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泽前年买了个足球俱乐部,管理蓝海集团已是事务繁忙,工作之外的精力,都投入到打造球队里去了。
偏偏宁缈对这项运动完全不感兴趣,早先有回去欧洲看秀时,顺便陪宁海泽去看了场球赛。怎么说呢,球赛是挺精彩的,可是不管身价多高的球星,踢完球那一身的汗,实在太臭了……
“哈哈哈!”宁缙显然也想起了这一茬,这件事实在是宁家内部经久不衰的笑话,“小妹夫你不知道吧?当年三叔花九千万欧买来的前锋萨莫雷兹,赛后想给小喵一个拥抱,结果咱们小喵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拔腿就跑,跑得比他还快——”他手指点着宁缈,狂笑不止,“就这位,跑得过萨莫雷兹的女人,牛逼吧?”
“……那是他太臭了!”宁缈一把呼开宁缙的爪子,皱着小脸不堪回首,“那个汗味儿,熏死人了!”
萧行言听宁海泽提过宁缈很嫌弃他的球队,这事倒还是头一回听说。原来是这么嫌弃法。
“男人嘛!”宁缙高高的挑起了眉头,“我就不信小妹夫不出汗?”
萧行言当然也会出汗,汗水还会滴到她身上呢……宁缈的耳朵热了热,眉梢竖起,“我老公出汗又不臭!倒是你宁缙缙,别以为我忘记了,你有回打完篮球回家,脱了鞋子差点被二伯母赶出去……”
兄妹俩忙着斗嘴,孙忻然看了一眼萧行言,俊美的男人唇角含笑,倾注在宁缈身上的目光专注,仿佛根本看不到别人。
哎呀呀,她都是快当妈的人了,确实也还是会被虐到呢……
***
KTV终究还是没有去成。吃完饭四个人去逛了会儿街,消消食,宁缈跟孙忻然还在试首饰的时候,萧行言接了个工作电话。
宁缈听出来是周奇,说是有家大型半导体企业的电脑遭遇黑客攻击,从一个什么没关闭的端口植入病毒,中毒导致产线停机,损失快二十个亿了,急慌慌的找他牵线,向萧行言求助。
对方老总的私人飞机已经在景城机场降落了,急得不得了。
总有企业的安全意识不够强,出了事才知道信息网络不亚于战场,不做好最严密的防护,一旦被攻陷,损失惨重都是轻的,更严重的,若是核心机密泄露,可能整个都玩完了。
“那你快去吧,”宁缈善解人意道,“我们再逛一会儿,宁缙缙会送我回家的。”
萧行言亲了亲她的额头,转头对宁缙温声道,“雪天路滑,三哥开车注意安全。”
“放心放心!”宁缙摆摆手,一个是他老婆一个是他妹子还有一个是他没出世的娃,他能不小心注意吗?
萧行言走出商场,周奇派来的车已经候在外面了。
车缓缓驶动,后座里萧行言长腿伸展,身体向后靠,垂眸用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徐安易,吩咐了一些事情。
灯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光柱投射在车内,随着车的行驶快速地移动。身边骤然少了宁缈,没有她温软的娇躯依偎着他,也没有她清甜的嗓音叽叽喳喳,世界仿佛突然就变得冷清了起来,连空气都变得仿若一潭死水,不再生动。
真是恨不得24小时都把她带在身边才好。
萧行言眸光低垂落在手机屏幕上,桌面的壁纸是宁缈照的他们俩的自拍。她趴在他的肩头上,本来是头挨着头,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她倏然转过脸,嘟起红唇印在他的脸颊上。
“调皮。”萧行言唇角微勾,眸光软柔,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叩了叩,将思绪转回工作上。
企业的系统遭到攻击,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越是大型企业越有风险,不仅是树大招风,当然还有窃取的信息价值更高的因素。
萧行言的神思飘回了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彼时他正在盘算要如何进入宁海泽的视线,正在那个时候,暗网上出现了号称是蓝海集团的机密数据,高价——应该说是天价出售。
蓝海集团掌握着大量的核心机密,不仅仅是原油储备,勘探数据,还有多项专有的提纯技术,无论哪一项都价值连城。
这样的东西在暗网上,就像是一桶血倒进了满是鲨鱼的池子里。不过萧行言看见的不是血,而是机会。
对方相当的狡猾,他费了一番功夫,终是赶在别人之前,逆向追踪到了那个人,拿走了数据。
彼时面对危机,宁海泽当然没有坐以待毙,一面跟黑客交涉,试图用钱换取对方罢手,一面召集起了一组网络安全专家,尝试修补漏洞,以及挖出这个人。
正当黑客突然陷入沉默,宁海泽担心对方是否和别人达成了交易,准备着手应对这场可能是蓝海集团存在以来最大的危机时,萧行言带着数据和人上门了。
……
“我的女婿是没得挑的,”飞机遇到气流有些颠簸,桌上的红酒杯里酒液震荡,宁海泽的腿高高跷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指上的扳指,嘴角带着笑,“缈缈别的不说,眼光还行,当年她偷偷给这小子投钱的时候,我没拦她,只当不知道,主要是想给她个教训——她自己花钱买个教训,往后我再给她挑的丈夫人选,想来她也没脸反驳。”
宁海泽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教训没买着,倒是让小丫头大赚了一笔。那个小子,确实有点本事。不过,我还是小看了他,我找的那些号称资深的网络安全专家,竟然没一个比他手脚更快,哎,后生可畏啊。”
视频通话的另一端,大伯的脸色严肃,“你也不要太放心了,有能力是好事,但有能力的人若是起了歪心思,后果更严重。”
大伯当初对萧行言的出身颇有微词,主要是经过了不争气的小妹夫,令他觉得家里的孩子要结婚还是得门当户对才好。只是宁海泽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他挑中了的人,大伯终究没有坚持反对。
“放心,有我看着呢。”宁海泽摆了摆手,又问,“家里都还好吧?我这趟事情办完,差不多可以回去过年了。”
大伯的眉心深深地皱起,“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应该跟幼仪好好谈一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概就是自从姚昙惜摔下楼梯的那时候?宁海泽和谭幼仪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虽然在人前还是一对和谐的夫妻,可大伯比谁都清楚,宁缈的身边全是宁海泽的人,谭幼仪实质上根本插不上手——当然,她也未必有那个心思插手。
不上心是一回事,宁家的孩子自有宁家人操心。可在他明言姚昙惜接下来的路让她自己走,乃至姚昙惜当众污蔑宁家之后,谭幼仪依然护持着她,这就很有问题了。
当然大伯也听说了姚昙惜住院绝食闹自杀的事情,宁家自然是不能担上逼死孤女的恶名,“姚家丫头如何安置,你有什么想法吗?”
“跟她没什么可谈的,”宁海泽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当初婚前,我还以为她会跟姚盛林私奔,可惜没有。”
语气是真正的惋惜失望。
大伯轻叹了一口气。跟谭家联姻是家里的安排,宁海泽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唉,门当户对也不一定就有个好结果啊。
许是年纪大了,大伯对宁海泽这个差了十几岁的幼弟总觉得心疼,夫妻关系冷淡,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外人眼中翻手云覆手雨的宁董事长,在长兄的眼中,也还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大伯摇了摇头,缓缓地道,“等你回来再说吧。”
***
姚昙惜出院以后,一直住在谭幼仪名下的一套公寓里。
目前——或者说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因着宁家的压力,是不会有画廊或艺术商人与她合作的。景城的名媛圈子是宁缈的天下,更不会接纳她,当然她也不稀罕。
姚昙惜人生第一次,在终日的无所事事之中,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迷茫。
“——叮咚!”
门铃响起,姚昙惜走到门边,通过猫眼朝外望了一眼,“谁啊?”
门外是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妇女,面相很和气,“姚小姐是吗?我姓李,谭女士叫我过来接您去复诊,她今天有个验收会,走不开。”
姚昙惜在住院的时候,查出来一些贫血经期不调之类的小毛病,医生开了调理的药,隔一段时间要去复诊。
姚昙惜开了门,“你等一下,我拿东西。”
“好的好的。”
李嫂谦卑恭敬的态度让姚昙惜很受用。她收拾好了包包,关上门,跟在李嫂的后面下了楼,上了车。
车开在路上,姚昙惜拿出手机,上网看了一下。
有人偷拍了晚会彩排的几段视频,传到了网上,引发了网友的热议。其中有个不伦不类的舞蹈类节目,一帮小孩穿得土里土气,大红脸蛋的妆容像是八十年代穿越来的,跳的却是洋气的街舞舞步,召来了无数的吐槽。
【段子手看了都萎了】
【这城乡结合部的审美,导演出来挨打】
【那一天人们终于想起,小时候六一节被猴屁股妆统治的恐惧……】
……
姚昙惜看得嗤笑不已。她自然认得出来那是卓媛媛,这个节目肯定是宁缈推的。
没有一点艺术审美,弄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玩意儿……真是丢人。
姚昙惜津津有味地把针对这个节目的吐槽全部翻看了一遍,浑然不觉时光的流逝。待到她意识到车开得是不是有点太久了,抬起头来朝窗外看了一眼,才愕然发觉不对。
“等等!”窗外俨然是郊区的景象,姚昙惜猛地扭头望向副驾的李嫂,“你到底是谁?带我去哪里?”
“啊?”李嫂像是吓了一跳,“谭女士没告诉您吗?要先带您去康宁中心做个检查,然后再去睦心医院做复诊……”
姚昙惜瞪大了眼睛,“康宁中心?!”
康宁中心是一家私立的疗养机构,主要收治的是精神类疾病的病患,因为先进的条件和昂贵的收费,在景城也算是颇有名气,即使住不起,也听说过。
姚昙惜搭在座椅上的手指蓦然收紧。谭幼仪……竟然送她去,精神病院?
“我不信!”她瞪着李嫂,“你是受谁的指使?是宁缈吧?她让你骗我过来的?”
李嫂吓得捂着胸口怯怯道,“那……您要不打个电话给谭女士?问一问?”
千里之外的湖城,徐安易盯着GPS地图上移动中的车辆。等到萧行言和天骏机电的马总以及团队开完会出来,徐安易迎上前一步,低声汇报,“已经带过去了。”
萧行言理着袖口,微微点了点头,听徐安易继续汇报,“……给谭女士打了电话,当然是打不通的,这两天谭女士给她打电话也不会通,都安排好了。进去的时候不情愿,大吵大闹,不过康宁中心见得多的就是大吵大闹的病人,不吵不闹才奇怪,精神病人欢乐多嘛,嘿嘿。”
萧行言眸光淡淡瞥了徐安易一眼。
徐安易忙敛了幸灾乐祸的神色,“李嫂会一直盯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分期付款的我来了,算是补了一小半吧||ヽ(* ̄▽ ̄*)ノミ|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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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Chapter 77-
康宁中心依山傍水环境清幽, 清新高雅的装潢完全不像是一家医院,更像是个度假中心。各种设施更是比公立医院先进,曾经有人在网上八过康宁中心的环境条件以及服务, 网友们纷纷表示,其实自己也有精神病, 求住到里面去养老……啊不,治病。
姚昙惜不相信谭幼仪会把自己送进这个鬼地方。
即便脑海中闪过萧行言那句“姚小姐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岳母最好还是带她去寻求专业的治疗”, 她依然不愿意相信谭幼仪会听信这样的建议。
一定是宁缈在搞鬼……肯定是她……
康宁中心的医护人员职业素养很高, 对于不情愿不配合的病患,自有一套专业的安抚手段。即便姚昙惜再油盐不进,抗议这是非法囚禁,医护也不急不恼,一遍一遍地解释这里是正规的医疗机构,她的人身绝对是自由的。
而李嫂也只是在一旁帮忙,甚至完全没有阻拦姚昙惜不停尝试给谭幼仪打电话的举动。
所幸隔了一会儿,电话打通了。
“谭姨!”姚昙惜紧攥着手机生怕被抢去, 语速飞快,“谭姨救命!他们把我骗到了精神病院,说是你要我来的,他们想害我!你快点来接我, 在康宁中心……”
听筒中传出谭幼仪的声音,冷静而清冷,“惜惜?别害怕, 只是做个检查,你最近的精神状态让我很担心,或许休养一段时间,对你会有一些帮助。”
姚昙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是……是你把我送来的?”
谭幼仪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好好休养吧。等过两天,我再去看你。”
通话嘟的一声切断,听筒中陷入静默。姚昙惜依然举着手机,久久难以回神,更无法面对。
谭幼仪……她竟然,真的把她送到这种鬼地方?
休养,呵……在这个没有公共交通的地方,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根本就是变相的囚禁!
徐安易接到李嫂的汇报,说姚昙惜不再吵闹,而是乖乖的配合了检查,不禁笑出了声。
那通电话的另一端,当然不是谭幼仪本人。声音合成技术现今已经是相当成熟了,只需要几十秒钟的声音样本,人工智能就可以模仿任何人说话——音色、音调、音节、停顿等等,神经网络能够从样本中抓取这些关键特征,足以以假乱真。
这位姚小姐,惹谁不好,非要去惹太太。也不看看,萧总连太太给的那个马克杯都敢用——两个杯子里太太把520那个拿去了,萧总的那个“你的梦想是什么?”“你”就天天摆在办公桌上,徐安易不小心每回瞟到,牙齿就会忍不住酸一下。
“嘶……”徐安易光用想的牙齿就又酸了,赶忙抬手揉了揉腮帮子。