来了!”
  苏好惊愕地扭头看向徐冽:“二氧化氮,传说中的棕红色有毒气体?”
  徐冽点点头。
  “然后呢?”苏好问郭照。
  “没事,曾老师救场及时,我们都被疏散出去了。就是尤欢欢给曾老师骂得不轻,哭得可惨,现在被她同桌陪去洗手间洗脸了。”郭照长长吐出一口气,“苏姐,还好你们没去上课,不然就是一天里第二次生命威胁了。”
  “尤欢欢今天怎么了?”苏好皱皱眉头,回忆了下图书馆里的情形,“图书馆里撞到书架的好像也是她?”
  “对啊,我刚也在跟人说呢,她是不是撞邪了……”郭照嘟囔,“估计是中午那事吓得不轻吧,做实验都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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