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言脸色微冷,嗓音也沉了几分,“自然是我的主意,跟缈缈没有关系,她完全不知道。缈缈的心太软了,我认为有些事情,岳母还是趁早看清的好。”
谭幼仪面色紧绷,上了车,依然难以置信,竟然有人胆大如斯。同时非常担心姚昙惜,好好儿的一个女孩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天啊!她该有多害怕!
车在通往郊区的道路上飞驰,很快到了康宁中心。
谭幼仪下了车,步伐急切就要进去,这时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
“萧总,这边请。”又向谭幼仪打招呼,“您好,鄙姓李,这些天姚小姐是由我在照顾。”
“惜惜怎么样了?”谭幼仪悬着心,“她没事吧?”
李嫂眼神透着几分奇异,看了谭幼仪一眼,“当然没事,姚小姐……您待会儿就知道了。”
谭幼仪被李嫂领着进了一个房间,萧行言长腿迈步不紧不慢,随后也进了门。
“惜惜人呢?”不大的房间里显然空无一人,谭幼仪蓦地扭头,视线射向萧行言,“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行言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李嫂走到墙边按了一下,只见墙上的一幅画倏然变得透明。
单向玻璃。
玻璃的另一边,也就是隔壁,看起来应该是一间活动室。
活动室里分布着一些桌椅沙发,姚昙惜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她的对面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
“廖记者,假的。”萧行言淡淡开腔,“廖记者来康宁中心取材,对姚昙惜的故事很有兴趣。”
“你到底想干什么?”谭幼仪瞪着萧行言,又问了一遍。
萧行言在李嫂搬过来的椅子上落座,两条长腿在身前伸展开,身体向后靠。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扶手,他眸光清冷投向脸色难看的谭幼仪,“岳母不听一听,姚小姐有什么故事要讲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完成补更的我,插会儿腰( ?▽` )?
怎么回事设定好的时间怎么没发出去_(:_」∠)_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池卿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Chapter 78-
康宁中心有网, 但封闭病房的病人是不能随意使用手机电脑的。
姚昙惜可以在病区里自由活动,看电视,看书, 打牌,聊天, 画画——一切都在李嫂的眼皮子底下。美其名曰是按照中心的规定必须由家属陪护,可在姚昙惜看来, 李嫂这个谭幼仪派来的眼线, 只不过是为了监视她, 免得她跑出去,怕她揭穿她的真面目,打扰她宁太太的贵妇生活。
她可能会被关在这里关到老死……意识到这一点,姚昙惜的整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窟里,冰凉入骨。
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永远意识不到自由的可贵,在囚笼里的日子度日如年,惶惑绝望之中姚昙惜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不能悄无声息的就这样被消失在这里,她得向外界求助, 得让高高在上的宁家人,包括谭幼仪,付出代价!
“……我没有精神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疯子都说自己没疯。”姚昙惜扣着指甲,视线朝门外望了一眼,李嫂应该被这个廖记者的助手拖住了, 她得抓紧时间,“你昨天采访护士长,不也问了会不会有误诊的情况吗?不仅是误诊,还有污蔑,有人想让我消失!这里就是个监狱!”
廖记者推了推眼镜,斟酌了一下,“姚小姐是觉得,有人在暗处想害你吗?”
“我不是被害妄想症!”姚昙惜瞬时懂了他的意思,不禁大怒,“我告诉你了,我没有病!是蓝海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把我骗进来的——你敢写吗?”
单向玻璃的另一边,谭幼仪怒目扫向萧行言,“你这么做,让她误会我,有什么意义?”
萧行言没有看她,只是勾唇笑了笑,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当然都是有意义的……姚昙惜不算太蠢,她现在所能依仗的只剩下谭幼仪,除了上回挑衅宁缈,她绝不会轻易表露出对谭幼仪的怨怼,在谭幼仪的面前就更不会。
只是缈缈说,谭女士一定要看证据。
那么他就毁掉姚昙惜对谭女士的所有信任,把她逼到墙角——人被惹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这个时候出现的廖记者,是姚昙惜的一线希望。人只有在陷入绝望中时,才会不顾一切地抓住看到的一线希望。就算是死,也要拉个人垫背,不是吗?
“岳母不妨再听一会儿,”萧行言嗓音清冷,“姚小姐这不是刚开始讲么?”
谭幼仪的脸色黑沉。她想直接闯到隔壁去,然而门口守着人,李嫂就站在那块单向玻璃旁,坐在椅子里的年轻男人长腿伸展姿态放松,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却无端地让人心生忌惮。
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姚昙惜,能让惜惜深信不疑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而她明明不时会收到惜惜的短信,甚至还有在星城的照片……谭幼仪越想越后背发凉。
“你是说宁董事长的夫人,景观设计师谭幼仪谭女士吗?”廖记者用笔尖敲着本子,面露疑惑,“她为什么要把你骗进来?”
“姓谭的女人会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就是个两面三刀、虚伪又现实的贱人!”对现在的姚昙惜来说,对亲手把她送进这个鬼地方的谭幼仪的怨气已然盖过了一切,“当年姚家没落了,她就一脚把我的父亲踢开,为了嫁进宁家,爱情算什么?可笑的是,她当着她有钱有势的宁太太,看到我爸结婚了,又来找他,假惺惺的说什么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想帮他……呵呵,婊气冲天。”
一墙之隔,谭幼仪的脸色发白。
“你是说,”廖记者眼镜后面的眼睛亮了亮,“宁太太对宁董事长……不忠?还试图介入你的父母?”
果然记者最感兴趣的是这种男女狗血……姚昙惜在心里冷笑,“我的父亲是个很有骨气的人,没有理会她的示好,但她的行为给我的母亲添了不少堵,这可能就是她希望的吧。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想全天下的男人都围着她转,心里不是很满足吗?”
廖记者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又问,“可是她后来收养了你,你不感恩吗?”
姚昙惜嗤的一声笑了,“宁家把我接过去养,跟多养一只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倒是能赚个不忘故旧的慈善名声,划算得很呢。”
廖记者点了点头,似是认同,又有疑惑,“那宁太太为什么突然把你关到这里来?”
“都说了她是个虚伪又现实的贱人了,”姚昙惜抠着指甲,眸光怨毒,“宁家人对她照拂我的事情不满,她怎么可能为了我跟整个宁家对抗?当然是像当年一脚踢开我父亲一样,赶紧把我处理掉,免得影响她继续做她高高在上的阔太太啊!”
廖记者面上的表情不太赞同,“她既然照拂你,怎么样也是有感情的吧?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怎么会突然……”
“感情?”姚昙惜不屑地嗤笑,“她连对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有感情,对我这个她爱的男人——哦不,是她标榜她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生的女儿,能有什么感情?我之前也以为真的有人这么贱,可现在我明白了,只不过又是她假惺惺用来自我满足的表演罢了,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
谭幼仪的嘴唇抖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来岳母掏心掏肺,对方似乎并不领情。”萧行言波澜不惊地点评了一句。
“……够了。”半晌,谭幼仪闭了闭眼睛,“可以了。”
萧行言看了李嫂一眼,李嫂会意地又按了一下墙壁那个隐蔽的按钮,几秒钟后,透明的单向玻璃又成了那副画框中的油画。
萧行言站起身,高大的身形无形中压迫感十足,“姚小姐就交给岳母了。哦对了,声明一下,她在康宁中心的期间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吃穿用度不比平时差。如果岳母见证了这一切,还要为姚小姐辩护,继续伤害缈缈……”
他冷淡的眸光扫过脸色苍白的谭幼仪,嗓音淡漠却带着无形的咄咄逼人,“恐怕我也不得不同意姚小姐对岳母的看法了。”
姚昙惜对她什么看法?姚昙惜说她两面三刀,婊气冲天,虚伪又现实,是个贱人……
谭幼仪出身言情书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还是来自她素来疼爱的姚昙惜。
室内开着暖气,谭幼仪依然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仿佛整个世界倾覆过来尽数砸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姚昙惜终于能将自己被迫害的真相告知于人,心头绷得像快要断掉的弦的神经都像是放松了几分。她的余光瞥见李嫂的身影从窗口闪过,紧盯着廖记者压低声音,“你会写的吧?你们东方周刊不是宗家的产业么?宁家之前抢了宗家一块风电场,就由着宁家这样仗着权势一手遮天吗?”
廖记者收拾好了纸笔,冲姚昙惜礼貌一笑,“多谢姚小姐的素材。”
姚昙惜只当他这话是应了,微微放下心来。这时李嫂过来,她二话没说,乖乖地跟着李嫂回房。
刚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姚昙惜的脚步顿住了。
“——谭姨?”面色变幻几许,姚昙惜抿了抿唇,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怯怯模样,嗓音带着哭腔,“你来了啊谭姨……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她还不确定廖记者会不会写,如果谭幼仪现在就能带她出去,那当然是最好的……
谭幼仪看着她,眼神复杂。眼前卑怯无助,单薄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女孩子,与方才冷笑连连语气怨毒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姚昙惜泪珠要掉不掉的泪眼,谭幼仪叹了口气,接着转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姚昙惜心头一喜,赶紧快步跟上。好像生怕谭幼仪抛弃她似的,跟得很紧。
萧行言没有与姚昙惜碰面的意思,他要做的事都做完,已经先行离开了。
来时的车依然停在外面,天寒地冻,杨树光秃秃的枝丫上盖着雪,姚昙惜抱着胳膊打了个寒战,赶紧钻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车内很安静。谭幼仪清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姚昙惜指尖抠着掌心,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
她穿得这么少,没有穿外套,直接跟着谭幼仪出来了,谭幼仪居然也一声都没问?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姚昙惜所住的公寓。进了门,谭幼仪立在客厅当中,目光定定盯着姚昙惜。
“……谭姨?”刚打开的暖气还没有送来足够的暖意,姚昙惜的牙齿直打架,“怎么了谭姨?”
“去找件衣服穿,然后,”谭幼仪叹了一口气,“收拾东西,你……搬出去吧。”
姚昙惜倏然张大了眼睛,“谭姨?!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我都会顺着缈缈,再也不跟她吵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够了。”
谭幼仪不想再听,“你没错,是我错了。你确实是姚盛林跟别的女人生的女儿,你一点也不像他。虚伪也好,贱也罢,到此为止,你走吧。”
姚昙惜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她听见了?
怎么可能……活动室两边都有很大的窗户,外面根本藏不了人偷听才对啊……
“你在说什么啊谭姨?”姚昙惜攥着手心,“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你来接我我真的很高兴,那里太可怕了……”
谭幼仪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明白这个女孩子的意思。没有正面承认——当然不会主动承认,又暗示精神病院太可怕,她是吓着了才口不择言?
谭幼仪摇了摇头,“我假惺惺用来自我满足的表演结束了,就这样吧。”
说着她没再看姚昙惜,转身出了门。
姚昙惜跌坐在沙发上,从指尖到发丝,仿佛都冻住了。
……
萧行言回到家中,宁缈正在指挥佣人们更换家里的装饰。
花园里布置了华丽的彩灯,客厅里摆上了一盆一人多高的富贵竹,上面挂着一串串精致小巧的红灯笼和小鞭炮。台阶上摆着一盆盆大花蕙兰,雍容大气,娇艳似火。
过年嘛,家里总要有点年味儿。
看见萧行言进来,宁缈小脸一扭,轻哼了一声,继续该干嘛干嘛。
“……怎么了?”萧行言走过去,展臂从身后将她抱住,偏头轻啄她的脸蛋,嗓音低沉含笑,“谁惹我老婆生气了?”
睡完就跑的狗男人,哼!一大早就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走开走开,”宁缈拿手肘顶他,这个从背后环抱的姿势,她一不小心就想起了昨夜的梦,就是那个,书桌上的那一段,居然还被人闯入了……宁缈的耳朵发热,赶紧把那个羞耻的画面赶出脑海,“别妨碍我做事!”
“嗯?”萧行言瞥了眼忙碌中的佣人们,薄唇贴着宁缈的耳朵,“太太要做什么事,我帮你做。”
低低的嗓音带着磁性钻进耳中,性感的一塌糊涂。宁缈扭头睨向萧行言,才刚张开口,唇却倏然被他堵住。
这是一个温柔的吻,他轻柔地覆着她的唇瓣,缱绻缠绵的爱意透过相依的唇齿传递过来,她给他同样温柔的回应,无声的告诉他,她对他的思念如潮,不少于他半分。
“缈缈……”萧行言埋首在宁缈的颈侧,鼻息间萦绕着独属于她的馨香,他轻蹭了蹭,嗓音慵懒,“你那天说的歌是什么?”
佣人们来来往往,对先生旁若无人黏着太太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